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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金屋可藏娇-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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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靠在自己的马车上,思虑着方才和石奋的谈话,知道自己和姐姐的计划是成功了,石奋是不会拒绝的。忽然,马车一个颠簸,停了下来。
“怎么了?”卫青扬声问道。
“回大人,前面被人拦住了。”车夫回道。
“噢!”卫青撩起帘子,向前一看,发现那里有一大段路被形形色色的马车所堵塞。
“大人,是新任朔方郡太守在前方宴饮。”一个家仆满头大汗地回来禀报说,“有很多朝中大臣前来饯行!”
听到这个禀报,卫青皱了皱眉,说道:“绕道吧。”
“是,大人。”
卫青缓缓放下帘子,将那一路连绵的车马一一看在眼中。
韩墨,墨门,辽东城,还有废后……
今日的墨门,少了往日的安静,多了一份喧闹。往日深埋于实验房的众人,纷纷离开了心爱的实验仪器,在露天的广场上,为自己的师弟饯行。在一众的白衣中,一个穿着青衣的年轻男子显得特别的显眼,他穿过人群,走到韩墨跟前,举杯说道:“韩兄,小弟祝你此去鹏程万里!”
“多谢子长。”韩墨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今日我带了个人,来介绍给你认识。”司马迁冲韩墨眨了眨眼,然后向后面说道,“冯兄,过来下。”一个面貌清秀的男子从司马迁的身后走出,来到了韩墨的身前。
“这位想必是替代在下任左内史的冯遂大人吧。”韩墨淡淡一笑,说道。
“韩大人好眼力。”冯遂嘴角一扬,笑道,“听子长说,大人才绝当世,故而在大人离京前特来拜会。”
“那是他过奖了。冯大人系出名门,才是气宇轩昂。”韩墨客气地回道。
“两位都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倒不必各自谦虚了。”司马迁插嘴道,“你们一个要出镇朔方,一个执掌三辅,都可说是当世人杰了。倒是我,父亲至今都不准我出京游历,才让我头疼呢。”
“你是一介书生,独自出门游历怎么能让他放心呢?况且他的身子一直不太好,大约是希望你能够恩荫为官吧。”冯遂对于司马迁家的情况倒是了解得很,几句话下来,就将事情解释得清清楚楚,然后又对他嬉笑道,“若是要他放心,你怕是须得找一个武功高强的妻子,陪你上路,才能让他放心呢。”
“冯兄,说过多少次了,我和释之只是兄妹之情。”司马迁见他说道这个问题上,不悦地皱起眉,“啊,说到释之,韩兄,我这里有一首诗,送给你哦。”
“什么?”
“是住在我府中的娇客,她说和你有一面之缘,如今你既然要远去了,赠诗一首以饯行!”司马迁神秘一笑,自袖间掏出一卷被红色丝带系着的卷轴,递到韩墨手中。
韩墨对于司马家的娇客倒是有一定的了解,知道是当日在陈娇身边见过的那个女子,他打开卷轴,这是一幅素描画,画的内容很简单,是一座韩墨极为熟悉的城门,旁边题有一首小诗。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
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韩墨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大,连呼吸有些急促起来,随即他便闻到了一股清香,便问道:“子长,这味道?”
“是菊花香味,也不知她是怎么薰上去的。”司马迁耸了耸肩。
“菊乃花中君子,陪韩先生最是相合。”
记忆中,那人的确说过这么一句话。
……
“师弟,你是真的决意往仕途上发展了吗?”众宾客散去之后,辅子澈指示门下弟子收拾残局,自己走到了韩墨的身边,关切地问道。
“大师兄!”韩墨恭敬地应道,辅子澈的年纪比韩墨要大上近三十岁,在韩墨父亲去世之后,几乎是兄代父职地将他养大,众多师兄弟中,韩墨最尊敬的人就是他。
“从前你虽然接受了陛下的任命,但是对于官场上的交游并不关心,可是,去年开始,你似乎就变了。这次还特意办了个这么大的饯行宴,你……”辅子澈看着日渐阴沉的韩墨,心中十分担心。
“大师兄!”韩墨苦笑一下,说道,“我知道分寸的。”
“你素来就和我们众师兄弟不同,又一贯固执,你既意在仕途,将来怕是迟早要和墨门分道扬镳的,而我们都是一群痴人也帮不了你什么,只是,切记小心行事。”
“是,师兄!”韩墨点了点头。
甘泉宫。
刘彻每年的正月都会到甘泉宫举行祭祀大典,而一些早已退隐,却仍然深受宠爱的老臣们则可以在此时求见。万石君石奋就是拥有朝请之权的老臣之一,他退隐后,已经很少主动求见了,是以这一次,刘彻不但立刻允许了,还安排了一个单独会面。
“万石君,身子仍然老当益壮啊!”刘彻说道。
“托陛下的鸿福!”石奋恭谨地说道。
“万石君是我大汉开国至今,仅留不多的老臣,可要好好养自己的身子啊。”刘彻嘱咐道。
石奋在高祖一朝时还只是个小官,虽然其姐是高祖的美人,不过在朝中的分量的确不怎么的。可是到了文帝、景帝时代就不同了,这位勤谨的老者身价暴升不说,连带着他整个家族的分量都加重了不少,到了他这一朝,虽说是退居故里了,可是影响力却还是很大。在讲求资历的时代,有时候,活得长久也是一种本事。
“唉,”石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臣家世受皇恩,如今老臣虽是退了。这朝中之事,臣却还是看在眼里的。陛下,太子之事,事关国本,不知道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万石君,今日来见朕,就是为了这事吗?”
“是的,陛下。”石奋没有因为刘彻冷峻的面孔而退缩,继续不缓不急地说道,“您将陈娘娘接回宫,如今她又有孕在身,一旦她诞下皇子,老臣恐怕朝中人心不定啊。”
刘彻沉默不语,看着眼前的石奋侃侃而谈。
“虽说陛下春秋鼎盛,可是恕臣直言,人心趋利,从龙之功的诱惑力是很多人都抵挡不住的。太子早定,也省得臣公们将心思花费在这上面,陛下也可以更加心无旁骛地定策治国。”石奋说道。
“那么,万石君的意思是,要朕立卫皇后之子?”刘彻轻哼了一声,说道,“莫不是她送了你什么好处?”
“回陛下,卫将军的确曾来臣府上拜访,然而,臣之谏言,绝无任何私心。”石奋早有准备,对于刘彻的忽然发问,一点也不觉得惊慌,“陛下切莫忘记,我大汉承周制,周制立嗣当立长、立嫡。如今大皇子兼有嫡长之份,除了他,臣不知还有谁能为太子。”
“即使将来他的资质不是朕皇儿中最佳的?”
“若陛下以为大皇子不足以当社稷,将来还可立嫡。”石奋说道,潜台词就是,将来你要不喜欢这个,可以废了卫皇后,另立新皇后,那也就有新的嫡子了。
“承周礼!承周礼!”刘彻默念道。
“陛下,当初先帝没立梁王而立您为太子,正是因为承周礼!”石奋见刘彻似乎仍然没有下决定,便开口说道。
当初,窦太后逼迫自己的儿子立梁王为太子时,景帝正是用汉承周礼这个理由来拒绝的。所以,刘彻不能反驳汉承周礼的正确性,不然就是在质疑自己的皇位的正统性。
“朕知道了。万石君辛苦了,先退下吧。”刘彻淡然道。
……
上林苑。鸟鱼观。
“阿娇,朕想立据儿为太子。”刘彻忽然说道。
陈娇的身形一滞,转头看向刘彻,望着他那认真的眼神,叹了口气,说道:“这和我有相关吗?或者,我反对了,你会改变主意吗?”
“这孩子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即使是个男孩我也不想他当什么皇帝。做一个像你这样的皇帝又能如何?难道就会开心吗?”
……
“陛下打算下诏立刘据为太子?”刘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希。
“不错。诏书已经拟好,明日就会在朝会时颁布了。”李希叹道。
“这,怎么会这样?娇娇腹中的皇子根本还没有出生。他怎么会这么快做出决定?”
“听说是万石君石奋的谏言。”李希沉声道。
“石奋!这个老而不死的匹夫!”
“石奋用的理由是周礼礼制,立长立嫡。看来,如果我们想让阿娇生的皇子继位,必须先让卫子夫将皇后之位空出来。”
※版本出处:新浪读书频道※56…10:35:42 PM《何处金屋可藏娇》 2007。6第五十五章 自古东宫不虚悬
卷二·第七部 飞蛾扑火
第五十六章 亲恩和泪落尘埃
三年三月,诏大赦天下。王太后薨。
——《汉书·武帝纪第六》
陈娇斜斜地靠在卧榻之上,手中拿着一卷书卷,翻看着,一旁是点得通明的鲸鱼烛台。此刻的她身形明显比之前丰腴了许多,腹间的突起也已十分明显。
移居御宿苑已经有四个多月了,而刘据被立为太子也已经有三个月了。刘彻对她真的很好很好,仿佛是当作失而复得的珍宝,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有时候,看着这个强势的男人以那样一种温柔姿态呵护着她,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只是,陈娇的眼神落到了手边的书卷上,这是一本手抄本《诗经》,这并不是后来流传的毛诗,而是盛行于西汉的三家诗之一的鲁诗。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轻轻地将上面的句子念出,黑夜之中,烛台之下,这写于数百年前的警句仍然是那么的触目惊心,让读的人心有戚戚。
“娘娘,该休息了!”飘儿走到内室,对陈娇说道。
“嗯。陛下不来吗?”陈娇点了点头,问道。
“刚才杨常侍派人传话来说,太后病体久旷日沉,怕,也就这几日的光景了。陛下,今日依旧要留在长乐宫。”飘儿轻声说道。
“知道了。”陈娇点了点头,飘儿立刻会意地将烛台上的蜜烛一一吹灭,仅留下一支烛,等待陈娇完全睡着之后,再吹灭。
陈娇了无睡意地睁着眼睛,看着那微微抖动的烛光。王太后,她此刻的生命大约就像这微弱的烛光一样,随时都会熄灭吧。无论她的儿子拥有多么大的权势,都不能为她延命。
……
卫子夫站在长秋殿内,焦急地望着永寿殿的方向。王太后本来在几日前就已经陷入了昏迷,今晚却忽然醒了过来,即使不用侍医诊脉,任何人都可以看出,这只是回光返照。而刘彻从太医令处证实了王太后命不久矣的消息之后,就将齐集在永寿殿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诺大的永寿殿就剩下他们母子和余信在侧服侍。而身为后宫之首的皇后卫子夫和新近被封为太子的刘据却都只能在长秋殿等消息。
“彘儿,帮母后一个忙吧。”王娡侧过头,看着身边的儿子,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她伸出干枯的右手,手上是一个精致的香囊,“替母后把这个送到他身边。这样,即使我以后身在阳陵,他也不会太寂寞。”
“母后!”刘彻紧紧握住王娡的手,沉重地点了点头,“好的。”
“不要这样,母后没什么遗憾的。只是以后,你那几个姐姐,你要记得好好照顾她们。尤其是姗儿,我们欠她太多了。如果有一天,她能回长安,带她来见见我吧。还有韦儿,他的性子是娇纵了些,不过你看在他身世可怜的分上,多担待担待,知道吗?娥儿虽说已经出嫁,不过如果没有你这个皇帝舅父的照顾,没有刘家血统的她,还是会被人欺负的。余信陪了母后这么多年,如今老了,也该让他好好养着了,母后去了,你就放他出宫吧,他不是会乱说话的人。”王娡絮絮叨叨地说道,仿佛是要把自己不放心的每一件事情都交代清楚,“然后,还有阿娇……”
王娡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力气有点接不上的样子,身体的极度疲劳使她没有感觉到刘彻的手在此时也是一紧,她缓缓闭上眼睛,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彘儿,你不要忘记戚夫人和临江王的前车之鉴,太子之位,从来就是充满血腥的。从那上面跌下来的人,会摔得很惨很惨……”
余信本在不远处伺候着,感觉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刘彻和王娡的谈话声,而刘彻也维持着那个姿势许久了,才走到两人身边,却看到王娡已经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而刘彻却仍然固执地握着她的手,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他颤抖着手,伸到王娡的鼻前,果然已经没有了气息。
“陛下,太后她已经……”余信哽咽着劝道。
“朕知道。”刘彻终于站起身,放开王娡那已经变得冰凉的手,说道,“朕知道的。”
……
“娘娘,陛下出来了!”卫子夫听到宫女惶急地禀报时,脑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当她赶到永寿殿前,看到刘彻面无表情地行走着,全然不顾身后急切叫唤的余信。卫子夫迎到他面前,刚一开口,想拦下他,说了个“陛”字,就被他擦肩而过,只能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愣在了当场。
杨得意一直在永寿殿外伺候着,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忙召过一个小宦官,耳语道:“快去上林苑传信,请陈娘娘来。”
……
陈娇来到猗兰殿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早晨了。虽然杨得意早将消息送到了上林苑,但是陈娇的车驾却不能在夜晚进入长安城。
“娘娘!”看到陈娇的来临,杨得意忙跑上前去请安,然后轻声说道,“陛下在里面呢。”
“我知道了。”陈娇点了点头,猗兰殿外的那些侍卫看到陈娇都收起了手中的兵器,主动为她放行出一条道路来。让一边的卫子夫脸色瞬时一白,从昨夜到现在,她不知道和这些侍卫说了多久,却始终不被允许进入猗兰殿。甚至今天,她还把自己的儿子,太子刘据带来了,好不容易看到侍卫们有点放行的意思,没想到这女人一来,却如此轻易地让这些对刘彻忠心耿耿的侍卫们放下了兵刃。
这可以算是陈娇回宫后的第二次公开露面了,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连皇后的面子都不卖的猗兰殿侍卫为废后陈氏放行,这也终于证实前几个月暗中流传的那个谣言:“陛下对废后的宠爱更在皇后之上”。
“你是谁?为什么可以进去?”被宫女抱在怀中的三岁太子刘据在一片寂静开口问道。
“为什么本太子和母后都不能进的地方,你可以进去?你是谁?”刘据童稚的声音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响动,敲在了在场许多人的心中。
陈娇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还有他身边的卫子夫,卫子夫眼中的嫉恨是那么的明显。但是终究连陈娇自己也不能清楚地回答这个孩子的提问,她只能转过头,独自向猗兰殿深处走去。
陈娇在内室找到了侧靠在扶手上的刘彻,眼神迷惘得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陛下。”陈娇轻轻叫了一声,他毫无反应,她只能再靠近一步,轻跪在榻上,伸手触了触他的肩,喊道,“彻儿!”
“……阿娇?”刘彻的语气中带着迷惑,仿佛刚刚从一个长长的梦境中醒来,“你怎么来了?是母后叫你……”话只说到一半,便停顿了下来,显然是真正的清醒过来了。
“太后去了。”陈娇伸手扶过他的脸,正对着自己,略带不忍地轻声说道。
“是啊,朕知道。”刘彻木讷地点了点头,他的语气冷静依旧,面上的表情还是那么的严峻,但是那双无神的眼睛却透出了一切的不对劲。
“如果你想哭,现在可以哭出来,不会有别人看见的,彻儿。”陈娇见他这个样子,自己眼中的泪不觉先落了下来,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哽咽了。
刘彻看着眼前红着眼眶的人儿,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每一次,阿娇安慰他,自己总是会忍不住先哭了。他轻轻将头深深的埋在陈娇的怀中,猗兰殿中仍然悄无声息,但是陈娇可以感觉到胸襟处正变得湿润。
……
“母后并不是个慈母,很多时候,她都太过严厉了。”刘彻将头靠在陈娇的双腿之上,闭着眼仿佛在回忆着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很是安详。
“嗯!”陈娇轻轻应道,一手整理着他的发髻,一手从脸颊轻抚到他的唇边。
“从前,我是怨她的。她送姗姐姐走的时候,冷酷得让我心寒。她笑着在父皇面前承欢,心中思虑的却是自己的利益,全无夫妻之情,她对付后宫妃嫔的手段,更是你想象不到的残酷。”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知道,皇宫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皇帝的妃子太多,可是皇后之位只有一个,皇帝的儿子太多,可惜皇位只有一个。”
“可你终究成了皇帝,太后想必很是欣慰了吧。”
“……还是胶东王的时候,我以为只要我当上了太子,她就能开心些。成了太子之后,才知道她要得从来就不是这宫墙内的富贵。就算我做得再好,她也不会有真正开心的一日。”
“太后……和余明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吗?”
“我,也不知道。母后从来都没有去见过他,一直到他去世,都没有再见过。”
“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不想让人抓到把柄,也许是因为还有怨吧。有时,我会常常想,如果母后没有进宫,而是嫁给了余明,他们一定会成为一对恩爱夫妻,也许会为一点琐事吵吵闹闹,也许会为了过更好的生活辛苦奔波,也许不到十年,母后会变成一个唠唠叨叨的农妇,而我和姐姐们成为山林间不服管教的野孩子。然后有一天他们可以手握着手,把一辈子的甜蜜带到一个小小的坟墓里。那样大家都会比较幸福。”
“彻儿!”陈娇的声音微微带着颤抖,为他语气中那无尽的萧条感,“不要再说了。”
“觉得心痛吗?”刘彻睁开眼睛,直视着自己上方的陈娇,她的双眼已然微红,颊边尚有未干的泪痕,“从小就是这样,你总是特别心软。阿娇,路是自己选的,母后虽然怨却无悔。”他缓缓起身,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从前我不能理解她,一直到……我才明白,有时候,如果前面的路已经早早定下,回头看到的风景再美,那也只是过去。”
“彻儿……”陈娇听着他意有所指的话语,心中一紧。
“陛下!陛下!”声音悠长而遥远,是从殿外传来的,这个细小的声响顿时将两人间的迷瘴吹散,两人都齐齐地向外望去。
“我,朕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刘彻眉头微皱,说道。
听到他自我称呼的转变,她知道这半日的相依相伴已经使他舔好了伤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陈娇忽然有些伤感,太后的死触及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那一部分,但是今后,还会有人能够让他从那千秋帝王梦中醒来,回头看看曾经温馨、曾经悲伤的过去吗?
“出什么事情了?”刘彻走到前殿问道。只看到杨得意心声不属地上前禀报道:“陛下,昨晚,庶人王氏在掖庭诞下一子。”
“昨晚?”刘彻听到这个时间愣了一愣。
“是的,陛下。”杨得意点头道,还有一点他没说的是,昨晚所有的侍医女医都齐集在长乐宫,王灵是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独自产下皇子的,产后极度虚弱的她还自己扯断了脐带,取井水为孩子净身。
“上天安排得倒真是好,一个去,一个来。”刘彻喃喃自语道。
“陛下,皇后遣臣来问,王氏诞下的皇子,当如何处置?”杨得意问道。
“孩子,送到上林苑,你寻一批心腹宫人先好好养着。记着,朕不想朕用的人里有碎嘴之人。”刘彻淡淡地说道。
“是!”杨得意恭恭敬敬地应道,“太常孔臧大人正在宣室殿外侯旨,关于皇太后的葬礼……”
“朕知道了。”刘彻点了点头,说道,“朕这就过去。”方移动了几步,他又不放心地往殿内看了看,说道,“你派几个人,把陈娘娘送回上林苑吧。路上,千万要小心。”
“是!”
“决定让太后合葬阳陵?”卫子夫在未央宫的庭院里散着步,身后跟着的是她的二姐夫,詹事陈掌。
“是的!”陈掌点头应道。
听到这个答案,卫子夫不禁想起自己脑海中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个她曾经服侍过,视她如同亲女的老者。过了这么多年之后,她其实也隐约知道自己的入宫其实和他有着莫大关系,知道那人和太后之间的一点点不清不楚。如今,人死名灭,他们各自的尸骨一东一西遥遥相望,那人会瞑目吗?
“娘娘?”陈掌见卫子夫迟迟不答话,便靠近一步喊道。
“啊,还有什么事吗?姐夫。”卫子夫从伤感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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