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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三辑)-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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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姆迷惑不解了。魁扎尔复活了,这些其他的人……真他妈的越来越湖涂了,简直是作恶梦。他忽然转向克里奥恩:“你究竟是谁——魁扎尔,玛亚人,还有什么?”
克里奥恩平静地注视着。他不懂这种语言,说实话,它带有点儿野蛮的味道,带有刺耳的辅音并缺乏流畅的元音。但是他懂得这两个词——魁扎尔,玛亚。就是那些古铜色的西米里人—他的三层桨座战舰曾被冲到他们的海岸上——自称为玛亚人,并把他称为魁扎尔,对他顶礼膜拜。
“我不懂你的语言,我的未来的,也就是现在的朋友。”他镇定地说,“但我听出了魁扎尔和玛亚人两个词。野蛮人把我称之为魁扎尔,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我是雅典的克里奥恩,跟随伟大的亚历山大远征。我的船被刮到了一个陌生的海岸上。郝梯普和埃及奴隶焚毁了船,断绝了归路。一个希腊人不应该在野蛮人当中虚度年华,蹉跎岁月。因此,我利用了大智者教我的某种魔法,一直睡来未来,希望那时可以遇到更配与一个雅典人交谈的人。一万年应该过去了。我承认你在这里使我很高兴,陌生人。但这两个我却不屑一顾,他们也许是你的奴隶吧?”
山姆·沃德甚至没觉察出自己已把枪装回了枪套,所有这一切简直太令人不可置信了。先是两个说着变了样的英语,弱不禁风的家伙,但显然属于一个先进的文明。现在这具身披锃亮盔甲的神,起死回生,说着古希腊文硬说些简直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山姆在学院里学过希腊文,他辨认出了这所有语言中最高贵的语言那长长的抑扬顿挫,和有力的语气。
他拼命地摇了摇头,想澄清混乱的头脑。一万年过去了!那对他来说就意味着八千年。我的上帝!难道他睡了这么长时间吗?这两个人就是遥远未来的代表吗?他开口说话,搜肠刮肚地寻找着隐约记得的希腊语。
但汤姆森认为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了。他已经听懂了这个穿粗纤维服装人的语言,但听不懂这个穿着亮闪闪的盔甲的一位。
“够了。”他决然打断,“这些事儿要加诺——奥尔加克的首脑来解决,你们跟我来吧。”
山姆渐渐地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情。见到对他敞开了大门的这种难以置信的冒险,他的脉搏甚至都急跳了起来。“OK”,他说,“带我们去见这个加诺吧。”
但克里奥恩纹丝不动。他听不懂山姆森的话,但手势是明晰无误的。可是他绝不听从一个奴隶的命令。
山姆猜出了他的念头,咧嘴一笑。“不要紧,我的朋友克里奥恩,别名魁扎尔,”他结结巴巴地说着希腊文,“这些人就是你告诉我的那个未来的人。他们不是我的奴隶。我本人来自另一个时代,大约在你之后两千年。我的名字叫山姆·沃德,我的国家是美国,美国在你的时代是不存在的。我跌进了你的金字塔,并和你一道睡着了。我想他们不是要伤害我们。”
克里奥恩又惊又喜,他的脸开朗起来。“你会说希腊文,山姆·沃德。但你说的跟野蛮人一样,口音不对,音量也错了。”听到这个,山姆狡黠地作了个鬼脸。他学院中的教授曾极其细心地推敲这些口音和音量,他们断言说,这代表了真正雅典希腊文的所有纯洁性。
“至于怕伤害,”克里奥恩骄傲地挺直了身子,故意比划了一下他的剑和投枪,“我的这些精良武器足够抵挡这些孱弱的家伙,这些所谓未来的人。”
山姆更懂事一些。他预感到即使他自己的六个弹仓左轮,能够快速地喷射致死的子弹,可能也无法抵挡公元一万年时代拥有的无法想象的武器。膂力,冷钢,在这种情况下不值一提。但克里奥恩除了刀、枪、弓外,对其它的武器当然一无所知。
尽管如此,他们跟随着这两个人。山姆森和哈利虽然其貌不扬,但显示出某种力量,使人感到——不抵抗乃是明智的。他们来到巨大的传送管道。山姆望上去,看到它那盘旋的出口,伸展到几乎五千英尺的高度。他纳闷了,难道让他们顺着这光滑,冰冷发亮的井壁攀上去吗?
汤姆森从备用箱中拽出两个电阻器来,绑在两个陌生人的身上。“照着我做,”他说,“别害怕。”
山姆顺从地把拉杆推了过去,克里奥恩明白了,也照着做。山姆·沃德禁不住发出了惊骇的一叫,克里奥恩呼唤着荷米斯迅速之神。他们以惊人的速度腾升而上。
山姆在平衡上升的时候瞥了几眼伟大的文明:通向挤满了熙熙攘攘人群的层区的平台,那些燃烧,呼啸,转动,盘旋的巨大机器,一望无尽的住宅,几英里长灿烂夺目的奇异景色,实验室,充满了鼎沸般喧嚣的巨大区域,一层又一层,直到他感到头晕目眩。
然后是新的层区——一个奇异的世界。底下充满了生命,到处是机器和技术,广阔无垠,四通八达。而这里,柔软翠绿的小块土地在晶莹似露的人工照明下熠熠泛光,到处是奇花异香。一个微波荡漾的内湖,碧蓝如镜,湖水温暖异常,香气袭人。五光十色的建筑,布局宽敞,轮廓曲折柔和,优美雅致。高贵的人形,用漫不经心的目光透过透明的住宅注视着飞速腾升的他们,又回到自己的嬉戏悠闲之中去了。
突然,巨大的管道到头了。汤姆森作了手势,并把拉杆扳到空档。山姆和克里奥恩也照样做了。哈利已经在低级技师的层区和他们分手了。只有总技师可以与奥尔加克们交谈。
他们下滑,停住了。忽悠落到着陆台上。有那么难受的一忽儿,山姆以为他在滑下去,会笔直地掉下他刚刚飞上来的五千英尺的高度。当他脚踏地时,他的肌肉感到了一阵轻松。
汤姆森招呼他们往前走。墙上的一扇暗门开启了,他们走了进去。
古希腊人和中时期的美国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惊呼。山姆目夹着眼睛。起初他们好像是来到一个光线柔和的天空之下,头上的穹顶就像苍穹一样:群星闪烁,银盘高悬,沿着轨道缓缓地从这边向那么移动着。然后他才意识到这是什么了。一种秘不可见的机器投射到穹形的圆顶上,再现出一个精巧绝伦,宏伟壮丽的古代天空,简直就像二十世纪的天文馆一样。这意味着这座建筑,或说城市,或者世界,不管它是什么,浑然一体,与地球的其它部分隔绝——一个宇宙间自给自足的整体。
山姆不及遐想,汤姆森招呼他们走进一个泪状的白色金属运输器。他们坐了进去。一按机关,他们腾空而起,在低空中飞驰着。山姆估计以每小时五百英里的速度在层区空一掠而过。这玩艺儿既无引擎,也无传动装置,连螺旋桨都没有。他们甚至都感觉不到迎面拂来的风。山姆只能推测大概这个神奇的机器带着一层静止的空气一起飞行。
克里奥恩向他紧贴过来,凶狠地攥紧手中的剑。这是他一无所知的魔法。山姆向他鼓励地一笑。“我的时代也象这样的东西,”他对他说,“这比马和战车要强。”
他们两人之间已产生了某种了解。他们感到在他们两人之间比代表未来的汤姆森更有相似之处。而且山姆能说希腊文,尽管说得很蹩脚。
山姆屏息静气斜倚在一边。他们在掠过一座天堂!直到拱形地平线朦胧的斜线,到处都是白光闪烁的住宅,高雅的花园,清澈透明,一望到底的人工湖。威风凛凛的人物乘坐着和他们的一样的飞行器疾惊而过。这些人像他们一样高大,体形优雅匀称,与引导着他们的技术师迥然不同。在这里丝毫不见机器、动力和下层熙熙攘攘的人群。
“不知怎么,我感到,”山姆咬着牙说,“我不会喜欢这些的。”
但他们来不及多看了。飞行车下降,滑翔着降落到一座金色和蓝色交相辉映的建筑物前。他们身处一座巨大的花园之中。喷泉飞溅,乐曲柔和,满枝桔花艳丽的大树在看不到的微风中摇曳。
他们默默地下了车。汤姆森踏上了一块长方形的红色金属,卑躬屈膝地冲着空墙鞠了一大躬。山姆眯起眼睛瞅着他。
克里奥恩得意一笑,点了点头。“我知道他不过是个奴隶而已,”他对与他一起被投入到这个未来中的陌生侣伴说,“只有奴隶才这么卑躬屈膝。我们马上就要见他的主人了。我,一个自由的希腊人,和任何人都是平等。”
建筑物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进来吧,汤姆森,你做得好。”墙壁好像是自动地滚开了。他们走了进去,墙壁又在他们身后合上了。
五
汤姆森促促不安地说:“请原谅这非同寻常的打扰,奥尔加克的首领。但只有你能解决这个问题。”
山姆和克里奥恩略略站开。两个人都站得笔直,骄傲地昂首挺胸。两个人一般身高,希腊人碧眼金发,面部线条分明;美国人肤色略黑,饱经风霜,目光敏锐,下巴有力。两千年的文明将他们分隔开来,但他们都是真正的人。在此种意义上,汤姆森却不是,尽管有他全部的学识和智慧也罢。
蓝色和灰色的眼睛从容不迫地凝视着加诺——希斯潘城的最高领袖。加诺并不像大部分他们飞速掠过一眼的那些奥尔加克们。他最为膀大腰圆,身材魁梧,四肢健壮,头颅庞大,面色清癯。他的头发象深夜般的乌黑,鼻梁高耸,但他的眼睛果断坚决,洞悉一切,而又令人不可捉摸。他坐在一张无背长沙发上,细长的手指悠闲地摆弄着面前一张桌子上的镶板。那上面,五颜六色的方块毫无规则地明灭闪烁。信号板,山姆正确地判断道。
加诺点了点头。“我知道,汤姆森。”他粗暴地说,就像一个过于忙碌,不愿浪费宝贵的一分一秒的人一样。“我已经收了你的发现和到来的视听信号。”他转过身来,从浓粗的眉毛之下敏锐的打量着两个古代人,说:“一个说不地道的希斯潘语,另一个却不会,我们必须解决这个问题。”他略略提高了嗓门:“贝尔顿,把这两个从我们城市的地基中生出来人带去,教给他们正确的语言。这样我们可以随便地谈一谈。”
从长长的,陈设简洁的房间一角冒出一个人来。山姆先前并没注意到他。他举止随便地走了过来,笑着,整个脸都笑逐颜开。山姆立刻对他产生了一种好感,“这个家伙还不错。”他自言自语地说。
贝尔顿是一个奥尔加克,统治阶层中的一员。但看来他对自己的地位却不甚介意。他甚至冲汤姆森咧嘴一笑,这使得总技师不安起来,这不合尊卑之分。他知道自己的社会地位,而且贝尔顿也应该知道。但克里奥恩松开了宝剑,他也在这未来的奥尔加克身上辨出了一个真正的人,一个完全合他心意的人。
“奇怪,”山姆注视着这一对,心里想着,“他们何其相似呀!高傲地昂着头,光亮栗色的头发,线条明晰,古典式的面容,那种从不知高贵者为何物的傲慢神情。他们会和睦相处的——尽管他们相隔一万年。至于我,”他耸了耸肩膀,“这个贝尔顿看来不错,但加诺,其他人,整个这一套,恐怕就……”
贝尔顿带着某种揶揄的意味说:“跟我来,你们这二位遥远古代的幸存者,让我来教给你们我们高尚语言微妙的复杂性。然后你们可以判断离开你们自己的时代,来到这高贵的等级制度——即希斯潘中是否明智。”
“有时候,”加诺严厉地插嘴说,“你的胡说八道使我厌烦,贝尔顿。”
年轻的奥尔加克鞠了一躬,眼睛狡黠的一闪:“尊贵的加诺,有时候我也觉得厌烦,这就是对生为奥尔加克的一种惩罚。”
加诺皱紧了眉头,猛地转向技师:“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吧,汤姆森。”
总技师嘟囔出几个表示顺从的词来,便逃之夭夭了,脸上带着一种受了惊吓的表情。山姆咧嘴乐了。他觉得汤姆森的性格倒颇有点像个维多利亚时代中期的小市民。
克里奥恩对边上的美国人嗫嚅道:“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说,”山姆告诉他,“要教给咱们他们语言。我已经颇晓一些了,但对于你可能要困难一些。”
贝尔顿把他们带出会议室,引进了一间侧室。侧室四壁装饰着冲压成形,金色的抽象图案。
山姆问道:“你们想怎样使我的新朋友克里奥恩大有进展呢?他是我的时代以前的希腊人,对英语一窍不通。”
“英语?”贝尔顿扬起眉毛重复道,“噢,你说是希斯潘语。他会和你这个略有所知的人学得一样快,也许你不大熟悉感应教授器。”他冲着悬挂在一个长长的透明管道上的金属盔摆了摆手。那管道的另一头伸进了天花板,消失不见了。
山姆摇了摇头。“从未听说过。”他坦白道,“在我的时代,我们用半辈子来学习事物,后半辈子来忘掉它们。”
贝尔顿笑了。“我们奥尔加克绝不在获得知识上浪费时间。我们的知识都是现成来的。技师们含辛茹苦地劳作,我们收集果实。这再简单不过了。一个奥尔加克一出生,或就此事来说吧,你把你的脑袋放进接收室里,高速震荡和短波自动与你本人的脑电波波长调准,用脉冲输入这个管道,后者通向总技师们的住室。一见信号,有关的技师就调整好他自己的发射机。他全神贯注于所需要知道的那个课题,他的思想转换成电流,输入到你的大脑中去,在你有神经网络上留下必要的印象。注意,这样你就已经学到了,既好又不费吹灰之力。”
山姆颇有所感,说:“那么总技师们也是这样学习吗?”
贝尔顿好象很吃惊。“当然不是,只是奥尔加克如此而已。但是,还是请你进去吧,山姆·沃德。”
山姆踌躇了一睛,咧嘴一笑,然后大胆地把他的脑袋放进头盔。贝尔顿做了必要的调整,然后按了按仪器盘上的按键。
起初山姆只觉得一阵轻微的震颤,轻轻地按摩他的头盖骨。随后词汇开始流入他的知觉,还有他从未想过的思想。他的头脑再也不是自己的了。陌生的语句源源而入——和他所习惯的一样的词汇,但奇怪地变了形,缩减了,失掉了不必要的音节。一种微妙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个语言是正确的,正统的。而旧言则已过时了,不合时宜了。
当贝尔顿作了个手势,卸掉头盔时,山姆已经在说希斯潘语——九十八世纪的英语了。“哎,你看,”这个奥尔加克赞许地说,“一切都很简单,现在你这位被称之为希腊人的克里奥恩,也照此办理吧。”
克里奥恩是个非常勇敢的人,否则他绝不会毫不犹豫地将脑袋伸进头盔中去。他确信不疑,这是一种有力的魔法,甚至比大智者的魔术还有效。亚里士多和季诺是绝不会赞同这种野蛮的做法的。但他走过去……
六
回到会议室,四个人又归了座——加诺、贝尔顿、山姆?沃德和克里奥恩。他们现在操着同样的语言,可以互相理解了,但他们的思维程序却大相径庭。而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遗传,环境,习俗,一生所受的教育,缓慢进化的影响是无法在瞬间改变的,即便是希斯潘神奇的科学也罢。
加诺彬彬有礼,若非有些屈尊俯就之意。他先是耐心地听了希腊人的叙述,然后又听了美国人的补充。对于他来说,他们是古老时代原始的野蛮人,因此有趣。但是比起奥尔加克和技师们来却完全是卑贱的。但贝尔顿默默无声,如饥似渴地倾听着他们各自描述早期文明的情景:全盛时期的希腊,亚历山大进军亚细亚,以及那个古代城邦国家的文学和戏剧。克里奥恩所表示出来的幼稚的科学概念确实使他也哑然失笑,但是希腊哲学家们的思想使他不胜惊叹。
对于山姆关于二十世纪世界的描述,他更为怀疑地倾听着,并带着某种挑剔的厌恶。至于那个时代特有的荣耀——科学的进步,可他不屑地嗤之为仅仅是朝向未来的蹒跚的迈步而已。但是关于战争,贪婪和人类的争端,关于挥霍和难以置信的徒劳无功,伐尽的森林和枯竭了矿产资源;关于世界大战和国际联盟;关于集中营和西班牙人的疯狂,所有这些故事,使得他不以为然地连连撇嘴。
“怪不得,”他缓缓地说,“整个世界在你的时代之后不久便灭亡了。你的二十世纪代表了一种倒退,乃是从克里奥恩的比较高贵时代的倒退,乃是无用的野蛮状态的复萌。”
听到这些,山姆不由地怒发倒立。谁也不乐意听人非难自己的世界,同时却赞颂另一个世纪,尤其当这话出自第三时代的一个成员口中。“也许,”他怒气冲冲地说,“我的叙述比克里奥恩稍许诚实一些。比如,他缄口不谈他的时代存在的奴隶制度,而他的文明也就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
“我并不认为这有任何不对之处。”克里奥思庄重地宣称道;“让那些头脑迟钝,腰背强健的人来提供给那些能产生伟大思想和智慧的人以悠闲和安逸,这是完全正确的。难道这个希斯潘没有类似的奴隶——技师们和工人们——来创造出像加诺和贝尔顿这样奥尔加克的花朵吗?”
加诺丝毫没有松弛一下面部的肌肉。但贝尔顿扬头大笑道:“希斯潘的上百个层区啊!甚至在那么早时代的希腊人已经学会了献媚之术了。你并不大对,朋友克里奥恩,这些不是奴隶,这只是些固定的社会阶层,每一层都有自己的牢固有序的职责。没有这样严格有效的划分,希斯潘就不能长期存在下去。工人们和技师们都是知足安命,”他苦笑着,“那剩下的就仅仅是奥尔加克的最后特权了。”
“不如说,”加诺镇静地插言道,“那是你独有的特权。我们阶层再没有其他人感到有必要的这种原始的情绪。有时我想你是个变态,一个变种,而不是一个真正的奥尔加克。”
山姆转向奥尔加克的首脑,带着某种讽刺的意味问道:“在这个希斯潘的社会中,奥尔加克的真正作用是什么呢?我知道,技师们管理并创造城市赖以生存的机器,工人们出力卖劲来使它们转动,但奥尔加克们呢?”
加诺眉头一皱。“我们生活,”他严厉地答道,“我们才是技师们创造和工人们劳动的原因;我们是花朵,而他们是根、茎和叶子。他们工作,所以我们才能享受。”
克里奥思赞许地点点头。“希斯潘和雅典相差不多。”他说,“你们的制度中有不少优点。”
山姆咬紧牙关。他说:“那从来就是替奴隶制文过饰非的辩护,甚至在这个未来的时代都是如此。你们想过没有,那些奴隶们——把他们称之为技师,工人,希罗特,或不论你叫什么——也愿意生活?”
“他们知足,幸福。”加诺温和地说,“假如你愿意,可以去问汤姆森,这个世界是否好得不能再好了。”
贝尔顿前倾着身子,“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山姆·沃德,你告诉我们的你自己那个世界的状况?那些工人们如果不是奴隶又是些什么呢?他们是听人驱使的奴隶,比希斯潘的工人劳累的时间长得多。在萧条时期,他们忍饥挨饿,而受雇的时候又只不过是比较慢性地挨饿而已。他们为他人的利益去作战,去杀人。你们不也有在实验室中辛苦劳作的技师阶层吗?他们不是也为你们的富人、你们的奥尔加克的利益而从事新的发明创造吗?”
“是的,我想是这样的,”山姆不情愿地承认道,“但至少他们可以自由选择工作或是不工作。”
“你的意思是说选择挨饿。”突然间,贝尔顿的声调中没有了嘲讽,而代之以某种强烈的诚挚,“工人和技师们的境况倒不要紧,他们在希斯潘受到很好的照顾。他们做工,心满意足,愉快幸福。不,是奥尔加克,希斯潘主人的境况极为要紧呢。
“这里,加诺至少有这种幻觉,即他在履行一种必要的职能。总技师们毕恭毕敬地听从他的命令。但是即使加诺从不下命令,这个城市也同样会繁荣。至于我们其他人,我们连这点儿可怜的幻觉都没有。我们闲坐无聊,虚掷光阴,着华衣丽服,听妙曲佳音,食美馔珍肴,高视阔步,东游西逛,议论貌似高雅、空洞无物的词句。我们是寄生虫,生无志向,毫无用处。我们是国家身上的赘疣。即便我们消失了,这个城市还会一如既往,毫不受扰地发展下去。”
加诺立了起来,黑色的眉头上阴霾密布。“贝尔顿,”他声色俱厉地说,“就是一个奥尔加克也可能太过分了。”
贝尔顿的鼻孔颤抖着,目光中带着挑战。然后他挖苦地一笑,又平心静气了。“你说得对,加诺,”他嗫嚅道,“甚至一个奥尔加克也可能太过分了。”
奥尔加克困惑了。他很喜欢贝尔顿,但他不能理解他的不满。“假如用哲人大度的方法来对付野蛮人,陌生人不灵,”他插言道,“就像有时发生的那样,总可以诉诸令人兴奋的战争吧。”
年轻的奥尔加克凄楚地说:“除非是你们二位,再没有野蛮人或陌生人了,希斯潘是世界上遗留下来的一切。”
山姆惊呆了。“你是说纽约、伦敦、巴黎,还有那些伟大的国家都已经被消灭掉了吗?怎么被消灭掉的?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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