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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 作者:[德] 米切尔·恩德-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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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原来是那只乌龟!它就趴在毛毛面前!黑暗中它的甲壳上亮起几个字:“我又来了。”
  毛毛连想也没想,一把抓起它,把它藏在衣服里面。然后,她站起来,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向四面的黑暗中窥探了一会儿,因为她怕灰先生们仍然躲在这附近。周围寂静无声。
  卡西欧佩亚在衣服底下使劲地又抓又蹬,它想出来。毛毛紧紧地按住它,不让它动,还低头向里面看了看,小声说:“请不要动。”
  “这是什么恶作剧?”龟甲上又闪起亮光。
  “不能让人发现你!”毛毛悄悄地说。
  这时候,龟甲上出现的字是:“你不高兴吗?”
  “高兴。”毛毛说着几乎啜泣起来,“当然,卡西欧佩亚,我高兴极了!”她一次又一次地吻着卡西欧佩亚的鼻子。
  这下子,龟甲上的字母变得有些发红了:“还得再三请来?”
  毛毛微笑了。
  “你一直都在找我吗?”
  “当然!”
  “为什么偏偏现在,偏偏这个时候才来找我?”
  “早知道。”这是它的回答。
  那么,难道在这之前的时间里它明明知道找不到毛毛,也仍然到处寻找吗?既然如此,那还找什么呢?这又是卡西欧佩亚令人不解的一个谜,而且使人越想越糊涂。可是,无论如何,现在不是仔细琢磨这个问题的时候。
  毛毛悄悄地对卡西欧佩亚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她最后问道。
  卡西欧佩亚聚精会神地听着,然后,它的甲壳上出现这样一句话:“我们去找侯拉!”
  “现在?”毛毛十分害怕地喊起来。“灰先生们在到处找你!幸好他们此刻不在这里。呆在这儿不是更保险吗?”
  但是,乌龟甲壳上出现的却明明是:“我知道,我们走!”
  “那么,”毛毛说,“我们会不会自投罗网?”
  “我们不会碰到任何人。”这是卡西欧佩亚的回答。
  既然它这样有把握,那就走吧。毛毛放下卡西欧佩亚,但她一想到那条漫长的、困难重重的道路,她就感到力不从心了。
  “你自己去吧,卡西欧佩亚。”她有气无力地说,“我走不动了。你自己去吧,替我问候侯拉师傅。”
  “非常近!”几个字出现在卡西欧佩亚的甲壳上。
  毛毛看见后,惊异地望一望四周。天渐渐地亮了,她发现这里就是那个贫穷的、死一般静寂的市区,当时,出了这个市区就进入那个有白色楼房的灯火辉煌、异彩纷呈的市区了。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她也许还能走进“从没巷”,来到“无处楼”。
  “好吧。”毛毛说,“我跟着你,但也许我可以抱着,这样会走得更快些?”
  “可惜不用。”卡西欧佩亚甲壳上的字清晰可见。
  “你为什么一定要自己爬呢?”毛毛问。
  接着龟甲上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回答:“路在我心里。”
  乌龟开始向前爬去,毛毛跟在它后面,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地走着。
  毛毛和卡西欧佩亚刚刚消失在街口的一条巷子里,广场周围楼房的阴影里,就开始热闹起来了。广场四周,一种叽哩哇啦的声响此起彼伏,像是一种无声的冷笑。那是灰先生们的议论声。他们从头到尾窃听了毛毛和卡西欧佩亚的谈话。原来,他们当中有一部分没走,就为了监视这个小姑娘。他们等了很久。然而,这次等待竟然获得了如此令人喜出望外的成功,连他们自己也没想到。
  “那儿,他们走了!”一个单调的声音说道,“要不要抓住他们?”
  “当然不要。”另一个声音悄悄地说,“让他们走!”
  “为什么?”第一个声音说,“我们必须抓住那只乌龟,无论如何也得抓住它。”
  “是的,可我们抓住它是为了什么呢?”
  “让它带我们去找侯拉。”
  “是呀,它现在正往那里走。我们用不着强迫它。这是它自觉自愿的——如果不是有意这样的话。”
  又是一阵吃吃的笑声回荡在广场四周的阴影里。
  “立刻把这个消息通知全城所有的代理人。寻找工作可以停止了。全部加入我们的队伍。但必须特别小心,先生们!任何人都不得挡住他们的去路。要处处为他们让路,而且不能让他们碰见我们当中的任何人。现在,先生们,让我们平心静气地跟着那两个蒙在鼓里的带路者吧!”
  就这样,毛毛和卡西欧佩亚的确没有碰到一个追捕者,因为不管他们走到哪里,追捕者都让开路,及时躲起来,并在后面加入他们同伙的队伍。于是,灰先生们的队伍越来越长,不断地被墙壁和楼房拐角挡住,他们蹑手蹑脚地跟在毛毛和卡西欧佩亚后面——
  毛毛感到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疲倦过。有时候她相信自己下一秒钟就会倒下去睡着。但是她强打精神,一步又一步向前迈。后来,她感到稍微好一些了。
  假如乌龟爬得快一点,别这样慢得吓人就好了!可是,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毛毛不再东张西望了,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和卡西欧佩亚。
  她觉得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脚底下的街道忽然变得明亮了。毛毛抬起重得像铅一样的眼皮,向周围看了看。
  是的,他们终于来到那个市区。这里闪耀着奇异的光,那朦朦胧胧的景象既不是黎明也不像黄昏。这里的阴影投向不同的方向。楼房白得耀眼,无法接近,窗户都是漆黑的。她又看到那个罕见的纪念碑,它除了像一个巨大的蛋立在黑色的基座上之外,什么也没有。
  毛毛恢复了勇气,现在不用多久就能到达侯拉师傅身边了。
  “请问,”她对卡西欧佩亚说,“我们能不能走得快一点!”
  “越慢越快。”这是卡西欧佩亚甲壳上显示的回答。
  它继续向前爬着,比刚才爬得更慢了。毛毛发现——像上次一样——这样一来,真的前进得更快了。好像他们脚下的路越往前越滑似的,所以,实际上走得越快,前进得越慢。
  这就是那个白色市区的秘密:向前走得越慢,前进得越快。相反越匆忙地向前赶,前进得就越慢。当时灰先生们动用三辆小汽车追赶毛毛时,不知道这个秘密,毛毛才因此摆脱了他们。
  可那是过去的事情!
  现在,情况不同了。这一次,他们根本就不想赶上毛毛和乌龟。他们只是在后面跟着,像他们一样慢。他们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毛毛和乌龟的身后慢慢地挤满了灰先生的大军。
  现在,他们知道了在这里怎样走,所以走得比乌龟还要慢。眼看他们就赶了上来,离他们越来越近了。这就像一场走路比赛,但不是比谁走得快,而是比谁走得慢,看谁走得更慢。
  毛毛和乌龟忽左忽右地穿过这条神秘的街道,越来越深入地走进这个白色的市区里。接着他们就来到从没巷的那个街角。
  卡西欧佩亚已经拐过弯向无处楼爬去。毛毛又想起她在这从没巷里曾经无法前进,直到转过身向后退时的情景。所以,她现在照样办理。
  然而,这一次她的心被吓得差点儿停止了跳动。
  她看见了时间窃贼像一堵灰色的活动墙在向前逼近。他们肩并肩,占满了整个街道,后面,一排接一排,望不到尽头。
  毛毛大叫起来,但她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向后退进从没巷,瞪大眼睛,看着跟踪而至的灰先生大军。
  然而,此刻又发生了一起怪事:当第一排灰先生试图迈进从没巷时,他们就在毛毛眼前顷刻之间化为乌有。首先消失的是他们伸在前面的手,然后是腿和身躯,接着是他们的面孔。
  他们脸上的表情是既惊异又害怕。
  此情此景,不仅毛毛亲眼看见,后排接踵而至的灰先生们也看得一清二楚。于是,前面的停住脚步,不再前进,转眼之间,他们就乱了阵脚,互相推搡起来。毛毛看见他们愤怒扭曲的面孔和晃动着的威胁的拳头。
  但是,他们当中谁也不敢再继续跟着毛毛了。
  毛毛终于到达无处楼。沉重的青铜大门自动地打开,毛毛一步跨进去,疾步穿过雕像走廊,从走廊尽头的那个小门溜了进去,又穿过摆满各种钟表的大厅,跑到立钟围起来的小房间,一下子扑倒在那个精致的小沙发上,把脸埋进一个枕头里。她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听了。


  
第十九章 被围困者必须当机立断
 
  一个很轻的声音在说话。毛毛从无梦的睡眠深处慢慢地浮上来,感到精神异常充沛。
  “小孩子没有办法,”她听见那个声音在说,“可是你呢,卡西欧佩亚——你为什么竟做出这样的事来?”
  毛毛睁开眼,看见侯拉师傅坐在沙发前面的小桌子旁边,正忧心忡忡地看着地面,小乌龟卡西欧佩亚就趴在他面前。
  “难道你没有想到,灰先生跟踪你们?”
  “只顾预见,”卡西欧佩亚用甲壳上的字回答,“没动脑筋!”
  侯拉师傅叹息着摇了摇头。“唉,卡西欧佩亚,卡西欧佩亚——有时候,连我也觉得你像一个谜!”
  毛毛坐起来。
  “啊,我们的小毛毛醒了!”侯拉师傅高兴地说,“你感觉好些了吗?”
  “好极了,谢谢。”毛毛回答,“请原谅,我一到这里就睡着了。”
  “这没什么。”侯拉师傅回答,“一切都很好,你不用做任何解释。我在全视镜里没有看到的东西,在你睡觉的时候,卡西欧佩亚都已经告诉我了。”
  “灰先生们的情况怎样了?”毛毛问道。
  侯拉师傅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很大的蓝色手绢,说:“我们被包围了。他们从四面八方将无处楼团团围住。也就是说,他们只能到达那个地方。”
  “难道他们真的不能进到我们这里来吗?”
  侯拉师傅擤了擤鼻涕,接着说道:“是的,他们进不来。你已经亲眼看见了。一旦他们迈进从没巷,就会立刻化为乌有。”
  “怎么会呢?”毛毛真想知道其中的缘由。
  “这是吸时器干的。”侯拉师傅回答,“你知道,在那儿一切都得向后倒退,对吗?在无处楼周围,时间是倒流的。正常的情况下,时间进入你的心中,因此,你心中的时间越多,你就变得越老。但是,在从没巷里,时间从你心中流出来。可以说,当你从那里走过的时候,你就会变得年轻些。但不会年轻很多,也就是你经过从没巷时所需要的时间。”
  “我根本没有感觉到这一点。”毛毛惊奇地说。
  “不错。”侯拉师傅微笑着说,“对一个人来说,他的存在不仅仅意味着他心中的那一点点时间,因为还意味着很多别的东西。但灰先生就不同了。他们完全由偷窃来的时间凝聚而成的。如果他们落吸时器中,他们的那一点时间眨眼之间就被吸出去了,就像空气从一个爆炸的气球中跑掉一样。不过,气球爆炸之后至少还剩下一块橡皮,而他们却什么也不剩了。”
  毛毛费力地思考着。
  “那么,”过了一会儿毛毛又问,“咱们不能让全部时间倒流呢?我说的是只要很短一会儿。那样一来,所有的人都会年轻一点,这倒没有关系,而那些时间窃贼也就一下子全化为乌有了。”
  侯拉师傅微笑了。“假如能那样当然好。可惜不行。这两条河流之间保持着一种平衡。如果取消这一条,另一条也就不存在了。那样一来,时间也就不存在了……”他停顿片刻,把全视镜推到前额上。
  “这就意味着……”他哽咽地说,接着他站起来,若有所思地在小房间里来回走了几趟。
  毛毛紧张地望着他,卡西欧佩亚的眼珠也跟着来回转。
  最后,他又坐下来,审视地看着毛毛。
  “你使我想出了一个主意,”他说,“但是,它能不能实现,不能取决于我一个人。”
  他转过身对脚旁的乌龟说:“卡西欧佩亚,尊敬的朋友!你认为人们在被包围的时候最好应该做什么?”
  “吃早点!”这是它甲壳上显示的回答。
  “对了。’候拉师傅说,“这个主意也不错!”
  一转眼,桌上便摆满了丰盛的早餐。难道那些东西早就摆在那儿,毛毛一直没有注意到吗?无论如何,桌上又摆满了那些小金杯和金光灿灿的早点:壶里是热腾腾的巧克力,还有蜂蜜、黄油和松脆的小面包。
  自从上次离开这里以后,毛毛经常思念这里的美味食物,现在她迫不及待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她觉得,这些东西简直比上一次的东西更好吃。此外,这一次侯拉师傅也高兴地吃了起来。
  “他们想,”过了一会儿,毛毛鼓着两腮,一边咀嚼一边说,“他们想让你把全人类的时间都交给他们掌管,你不会答应吧?”
  “不会的,孩子。”侯拉师傅说,“我永远也不会这样做。时间既然已经开始,那么总有一天也会终结,不过,那是在人不再需要它的时候。然而从我这里,灰先生们连最短暂的瞬间也别想得到。”
  “可是,”毛毛接着说,“他们说,他们可以强迫你那样做。”
  “在我们继续谈论这个问题之前,”候拉师傅严肃地说,“我要让你亲眼看看他们。”
  他取下自己的小金丝眼镜,递给毛毛,毛毛把它戴上。
  像第一次那样,她首先感到眼花缭乱,头晕目眩,但这一回很快就过去了。稍待片刻,她的眼睛就适应了。
  现在,她在观看包围者组成的灰先生大军!
  灰先生们肩并肩地紧挨着,一排排,一行行,望不到尽头。他们不仅站在从没巷的巷口,而且远远地组成了一个大圆圈,圆圈穿过白色的市区,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包围圈的中心便是无处楼。这个包围圈简直严密得水泄不通。后来,毛毛又发现了一种很奇怪的东西。起初毛毛以为可能是全视镜的镜片破了,或者也许景地自己的眼睛不好使了,因为一层奇怪的雾窗明显地使灰先生们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了。不一会儿,她就明白了,那层雾与全视镜和自己的眼睛都没有关系。那是外面大街上升起来的。有些地方很浓密,已经完全挡住了视线,另一些地方则比较稀薄。灰先生们一动不动地站着,像平时一样,每人头上戴一顶硬邦邦的圆礼帽,手里拿着公文包,嘴上叼着一支细长的雪茄。这种烟产生的雾和别的雾不一样,不消不散。那里没有一丝微风,在那玻璃般透明的空气中,那种变得像蜘蛛网一般轻柔的烟幕飘动着,从街上升起,在白色楼房的前面慢慢地上升,组成一条长长的烟柱,忽而又变成讨厌的蓝绿色雾团,缓缓地上升,一团比一团高,在无处楼的周围形成了一堵不断升高的屏障。
  毛毛还看见偶尔有新来的灰先生代替另一些灰先生走进队列。到底是为什么呢?那些时间窃贼在搞什么鬼名堂?她取下眼镜疑惑不解地望着侯拉师傅。
  “你看够了吗?”他问,“那就请把眼镜还给我吧。”
  他把眼镜戴好接着说:“你刚才问我,他们能不能强迫我。正如你看到的那样,他们强迫我本人是办不到的。但是,他们能危害人类,这比他们迄今为止所干的事情更糟糕。他们企图用这种办法来对我施加压力。”
  “这样更糟糕?”毛毛惊慌失措地问道。
  侯拉师傅点点头。“我把时间分配给每个人,灰先生对此毫无办法。他们也不能阻止我把时间寄出去,但他们能够毒化那些时间。”
  “毒化时间?”毛毛吓得目瞪口呆了。
  “用他们抽烟时喷出来的烟雾。”侯拉师傅解释说,“你没看见他们个个嘴上都叼着那种灰色的雪茄烟吗?是的,不抽那种烟,他们就活不成。”
  “哪种烟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毛毛接着问道。
  “你还记得时间花吗?”侯拉师傅说,“当时我曾经告诉你,每一个人都有这样一个宝贵的存放时间的殿堂,因为每个人都有一颗心。如果人们让灰先生进入那个地方,那么他们就能成功地把那种时间据为己有。被他们夺去的时间花是不会马上凋谢的,因为它们并没有真的死去,不过,这样一来,它们也就无法继续生长了。因为它们离开了自己的所有者。尽管如此,那些花时时刻刻都在本能地努力争取回到原地,即回到它的所有者心里去。”
  毛毛屏住呼吸,认真地倾听着。
  “你得明白,毛毛,恶人也有自己的秘密。我不知道灰先生们把他们偷去的时间储存在什么地方。我只知道他们用自身发出的寒气将那些花冷冻,直到它们变得像玻璃杯一样坚硬为止。这样那些花就不能逃走了。我想,也许在地下某处有一个巨大的仓库。他们把那些冷冻的时间花存放在那里。这样,时间花在那里就永远不会枯死。”
  毛毛的面庞气得开始发红了。
  “那些灰先生们不断地从那个地下仓库里得到给养。他们把时间花的花瓣扯下来,晾干,使之变及、变硬,然后卷成细长的雪茄烟。这时候,花瓣里仍然保存着一部分生命。活的时间灰先生是得不到的,因此他们就点燃雪茄抽起来。时间只有变成烟雾,才完全死去。灰先生们就是靠这种死的时间来苟延残喘的。”
  毛毛听到这里,猛地跳起来。“啊?那么多时间都死了……”
  “是的,那外面围着无处楼不断升高的烟雾之墙就是死的时间形成的。幸好这里还有足够的自由天空,我还可以将时间完好无损地送给人类。但是,如果这种身黑的烟云完全笼罩住我们的天空,那么我寄出去的时间,每时每刻都会掺进一些灰先生吐出来的死亡的时间。要是人类得到了那样的时间,他们就会因此而生病,甚至会患上不治之症。”
  毛毛不知所措地凝视着侯拉师傅。她轻轻地问:“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病呢?”
  “得了这种病,起初还看不出什么。但有一天,他会忽然犯懒,什么都不想干,对一切都失去兴趣,心中变成一片荒漠。这种厌世情绪不但不消失,而且长期存在,慢慢地与日俱增。日复一日、周复一周,越来越严重。他会感到自己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忧郁,内心也越来越空虚,对自己、对世界都越来越不满意。然后,连这种感觉也渐渐地消失,变得麻木不仁,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他会变得完全。心灰意懒,对什么都不在乎,整个世界从此变得陌生了,觉得任何事情都与自己无关。他不再愤怒,也不再有热情,不再感到快乐,也不再感到悲哀,不再会笑,也不再会哭。那时候,他的心将变得冰冷,不再爱人,也不再爱任何事物。如果一个人病到了那种地步,那他的病也就完全不可救药了。那就再也无法挽回了。那时候,他会来去匆匆,脸上老是冷冰冰的,毫无表情,就会变得像灰先生们一模一样。是的,到了那时候,他就会变成灰先生当中的一员。这种病就叫做:百无聊赖。”
  毛毛听了,禁不住浑身一阵颤栗。
  “如果你不把全人类的时间都给他们,”毛毛问,“那么,他们就会把全人类都变成那样的人吗?”
  “是的。”侯拉师傅回答,“他们就是用这个来向我施加压力的。”
  他站起来,转过身去。
  “迄今为止,我一直等待着人们自己从那些害人虫手里把自己解放出来。他们本来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因为毕竟是他们自己使那些害人虫得以存在的。不过,现在我已经不能再等待下去了。我必须采取行动。但是光我自己还不行。”
  他看看毛毛,问道:“你愿意帮助我吗?”
  “愿意!”毛毛小声说。
  “我不得不把你送进一种极大的危险中去。”侯拉师傅说,“这个世界能否平平安安,人们能否重新开始过新的生活,就全看你了,毛毛。你真的敢去冒这个险吗?”
  “敢!”毛毛回答,她的声音是坚定的。
  “那么,你要好好注意听我说,”侯拉师傅说,“你得完全靠自己,以后我就再也不能帮助你了。不但我不能,而且没有任何人能帮助你。”
  毛毛点点头,聚精会神地望着候拉师傅。
  “你必须明白。”他开始说,“我是永远不睡觉的,如果我一人睡,那么整个时间就在那一刹那间停顿了。那么,世界将会静止不动。如果时间不走了,那灰先生也就不能偷取任何人的时间了。尽管他们还有大量的储备,还能继续活一段时间,但如果那些储备用光了,他们也就完蛋了。”
  “这样一来,”毛毛说,“事情不就非常简单了吗?”
  “可惜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否则我就不需要你的帮助了,孩子。如果时间没有了,那么我也就不会再醒过来了。这样一来,整个世界也就永远静止并且僵化了。但是,毛毛,在我的权力范围内,我要给你一朵时间花,只给你一个人。当然只能有一朵,因为时间花永远都只能有一朵在开放。也就是说,当世界上所有的时间都停顿的时候,只有你还有一个小时。”
  “那我就可以唤醒你了!”毛毛说。
  “单是唤醒我,”侯拉师傅说,“可以说还没有达到任何目的,因为灰先生们已经有大量的储备。一个小时对他们来说实在微不足道。一小时后他们会继续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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