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武] 无题-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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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　第6期　　　…　银河奖征文

肖武


　　　　我以地球上的精英的身份成了“银河规律”这个组织的一员。当一个长舌头披头散发的家伙向我通知这一消息时，我说我在地球上生活得还算不错，不想加入他所说的那个什么天堂般的组织。那家伙喋喋不休，说我能加入这个组织是祖上积德，三生有幸，还说本来有两百多名候选者，最后还是选中了我。我笑了一下，说：“屁话，俺是从一块石头里迸出来的，什么祖上积德，你是不是看曹雪芹的《石头记》看多了？有两百多名候选者为什么就偏偏挑中了当时正躲在茅坑里大便的我，我的命中率有这么高？那为什么我买了两百多张六合彩却连个末奖都没捞着？”那家伙火了，说了句吓我一大跳的话：“孙悟空你少噜嗦，阎王叫你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

　　　　于是我拖着相依为命的金箍棒上路了，那家伙骑着一辆摩托来接我。那辆摩托瞅着该有四五百年高龄了吧，咳嗽着全身抖个不停，好几次差点把我从它身上抖下来。我皱了皱眉头说：“还什么地球精英呢，不派奔驰也该派台桑塔纳来接吧。”我还没说那破摩托烂哩，那老家伙就倚老卖老罢工了，说我带的那根棍儿有几十吨，是生命中不能承受的重，非要我丢掉不可。我忙说这可不行，万一将来“银河规律”发不出工资了，我还指望卖掉这几十吨钢材养老呢。这棍子是当年大禹在洪水里捞了好几天才捞着的，屈原为一睹它的风采申请八次未果，一赌气抛下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就在汨罗江激流勇退了。后来一位叫什么海龙王的黑社会老大硬说我这棍子是他的，动抢了，结果被俺打成了重伤致残。那破摩托“哼”了一声说：“是不是今天准备把我老人家也来个重伤致残啊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用得着吗，你本来就一个一级残废”，脸上仍赔笑道：“我哪有那胆啊，你老人家放个屁就能把我震死。”那老家伙像是吃了两斤汽油似的舒坦了，笑着说：“我们是斯文人，说话文雅点，什么放屁不放屁，说非气管冒烟就可以了。上身（车）吧。”

　　　　这样拖拖拉拉在路上又请那老破车啜了一斤汽油才捱到了“银河规律”办公楼。那披发催命鬼还真没骗俺，这组织里全是腕儿，大腕！太阳系外那些俺不认识的就不说了，释迦牟尼、耶和华、穆罕默德、耶稣都是当年地球上响当当的角色啊！嗯，那边怎么冒出个黑皮肤的耶稣。“喂，那黑东西，对，说你呢，给我站住。瞅着咋那么眼熟啊，你贵姓啊！”“免贵姓乔丹，名迈克尔。”“没搞错吧！喂，那位兄弟……”

　　　　“银河规律”为我的到来举行了一次隆重的欢迎会，会上，本届“银河规律”会长释迦牟尼解释了让我入会的理由：“孙君发明的如意金箍棒，突破了时空的束缚，能将人、物在瞬间转移五万四千公里之远。鉴于孙君在四维时空研究上的突出成就，‘银河规律’特批准他成为当中光荣的一员。”

　　　　我真是服了“银河规律”这个组织，把俺的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说成了事物通过光为载体在四维空间的瞬间传送，把俺的隐身术说成是屏蔽了光对事物的反射，还说得头头是道，硬把我这个特异功能黑带五段说得一无是处，定工资时少了几千，气得我差点把那张带CIH病毒的磁盘插到管理工资的电脑里。

　　　　在“银河规律”浑浑噩噩过了近一年，一年一度的“银河规律高科研究会”召开了。这会一方面将以前的研究成果告之新来者，并解答新来者在高尖端领域的种种疑问，另一方面将对银河系乃至整个宇宙的动作规律进行探讨。这回我可是扳手指头扳脚趾头数着天数盼着的啊。不仅仅是因为据说会上将进行工资调级，还因为我确实有很多问题不解，如亚特兰蒂斯这块传说中的大陆是否曾在地球上存在过，是否拥有超前的文明？金字塔那咋造出来的？说得神乎其神说里面发现电视机，锈刀放在里面变锋利，水果放在里面不变质，大便放在里面变黄金（想钱想疯了吧），闹得地球上的建筑业差点改革。还有那无数条恐龙是怎么没了的，是叫外星人抢了还是被小行星撞地球撞没了？如果外星抢了是不是该赔俺们地球点经济损失。还有那新来的什么高僧为什么工资比俺还高，是不是因为他是释迦牟尼的侄子？

　　　　我拖着金箍棒兴冲冲地往会议厅奔，还没进门就给截住了。“孙悟空，你怎么不戴会员卡？”“哟，忘了，我……”这会员卡是我最烦的东西之一，这个全方位摄影机，用电脑通过它能知道你每一秒钟所做的事，开始我不知道这玩意的厉害；雄赳赳地戴着它在释迦牟尼的果园里偷了两个蟠桃，顿时当月奖金被扣。后来我在篮球赛上一些斯托克顿式的小动作也被这玩意展露无遗，现在一直不敢戴它。“忘了？你咋不忘了吃饭呢？罚款！”“有没有搞错，又罚款，上次打篮球我踢了乔丹一脚就给罚了五千，这次这点小事又罚，你们把俺带入‘银河规律’是不是看中了我在地球上的那点积蓄？喂，老吴，咱俩老交情，通融通融吧！”“少噜嗦，交钱！”“好啊你，翻脸不认人了，想当年你写的那套《西游记》没人买，是谁帮你推销的……”扯了半天还是被了罚了款才进了会场。也不能怪他，他本月薪金要与罚款数直接挂钩。

　　　　进了会场已是与会者发问时间，我一口气将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释迦牟尼还真沉得住气，趁假装喝口茶的工夫想了几秒钟就开始信口雌黄：

　　　　“孙悟空同志刚才提出的几个问题我现在一一解答。亚特兰蒂斯大陆当年存在，在它沉没时它已拥有了接近机械时代的文明，这没有什么稀奇的，地球上乃至宇宙间的事物总是在不断变化的，哪天南北极冰雪融化了将地球全淹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地球上的人类文明并不是一直前进着一条道走到黑的，它已经反反复复从诞生到毁灭经过了多次周而复始的历程。早在恐龙时代人类就图谋跟恐龙争霸，用卫星导航系统引来了几颗小行星跟地球碰撞，没想到计算不足把躲在防空洞的自个儿给毁了。造金字塔那会儿又是人类文明经过几次毁灭后到达顶峰时，不知是因为意外还是哪位科学家因失恋准备拉人垫背，一专门研究病毒的化工厂的病毒大肆外泄，人类文明又回到了拿树皮当短裤的时代。所以现在地球上那些史前奇迹都没啥好说的，一句话就是以前人类文明的创造成果。至于什么大便搁金字塔里变黄金，呸，我都试十几次了！不知是哪个混蛋造的谣，害我吃了半斤巴豆，那混蛋要落到我手里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释迦牟尼越说越激动，一张老脸差点没涨紫了，他吐了口痰，狠喝了几口浓茶，平静下来后又晃晃悠悠地讲起来：

　　　　“有位同志说了，你到金字塔变黄金这事咋不告诉我们呢？我这样做为啥？还不是为咱‘银河规律’谋点福利，大家去试，得浪费组织里多少巴豆啊？现在世道越来越难，上个月发的工资还是我找宙斯借的呢！有些同志对我不理解，以为我有私心，说什么我的侄子怎么刚来就比他的工资还高，你没瞅着人家的文凭比你高一截吧？没文化！废话少说，既然孙同志讲到了地球，我们就来讲讲地球的事，现在这个星球闹得越来越不像话了，一个叫尼采的家伙公然抨击我们的耶和华副会长，写了一本什么《上帝死了》的书，他的徒子徒孙希特勒更是疯狂，联合一个意大利人、一个日本佬在全世界范围内动手动脚的。据预测，不久的将来他们还会用什么宇航飞船、人造卫星之类的来骚扰我们，反了他们！所以经我和几个常任理事研究决定：这一次人类文明发展到此为止，我准备在公元1999年8月18日用九星聚集后产生的强大能量将他们打回原（猿）形……嗯，孙悟空，你干什么？”

　　　　“我跳！没搞错吧？释迦会长，你也曾是地球上的一员呀，你干这事太黑了点吧？”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别跟我玩深沉，我文化低。喂，老耶，你是靠地球上一本《圣经》给捧出来的，你就帮忙说句话吧！什么，要我看看墙上的那句话：上帝死了——尼采，尼采才死了呢——上帝！人家尼采不就写了本滞销的破书嘛，谋生活呀，犯得着这样耍蛮吗？反正我是坚决反对摧毁地球文明的。”

　　　　“你反对有个屁用，我已经决定了。你瞪我干吗，咬我啊？哎哟，你还真咬，你和泰森什么关系？来人啦，给我拿下。”

　　　　尽管俺有隐身术，还是躲不过红外线感应器；尽管俺通过光为载体能在四维空间瞬间转移十万八千里，还是快不过那光速飞船一秒钟三十万公里。我因故意伤人罪被流放偏远的那美克星。

　　　　后来我从一个叫唐僧的口中得知；不知是谁泄了密，地球上一个叫诺查丹玛斯的家伙竟然知道了人类1999历史性大灾难的事，写了本《诸世纪》的书，畅销得不得了，有很多人改信诺氏而不信佛了，释迦写的几本新佛经没人买，只好拿回一叠佛经当稿费，上个月发工资时每人领了好几本。更有甚者地球人有人寻思着反正1999就古德拜了，于是自暴自弃为非作歹。释迦牟尼怒自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诺查担马屎你小子我让你能，1999人类大灾难我不搞了，看以后谁信你。再由于我向“银河规律”上交了几十吨钢材为地球和人类求情；释迦牟尼决定将毁灭人类文明的权力放到人类自己手里：E＝mc2，原子能！“人类要是再发疯，用核子武器将自己毁了，那可不关我的事，那几十吨钢材不会退的啊！”释迦牟尼道貌岸然地说。虽然1999人类大灾难的取消让俺松了口气，但那核武器搁在人类手里还真叫我担心。人类中有些人是残忍惯了的，在中国广州就曾有人将俺的同类用枷锁夹住敲开脑袋来活吃。说不准哪天一个疯狂的家伙嫌自杀不过瘾，就用那玩意把地球给毁了。

　　　　当地球上的人们在世界的喧嚣和繁杂中忙碌着；当各国首脑为核武器数量由摧毁地球一万次减为九千次的问题召开着各种无聊的会议；当他们用尘烟遮掩了天空的蔚蓝，当他们用污流混浊了江河的清澈；他们可曾想到，一只名叫孙悟空的猴子在遥远的那美克星上忧虑地望着他们，他曾是主宰他们命运的一员，今天，命运就在他们自己手中。

　　　　人类，我是爱你的，你们要警惕啊！

　　　　　　　　贺阳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