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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二辑)-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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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么糟吗?”凯斯说。
  “还有更恶劣的。你不知道妇女在这种境况下的苦处。当一个污秽的、哇啦哇啦叫的人面畜生喝得太多而浑身上火的时候,你猜他会干什么?”
  “不会吧!”凯斯简直不敢相信。
  “真的!我说的还不是极个别的情况。”
  凯斯听后感到一阵义愤填膺,又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悲哀。这是对人类的义愤。他为她,也为人类残酷行为的所有受害者感到悲痛。
  她告诉了他下一次注射的日期。那一天,所有的冬人都得到宿舍报到,再打一针托匹克斯。凯斯设想,犯人的名单上没有他,他不会有什么问题。
  到了那一天,街上的冬人都匿迹了,即使是冬人经常出没的地区,一个冬人也没有。凯斯在公园里拣了个清静的所在,想在那儿隐蔽两三个小时——对他说来那就是注射的一天了。
  他舒展身子躺在阳光下,装做睡觉的样子。突然他感到有人在面前观察他。那人用正常人的高音咭呱了几句,凯斯没法听懂。过了一会儿,别的人来了,把凯斯抓起来塞进了车里,立即押解到一栋冬人宿舍去打针。一眨眼,冰凉凉的注射器就顶在他的胳膊上了。打完针他被扔进了一间号子。
  他掉到陷井里了。当初自投罗网时,他想也没想过还有强迫再注射的可能性。他第一次意识到在这种境况下过一辈子是什么滋味了。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他一直被关到下一次注射为止。其后被释放出来,又可以和旁人接触了。禁闭期间他谋划过逃跑。他可以得救。他有帮忙的朋友,只要写信就成了。他们可以在约定的地点把他接走,照顾他到药力消失,这样恶梦就会告终。他随即想到了尼可娜,便去找她。
  “我有个打算,”他说,“想找个朋友来救我们。他需要做的只是在一个晚上和我们相会,把我们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照顾我们至药力消失。我将带你到国外去,你可以开始一个新的生活。再说……”
  “你能回到飞船上去吗?”
  “现在是太晚了,不过我可以归队。”
  “那末去吧,”尼可娜急切地说。“如果你能从这个地狱得救,那就行动吧,但不要尝试带我走。这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吗?”
  “是的。判刑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做手术埋了东西。它是按刑期的长短事先配制好的,发出的信号一英里之外都能探测到。刑满之前。冬人随时都能缉拿归案。”
  “我们可以将埋人物摘除。我肯定能找到愿意尽力的人。”
  “埋的东西是在脑子内,”尼可娜说,“是顺着一根空心针埋下去的。任何摘除的手术都是致命的。所以,”她继续说道,“你救不了我。不管你使多大劲,我都得在这里度过余下的刑期。别那么垂头丧气的——我已经无所谓了。我将弄点纸来给你写信。”
  第二天,她带来了一些信纸和笔,这在他们的世界里几乎是无价之宝。他坐下来给比尔·赛厄斯——就是那位供给他托匹克斯的朋友写了一封信。
  写信时,他一抬头看见尼可娜在哭。他伸手搂住她,她一边啜泣一边说:“我并没想再见你,也并没想连累你。这对我们两人都是不公正的。”
  “这一次我并未受累,”他想,“我只是为你感到难过,但并未受累。”“我将尽力帮助你。”他大声说。
  他没有收到回信,也不作指望了。下一个注射日到了。他和大家一块排上了队。正如所望,注射人是他的朋友。他曾默祷比尔接信后耍个花招,由他给凯斯进行下一次注射——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让他滑过去。正常人的动作太快,看不清楚,但是当比尔歇着的时候,凯斯觉得他的目光认出他来了,虽然并未作任何公开的表示、他拿着注射器挨个注射。凯斯随时期待着被拉出队伍,偷偷给送到朋友家里去把身子养好。比尔挨得更近了,随之到了前面的一个犯人。最后,凯斯感到冰凉的注射器又一次顶住了他的胳膊。他想把它甩脱,但是注射器一动也不动,在他的手臂开始动弹之前药水便打了进去。
  其后几天他感到心灰意冷。他的逃跑计划失败了。他说不上比尔是否认出了他。假如认出了的话,为什么拒绝他的求救呼吁呢?为什么偏要让凯斯自作自受呢?正常人帮个忙是否风险太大?
  他怀着满腔的痛苦去见尼可娜,告诉她计划失败了。她听完了他的话不吭一声,仿佛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她说:“我也许能帮助你。我没有把握——也许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什么时候?”他急着问。
  “别催我。我得想想。”
  过了几天,她对他说:“我要让你知道一桩秘密,旁的人没一个知道的。这是惟一真正属于我的东西。如果我说了,你得保证不对任何人讲。”
  “那当然。”
  “那地方很隐蔽,我也不是经常去的,只有当我感到情绪特别低落时才去那儿。”
  “一个藏身之所?”
  尼可娜点了点头。他感到大喜过望。
  她带他到了旧城的一幢房子,那儿好些年都没人住了。窗子都碎了,屋顶也东塌西歪的,截水沟和砖墙上都长满了杂草,排水管开裂渗水之处生着一片片青苔。走近房子时,她说:“天黑以后我带你进去。”
  她对他讲,这房子原是一个女犯人的,服刑期间人死了。尼可娜托她在外面的朋友帮她买了下来。凯斯一望,觉得这买卖不咋的,可是晚上回来时他就改变想法了。房子入口处并不隐蔽,他们费了好大劲才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近跟前。
  她小声对他说:“决不能让其他冬人知道这房子是我的。如果你要来,只能在黑夜,决不能让人看见你。”
  进屋关了前门,她感到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领他下了一层楼梯到了地下室。他照她的吩咐帮她把一个旧衣柜挪开,墙上便露出了一扇金属门。她用钥匙打开,两人进去之后她又随即把门锁上。里面是一间小房,两面墙陈列着书籍,摆有几张安乐椅,角落里有一张床。靠里的一面墙还有一扇门,她领他进去,看了看厨房和浴室。
  “这原是一个旧地下套间,”尼可娜解释说,“是我想留点清静时来的地方。”
  “你为什么不藏在这里,等托匹克斯药力消失,然后混在人群里逃掉?”他说。
  “因为我知道,他们会找到我。我已对你讲过了——他们有办法追拿我们,万无一失。再说,当局一定知道这个地方。好在只要到时候去注射,我也并没做什么违法的事。这个藏身处是对正常人讲的,不是对当局而言的。”
  在这秘密的地下间,她对他讲,她自己是乐天安命了,不过他仍然可以逃走,他可以留在她的房间内,等待药力消失。他脑子里没有埋东西。假如注射的那天不去,不会有人提醒侦探去搜捕。他可以安安稳稳地留在那里。吃的喝的有的是,不会有什么风险。
  在绝处逢生的喜悦中,他把她搂在怀里,吻了她。她的身子在索索颤抖,他看到她的泪水又在转悠了。这时他才感到,她设法让他回到对她自己来说仍然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世界,该是忍受了多大的精神痛苦啊。他亲她、吻她、抚摸她,感情越来越激动。在这不为人知的小房内,他们又成了恩爱的夫妻。临末,她说:“这也无妨,你得走。”
  下一个注射日他留在那里,细听是否有脚步声,终于没人前来。尼可娜归来时他觉得离开他远了,仿佛他们之间新的纽结又已断裂。他在她身边感到拘束,很像他过去在一位看似无恙,实际上已得了不治之症的友人面前有过的那种感受。
  在真实的时间过了一个月,但是对他们说来仅仅数天之后,他注意到了他回到正常状态的最初一些确实的迹象。他们躺在一块,她悲伤地谈说着刑满后再见他的可能性。那时她仍然很年轻,而他必定老得多了。突然他感到她的声音似乎低了,几乎低了八度。他明白,他们在一块厮守的时间即将告终。
  不久,日子显得长了。一个星期之后他再也不能同尼可娜谈话了。她又一次变成了他当初碰到的那个步履蹒跚的可怜虫。他知道,对她来说,他已经是“正常人”,也就是她如此痛恨的“咭咭呱呱、倏来忽去的畜生”之一了。
  有一天他走出了地下室,能够听见鸟儿歌唱了。他明白,他又生活在正常的时间中了。他趁她熟睡时离开了她。他很难相信,床上这个笨手笨脚的就是在过去几周内和他同居一室的那个机敏热情的女人。
  其后几个星期,他投身到了城里的社交生活和娱乐之中。他去戏院、音乐厅、足球场、夜总会,甚至去参加正经的讲演会和政治集会。他外出郊游、纵酒,和友人争吵,有时甚至动武。
  这一切他都觉得索然寡味。他诅咒他的妻子搅乱了他的幸福,败坏了他的兴致。每当他一转新欢之念,她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又无可奈何地回到地下室的小房间内。他是晚上偷偷去的,房里空荡无人。有一个星期之久,他每晚必至,直到开始怀疑她是否生病了,或者因为某种原因被关了起来。第七天晚上,发现她睡在那里。他把她唤醒,缓慢地打着手势叫她不要吭声,然后抱她上了楼梯出了门,进了停在外面的小车。他把她轻轻放在座位上,用毯子裹住她的身体,趁着茫茫黑夜飞驶而去。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是在一间四方形的小房中,房内铺着地毯,陈设精雅,但是没有窗子;旁边毗邻着一间小浴室。她找到了一张纸,在上面写道:“他们会搜寻和追拿我。记住埋的东西!”
  他进房后在她身边坐下,读了纸条,随即扔到了一边。她执拗地把条子推送到他面前,于是他在她的字迹下写道:“他们不会在此找到你,但不要离开房间。我出去后记住锁门。”
  她还想分辩,但是知道他听不懂她的话。
  当他判断下一次注射托匹克斯的时间又到了的时候,她想像宿舍里排的一长串中没有她的情景,以及当人家发现她不在时掀起的轩然大波。一连好些天她都提心吊胆,生怕有人突然敲门,因为那可能就意味着把她押回去。她担心的倒不是她自己,而是他,因为他们很少能加害于她了。窝藏冬人却是要治罪的。犯人将按他所窝藏的冬人剩余的刑期判决。这确是很厉害的惩罚。但是并无人至。有一天,她醒来时发现,周围的一切活动明显地减慢了。又过了几天,她发觉能听房内收音机中的音乐了。想到又能同凯斯谈话了,她喜不自胜。她发现她能正常走动,甚至能跑几步了。她像个孩子似的在房内跳起舞来。
  当他进屋时,她跑上去,把她的脸埋在他的肩头。他感觉到了她的湿润的泪水。接着她说道:“我们决不能这样出去。他们有专门训练的侦探,无论我们到哪儿,他们都会抓到我的。”
  他莞尔一笑。“我喜欢你的声音这样深沉。我得让你维持在托匹克斯的轻微作用之下,成为一个半冬人。”
  “说正经的,”她急了,“地球上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藏过他们。当他们抓到我时,你也会受到惩罚。”
  “也许你说得对,”他说,“在地球上,没有一个地方容你藏身。”看到她满面凄惶,他顿时感到内疚,便接着说:“我觉得你现在已十分正常,可以离开这间房了。不会有人感到你尚未完全复原。跟我来吧,我让你开个眼界,叫你放心。”
  他领她走出房间,来到一条长廊,其尽头有一道双扇门。当他们走近时,他大模大样地把门打开了。
  他们进了一间大厅,里面摆了好些小桌椅。有几个人正围坐打牌,没有人注意他们进来。靠墙有一排舷窗,灿烂的星光在窗外闪烁。
  “一艘宇宙班轮?”她说。
  “是的。看到那边那颗明亮的蓝星附近的小黄星了吗?”
  她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那就是太阳。我们正飞向第二新世界。和一个移民者一块生活,能行吗?”
  他这样说的时候,她明白自己的回答是什么。她自忖:“不知未来能干点什么,但是从今以后我是决不离开他了。” 




《冬园》作者:沙伦·沃尔

  作者简介
  沙伦·沃尔,1979年毕业于韦瑟里阳大学并获音乐学位,然后在纽帕莱的纽约州立大学学习数学和计算机,并获得理学士学位。她先是在波基普西的IBM公司工作,几年后到麻省理工学院攻读数学硕士学位。第二年便开始进修科幻小说写作课。这使她的思想发生了急剧的变化。她用了几乎一年的时间到南太平洋地区旅行,写短篇小说。《冬园》就是在新西兰创作的。

  我坐在卧室里,靠着窗户向外面的园子望去:草已经干枯,大部分都已发黄,但是浇过水的花卉却长势喜人:卷丹花正含苞待放,粉红色的天竺葵,高大茂密的海棠树,还有一些叫不出名来的紫花。
  园子的外边绿树丛丛,随风摇曳。上午有点阴,微风中凉意盎然。我把窗户大开,探出身尽力去感受那凉丝丝的微风。我放眼树木和园于,看到草已经变黄,松松蓬蓬如鼠毛,我看到花卉在秋霜面前低头,凋谢;树叶变成金黄色或红色或桔黄色,最终从树上落下。我几乎能够看到这一切……几乎。微风刮起来了……掠过海面,吹上山岭……我几乎能够想到这意味着冬雪将不远矣。
  我合上双眼,屏吸那园子里气味,回想那瑞雪纷飞的情景。这时,姐姐玛格利特和我一起长大的小屋子在脑海中出现:那是一座八角楼,我的卧室在三楼。天气晴朗时可以看到西点军校南面的哈得逊河。哈得逊河在斯托姆金山前拐了个大弯。在其他的日子里,就看不到山岭和河流了,只有那又白又湿的雪,粘在一起像松散的雪球砸向大地。我上下左右都是冬季的天空。只要一打开窗户,雪花就飞进来。地板又黑又凉,雪落在上面都不易比,这样我就有时间用放大镜来观察雪花的小晶体。寒风凛例,空气清新圣洁,我深深地吸了一大口,贪婪地吸着这雪花发送出来的浸人心肺的清新纯美的芳香。
  这时一滴泪水流进口中,有点咸味,我不再想下去。向窗外望去,云彩开始散开,西天几乎是一片晴空。这里从未下过雪,也永远不会下雪,没准又是一个大热天。
  我对玛格丽特说今天到园子里除草,给那个菜地除草,可不是花坛。我们住在一座老式的乡下房子,房东是一对夫妇,孩子都不在家里住。我们很有福气,房东对我们好,而且园子里有一块地方足够我们种几种菜的。
  我还没吃早饭。先到厨房烤了两片面包,烧了点水来煮咖啡——这够奢侈的。享德森夫妇给了我们点奶油,可是冰箱不好用,恐怕挺不过明天,我打开冰箱取奶油,可心里还想冬天的事;室内不大冷,但也着实凉得叫人啼笑不已。
  我打量着那个小冰柜,用封条封着的,不许别人动。此时就我自己在屋里,没有别人。我走过去,又停下来,我不应该这么做。可我还是没有忍住撕下封条。为了安全起见,我先打开水龙头,然后打开冰柜的铁门,把一只手和头都伸进去了,感受并呼吸着好陈旧的冰冻味,我在里面只呆了十几秒钟。其实并不长,时间长了可就太危险了。这时我急速来到水池洗手洗脸。我站在小镜子前面仔细地打量自己:还是那个样子,一点也没有受损。找来一把剪子,从抽屉里拿出一卷封条纸把冰箱重新封好。
  5点半,玛格利特回来了,大口喘着气,因为从镇上到家要走很长一段路。
  “今晚煎鸡蛋,”她进来时我说,“房东太太下午给我们送来了几个鸡蛋,她说每年到这个时节鸡下很多的蛋,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太棒了!”说着她就在厨房的桌子旁坐下了。
  “还有点蕃茄酱,你要是喜欢我去拔两棵葱来。”
  “那太好了。”说着她摘下白帽,取下棕色长发上的发夹。她是个护士。“我们打算暂时住在新西兰,因为她找工作很容易。没有把握我们是不回美国的。我还没有找到工作,但是有这个园子加上房东的接济,靠她一个赚钱还过得挺好。
  “今天下午我和享德森太太聊了半个多小时,商量在前边过道旁种什么,是种金盏草呢还是种百日草,我们都说百日草秀丽多姿,可她又怕长得过高。”
  “可怜的享德森太太,她可真孤单。”
  可怜的亨德森夫人。我边打蛋边搅,用眼角看着玛格利特说:“她说让我拿主意,问你栽种什么颜色的百日草好。”
  “问谁?问我?我才不管呢,我连百日草有什么颜色都不知道。”
  “我也不管,”我作了个鬼脸说,“不过明天我详细给你说。”
  玛格利特笑了,“我的卡蒂。”她说。
  饭前我们握着手,静默一分钟。这是玛格利特的主意。也要我们每天都想着亲朋好友。在这一分钟内,她要回想起他们的模样,过去的往事,逐个同他们打招呼,所有的都要记得清清楚楚。我知道她能做到这一点,因为她的记忆中几乎都是温暖如春的事,而我的记忆则定格在冬季。我过去从未意识到这一点,的确如此,所有的一切,甚至连我的家庭都定格在冬季。我看到哥哥杰里身着黑色海军夹克衫,围着金红色围巾匆匆离去。他向马路对面的细高的松树掷雪球,他瞄得准,几乎每次都击中树干。
  只要我愿意,我可尽情地欣赏杰里掷雪球,这很简单:我站在他背后,但是看不到他的脸。当他转过身来时,脸又变得模模糊糊,脸上有许多雪块,寒风袭来,就变成了亮晶晶的冰块,一块一块往下掉。
  我们初次听说冬季病毒并且感染我们时的杰里就是这样。冬季病毒初发时,我的家人和大部分的朋友都未逃过此难。那是十四个月前,也就是玛格利特和我来新西兰度假刚一个月。当时没有人知道事情发生的原因,也不知道呆在室内取暧。所以在玛格利特的建议下我们每天晚上都要回忆他们,只不过是我自己的方式。我站在杰里的背后看他掷雪球,看爸爸妈妈坐雪橇上从我前面滑过房后的小路直奔小山而去。
  曾有一次我对玛格利特说此事,还说记忆中都看不见他们的脸。她听了后很难过,因此后来我撒谎说一切都还可以,因为她已经很难过,我不想再叫她为我多操心了。
  玛格利特睁开了双眼,捏捏我的手,笑了。
  为了使她高兴,我也笑了。
  “这味道美极了。”说着她便吃起来。
  这煎蛋饼香味喷鼻。我们又有了足够的新鲜鸡蛋,这真叫我高兴。去年十一月,气候反常地寒冷,享德森家的鸡损失了一半,通常在这个时节,在新西兰的北部天气都很暖和,根本不用把鸡放在有暖气的鸡房里。气温降到华氏四十度以下时,报警器就响了,我和享德森就得出去把鸡赶回来,可是有的鸡藏得很严实。气温一直往下降,我们也不敢在外面多停留,只好不去管它们。第二天我们出去寻找时发现了十一堆鸡毛和鸡骨头。
  玛格利特看上去很舒适,没有什么可操心的。她看来的确很平静,但也很温和。
  “工作怎么样?”我问道。
  “挺好。”
  “说话还带你的口音!”
  “当然,哦在医院整天都这么说,很自然,”她看了看我,和蔼地说,“你得多练习。”
  “好吧。”我说。
  “对,再试一次。”
  “好了的。”我做了个鬼脸,她笑了。
  “有点进步。”她说,接着又开始慢慢地安详地咀嚼起来。
  “想喝点水吗?”我问。
  “你要是起床的话,请给我烧点水好吗?饭后我想沏点柠檬茶。”
  “没问题。”我把玛格利特的水壶灌了水,从冰箱里把我的凉水瓶拿出来。现在许多人都不喝冷水了,也不吃凉东西。一杯冰水灌进去,给人的感受就好像舌头变成了小肉块,或者食道薄脆清洁,一切都那么痛快清凉。
  “工作中还有什么事吗?”我坐下,又问她。
  “没事。”她摇摇头说。
  “那为什么这样呢?”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好吗?”她轻轻地说,看着她的盘子,笑了。
  “说吧,告诉我!”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医院里有人邀请我……邀请我们今晚看电影。”
  “那好啊,”我小心地问,“我认识谁?”
  “你不认识,是一位医生。你想去吗?”
  “我不能去,我得完成阅读计划,周五到期。”我用莴苣叶子把一些绿葱放在煎蛋上。
  “我可为你续借。”
  我耸了耸肩,咬了口莴苣,等她要我走,但是她没有那样做。
  “你是不是想在今晚看电视?”她热情地说。
  “想看,当然想看,晚上九点。”
  “那个电视刚好演了一场,你可能错过了。”
  我一定表现出伤心。玛格利特说:“你要我提醒你的。”
  “对,谢谢你,”我笑着点点头,“你说得对,我把这事给忘了。”
  玛格利特把椅子向后推,说:“晚饭好吃极了,”她说话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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