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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晋康科幻作品集-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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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是象她妈妈啦。”
  “不,我看她最象你,特别是眼睛和嘴巴。”
  萧水寒笑起来:“我就是这个丑模样吗?”他收住笑声,沉沉地望着妻子:“风儿,今晚我想和你谈一件事,好吗?”
  邱风忽然想起丈夫的恶誓,还有这几天的抑郁,她很内疚,只顾疼女儿,忘了关心丈夫。她忙说:“好的,你快说吧。”
  “风儿,这两个月的旅途中,你是否发现过什麽异常?”
  “有啊,邓飞一直在偷偷监视着我们,他原以为你与几位科学家的失踪有关,后来才知道是一场误会。”邱风天真地说。
  “傻姑娘啊。”萧水寒叹息着,他又沉默了很久,不知如何开口。“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扶邱风在凉台的吊椅上坐下,娓娓讲述了李元龙的故事,他讲少年李元龙如何艰苦求学,一只木棍挑着一个馍馍包裹步行到校,这就是一星期的口粮;青年时代的李元龙如何才华横溢,用基因疗法征服了癌症;后来,他发现了长生之秘并施之于自身,便悄然离开社会;他化名刘世雄隐居30年,彻底完善了长生医术。刘世雄消失后,库平又出现了,这次他特意选择另一种人生之路,看来是失败了。虽然库平一直保持着40岁的巅峰智力,但他作为工程师的一生显然十分平庸,因为他的思维已形成固定的河床,难以改道了。于是他不得不回到生物学领域,在这个领域他仍然如鱼得水。但可叹的是,他终于未能超越李元龙。
  因为他已经没有了那种新鲜,那种青年的幼稚莽撞和胆大妄为,那种天马行空般的思想驰骋。
  邱风兴奋地叫起来:“原来你一直在追寻李先生的下落啊。他真的发现了长生之秘?他现在在哪儿,你找到他了吗?”
  萧水寒不易觉察地苦笑一声,发出170岁老人才会有的苍凉叹息:“傻姑娘,你不久就会知道的。”
  看着邱风的天真,他实在没有勇气把真相撕破。
  邓飞的秘密监视点离萧的新居不远,蓬莱公安局遵照总部命令,派了精明干练的何明和马运非来监视萧水寒。这两人整天守着窃听器,或者用高倍望远镜观察那幢住宅的动静。邓飞这几天有些反常,他似乎也传染上了萧水寒的低度抑郁,常常独自默默地凭窗眺望。
  正在监听的何明忽然抬起头来,吃惊地问:“真的吗?这是真的?”邓飞从窗户那边转过身,“真的有一个长生不老的李元龙?”
  邓飞不能向他们深入介绍案情,他不置可否地说:“甭管真假,继续听下去吧。”
  何马二人很兴奋,他们绝没想到自己参与的竟是世界级的秘密。他们聚精会神地听下去。但萧水寒已截断了谈话。听见有热吻声,邱风热烈地邀丈夫今晚同床。
  接着,窃听器中传来悉悉索索的脱衣声。小马笑着说:“两人已上床了,再听下去是不是有点儿缺德?把窃听器关了吧。”
  邓飞烦闷地说:“听下去。是总统亲自下的24小时监听的死命令。”两人看到老邓的情绪不好,偷偷吐吐舌头,安静下来。
  他们和邱风一样,没有想到年轻的萧水寒就是170岁的李元龙。
  凌晨,萧水寒悄悄下床穿衣。邱风睡得正香,白色毛巾被裹着她生育后丰满起来的身躯,她口唇湿润,乌发散落在雪白的被单上。萧水寒悄悄俯下身,轻轻吻她一下。他强忍心中的苦楚离开邱风,又到保姆屋里看了毛毛。毛毛也睡得十分香甜,小嘴咂咂有声。李元龙在她的婴儿床前久久伫立,最后他俯身吻吻孩子,决然转身,脚步滞重地走出去。
  他步行了约十公里,东边,海天相接处开始微现曦光。他来到海边的一个小港湾,一艘游艇泊在岸边。听见他的脚步声,一个中年人从船舷上跳下来:“是萧先生吗?你好,按你的吩咐,游艇已检修过,加足了柴油。”
  李元龙笑着点头,掏出一张支票递过去。那人看看数字,感激地说:“萧先生太慷慨了,这种柴油动力的游艇马上就要淘汰,你却付这麽高的价。”
  李元龙笑着挥挥手,跳上船去。中年人为他解开缆绳,交代道:“萧先生,这艘船已破旧,最好不要开得太远。对了,你没有交代准备干粮,我还是备了一些,就在船舱里。”
  “好的,谢谢你,再见。”
  游艇笔直地朝外海开去,船尾犁出一道白色的水沟。晨光曦微,浑浊的海水逐渐变成清澈的深蓝色,海鸟拍翅在船后追飞。这时一个人从船舱里钻出来,走进驾驶室。正在仪表盘旁操纵的李元龙没有露出惊异,他朝邓飞点点头:“我知道你要来的。”又回身驾驶游艇。
  邓飞沉默着,很久才问道:“你要把生命交给大海?”
  李元龙点头。
  邓飞低声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你肯轻易抛弃长生,却不愿把长生之秘与人类共享?”
  李元龙直视着前方:“年轻人,那真是一件好礼物吗?”他说,“我说过,一代人的长生势必扼杀后代的生存权利,否则,地球很快就要撑破了。但我们对后代的义务已刻印在遗传密码中,我们难以逃脱冥冥中的约束。所以,当我从造物主哪儿窃得长生之秘时,我就对造物主作出了许诺:我的亲子出生之时,我一定结束自己的生命。现在是我履行诺言的时候。”
  他看看邓飞,苦涩地说:“我不忍心把真相告诉邱风,只好有劳你了,邓先生。”
  邓飞犹豫着,慢慢掏出手枪:“请原谅,我不能作你的信使。我不得不执行总统亲自下达的命令。”
  李元龙淡淡一笑:“那玩艺儿对求死者无用。”
  邓飞扣下扳机,一颗麻醉弹炸开,蓬起一团烟雾。李元龙的身体晃动一下,邓飞迅速抱住他,把他扶到后边的船舱。
  游艇掉头向大陆开回去。
  邱风早上发现丈夫不在床上,她以为丈夫是去散步了,这些天丈夫常常独自散步。九点种丈夫还不回来,她开始着急了,频频到大门观看。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汽车声,邓飞匆匆进屋。
  “什麽?他去大海自杀?”她吃惊地喊,确认邓大哥不是开玩笑,泪水立即波涛汹涌。“为什么,难道他不爱我和毛毛麽?或者……”她联想到丈夫近日的抑郁,“莫非又是那个前生的恶誓?”
  邓飞怜悯地看着幼稚的邱风。说出真相对他是很艰难的:“难道你一点也没有觉察到?他就是长生不老的李元龙啊。”
  邱风无声地张大嘴,慢慢坐到沙发上。屋中只有毛毛的伊唔声。很久,邱风从震惊中惊醒,困惑地说:“不管他是谁,我都一心一意地爱他。可是,如果他能长生,为什么要抛下我们去自杀?他为什么不让毛毛和我也长生?”
  邓飞暗暗叹息,他明白了李元龙为什么在永别人世时也未向妻子透露真情,这对儿夫妻在思想层次上是属于两个世界。他艰难地向她解释了李元龙与上帝的盟约,以及他对“地球被撑破”的担忧。邱风不解地问:“可是这和他自杀有什麽关系?他要不愿长生,至少要陪我和毛毛度过正常人的一生啊。”
  邓飞摇摇头,他觉得对头脑简单的邱风,恐怕再解释也没有用。不过,反过来说,这种女人的简单思维,有时反倒是解开乱麻的快刀。他低声说:“你去劝劝他吧。带上毛毛,我们只能靠你和毛毛拉回他的心。总统希望他能活下来,希望他把长生之秘交给国家。”
  李元龙被软禁在一间心理实验室里。透过巨大的全景观察窗,可以看到室内只有一把固定在地上的椅子,墙壁上敷有泡沫塑料贴层,那是防止他自杀用的。各种仪表对他的脉搏和血压等进行着遥测。
  窗外的环形座位上有十几个人,这是总统智囊团的全部成员。李元龙正平心静气地与他们对话:“你们问我为什么不向世人公布长生之秘,很简单,我不能把一种未经考验的药品贸然推向社会。我隐姓埋名,用了130年的时间对长生这种生命形态作了严格的验证。很遗憾,我发现,尽管我的体力和‘本底智力’在170岁时仍能保持巅峰状态,但大脑的创造力却萎缩了,难以进行创造性思维。而创造性思维正是人类得以发展的原动力。也许,”他苦笑着说,“上帝为我们选定的生死交替仍是最佳方式。”
  外面的于亚航教授已经白发苍苍,但在对“年轻的萧水寒”说话时,仍感到年龄加权威的压力。他毕恭毕敬地说:“李前辈,恕我不能同意你的观点。长生可以无限延长人的有效寿命,它对人类的继续发展至关重要。至于那些枝节问题是很容易解决的。”
  李元龙微笑道:“如果伟大的牛顿活到20世纪,并保持巅峰智力,以及他的权威,他能容许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吗?”
  于教授迟疑地说:“我们完全可以采用自愿或强制退休的办法,比如,150岁后退出科学研究。”
  “既然这样,怎么‘无限’延长人的有效寿命?如果具有无效寿命的‘年轻人’充斥地球,怎么容纳有创造精神的后来者?不,这并不是枝节问题,是一个无法克服的固有矛盾。”他停顿一会儿,补充道:“造物主选择了生死交替,是因为它更有利于生物体的变异进化;我暂时冻结了长生术,则是因为它不利于智力的变异进化。这个圣诞礼物还是等到圣诞节来临后再拿出来吧。”
  邓飞领着苦恼焦灼的邱风走进实验室,他惊奇地发现总统竟然也在场,他与龙波清坐在后排,脸色阴沉,秘书时而与他低声交谈着什麽。龙波清看见邓飞,竖起一只手指向他示意,让他带邱风上前。邱风一进屋就扑到玻璃窗上,把毛毛举过头顶,嘶声喊道:“水寒,不要抛弃我们难道你舍得毛毛吗?”毛毛被惊得大哭起来,小手小脚使劲舞动着。“水寒,我不求你长生,你和我度过50年人生后,我们一块儿去死,好吗?”
  液晶屏上显示,李元龙心跳加快,血压升高。但不管他内心如何痛苦,表面上他有效地克制了自己的激动。他平静地说:“风儿,好好活下去,请你谅解我,我不得不履行对上帝的允诺。”
  总统对他的固执已经忍无可忍,他要过话筒严厉地说:“李先生,我是总统,请原谅我的坦率,我想你无权把人类渴盼的长生之秘带到另一个世界,那是人类的财产,并不属于你个人。我们不会让你自杀的,我们的医疗小组会使用一切手段维持你的生命。如果你一定要死,至少也要把长生之秘先交给国家。”
  李元龙微微一笑:“不必担心,一个人的死亡垄断不了长生之秘。”他闭上眼,一种奇怪的笑容在他的脸上漾开。他自语道:“人类不需要不死的权威。”
  液晶屏上显示他的血压陡降,呼吸忽然停止,心电曲线随即拉成一条直线。几名医生急急地冲进室内,围着李元龙忙乱地抢救。几分钟后,一名医生抬起头惊慌地报告:“他已经死了竟然坐化了真不可思议”邱风的身体缓缓晃动一下,慢慢顺着玻璃滑下去。邓飞手疾眼快,一把扶住她,从她手中接过孩子,把邱风平放在地板上。回过头,他看见总统怒气冲冲地走了,随从人员也鱼贯而出。龙波清远远地向邓飞苦笑一下,耸耸肩膀,也低头走出去。

  尾声 
  一个夏天的傍晚,阵雨刚过,东边天空挂着一弯绚丽的彩虹。一个老人踏着雨水来到天元生物工程公司的大楼下。他默然仰视着象牙质的斯芬克斯雕像。
  狮身人面象晶莹洁白,光滑圆润,造型极其灵动。它昂首啸着西边的如血残阳。老人沉思着,从头到尾轻轻抚摸着它。
  何一兵从监视屏幕上看到老人,他立即下来了“邓先生,你好。”
  “你好,何董事长。”
  “萧太太和孩子已安排好了吗?”
  “嗯,在澳大利亚的一个岛屿上,那个岛漂亮极了。”
  “她的心境怎么样?”
  “她当然很难过,我想……还有些怨恨。她怪李先生迟迟不告诉她真相,怪他用虚无缥缈的什麽盟誓摧残了自己的幸福。不过,她现在已经想通了。你不必为她担心。作了母亲的女人,心理再生能力是很强的,李先生的估计没有错。”
  何一兵叹道:“我曾认为自己是萧水寒的朋友,当我知道他就是170岁的李元龙先生时,我不敢以朋友自居了。他是一个伟人,一个遗世而独立的伟人。可惜他的长生之秘未能留下。”
  邓飞微笑道:“是很可惜,不过我们还是相信李先生的安排吧,我们谁都比不上他的远见卓识。”
  他们寒暄后告别,并约好星期天一块去钓鱼。何一兵看着邓飞的汽车溅着水花开走了,他回到狮身人面象旁,静静伫立。
  这是李先生留下的人生之谜,是人生之交替,大道之循环。他猜想到,很可能,有关长生术的高密光盘材料就藏在狮身人面象的体内,是在用基因造出它之前就埋下的。但他愿终其一生为李先生保存这个秘密。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精心守护着它。对任何来人,他都睁着第三只眼睛。
  他不知道邓飞也猜到了这个秘密。

  后记 
  为了不造成读者的误解,对本文中出现的专业知识作一点说明:
  1。文中的细胞凋亡酶CPP-32(APOPAIN)、RAS致癌基因、能对DNA进行修补的PARP酶等都是近代遗传学的发现,但我凭自己的想象作了一些胆大妄为的修正。简言之,遗传学家说致癌基因是非正常的、是在人类发展过程中才产生的致病基因,但我认为它是原始细胞固有的正常的基因,在生物进化过程上它受到抑制,但在某种条件下它会复活。读者只可姑妄听之。
  2。所谓“活体约束”这个名词是我自造的,但我想从原理上说并无问题。比如,生物细胞要受所属生物体的约束,它们的凋亡速率由机体分泌的细胞凋亡酶来控制。


 


 


    
  


养蜂人
  
  副研究员林达的死留下许多疑问。警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是自杀,但调查几个月后仍没有他杀的证据,只好把卷宗归到“未结疑案”中。引起怀疑的主要线索是他(?)留在电脑屏幕上的一行字(他是在单身公寓的电脑椅上服用过量安眠药的);但这行字的意义扑朔迷离,晦涩难解:
  养蜂人的谕旨:不要唤醒蜜蜂。
  很多人认为这行字说明不了什么,它是打在屏幕上的,不存在“笔迹鉴定”的问题,因而可能是外人敲上的,甚至可能是通过网络传过来的。但怀疑派也有他们的推理根据:这行字存入记忆的时刻是13日凌晨3点15分,而法医确定他的致死时间大约是13日凌晨3点半到4点半,时间太吻合了。在这样的深更半夜,不会有好事者跑到这儿敲上一行字。警方查了键盘上的指纹,只发现了林达和他女友苏小姐的。但后来了解到,苏小姐有非常过硬的不在现场的证据--那晚她一直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
  这么一来就只有两种可能:或者,这行意义隐晦的字是林达自已敲上去的,可能是为了向警方或某人示警;或者,是某个外人输进去的,但绝不会是游戏之举而是怀着某种动机。不管哪种可能,都偏于支持“他杀”的结论。
  调查人第一个询问的是科学院的公孙教授,因为他曾是林达的博士导师,林达死后又曾在同事中散布过林是“自杀”的猜测。调查人觉得,先对与自己观点相左的人进行调查是比较谨慎的,可以避免先入为主的弊病。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是那种比较讲得出口的原因。实际上呢……人人都知道警方的一条原则:报案人的作案可能性必须首先排除。
  公孙教授的私宅很漂亮,书房里是几排与天花板平齐的书橱。他穿着白色的家居服,满头白发,眉目疏朗。对于林达之死,公孙教授连呼可惜,说林达是他最看重的弟子,一个敏感的热血青年。他还算不上最优秀的科学家(因为他太年轻),但他有最优秀的科学家头脑,有最敏锐的直觉,属于那种几十年才能遇上一个的天才,他的死亡是科学界的巨大不幸。至于林达的研究领域,他说是比较虚的,是研究电脑的智力和“窝石”,他的研究当然对人类很重要,但那是就长远的意义而言,并没有近期的或军事上的作用,“绝不会有敌对国家为了他的研究而下毒”。
  谈话期间他的表情很沉痛,但仍坦言“林达很可能是自杀”。因为天才往往脆弱,他们比凡人更能看穿宇宙和人生的本质,也常常因此导致心理的失衡。随后他流畅地列举了不少自杀的科学天才,名字都比较怪僻,调查人员未能记录(保存有录音)。只记得提到一人是美国氢弹之父费米的朋友,此人搞计算从不使用四位数学用表(那时还没有计算机),因为表上所有的数据他都能瞬时心算出来(这个细节给调查人员的印象很深)。本来此人的成就不会在费米之下,但他30余岁就因精神崩溃而自杀。公孙教授说:
  “不妨再举一个粗俗的例子。你们二位都是男人,天生知道追逐女人,生儿育女。你们绝不会盘根究底,追问这种动机是从哪儿来的。但天才能看透生命的本质,他知道性欲来自荷尔蒙,母爱来自黄体胴,爱情只是‘基因们’为了延续自身而设下的陷阱。当他的理智力量过于强大、战胜了肉体的本能时,就有可能造成精神上的崩溃。”
  调查人员很有礼貌地听他说完,问他这些话“是否暗示林达的死与男女关系有关”。很奇怪的是,公孙教授的情绪在这儿有了一个突然的变化,他不耐烦地说,很抱歉,他还有事,失陪。说完就起身送客。调查人员并未因他的粗暴无礼而发火,临走时小心地问,他刚才所说的电脑“窝石”究竟是什么东西,“肯定那是极艰深的玩艺儿,我们不可能弄懂,只是请你用最简单的语言描绘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公孙教授冷淡地说:以后吧,等以后我有时间。
  第二个被调查者是林达的女友苏小姐。她相当漂亮,可以说是性感。那时天气还很凉,但她已经穿着露脐装,超短裙,耳朵上吊着漂亮的绿松石耳坠,一双白腴的美腿老在调查人的眼前晃荡。两个调查者对她的评价都不高,说她绝对属于那种“没心没肺”的女人,林达尸骨未寒,她已经谈笑风生了,连点悲伤的外表也不愿假装。甚至有调查人在场的情况下,她还在电话里同某个男人发嗲。
  苏小姐非常坦率,承认她和林达“关系已经很深”,不过早就想和他拜拜了,因为他是个“书呆子,没劲。”不错,他的社会地位高,收入不错,长得也相当英俊,但除此之外一无可取。幽会时林达常皱着眉头走神,他的思维已经陷入光缆隧道之中,无法自拔,那是狭窄、漫长而黑暗的幽径。他相信隧道尽头是光与电织成的绚烂云霞,上帝就飘浮在云霞之中。林达很迷恋他的女友,迷恋她高耸的乳胸、修长的四肢、浑圆的臀背及其它种种妙处,即使在追踪上帝时,他也无法舍弃这具肉体的魅力,公孙教授的分析并不完全适合他,但即使云雨之中他也免不了走神。“我看近来他的神经不正常,肯定是自己寻死啦!”
  关于林达死于“神经失常”的提法,这是第二次出现。调查者请她说一些具体的例证,苏小姐说,最近林达对白蚁啦,蚂蚁啦,粘菌啦经常挂在嘴边。比如他常谈蜜蜂的“整体智力”,说一只蜜蜂只不过是一根神经索串着几个神经节,几乎谈不上智力,但只要它们的种群达到临界数量,就能互相密切配合,建造连人类也叹为观止的蜂巢。它们的六角形蜂巢是按节省材料的最佳角度,符合数学的精确。对了,近来他常到郊区看一个放蜂人……
  调查者立即联想到电脑屏幕上的奇怪留言,不用说,这个放蜂人必定是此案的关键。他们请她尽量回忆有关此人的情况。苏小姐说我真的不清楚,林达是一个人骑摩托去的,大概去过三次,都是当天返回,所以那人肯定在京城附近。林达回来后的神情比较怪,有时亢奋,有时忧郁,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什么“智力层面”等等,我记不住,也没兴趣听。
  调查者当然也盘问了案发那晚她的活动,确信她不在现场,便准备告辞。这时苏小姐才漫不经心地说,噢对了,林达有一件风衣忘在我家,里边好象有放蜂人的照片。听了这句话,调查人的心情真可以用喜出望外来形容!衣袋里果然有一厚叠照片,多是拍的蜂箱和蜂群,只有一张是放蜂人的,那人正在取蜜,戴着防蜂蜇的面罩,模样不太清晰。但蜂箱上提供了宝贵的信息,那儿有红漆写的地址:浙江宁海桥头。
  调查进行到这儿可以说是峰回路转。老刑侦人员常有这样的经历:看似容易查证的线索会突然中断,看似山穷水尽时却突然蹦出一条线索。三天后,调查人已经来到冀中平原,坐在这位放蜂人的帐蓬里,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油菜花,闪烁着耀眼的金黄。至于寻找此人的方法,说穿了很简单。他们知道这些到处追逐花期的放蜂人一般都不自备汽车,而是把蜂箱交火车或汽车运输。于是,他们在本市联运处查到了浙江宁海桥头张树林在15天前所填的货运单据,便循迹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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