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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五辑)-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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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阳光下,身子却在发抖。他不喜欢那个生气勃勃的年轻人,他们坐在医院宽敞的阳台上。阳台前面的街道上,男男女女,比肩接踵,大家都在翘首相望。在什么地方,在一座白色的城市里,响起了喧嚣的欢呼声。一种令人震撼的骚扰声逐渐趋近。
  “看啊,”老人用手杖指了指街上的人群,“他们都是汤姆、迪克、哈里;都是戴西、安妮、玛丽。”
  “不,大伯,”汤沐笑着说,“我们也有其他名字。”
  “曾经有上百个汤姆和我一起坐过。”老人气冲冲地说。
  “我们常常用相同的名字,大伯,但我们有不同的发音。我不是汤姆,也不是汤米,也不是唐姆,我是汤沐。你听到了吗?”
  “那是什么吵闹声?”老人间。
  “那是银河系派来的使者,”汤沐又一次解释说,“使者来自猎户星座的天狼星。他正在市里游览。这是从其他世界泉的第一位智慧生物访问我们地球,固此,人人都非常激动。”
  “从前,”老人说,“我们有真正的使者,来自巴黎和罗马和柏林和伦敦和巴黎和——他们来的时候,场面壮观,盛况空前。他们或宣布开战,或宣布停战。他们穿着军装,拿着武器,还举行各种仪式。那是伟大的时代!那是激动人心的时代!”
  “今天,我们也有伟大的时代,激动人心的时代,大伯。”
  “不,你们没有。”老人怒气冲冲地说。他用手杖敲击阳台的地板,但显得有气无力。“你们没有热情,没有爱,没有恐惧,没有死亡。你们的血管里没有热血在流淌。你们只有逻辑,只有理智。你们都是汤姆,都是迪克,都是哈里。”
  “不,大伯,我们也有爱,也有热情。我们也有恐惧。你感到不习惯的是,我们没有邪恶!我们消灭了人性中的邪恶!”
  “你们消灭了一切!你们消灭了人类!”老人高声吼道。他用颤抖的手指指着汤沐,“你!在你的血管里还有多少血?”
  “没有,一点都没有了,大伯。我血管里流的是他玛溶液。血液无法抵御辐射。我从事核裂变反应堆工作。”
  “没有血,”老人高声说,“也没有骨骼。”
  “并没有把全部骨骼都替代了,大伯。”
  “也没有神经纤维,是吗?”
  “也不是所有的神经纤维都被替代了,大伯。”
  “没有血液,没有骨骼,没有肠子,没有心脏,连生殖器都没有了!你们怎么和女人生孩子;你身上到底有多少是机械的东西?”
  “不多,还不到60%,大伯,”汤沐边说边哈哈大笑,“我也有孩子。”
  “又是汤姆们、迪克们或哈里们吧?”
  “大约30%到70%左右吧,大伯。他们也多有自己的孩子,在你们的时代,牙齿坏了你们不是也可以装假牙吗?而我们,身体的任何部分坏了,都可以用人造的东西来替代。这没有什么不好啊!”
  “你们不能算是人,你们是机器!”老人吼叫着,“你们是机器人!怪物!你们消灭了人类!”
  汤沫微笑着说:“事实是,大伯,人和机器的完满的结合——机器中有人,人中有机器,人和机器已难分难解,连我们自己也分不清了。我们生活愉快,工作也愉快。我们已经完全适应了目前的机体构造。”
  “从前,”老人说,“我们的身体有血有肉有骨骼有内脏有神经,一切都是真的!就像我自己一样。我们劳动,我们流汗,我们爱,我们战斗,我们厮杀,我们生活。你们没有生活——你们是人工调节好的超人……机械人……在这里,我没有看到过打架,也没有看到过接吻,没有看到过冲突,没有看到过生活。我多么向往看到人真正的生活……不足你们这些机器模仿人的生活。”
  “这是古代的弊病,大伯,”汤沐说,态度非常认真,“为什么你不让我们对你的机体重新加以改造,医好你的疾病呢?如果你同意让我们用人造膝体替代你有病的腺体,重新调节你的反应能力,再——”
  “不!不!不!”老人激动得高喊起来,“我不愿变成另一个汤姆。”他颤抖着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手杖打年轻人。手杖打破了年轻人的脸。年轻人没有防备,惊叫起来。另一个生气勃勃的年轻人马上冲到阳台上,抓住了老人的于,把他按到椅子上。然后,他转身面向汤沐。那个挨打的年轻人正用手轻轻按着脸上的伤口;一种像面霜一样的液体正从伤口中渗出来。
  “汤沐,你没事吧?”
  “伤得不怎么厉害,”汤沐用敬畏的目光看着老人,“你看,他真的要打我。”
  “没错,他确实要打你。你第一次与他接触,是吗?你还没有看到他骂人打人的可怕样子呢!真是个未经改装过的造反派!我们为这样的老人感到骄傲。他是独一无二的。他可以成为我们的‘病理学博物馆’。”这第二个年轻人在老人身边坐下,“我来和他谈一会儿。你去看看银河大使吧!”
  老人浑身颤抖,正在嘤嘤哭泣。“从前,”他说话的声音也在新抖,“我们勇敢,有勇气,有精神,有力量。我们有鲜红的血液,勇敢,有勇气——”
  “好啦,好啦,大伯,”新来的年轻人一上来就打断老人的话,“这一切,我们也都有。我们改装一个人,不是把他机体里所有的东西都去除,而只是去除损坏了的器官和不健康的心理。”
  “你是谁?”老人问。
  “我是唐姆。”
  “汤姆?”
  “不,不是汤姆,是唐姆。”
  “你换了名字?”
  “我不是那个刚刚与你谈话的汤沐。”
  “你们都是汤姆!”老人高声嚷嚷着,为他们感到可怜,“你们都是被上帝遗弃的汤姆们!”
  “不,大伯。我们每个人都不一样,只是你看不到我们之间的差异而已。”
  吵闹声和欢呼声越来越近了。在医院前面的街道上,群情激奋,呼声此起彼伏。此时,人群向两边分开,让出了一个通道。在远处的街上,只见铜管乐器闪闪发光,乐声隐隐侍来,越来越响。唐姆搀起老人的手臂,把他从椅子上扶起来。
  “到扶栏前面去,大伯,”他说时神情十分激动,“来看看银河系来的使者!这是我们地球母亲伟大的一天!我们终于和其他星球取得了联系。一个新的世纪开始了!”
  “太晚了,”老人嘟嘟哝哝地说,“太晚了!”
  “大伯,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早就应该找到他们,而不是他们来找我们。我们应该早就去找他们!从前,我们应该已经走在他们的前面。那时,我们勇敢,我们有勇气!我们战斗,我们有耐心……”
  “噢,他来了。”唐姆用手指着街上叫起来,“他在大学前面停下来了……哦,他走出来了……他走过来了……哦,不,等等!他又停下来了……他到了中心。多么壮观啊{这不仅是一次象征性的访问。他仔细地视察了每一个地方。”
  “从前,”老人喃喃地说,“我们会随着战火与弹雨前来。我们会身背武器,在陌生的街上行军。眼中充满着无畏。如果他们先来,我们将用武力,以大无畏的精神连接他们。但,你们……机器制造出来的杂种……实验室里生产出来的超人……调节……改装……毫无价值的东西……”
  “他从中心出来了,”唐姆欢呼起来, “他向我们这边走过来了。好好看啊,大伯!不要忘记这一伟大的时刻!他——”唐姆停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伯,”他说话的声音也发抖了,“他停在了医院的前面!”
  闪闪发光的轿车停在了医院的前面。乐队有节奏地演奏着欢快的乐曲。人群沸鼎,呼声震天。在轿车里,官员们微笑着,指指点点,还在解释着什么。银河系派来的使者站起来了,身材高大魁梧,他走下汽车,走上通向医院阳台的台阶,后面跟着他的随从。
  “他来啦!”唐姆疯狂叫喊,后来连自己也不知道在叫些什么了。
  突然,老人冲破扶栏,推开挤在阳台上的唐姆、迪克、哈里、戴茜、安妮和玛丽们。尽管他气衰力弱,却用手杖东挥西舞,为自己开路。在台阶的尽头,他直面使者。他凝视着高大的使者的脸,眼光中充满着无畏和憎恶。接着,他高喊:“我来欢迎你!只有我有资格欢迎你!”
  他举起手杖,用尽全身力气,向使者的脸上猛击下去。
  “我是地球上的最后一个人!”他高喊道。






《老巫师》作者:道格拉斯·乔乐

  作者简介
  道格拉斯·乔乐是继弗吉尼亚贝克、M·沙恩·贝尔,和代弗·沃尔夫顿之后,第四位来自犹他州的获奖作家。与前几位作家不同,道格直到最近才成了一个非常成功的作家群体生中的一员。然而过去,他曾是一个科幻小说创作组的发起人之一,这个小组已经开始在世界上造成影响了。
  道格拉斯目前正在杨柏翰大学研究他导师的一篇比较文学论文。他对凯尔特的民间传说很感兴趣,最近,他刚刚去了威尔士大学,学习凯尔特语言。道格拉斯对音乐也有着长足的兴趣,他能用洋琴、提琴、风笛等几种乐器演奏爱尔兰和苏格兰音乐。
  尽管他对凯尔特的事情很着迷,但每当他写小说的时候,他总愿意回到十九世纪的美国,而不是中世纪。《老巫师》是一本小说中的第一章,也是道格拉斯卖的第一部作品。

  大约是十月份的一天,一个老巫师步履艰难地朝大路这边走来。他沉重的脚拖起一路尘土,他那样子简直像一只黑色的大蜘蛛。在地里干活的一些黑奴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从他们身边走过的老人,然后又回到玉米地和棉花地干活去了。小男孩弗雷德里克从玉米穗后面探出头看着这个人。他是个很老很老的人,嘴里的牙齿几乎都黄了,头发上只有几根稀疏的灰白头发,一脸密密的皱纹。他咧着一张像猫头鹰的窝一样又黑又宽的大嘴,笑着朝杰肯老爷的农场走来。
  站在围栏边上的那些监工们好像都没查党有个人从他们身后的大路上走来;他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在地里干活的黑奴。一群狗摇着尾巴跑出来迎接他,他慈爱地拍拍每条狗的脑门儿。
  弗雷德里克惊讶地看着那些狗。“它们应该大叫,提醒那些监工,就好像魔鬼本人来了一样。”他对自己说。自从几年前特纳领导暴动之后,地里的监工就增加了一倍,杰肯老爷甚至还买了一群猎狗,黑奴们至今还常常背着主人悄悄议论那次暴动呢。
  弗雷德里克看见,巫师把狗打发回了屋里之后,就经过围栏,拖着尘土朝那口奴隶用的水井走去。他停下来,吊起一桶水,用长柄勺舀着慢慢地喝起来。
  弗雷德里克的妈妈从他身后狠狠地打了他的头一下。他揉着脑袋回头看着她。她大叫着:“别浪费时间,孩子!你得回去干活!你偷懒是想让马尔斯·皮特狠狠地抽你吗?”弗雷德里克嘟囔着从她身边跑开,回到玉米地里干活去了。干了一天,他的背弯得又累又酸。他用眼睛的余光向井那边看,可是那儿已经没人了,只有那只长柄勺在绳子上晃来晃去。
  有人在玉米地那头唱起了一支《约瑟华,带上我的孩子们》的歌,弗雷德里克听见乔治和丽莎在不远的地方小声交谈,他偷偷瞥了他妈妈一眼,看她是否还在注意他。她正气喘嘘嘘地忙着掰苞米呢,所以他就悄悄地顺着垄沟向前挪了几步,好听听他们在说什么。监工皮特正远远地坐在地那头的围墙上,他抬起头看看下午的太阳,搔了搔背。
  弗雷德里克藏在玉米杆儿之间,听见丽莎在说:“那个巫师又回来啦,乔治。他有好几年没到这里来了。我们要不要给他唱一段?”
  乔治低声细语地回答:“我们用不着担心会没人唱歌,不管他到哪儿,杰肯老爷能不管吗?你知道那些白人很在意这种事,尤其是马萨·杰肯——这种事从来少不了他。”
  弗雷德里克把苞米一穗一穗地掰下,再放进袋子里,今年的收成很好,是个丰收年。他听见丽莎在小声说:“我要给他烤点饼干,我肯定他会喜欢的。我们这儿很久没来过巫师啦,我很高兴看见他。”
  地的另一边,皮特老爷从围墙上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奴隶们弯着腰,继续干活,他们根本不敢正眼看一看监工皮特。眼看就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了,他们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手也累得酸痛。皮特老爷朝地里望了望,清了清嗓子,大声叫道:“嗨,你们这些黑鬼!现在该吃晚饭啦。都注意啦,把你们的袋子都带上,现在收工。”弗雷德里克看见还有两个监工站在奴隶的水井边,等着奴隶们走过去。
  一天的活总算干完了,所有人都开始闲聊起来。明天是安息日,马萨·杰肯只让他们在傍晚的时候劳动几个小时,他们几乎一整天都可以到教堂去祈祷。爱德华·杰肯是个好心的老爷,他对奴隶们还算不错。就好像对待自己的良种马一样,从不狠狠打他们。可是,自从弗吉尼亚发生了暴动之后,一切就跟从前不一样了。他们要所有的监工密切注意一切可疑的言行。
  弗雷德里克跟其他奴隶一起,排着队走进工棚。可是他的眼睛一直在悄悄地盯着井边儿的那个老人。他把玉米倒进箱子,把袋子递给马尔斯·皮特,然后就匆匆离开工棚,跑过火房,把一群母鸡赶得咯咯地四处乱窜。他跑到井边,可是老巫师已经不见了。弗雷德里克四下张望了一会,他很失望。他走到水井跟前,拉起一桶凉水,坐在水井沿儿上喝起来。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你到这儿来是要找谁吗?”他吓了一跳,差点把勺掉到地上。那是本杰明,他在马厩里干活。他朝弗雷德里克咧咧嘴,一口雪白的牙齿跟他的黑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弗雷德里克点点头。本杰明瓮声瓮气地说:“我猜你是在找那个老巫师吧。”
  弗雷德里克把水放在井沿儿上,站起来:“我认为我能在这儿找到他呢。我听说过很多关于他的故事。就在刚才老约翰,还有他的妻子贝苗,还在给我讲他的事呢。”
  本杰明坐在井沿儿上,目光炯炯地盯着弗雷德里克说:“那,他们都跟你说了什么?”
  弗雷德里克说:“他们说他会讲最动听的故事,唱最好听的歌。我希望能听听他讲故事唱歌,看他们跳舞。他们给我讲了跳舞的事儿,我还从来没亲眼看过呢。”
  本杰明从井里拉起一桶水,捧到嘴边喝了起来,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弗雷德里克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本杰明朝四周看了看,小心地说:“好吧,如果你想听,就要等到明天晚上。听说他已经安排好了一次舞会。今天晚上他得隐藏的,以防引起别人怀疑。你知道,自从北方出事以后,事情就不一样了。听我说,你决不能告诉任何人,他在这儿。”
  弗雷德里克谢了本杰明之后,就朝着他和他妈妈住的棚屋跑去。本杰明坐在井沿儿上,一边慢慢喝着水,一边微笑着目送孩子在尘土中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第二天早上,弗雷德里克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做礼拜穿的衣服正放在他床边的小凳子上。一想到他要长时间一动不动地坐在教堂里祷告,他就唉声叹气起来。弗雷德里克的爸爸在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死了。从那以后,他的妈妈就成了一个虔诚的施洗礼者。杰肯老爷对她动了恻隐之心,允许她把孩子带在身边,直到孩子十六岁为止。孩子满十六岁以后,将被卖到另一个庄园。自从几年前那个传教士来到杰肯的农场以来,她就越来越对教堂里的事着迷了。每当安息日即将来临的时候,每个星期她都要拖着她的儿子去教堂,希望耶稣基督能拯救她的儿子。
  “弗雷德!快点起来,瞌睡虫!已经八点啦!早饭已经好啦,再不起来就凉啦!”他的妈妈从门口探进头来招呼他。
  他跳下床,揉揉眼睛。他走到桌子那儿,在一只木盆里洗了脸。他母亲还在不停地唠叨:“别把衣服弄脏了,听见了吗?吃完饭,把盘子洗干净,我们不能像别的黑鬼那样住在猪圈里。”
  她妈妈走开了。弗雷德里克一边脱下睡衣,一边听着她母亲穿过院子,把鸡群赶得咯咯直叫。他穿上他最好看的短裤和那件只在胳膊肘上有一个小洞的衬衫,然后走到桌子跟前,一盘豆子和一些玉米饼在等着他。
  他狼吞虎咽地把东西吃了,又喝了几口凉水。“我真希望今天巫师能到教堂来讲故事,我可不愿意听莱弗得·杰弗讲他那些又臭又长的故事!”他低头看着杯子,轻轻地晃了晃里面的水。“今天我要不找到他,我决不罢休。有人说他像所罗门一样聪明,口袋里还装着一只脑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想象着一只干瘪的、皱皱巴巴的人头从巫师的衣袋里探出来做着鬼脸,他一阵兴奋。“也许巫师会教我跳舞呢!”他自言自语地放下杯子。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妈妈从门口进来了。他听见她停住脚步,便转身看她。她正气势汹汹地盯着他呢,“我听见你在说那巫师,”她说,“你离他远点,听见了吗,弗雷德里克?”
  他正要回答,可是她往前迈了一步,抬手打了他一耳光。“我再也不想听见你提起他。你爸爸死的时候,我听过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他是从地狱来的,我不想让你接近他!如果我看见你跟他在一起,或听他讲故事,或打听他的事,我会狠狠地接你,叫你几个星期都不能坐着!听见了吗,孩子!”
  弗雷德里夫看着她,她咆哮着,在他面前挥舞着拳头。他点点头。“别光点头,小子,”她大叫,“我说,你究竟听没听懂我刚才跟你说的话?”
  “听懂啦,妈。”他平静地回答着眼睛盯着她的拳头。
  “把我说的话记住啦,弗雷德里克。”她把手背在身后低着看着他。“像我们这样信奉上帝的人不能跟那种事有牵连。”他注视着她转身走出屋子,到院子里去了。
  到教堂去对他来说真是倒楣。那天,天气非常热,又小又暗的棚子里挤满了奴隶。长时间的布道、祷告、唱诗让弗雷德心烦意乱,他耐着性子坐在妈妈身边。妈妈始终警惕地看着他。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执事刚刚做完祷告,弗雷德里克就站起身,朝门口奔去。他妈妈伸手去抓她的肩膀,但没有抓住。他跑掉了。从闷热的小棚子里一出来,他就蹦蹦跳跳地朝着附近的树林跑去。他妈妈在身后大声地喊着,叫他不要忘了早上对他说的话,她还警告他,如果他不马上回来,她就会狠狠地揍他一顿。
  可是他根本没把妈妈的话放在心上。他快要十四岁了,几乎是成年人啦,他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并且有自己的思想。他跑到一棵梧桐树下,在树荫里脱掉衬衫,然后跳到小溪里。树林里很凉爽,他感到非常惬意。
  平时他非常听她妈妈的话,可是,今天是游泳的好天气,而且他也觉得浑身躁热。他知道回家后会挨打,但是那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打算躲在树林里,一直等到跳舞开始,他要去看看。妈妈警告他,不准去,可是,炎热的天气和沉闷的布道在他心里点了一把火,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想去了。
  他找到一个游泳的地方,把衣服堆在岸上以后,就潜到凉爽的水里了。他懒洋洋地在水里漂着,舒服极了。这时他想,这水能流向哪里呢?如果他顺着水漂流,最后他会到哪儿呢;也许会漂到某个湖里,也许会漂到大海里?他从没见过湖,更不用说海了。他在河里四处游动,不时地用手去拨动岸边的水草。
  这时他听到岸上有个声音。他马上意识到他被人看见了。他想,要么就是他妈妈在怒视着他,要么就是教堂的执事在朝他皱眉头。可是,那既不是他妈,也不是执事。
  老巫师坐在岸边上,他正在咬一个插在一把旧刀上的苹果。他弓着背坐在那儿,真像一只黑色的大牛蛙。他在看弗雷德里克拍水。
  弗雷德里克站在小溪里,一下子没了主意,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他没有听见这个老家伙走过来,这让他吓了一跳。弗雷德里克慢慢朝着岸边游来,他想靠近一点看看这个老人。巫师没于别的,只是坐在那儿慢慢地嚼着苹果。
  突然,他说话了,“你好吗,孩子?”他的声音同他的皮肤一样粗糙。嘶哑的声音从嘴里传出来,就好像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弗雷德里克游到他放衣服的地方,从那儿,朝老人这边望过来。
  “你怎么样,”他说着在岸上坐下,觉得有些大胆冒失。
  “看来今天是游泳的好天气,”老人说。他削下一块苹果,把它举起来说:“你还没吃饭吧,过来吃一口我的苹果。”
  “我没那么饿。”弗雷德里克说着,口水却要流出来了,那可是一块白白甜甜的水果呀。
  “随你的便吧,”老人说着又咬下一块苹果。河水平静了,树枝在微风中摇曳。弗雷德里克拣起衣裤,回头看着老巫师,看着他的衣服。这时,老人说:“你想学跳舞是吗?”
  弗雷德里克看着他,感到很奇怪。除了本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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