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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二辑)-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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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电路。
  在这一番忙乱中,本森一动不动地躺着,呼吸轻松,两眼望着天花板,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那些挪动他胳膊或被子的人。
  一会儿,本森才动了动。“我累了。”他说道,目光移向埃利斯。
  埃利斯说道:“你们差不多可以歇歇了,兄弟们?”
  在场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房间,只剩下了埃利斯和本森。
  “你想睡觉了吗?”埃利斯问。
  “我觉得自己像台该死的机器,就像一辆汽车,开进了一家设备齐全的修理站。我觉得自己正在被修理。”本森开始发怒了。埃利斯感觉自己紧张起来,想叫护士和警卫来制止本森的发作,但他仍坐在那儿没动。
  “那并不是真的。”埃利斯安慰他说。接着观察床头的监视器,见脑电波呈现不规则状,显然一次发作正在形成。
  本森用鼻子嗅着空气。“那是什么气味?”他说,“那么难闻……”
  在床头一盏标示着“电击”的红色监视灯闪了起来。在此后五秒钟里,脑电波跳动不止,乱成一团。与此同时,本森的瞳孔开始放大了。过了一会儿,脑电波开始平稳,本森的瞳孔也回复到平常的状态。
  这时,本森扭过头,看着窗外的夕阳。“你瞧,”他恢复了平静的语调,“今天天气真好,不是么?”
  晚上十一时,珍妮回到了医院。她刚和一个病理科住院医生看了一场电影,没有立即开车回家,而是上楼来到了神经精神病科。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如她所料,杰哈德和李察正在计算中心潜心研究电脑输出的资料。她走进房间,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出了什么问题没有?”她问。
  杰哈德在控制台上按了几个键,电脑开始输出一长串数字和文字。“这是从今天下午一时十二分起到现在为止所有的检查结果。”
  “从这些资料我什么都看不出来。”珍妮皱着眉说,“看上去他不时地睡上一会儿,还接受了几次电击,但是……”她摇了摇头,“还有没有其它的显示方式?”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电脑输出了另一段报告,把它加在那一连串数字与文字的后面,11:12  正常状态。
  “我给你看一份图表。”杰哈德说。他输入了清理屏幕指令,过了一会儿,屏幕上出现了纵横交错的方格图,并显示出闪动的光点。
  “见鬼!”她看着图形说。
  “怎么了?”杰哈德问。
  “他受到电击的次数愈来愈频繁。最初在很长时间里,他并没有受到电击,然后大约每两小时一次电击,现在看上去已经一小时一次了。”
  “那又怎么样?”杰哈德问道。
  “这很清楚地说明了某种很特别的现象,”她说,“我们知道本森的大脑会和电脑相互作用,不是吗?”
  “是的……”
  “这种相互作用将会是一种认知过程,就好像一个小孩拿着点心盒,如果他每次伸手去取点心时,你就打他的手,很快地他便不会再那么频繁地伸手取点心了。现在,”她说,“这是一种否定式的强化。如果这个小孩心理正常,最终他将完全停止伸手这一行为,但如果他是个被虐狂,情况就会大不一样。在这种情况下,小孩伸手的次数反而会更频繁。本来应当是否定式的强化,结果实际上却成了正向强化。”
  忽然,在电脑控制台屏幕上,出现一条新的检查报告。11:22  电击状态。
  “噢,天啊!”她说,“一切正在发生。”
  “什么正在发生?”
  “本森正进入恶性循环。”
  杰哈德抓了抓头。“你认为本森正在令自己产生更多的发作,以享受电击吗?”人大脑中的某些部分在受到电刺激时,会产生强烈的快感,医院已经遇到过渴望受到电击成瘾的病人。“恋电癖”这一概念已经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
  “是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仍然无法发作出来,电脑随时会制止它的。”
  “并非如此,”她说,“几年前一个挪威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脑部装上电极后,被允许随意接受电击,结果他使自己受到过度的刺激,因而导致了惊厥。”
  杰哈德皱起了眉头。
  李察一直在看着电脑控制台,此时突然说道:“出问题了!”
  “怎么了?”
  “没有信息了,我们得不到新的检查报告。”
  珍妮瞧了屏幕一会儿,叹了口气,向门口走去。“我去看看本森到底出了什么事。”
  珍妮本以为可以确认本森已服用了镇静剂,但七楼特种手术层护理站值班的两位护士一脸茫然。原来,麦弗森在病历上护理指示那一页注明“使用镇静剂”后的签名字迹潦草,竟被她们当成“麦克费”——一位妇科医生。使用镇静剂的指示当然没有被执行,珍妮又气又急,匆匆走向七一○房间。
  坐在本森病房前那位警察把椅子跷起,向后靠在墙上,正起劲地看一本《隐秘私情》杂志。地上的烟缸周围全是烟灰。
  “有什么动静吗?”她问。
  “一切正常。”
  隔着七一○房间的门,她听见电视机正开着,播放的是一个充满笑声的清谈节目。
  她打开了门。房间里的灯关着,只有一点来自电视屏幕的亮光。本森显然已经睡着了:被子一直盖到颈部以上。她关上电视机,走到本森床前,轻轻地碰碰他的腿。可那条腿碰上去感觉柔软,也没固定形状。她将手向下一压,那条“腿”奇怪地鼓了起来。她伸手摸到床边台灯的开关,把它打开,一下子掀开了被子。
  本森不见了。在他应该躺着的地方放着三个塑胶袋。每个袋子都吹了气,袋口被紧紧扎着。本森的头部以一条卷起来的毛巾代之,胳膊部分是另一条毛巾。
  “警察先生,”她压低声音,“你他妈的最好马上进来。”
  那个警察冲了进来,一只手按着枪。珍妮对着床做了个手势。
  “天哪,”警察说,“发生了什么事?”
  “我正是要问你这个问题。”
  那个警察立即走进洗手间检查了一番,那儿空无一人,他又检查了壁橱。“他的衣服还在这儿——但鞋子不见了,”警察一边说,一边仍在壁橱里寻找,他转过身,带着一种绝望的神情看着珍妮。
  “你最后一次察看这屋子是什么时候?”珍妮问,同时按下床边的蜂鸣器,召唤夜班护士。
  “大约二十分钟前。”
  “你离开过门口吗?”珍妮直截了当地问。
  “只有两三分钟——我到对面街的咖啡店去买了包香烟。那些护士说她们会瞧着这儿的。”
  珍妮叫来了脸变得煞白的护士们,吩咐马上给埃利斯医生、麦弗森主任和莫里斯医生打紧急电话,并向医院保安处报警。
  “你真聪明!”珍妮在房间里四处搜寻一阵,对那警察说。
  他结结巴巴回忆起十一时曾听见本森打了个电话——内容他没听清。“我实在想不通,一个穿睡袍、裹绷带、刚动了大手术的人会跑到哪里去——总不会从窗户跳下去吧,这儿是七层楼呢!”
  “天哪!”埃利斯说,听了珍妮的叙述,他瞪着那些护士,就像要杀了她们。“不可能,本森绝不可能逃掉。他才动了一天半手术。”他停顿了一下,“但他的头怎么办?他的头上裹着绷带,会有人注意到的。”
  莫里斯一直坐在角落里不吭声,这时他忽然说:“他有一顶黑色的假发。”
  “噢,天哪!”埃利斯叫道。
  珍妮问:“他哪来的假发?”
  “他的一个朋友带给他的,就在他入院那天。”
  “听着,”埃利斯说,“就是他有假发,他哪儿也去不了,他留下了皮夹和钱,再说这个时间也找不到的士了。”
  珍妮看着埃利斯,为他那拒不接受现实的态度感到惊讶。
  “他给一个朋友打了电话,”珍妮说,“大约在十一时。”她又看了看莫里斯,“你记得是谁带给他的假发吗?”
  “一个叫安琪拉的漂亮的女孩子。”莫里斯答道。
  “看看你能不能在电话簿上找到她的名字。”珍妮说。莫里斯开始翻看电话簿,这时电话铃响了,埃利斯前去答话。他听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就把话筒递给了珍妮。
  “请说吧。”珍妮说。
  “我已经用电脑进行了推算,”电话里是杰哈德的声音:“结果刚刚出来。你是对的,本森与植入他体内的电脑形成了认知循环,他所激发的电击次数与预计的曲线完全吻合。完全如你所说,”杰哈德接着说,“本森显然喜欢电击。他使自己愈来愈频繁地发作,整个曲线呈急剧上升之势。这样他会丧失对暴力行为的抑制。”
  “什么时候他会达到极限?”她皱着眉头问。她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十二时三十分了。
  “据电脑推算,”杰哈德说,“是早上六时四分。”
  “天哪,”埃利斯看着墙上的钟说,“还剩下不到六小时了。”
  在房间另一头,莫里斯已经放下了电话簿,正在和查询处通话:“我是大学医院的莫里斯医生,情况十分紧急,我们必须找到安琪拉。现在,如果——”他愤怒地挂下电话。“混蛋!”他骂道。
  “有什么希望吗?”
  他摇了摇头。
  “我们甚至不知道本森是否给这女孩打过电话。”埃利斯说。
  “不管他给谁打了电话,这个人在几小时内就会遇上许多麻烦。”珍妮说,她打开本森的病历,“看来今晚将会很漫长,所以我们还是忙碌一些好。”
  他们必须尽快去检查已知本森常去的地方,在复查了他的病历后,他们分头到各处去寻找。珍妮去本森在劳瑞尔的家;埃利斯去一家叫“杰克兔子俱乐部”的脱衣舞夜总会,因本森常去那儿;莫里斯则去圣莫尼卡的自动电子公司,本森是那里的雇员。莫里斯给公司老板打了电话,后者表示愿意带他进入本森的办公室。他们约定一个小时后回去汇总各自取得的进展。
  珍妮来到本森家时,本森不在。两个在本森家后院游泳池嬉戏的女孩子告诉珍妮,几分钟前,她们看见本森穿着医院的制服,拿着一大卷纸和一个金属盒子从这儿走了。“像是蓝图什么的。那盒子像工具箱,里面像有支手枪。”其中一个补充道。
  埃利斯在“杰克兔子俱乐部”没有找到本森,俱乐部经理说最近没看见本森,并不停地抱怨本森骚扰他雇来的舞女。俱乐部里灼热、潮湿、恶臭熏人,就像黑暗中野兽发出的热烘烘的气味——本森过去两次的暴力行为发作就是伴随着奇怪的气味而来。
  自动电子公司的法利让莫里斯搜寻了本森的办公桌,他说本森是个怪人,而且不喜欢医院。本森从报上得知,大学医院引进了一台新型电脑系统,用于医学研究和帮助做手术,他就把这则消息剪了下来,贴在自己办公室的告示牌上。
  现在,珍妮和埃利斯、莫里斯一遍又一遍地听本森手术前与珍妮的对话录音。末了,他们茫然而疲惫地呆坐着,珍妮看着自己列出的信息资料:
  本森十二时三十分到家。身体恢复了?蓝图,枪?还有工具箱。
  本森最近没有在“杰克兔子俱乐部”露面。
  本森对一九六九年七月安装的CI电脑感到很不安。
  “你看出什么了吗?”
  “没有,”珍妮说,“但我想得去和麦弗森谈谈。”
  凌晨四时三十分,珍妮到了麦弗森主任的办公室。
  麦弗森坐在他的办公桌后盯着她,他的目光没精打采,也很疲倦。“你希望我做些什么呢?”他问。
  “通知警方。”
  “警方已经接到通知了,我还知道现在七楼上挤满了警察。他们会把他看成一个脑子里有电线的杀人狂。”他叹了口气,又说,“现在他们的目的是逮住他,如果我们告诉他们更多的东西,他们就会杀了他。我们没有肯定的理由认定他会在凌晨六时失控。事实上,他可能永远不会失控。”
  她环视房间四周,看着墙上那些图表,麦弗森就在这里设计着神经精神病科的未来。她知道神经精神病科对他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本森对他意味着什么。但即使如此,他的立场仍是毫无道理、不负责的,但是现在她该怎么对他说呢?
  “珍妮,”麦弗森说,“我想我们仍可以等待,我想本森还有自己回到医院继续接受治疗的可能。只要存在这种可能性,我就主张继续等待。”
  “如果他不回来,”她说,“如果他在发作时袭击他人,你真的想为此负责任吗?”
  “我反正已经躲不掉了。”麦弗森苦笑着说。
  珍妮和埃利斯等仍然坚持待在计算中心,看着电脑的预测。时间慢慢地向前推移,渐渐逼近本森发作的时刻……
  六时正,他们都站起身来,望着墙上的钟,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钟上的时间到了六时四分,但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电话,也没有消息,什么都没有,六时十分,六时十五分,又过了三十五分钟。电话铃突然响了,珍妮一把抓起话筒。“我是珍妮医生。”
  “属于那个——”对方略作停顿,“神经精神病研究部吗?”
  “是的。”
  “请准备好笔和纸,我希望你把我的话记下来,我是洛杉矶警察局的安德斯探长。”
  她同杰哈德打了个手势,让他拿点作纪录的东西来,同时问道:“你有什么事要问,探长?”
  “我们发现了一宗谋杀案,”安德斯说,“有些问题要问你们。”
  在日落大街一座破旧公寓三楼的一间卧室里,珍妮见到了安德斯探长。他有三十五六岁,但看上去还很年轻,说话时声音很柔和:“多谢你能来,尸体在卧室里,验尸官也在里面。”
  他带路进了卧室。死者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性,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头部受到重击,身上被反复刺中。床上到处浸透了血,房间里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房间里的其它地方都乱成一团。共有六个人正在房间里忙着,其中一个是来自验尸处的法医官,他正在填写死亡报告。
  那法医官对珍妮说:“你可以看到,罪犯的手段很凶残。死者的左太阳穴位置受到重击,导致头骨下陷并当场昏迷。凶器就是那边的台灯,上面残留的血液和头发样品与死者的完全吻合。”
  “那些戳伤呢?”珍妮问。
  “戳伤是后来造成的,几乎可以肯定是死后才有的。她是被头上的那一击所杀死。”
  珍妮看着死者的头。头的一侧被击扁了,看上去就像一个漏了气的足球,使原来那张应该算是漂亮的脸蛋扭曲得不成样子。
  “她是在化妆时被连人带椅子打翻在地上的,然后罪犯把她从椅子上抬起来,”法医官举起双手,模仿凶手的动作,“放到了床上。”
  “那是个很强壮的人罗?”
  “噢,是的,肯定是一个男人。案发前她显然与杀她的人发生过性行为。我们对分泌物进行了检测,血型是AO型。这个男子肯定洗了澡才走出来杀了她。凶手还拿起某种凶器在她的胃部刺了几下,最深的伤口都集中在下腹部。”
  “你找到凶器了吗?”
  “没有。”法医官回答道,“不会是什么锋利的东西,但肯定是很坚固——用这么钝的工具能刺得这么深,肯定要用极大的力量。”
  “这就从另一角度证明凶手是个男的。”安德斯说。
  “是这样的,我猜想是一种金属物,就像比较钝的开信刀,或是钢尺这类东西。但真正奇特的是,”法医官指着女孩的胳膊、胃部和床单、毯子上的刺痕,“所有这些刺痕排列成一条直线。这在我看来是一种持续行为,是无意识举动的自动延续。他就像是某种机器,只是不断地动着,动着……”
  “一点儿也不错。”珍妮说。
  “我们推测,”法医官说,“这表明凶手处于某种癫痫病发作的状态。”
  此时,安德斯把一块金属身份牌递给她:“我们在做例行检查时发现了这个。”
  珍妮在手心里把牌子翻过来,上面有这些文字:
  本人身上装有原子起搏器,直接物理损伤或接触明火可导致封壳破裂,从而造成有毒物质泄漏。在本人受伤或死亡的情况下,请打电话给神经精神病科,号码是(213)652—1134。
  这是他们对本森动手术时,给他戴上的标签牌。
  “身上带有这块牌子的人叫本森,”她解释说,“今年三十四岁,患有抑制机能障碍。”
  “什么是抑制机能障碍?”安德斯问。
  正在这时,一个穿便衣的警员从起居室走了进来。“我们通过所有渠道调查了指纹,”他说,“结果在国防部数据库找到了对应的指纹,这个人从一九六八年到现在一直参与机密电脑工程工作。他的名字叫本森,血型为AO型,住在洛杉矶。”
  珍妮转身问法医官:“关于那女孩,你知道些什么?”
  “她叫黛丽丝,艺名安琪拉,二十六岁,在这儿住了六个月,是跳舞女郎。这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他对跳舞女郎有些特别的看法,既喜欢,又仇恨,”她说,“感情相当复杂。”
  他好奇地看着她。“他是不是经常发作?”
  “是的。”
  安德斯作了纪录。“还需要有关疑犯的描述,他的照片——”
  “我都可以给你。”
  “愈快愈好。”
  她扫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七时三十分,我回医院去,”她说,“但我得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你可以到我家或医院去找我。”
  “我到你家去,”安德斯说,“二十分钟后我就完事了。”
  “好吧。”她说,并把地址留给了她。
  淋浴真是一种享受——对于二十四小时没有合过眼的珍妮来说,更是如此。她裹着浴巾,开始对着镜子化妆。
  门铃响了,那该是安德斯。她没锁前门。“门开着。”她喊道,又继续化妆,“要是你想喝咖啡,自己到厨房里烧水。”她说。
  她化完妆后,把身上的浴巾裹紧了些,朝过道探出身子。“找到你要的东西了吗?”她高声问道。
  站在通道里的却是本森。“早安,珍妮医生。”他说,他的嗓音一如平时挺招人喜欢,“我希望我的到来没有打扰你。”
  她奇怪自己竟是如此害怕,几乎是下意识地握了握本森伸出的手。她心中被恐惧所占据。她干吗要害怕?这男人她知之甚深,她曾经多次和他单独在一起,她从未害怕过。
  “请等我一会儿,”她说,“我去穿上衣服。”
  他礼貌地点点头,回起居室去了。她关上卧室的门,坐到床上。她呼吸沉重,好像刚刚跑了一段很长的路似的。她走到衣橱里随便拿出一件套裙穿上,又回到浴室察看了一下自己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便出来见他。
  他站在起居室的中央,看上去神情有些迷乱。
  她尽量保持声音轻柔。“要来点咖啡吗?”
  “不了,谢谢。”他穿了件外套,结着领带,看上去很整洁,但他的黑色假发,还有他那双冷漠、疲惫的眼睛,却令她惊慌失措。
  “这儿你一个人住吗?”他说。
  “是的。”
  他左边脸颊靠眼睛下方有一小块青肿,而绷带几乎看不见,只在假发的下端与衣领的上方之间露出一点白色。
  “你好像很紧张。”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发自内心的关切。
  “不……我不紧张。”她努力笑了一下。
  “你笑起来好看极了。”他说。
  她瞥了一眼他的衣服,想寻找到血迹。那个女孩都被血浸透了,可是他的衣服上一点血迹也没有。也许他杀了她之后又洗了个澡,换了衣服。
  “哦,”她说,“我想喝点咖啡。”她带着某种解脱的感觉进了厨房。在厨房里,她避开了他,连呼吸也变得畅快了几分。她把水壶放到了炉灶上,点燃煤气,又在那儿呆了一会儿。她必须把握自己,控制住局面。她对付得了这个人,这是她的工作。她也曾与比他更危险的男人单独呆过。
  “你怎么找到我的,本森?”回到起居室后,她问。
  “我很细心。”他说,“进医院之前,我弄清了你住在哪儿,埃利斯住哪儿,麦弗森住哪儿。我弄清了每个人的住处。”
  “为什么?”
  “只是以防万一。”
  “你料到会发生什么事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站起来走到窗前眺望着城市。“他们正在那儿找我,”他说,“不是吗?”
  “是的。”
  “但他们绝对找不到我,这座城市太大了。”
  他盯着她看一会儿,然后走过来坐在她对面的长沙发上,他看上去很紧张,但不一会儿就放松地笑了。有一瞬间的工夫,他的瞳孔扩大了。又是一次电击的刺激,她想。
  见鬼,她到底怎么办才好?
  “本森,”她说,“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他说道,依旧很放松。
  “你离开了医院……”
  “是的,我穿了那件白外套离开了医院,这都是我想出来的。安琪拉开车带走了我。”
  “后来呢?”
  “后来我们去了我的住处。我很紧张。”
  “为什么会紧张呢?”
  “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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