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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印无双-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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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说过的,文化涵养阅历到韩老这等层次境界的,想要出现令他眼前一亮的作品,实在难得,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更何况只是首半阙残诗?

当然,现在这也不仅仅是诗词才华的问题,更重要的是韩老如今的鲜明态度。

恳请凤仪楼卖他个面子,再给个名额……这带着客气意味的自谦话语,自然只能是玩笑话。以他的身份地位,即便不是这次活动的评判人,但只要他开口,凤仪楼这边也不可能会驳了他的意愿。

而如果说这要求还能用‘不忍好作品蒙尘’等理由来解释的话,那随后韩老说的恐于心难安,就是丝毫不加掩饰的维护欣赏了。

不夸张的说,这是要比之前那六个名额,甚至是状元诗作都要来的悬殊明显的莫大殊荣!

其中道理很简单,所谓状元,也不过就是这个青楼活动的一轮竞赛状元而已。待活动结束,谁又还会在意这个头衔?谁又还认识这状元?但由韩老亲承欣赏并开口索要名额维护的人,那意义就不同了,如果后续此关系还能有所发展的话,那说成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一瞬间,楼内所有视线尽皆聚集在韩老手中那页纸张上,羡慕、渴望、嫉妒,还有深深的质疑。如果不是知晓韩老品德,且清楚以他的身份地位不可能会随意为人背书的话,那甚而都有人开始怀疑眼下这出,是事先串通好的把戏了。

而既然无法怀疑韩老,那就只能质疑那页纸张作品,以及写出此诗的人了。

许是清楚众人心思,韩老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并未再行解释什么,直接展开纸张念道:“山园小梅——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前六首作品,韩老都只是摘取其中精华词句处做出点评赏析,唯有眼下这首,是完整念出来的,或者说是唱出来的。

古诗词念法不同一般说话语句,平铺直叙即可,而是用一种似吟似唱的方式,抑扬顿挫的将其中平仄、格律、甚而是前后几句的对仗粘对处,一一清晰铺展于人前。

“卧槽!”

天字三号房内,潘胖子整个人好似皮球般蓦地跳将起来,下意识喊出从叶席那学来的口头禅,咋呼叫道,“秦老大你听到没有?是山园小梅!是叶哥的山园小梅!哈哈,我们晋级有望了!”

“别吵!”秦瀚冰同样很激动,但还是按住了更为激动的潘胖子,目光紧盯楼下。

楼梯平台间,诗作念毕,不待众人反应,韩老便继续洒然感慨道:“诗可颂景,亦可寄怀。此诗首联以梅不畏严寒、笑立风中起句,“众”与“独”字对出,言天地间只有此花,这是何等的峻洁清高。然而梅品虽高,却不骄傲,只在一方小园中孤芳自赏,这又是一种何等宁静且充实丰富的美!”

“再言颔联,这也是老朽最为喜爱的一句。上半句勾勒梅之骨,疏影状其轻盈,横斜传其妩媚,水清浅显其澄澈,灵动温润;下半句浓墨描摹梅之韵,暗香写其无形而香,随风而至,颇怀情趣。浮动言其款款而来,飘然而逝,颇具仙风道骨。月黄昏采其美妙背景,迷人意境。”

“纵览全诗,首联极目聘怀,颔联凝眉结思。无一花字,无一梅影,却处处不弥散花香,处处不洒落梅影,深得无形胜有形之玄妙。只可惜……”

顿了顿,韩老遗憾摇头,“正如我方才说的那样,这是首半阙残诗,只有首联与颔联,却无颈联与尾联,实乃美中不足之大憾。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即是竞赛,那自然得按照公平规矩来,所以老朽未将它纳入六个名额之内……”

不能小瞧天下人啊……楼上叶席默默听着韩老的点评,不由暗自点头。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这首抄自另一个时空先贤的山园小梅,确实当得起这样的称赞,但也确是一首残诗。不过在没看到完整诗作的情况下,只凭直觉,就判定这是首残诗……不管别人做不做得到,叶席自诩是做不到的。毕竟从规格上来看,这是符合七言绝句标准的。而且只论梅花的话,该写的也都写了,瞧来也挺工整对仗。

楼下韩老还在继续说着,“……但老朽也实不忍如此好诗好句被轻易埋没,所以便厚颜提出再增一个另外名额的要求。当然,这也得需要大伙的同意,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房内,“干!这老头好不晓事,你直接说晋级不就完了?偏还要玩那些花把式。”闻听还需要众人同意方能晋级,潘胖子迅速转变立场,埋怨起来,浑不知正是韩老的坚持他们方才有晋级希望。

好在下一刻,大堂内数个作书生打扮的人率先起得身来,一脸激动模样,口中纷纷说着对此诗的拜服之意,从行动上支持了韩老这一决定。

且先不论他们是否是真的心服口服,还是知道此事无法挽回索性便给韩老留下个好影响。但无论如何,他们的行为无疑是带了个好头,不一会儿大堂中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天字一号房内,相比起之前气氛略显古怪冷清。方才被恭贺的状元萧老,手中端着酒杯,口中怔怔且重复的轻念几遍诗词,随即轻叹,“好诗啊,好意境,好一朵山园小梅!”

“诗是好诗,但萧兄你那首咏菊诗也不差。”说话者坐在萧老旁边,同样是个花甲老者,头裹纶巾,身着淡色长袍,如果手里再多把扇子的话,那就是标准的儒生打扮了,望着下方拱手答谢客人的韩老,摇头一笑,“太傅虽已告老,然惜才爱才的习惯却是愈发显露了。”

一旁有华服青年似是不忿此间大好气氛被破坏,不屑道:“什么惜才爱才,不过就是个偶得残句的幸运儿罢了。我瞧着韩太傅不该让他晋级,违反了规矩不说,说不定接下来那人暴露了真实水平,还要因此搭上点脸面。”

“呵呵,田少所言道理不差。不过慧眼识才本就是件需要运气的事情,韩太傅此举出于公道好心……倒也算不得错就是了。”

“我瞧陶老此言才是真正的公道,怎么样,接下来陶老你出手,让那人见识下什么才叫做才华?”

那唤作陶老的花甲老者闻言连连摆手:“不可不可,萧兄刚拔得头筹,当一鼓作气、再下一城才是良策。”

“陶兄莫要自谦,你我才华彼此心知,这轮就由你出战吧。”话落稍顿,身着青袍的萧老微微凝眉,随即笑道,“趁着这时候,我也好再揣摩揣摩那首山园小梅,看能否将它的颈联尾联续写下去。”

“萧老这是见猎心喜了啊,看来又有篇佳作即将问世咯,就是不知到时该署上谁名好,要不我先派人去打听打听?哈哈……”

虽是出了点意外,但总归是状元,几句玩笑话下来房间气氛也就恢复如初。谈笑间,见萧老真无再战意思,那阎少便看向陶老拱手道:“既然萧老无意再战,那接下来就拜托陶老您了。”

陶老摇头失笑:“看来我这是要被硬架上火堆了,萧兄你这做的可是不怎么地道啊……好吧,阎少放心,陶某必竭尽所能,不负重托!”

“哈哈,好!来,大家为陶老先行敬上一杯得胜酒……”

……

拜韩老所赐,第一轮竞赛下来,晋级名额由原先规定的二十,再添一,共为二十一人。

还是那句话,韩老的面子,凤仪楼不会不给。而且新加进来的名额,不会影响其他晋级者,众人也自无意见。

这里面最大的得利者,那自然就是侥幸入围的叶席几人了,算是意外之喜,自得欢呼庆祝。尤其是在看到楼下众人态度确定晋级后,喜不自胜的潘胖子当即掏钱打赏几名先前帮忙研墨的青楼女子,数额还不小。

按照他的原话意思就是,以叶席的才华,既然半首残诗都征服了韩太傅,那完整写一首不得秒天秒地秒空气?完全不用再去考虑什么赏花的事情了嘛……

“说下后面的诗句吧。”

“什么?”

“暗香浮动月黄昏后面的颈联与尾联。”秦瀚冰看过来,“我记得你当时准备下笔的,但最后没写出来。”

叶席摸了摸鼻子:“呃,我是想写的没错,但这不是还没想好吗……”

难道我会告诉你后面两句我忘了吗?

没错,这就是事实。不是叶席故意想写半阙诗装逼,而是他真的将后面两句给忘了。

好吧,叶席表示这不能怪他,要知道他可是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接受过的文盲啊。虽然在老道士的教育下,他的文化水平也不低,尤其是在国学方面甚而可以碾压此专业的一般大学生。但这要看是在具体哪个方面了,道经典籍他倒是可以倒背如流,但诗词歌赋方面,他也就只是拣些经典的偶尔看看。

如此会出现这种忘词的尴尬场面,真的一点也不奇怪。打个比方,人生若只如初见,这句诗想必大多数人都有听过,但知道它下半句是何事秋风悲画扇的又有多少呢?再下一句呢?再再下一句呢……

叶席也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充其量再算个古典文学爱好者,想要让他深入了解诗词魅力、儒家典籍文化等等,那叶席表示这个专业他真的不对口!

看着秦瀚冰微微皱眉,似乎仍有点怀疑的样子,叶席果断一指窗外:“第二题要出来了,认真听,我们不能大意。”

这不能完全算是转移话题,老实说,叶席现在确实是有点紧张的。不只是他诗词储备量不够多的问题,还有个合适不合适的问题,比如方才写花那题,叶席本来是想写桃花的,前面两句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都写出来了,但考虑了下还是被他给划去了。

这就是因为不合适,叶席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后面两句,人面不知何处在,桃花依旧笑春风……别忘了,这次比试的最终奖励是能进那苏念念的闺房,并与之秉烛夜谈。直白点说也就是泡妞,而即是泡妞,你还写诗念念不忘那个站在桃花树下的伊人,这不是妥妥的渣男即视感嘛,搞不好能晋级的都给你刷下来……

第二题还是由苏念念出题,不过她此时正在与身旁韩老说些什么,后者先是微愣,随即微微苦笑的样子,但想了想后还是轻点头。于是苏念念转过身来,面朝众人,嗓音依旧如唱词时那般清冷:“第二轮比试,恩,想必大家都认识韩太傅,那就请诸位以韩太傅为题作诗作词。”

话音刚落,大堂内顿时一片哗然,不管晋级与否,所有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二楼,潘胖子表现的最为直接,脱口即道:“这特娘不是摆明的要我们拍马屁吗?”

话糙理不糙,叶席现在也开始怀疑苏念念此举,是不是得了凤仪楼的授意,要借机讨好一下这韩老。

要知道这退休的韩太傅可是此次活动的裁判,这轮只晋级十人,他手上有着三个名额。如此一来,但凡是想从他这里晋级的,那谁又敢下笔乱写?

不对,是根本无从下笔!

首先,潘胖子说的拍马屁应该是行不通的,或者说是很难走通。文人都是讲究风骨的,哪怕是为了避嫌,这韩老想来也不会让拍马屁者轻松晋级。除非你这马屁拍的了无痕迹,又正中下怀……其次,反其道而行之更有问题,毕竟这韩老怎么瞧也不像是个傻瓜,你说他老,骂他丑,讽刺他为人不正派……这样还让你晋级那就见鬼了!

而正的不行,反的也不行,这又该如何是好?

…………

166章 照镜见白发

“……此前与叶兄弟你说过,韩老祖籍就在这方地带。w韩老在朝堂中历来都是主战派……”

“韩老出身家境一般,乃一破落士族所出,幼时便熟读经史子集,少能工诗,素有神童称誉……当然这些都只是传闻,是韩太傅告老来到夜倾城后,我在宴会上偶尔听来的,至于实际情况如何,我从未打听自也无从知晓……”

……

既然题目已经给出,那无论困难与否,这第二轮竞赛都算是开始了。

相对而言这轮所给的时间要长些,不过在那奇葩题目面前,所有人都是一副愁眉苦脸模样,下笔者寥寥无几。

天字三号房内也是如此,为了能让叶席找到合适的诗词契入点,秦瀚冰在绞尽脑汁的回忆并讲述着韩太傅的生平,鸡毛狗碎,零零散散,只要能想得起来、关系得到,便不管有没有用,一股脑的通通塞给叶席。

“怎么样,怎么样……叶哥有思路了吗?”潘胖子依然站在窗旁,看一眼楼下大堂状况,又急忙转头看向叶席两人情况,如此循环往复,脖子好似被按了弹簧一般,也不知他累是不累。

叶席现在自是没功夫搭理他的,皱眉苦思,手中所持墨笔悬停纸上,迟迟无法落下。

秦瀚冰头也不回的不耐烦挥手:“别吵,让叶兄弟静一静。你这般催促,就算是有灵感也被你催散了!”

潘胖子一滞,下意识紧抿嘴唇。但随即在看到楼下状况后,又忍不住压低嗓音出主意道:“要不这轮我们赏花晋级吧,反正叶哥的才华摆在那呢,没必要死磕,只要随后两轮不再遇到这等奇怪题目,我们照样可以获胜不是吗?”

秦瀚冰闻言神情微动,有些心动了。

不得不说,潘胖子是机灵的,这也确实是个好主意。实际上现在大堂中已经有人这么做了,尤其是那些在第一轮中靠赏花过关的人,对于他们来说,题目难易与否其实并没什么差别,随便写一首就成,反正他们也不指望能从韩太傅那得到名额,只要用金钱开道,从凤仪楼这边照样可以顺利晋级。

而别人可以这般做,那他们自然也能效仿。

想到这里,秦瀚冰不由问道:“赏花榜上什么情况了?”

“不好说,都在加码竞争呢。这轮要淘汰半数人,韩老手中有三个晋级名额,凤仪楼那边有七个,目前排在第七位的是五百朵……不对,五百五十朵,有人超上去了……又变了,六百朵!疯了、都特娘的疯了,一两银子买一朵花,不能吃不能喝,最后还未必能赢,图个什么呢……”

只听潘胖子不时咋咋呼呼惊叫,也就能想象得到如今楼下大堂中的紧张竞争气氛。

听到这,秦瀚冰也紧张了,他们虽然是有一千多两银子不假,看似着实不少,但在眼下这明显有失控迹象的氛围下,还真就未必能争得过旁人。

这时,叶席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讶然抬头:“怎么停了?继续说啊。”

“好,恩,其实差不多也说完了……”瞥了眼依旧空空如也的纸张,秦瀚冰收回视线,无奈摊手道,“以韩太傅的身份地位,即便已告老还乡,我父亲想登门拜访都需提前派送帖子,更何况是我……而且我与他也素无交集,讲给你听的这些还是道听途说来的,不一定准确……”

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一抚额头,“哦,还有个小道消息。据说,只是据说,韩太傅这次告老还乡并不是他本人意愿,而是涉及到些朝堂斗争,以至他退了下来。”

“朝堂斗争?”叶席闻言心中一动,感觉好似抓住了什么,忙道,“能具体说说吗?”

“具体的……恩,倒是有听我父亲闲暇时提起过,不过未必做得准就是了。”秦瀚冰迟疑了下,还是道,“我方才说过的,韩太傅是主战派嘛。但近几十年来,除了收下夜倾城周遭地界外,大周王朝再无对外战事,一直是被动防御。就连眼下这夜倾城,听说当年也是兵不血刃收下的,算是拣了个便宜。而且随后十几年间此城也被百族联盟打下过数次,虽然最后都是成功收复了,但也就仅此而已,并没有丝毫报复行动。”

耸了耸肩,“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内情,是否是大周王朝本身出了问题,但朝堂大势如此,如韩太傅这等主战派自然就难有容身之地了,告老还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咦,叶兄弟你有灵感了……因为这事?”

话音刚落,秦瀚冰便愕然看着叶席下笔沾墨,于砚台边荡了几荡,稍一沉吟,躬身挥笔——照镜见白发!

墨色迅速在宣纸上晕开,秦瀚冰的眉眼亦随之渐渐挑起,不是因为诗词,实际上叶席才将诗题写出来而已,秦瀚冰注意到的是这几个字体的风格,与方才书写山园小梅的行书体截然不同。

笔迹瘦劲,又不失其肉,转折处可明显见藏锋、露锋等运转提顿痕迹。

秦瀚冰从未见过如此字体,当然了,他对于这个也没什么研究就是了,只是下意识觉得这字体有些陌生,但瞧来却也挺好看,挺有味道的,再深入些的体会那就没了。

秦瀚冰的陌生观感并不奇怪,因为叶席用的是瘦金体,乃他那个时代宋徽宗赵佶所创,算是书法史上的一项独创。

倒不是刻意如此,受得老道士以及各个时代的道经典籍影响,叶席的字还是能拿得出手的,所会字体也相当繁杂,平时若不是有意控制,那写出来什么便就是什么。

就在秦瀚冰稍微愣神间,叶席已将诗作完成,这是首五言体小绝句,连带诗题也不过就是二十五字而已,一气呵成写来快的很,再对照记忆确定没有疏漏处、错别字,便收笔起身。

“写好了?”潘胖子一直有注意这边,见得叶席搁笔,便第一时间从窗前走来,扫了眼桌上纸张,微怔,“字数不多嘛……还是半阙诗?”

这就是聪明过头了。

叶席霎时无语,方才那首是特殊情况好不好,而且最后能晋级也纯属侥幸。还玩半阙诗,真当那韩太傅是你干爹啊?

秦瀚冰也无语了,“潘二你没事可以多读点书,还字数不多,这叫五言绝句!”顿了顿,再次扫了眼那首诗作,抬头又看了看叶席,目光复杂,忍不住摇头叹道,“我有点后悔了,或许我方才不该告诉你那么多的……有把握吗?”

叶席干脆摊手:“完全没有,但我只能想到这首,赌下运气吧。”

“我现在只希望韩太傅能大人有大量,不然的话……”秦瀚冰再一次苦笑摇头,闭嘴不言。

“什么赌运气、大人有大量……你们在说什么?”潘胖子在旁听的一头雾水,叶席也不去解释,指着桌上诗作挥手道,“送过去吧,时间快到了。”

“对对对,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

片刻后,又是一声锣响,杂役将答卷再次送到台上。

从纸张厚度来看,应该是一份不缺,所有晋级者都将自己的诗作送上。这也是能想到的事情,就像现世考试,无论题目如何变。态,也无论解答方式对不对,反正先写个满满当当再说,总之就是不交白卷。

这次那韩太傅没有立刻翻阅,而是面朝众人举起手中纸张,先行笑道:“老朽在皇城时也曾做过笔试考官,批阅天下士子文章,但从没有像这次这般对自己的批阅结果充满信心,绝不会出漏出错。”

“哈哈……”

这玩笑话并不算高明,但场中众人还是很给面子的附和大笑。那始作俑者苏念念也是掩嘴轻笑,随即又不住垂眉屈身,以示歉意。韩太傅不在意摆手,反而是谢道,“也谢谢苏姑娘能让老朽有如此新奇体验,哈哈,好了,话多惹人嫌,诸位今晚也不是冲着我来的,老朽还是尽快批阅完下台去吧,省的待会有异物飞上台来。”

这般说自然又引来满堂哄笑不止。

“啧,没看出来这韩老还挺风趣的。”倚靠窗沿,潘胖子听得倒是津津有味,甚而还有暇咂嘴点评。而在他身旁的叶席与秦瀚冰就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一脸紧张的注意着韩太傅面部表情,好似唯恐对方下一刻就勃然大怒,直接冲上楼来!

而事实上韩太傅此时的情绪貌似相当不错,逐一翻阅手头纸张,不时摇头轻笑,一张老脸都快笑成菊花了。

很显然,对于这以韩太傅为题的奇葩题目,众人的选择都是相似的——那就是拍马屁!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虽然拍马屁是有点损文人风骨,但相比于贬低得罪韩太傅,前者的成本无疑要低上许多,也成了唯一的选择。

既如此,那反而简单了。就看谁马屁功夫更深,拍的更到位了!

哦,也有例外,在翻阅到最后几张时,韩太傅手头动作蓦地一顿,嘴角笑意消失,眉头刹那间紧皱而起。一旁苏念念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转头望去,小嘴半张,姣好面容神色不禁也是变了变。

楼梯中间平台与大堂还是有段距离的,再加上苏念念之前表演,附近灯火被灭掉大半的缘故,台上两人的些微动作表情,并没有引起堂中众人的注意。

唯有一直观察注意的叶席两人,见状心中不由齐齐就是一咯噔,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瞧出些许不安意味。

好在这只是个小插曲,在顿了顿后,韩太傅神情面貌便恢复如初,恍若什么都没发生,在将剩下几页纸张看完后,从中抽出三张,便随手将另外十余张递给一旁等候的杂役。

抬头,面向众人,嘴角依旧挂着笑意,干脆说道:“现在老朽将宣布由我给出的三个晋级名额,探花诗,题为夜城逢韩太傅……”

不出所料,无论是探花,还是榜眼,其诗作都是花团锦簇,意在奉承。

当然手段都比较高明,奉承的也很隐晦。尤其是榜眼诗,运用了以物喻人的手法,当真是将马屁拍到了天马行空、了无痕迹的地步,也就好在对象是更为识货的韩太傅,若换做一般文学修养不到家之辈,那还真就未必能听得出来其中真意。

点评完这两首,韩太傅神情不变的拾起最后一首,直接念道:“诗题,照镜见白发——宿昔青云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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