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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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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卷。於《易》皆推求於反对、正对之间,中引闽本异文者十八条,惟《贲卦》“小利有攸往”一条、《中孚卦》“信及豚鱼”一条、《既济卦》“小亨”一条,重华不以为然,馀皆从之。其所据,实皆郭京《周易举正》之文,不知何以称闽本。京书讹托王、韩,宋赵以夫、王应麟诸人皆排其谬。重华取之,亦好奇之过欤?又谓《系辞》所释十九爻,皆《文言传》之文,王弼辈将经文参杂,遂遗入《系辞传》中,折中尚未归正,古本不如是也。案王弼以前之古本,无可考矣。晁、吕以来之古本,一一可稽,并无十九爻原在《文言传》之本。惟元吴澄作《易纂言》,始以臆见移之。而重华以为古本,误之甚矣。其说《书》亦多臆断。如谓《尧典》“象恭滔天”当作“饕餮”,音声相近,由伏生之女口授而讹。然《汉书·艺文志》称秦燔书禁学,济南伏生独壁藏之,汉兴亡佚,求得二十九篇,以教齐鲁之间。《儒林传》及王充《论衡》亦同。是伏生本自有书,独遭乱亡失,百篇仅存二十有九。
  自卫宏定《古文尚书序》,以今文诘屈,始造为伏生之女口授晁错之说。其事本无根据,重华乃因此以改经,未为至当。其於古文之伪,亦灼然能解,而又执后世文体,揣度经文。谓若无《舜典》之首二十八字,则“厘降”以下径接“慎徽五典”,文势究不和顺,必须此段另起一头,通篇始有纲领。则又骑墙之见。他如谓《竹书纪年》成王十一年命周平公治东都,沈约《注》平公即君陈,伯禽之弟。郑康成以君陈为周公之子,盖据此。按《竹书》及约注皆属伪本,固不必论。
  即姑以真本论之,约《注》作於梁代,《竹书》出於晋太康中,康成恶得而据之耶?其说《诗》较二经为详,颇欲推求言外之意,胜於株守文句者,而亦每以好生新意失之。如《燕燕》篇谓:“戴妫大归,庄姜送之,恐其不终不慎,美之而实戒之。”又曰“‘先君之思,以勖寡人’,勖戴妫也。而反言勖寡人,此立言之妙也。春秋时妾媵归国,鲜克有终,怀嬴与焉。其明徵已”云云。案《史记·年表》,鲁隐公之元年,当卫桓公之十三年。桓公以隐公四年见弑,在位已十七年。计其年虽至幼弱,已在二十以外,则戴妫之年已在四十外矣。既非盛颜,谅不虑其改节。不合者一。且《春秋》妾媵见出而嫁者,惟齐桓蔡姬有明文。遽以为无不鲜终,亦涉武断。不合者二。怀嬴,秦穆公之女,晋怀公之嫡妃,实非妾媵。其备奉匜之数,乃在文公。不合者三。此岂非循文生义,不加深考之过乎?
  至於《晋风》名“唐”,亦犹邶、啵蚓傻亍6鼗教剖宸馓疲湃云渚桑渥铀锼溆惺У拢提蛑飨拿耍允挤庵旁蟆R嗌舜┰洹L匾匀现蛩檬印兑住贰ⅰ妒椤肺喽
  △《松源经说》·四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国朝孙之騄撰。之騄所辑《尚书大传》,已著录。是编皆说经之文。或提举一义,各立篇题。大抵薈粹成说而不能自研经义,其体例颇近於策略。又以所作《檡山学记》、《新荷赋》、《括苍山》赋杂列於第一卷中,尤非说经之体。
  △《心园说》·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郭兆奎撰。兆奎有《书经知新》,已著录。是书於《四书》及《易》、《书》、《春秋》诸经,各摘举而诠释之,然浅近特甚。如“子在齐闻韶”,谓“须知夫子之闻不是季札观乐”;“柳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谓“此章独举惠之和以明其介”:皆里塾训蒙之语,别无创获。又释《尚书》“敬授人时”,多论西洋推测之法为臆造,且议其所载《月令》仅取“东风解冻”一条,而於迎春祈穀之大、覆巢杀胎之禁,一切不载云云。不知取《月令》之文分为七十二候,自《逸周书》已然,非始自欧逻巴人也。
  △《六经图》·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皜撰。皜字又皓,号雪《工鸟》(“《工鸟》”字见周伯琦《六书正讹》,盖不知江字古亦音工,遂别造此字,取工字谐声,反以《说文》“鸿”字为俗体。
  皜不知其误而从之,亦好奇之过也),六安人。是编刻於乾隆庚申,取《六经图》旧本,稍加损益。凡所补校,具列於每卷之末。其中如《书经图》中所绘十二章服,日为三足乌形,已自非古;月作白兔捣药形,杵臼宛然,曾唐、虞而有此说乎?《周礼图》中所绘墨车,以四马尽置两辕之中,亦全不解古车之制。如此之类,皜毫无订正,其校补概可见矣。
  △《十三经字辨》(无卷数,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陈鹤龄撰。鹤龄字瑶宾,南通州人。初著有《五经四书字辨》,后又自为补订,以成此书。刻於乾隆乙酉。前为《校画》,后为《校音》,皆多舛漏。
  所谓“十三经”者,为《大学》、《中庸》、《论语》、《孟子》、《易》、《书》、《诗》、《春秋》、《礼记》、《周礼》、《仪礼》、《尔雅》。无论古无此例,即以所列计之,如分三《传》为三,则加《四书》为十四;如并三《传》总为《春秋》,则又为十二:於数亦不相合也。
  △《古学偶编》·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潜山张絅撰”,不著时代。考明代有吉水张絅,嘉靖癸未进士,官河南巡抚,非潜山人也。书中自注云“本之御制《周易述义》”云云,则知其为近时人。书止三卷。一曰《观物篇》,皆述《易》旨,犹图书家恒谈。一曰《月令夏小正同异说》,参校颇详,而牵引《先天易图》,则横生枝节。其言医书九十二候,不知所据。考宋林亿等校正《素问》有此文,然亿等所述乃《唐月令》,非医书也。《春秋天王辨》谓特书则称天,合书则称王。其特书而不称天者,乃阙文,孔子无贬削天王之理。其说甚正,然亦先儒旧义也。
  △《九经图》(无卷数,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杨魁植编。其子文源增订。魁植字辉斗,文源字泽汪,长泰人。是书以信州学宫石刻《易》、《书》、《诗》、《礼记》、《周礼》、《春秋》六经图,析《春秋三传》为三,而益以《仪礼》为九经。其信州石刻原本残脱者,则仍阙之。但其中如《易》既载《河图》、《洛书》又载《古河图、洛书》二图,一为旋毛,一为龟坼,据明以来之伪本,殊为失考。末复载邵子《皇极经世》、司马光《潜虚》、关朗《洞极》、扬雄《太玄》、《准易运》、《会历数》等图,皆《易》外支流,亦失之泛滥。《书》不载《序》而《诗》独载《序》,例不画一。
  所注地理皆沿石本之旧。如鲁云今仙源县,荆山云今襄州之类,时代未明。《春秋列国表》内增入孔子,亦非体例。三《礼》皆剿聂崇义、杨复诸图,而丧礼及行礼诸图又删不载。盖科举对策之本,不足以资考据也。
  △《说书偶笔》·四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丁恺曾撰。恺曾字萼亭,日照人。是书一卷、二卷说《大学》、《论语》、《中庸》;三卷说《孟子》,附以《四书补遗》及《宗献九献歌括》;四卷一为《大学、孟子、王制、周礼造士之制》,一为《虞书三苗辨》,一为《天官九赋敛财贿解》,一为《冬官考》,一为《古建国分田原非死法》,而附以《说诗》。
  前有李在坊《序》,称恺曾之子东生就其写於书文者,蕞录成帙。则恺曾偶然笔记,本无意於著书,故皆乡塾课授之语。而说“行夏之时”句,至载时文二比以为程式。在坊《序》又称明永乐间有专以诋朱《注》为能者上其所著书,成祖深加谴责,急命火其书,磔其人。考杨士奇《三朝圣谕录》载:“永乐二年,饶州府士人朱季之献所著,专斥濂洛关闽之说。上览之怒甚,敕行人押季之还饶州,会布政司府县官及乡之士人明论其罪,笞以示罚。而搜检其家所著书,会众焚之。”
  则但火其书耳,无磔人之事。在坊意在尊朱,故伪造此说,不足据也。
  △《经解》·五卷、《经义杂著》·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文澍撰。文澍字雨田,一曰穀田,又曰穀亭,丰城人。是编每卷首题曰“桃穀山房稿”,而侧注其下曰“石畦集经解”、“石畦集经义杂著”。盖《桃穀山房稿》者,其集之总名。《石畦集》者,其稿中之一种。《经解》诸书,又其集中之子部也。《经解》凡《易》二卷,《书》一卷,《诗》、《春秋》共一卷,《礼》一卷。《易》多衍图书之学。书多辨《禹贡》山川,因而蔓延於舆地、形胜为经所不载者。《诗》最寥寥,惟主废《小序》而尊《朱》传。《春秋》多排击三《传》。《礼》多拘泥古制,纠世俗之非。大抵皆衍宋儒旧说。《经义杂著》凡《序》四篇、《说》十一篇、《辨》二篇,大旨亦不出所著《经解》之内。其《颜子心斋坐忘辨》二篇,乃《庄子》之文,无关经义,泛滥及之,亦犹《经解》之中,因解《禹贡》而及《五岭以南山川脉络考》也。书只一卷,而标题乃曰“卷之一”。或刊版未竟,抑装缉者有所遗欤?
  ──右“五经总义类”四十三部,三百四十九卷,内七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案:先儒授受,大抵专治一经。其兼通诸经,各有论说者,郑康成以下旷代数人耳。宋以后著作渐夥,明以来撰述弥众。非后人学问远过前修,精研之则见难,涉猎之则见易;求实据则议论少,务空谈则卷轴富也。孙承泽抄撮经解诸序,寥寥数卷,亦命之曰《五经翼》,则孰非兼通《五经》者哉?略存其目而不录其书,古今人巧拙之异,华实之分,亦大概可睹矣。)
  
  卷三十五 经部三十五
  ○四书类一
  《论语》、《孟子》,旧各为帙。《大学》、《中庸》,旧《礼记》之二篇。
  其编为《四书》,自宋淳熙始。其悬为令甲,则自元延祐复科举始。古来无是名也。然二戴所录《曲礼》、《檀弓》诸篇,非一人之书,迨立名曰《礼记》,《礼记》遂为一家。即王逸所录屈原、宋玉诸篇,《汉志》均谓之赋,迨立名曰《楚词》,《楚词》亦遂为一家。元邱葵《周礼补亡序》称圣朝以“六经”取士,则当时固以《四书》为一经。前创后因,久则为律,是固难以一说拘矣。今从《明史·艺文志》例,别立《四书》一门,亦所谓礼以义起也。朱彝尊《经义考》於《四书》之前仍立《论语》、《孟子》二类;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凡说《大学》、《中庸》者,皆附於礼类:盖欲以不去饩羊略存古义。然朱子书行五百载矣,赵岐、何晏以下,古籍存者寥寥;梁武帝《义疏》以下,且散佚并尽;元、明以来之所解,皆自《四书》分出者耳。《明史》并入《四书》,盖循其实。
  今亦不复强析其名焉。
  △《孟子正义》·十四卷(内府藏本)
  汉赵岐注。其《疏》则旧本题“宋孙姡ё薄a诌撉洌┱壮ち耆耍趺危痔ㄇ洹S佬硕辏偎究辙颍ㄆな铣ぁQ屿湓辏谐J烫坪庑肢t为京兆尹,与岐夙隙,岐避祸逃避四方,乃自改名字。后遇赦得出,拜并州刺史。
  又遭党锢十馀岁。中平元年,徵拜议郎,举敦煌太守。后迁太仆,终太常。事迹具《后汉书》本传。姡ё肿诠牛┢饺恕L诙斯爸芯啪暗冢首谑惫僦帘渴汤伞⒘几笱俊J录>摺端问贰繁敬J亲⒓瘁苣驯焙J痹谒锉黾壹兄兴鳌:喝遄⒕嗝餮第铮┐俗⒓闶臀木洌怂坪笫乐谝澹牍叛允狻H豢装补⒙砣凇⒅Pⅰ堵塾铩罚裨仂逗侮獭都狻氛撸逡嗳缡恰
  盖《易》、《书》文皆最古,非通其训诂则不明。《诗》、《礼》语皆徵实,非明其名物亦不解。《论语》、《孟子》词旨显明,惟阐其义理而止,所谓言各有当也。其中如谓宰予、子贡、有若缘孔子圣德高美而盛称之,《孟子》知其太过,故贬谓之污下之类,纰缪殊甚。以屈原憔悴为徵於色,以甯戚叩角为发於声之类,亦比拟不伦。然朱子作《孟子集注或问》,於岐说不甚掊击。至於书中人名,惟盆成括、告子不从其学於孟子之说,季孙、子叔不从其二弟子之说,馀皆从之。
  书中字义,惟“折枝”训按摩之类不取其说,馀亦多取之。盖其说虽不及后来之精密,而开辟荒芜,俾后来得循途而深造,其功要不可泯也。胡爌《拾遗录》据李善《文选注》引《孟子》曰“墨子兼爱摩顶致於踵。”赵岐曰:“致,至也。”
  知今本《经》文及《注》均与唐本不同。今证以孙姡А兑粢濉匪簦⒁喽嗖幌嘤Γㄓ锵辍睹献右粢濉诽跸拢且逊蔷杀尽V领丁毒⌒摹废缕胺蜃又杩埔病保蹲ⅰ烦啤懊献釉唬悍蛭疑杞淌谥啤痹圃疲蛳晕坝琛弊郑癖灸俗鳌胺蜃印薄S帧巴蜃釉弧本洌蹲ⅰ烦啤巴蜃樱蛘乱病保蛳晕幼郑癖灸俗鳌巴蛘隆!笔怯帧蹲ⅰ肺奈锤模毒肺奈罂咭印F洹妒琛匪涑扑飱'作,而《朱子语录》则谓邵武士人假托、蔡季通识其人。今考《宋史·邢昺传》,称昺於咸平二年,受诏与杜镐、舒雅、孙姡А⒗钅角濉⒋迋瑏绲刃6ā吨芾瘛贰ⅰ兑抢瘛贰ⅰ豆颉贰ⅰ斗Y梁》、《春秋传》、《孝经》、《论语》、《尔雅》义疏,不云有《孟子正义》。《涑水纪闻》载姡ㄖ小堵塾铩⑿⒕⒍耪濉罚嗖辉朴小睹献诱濉贰F洳怀鰥'手,确然可信。其《疏》皆敷衍语气,如乡塾讲章。故《朱子语录》谓其全不似疏体,不曾解出名物制度,只绕缠赵岐之说。至岐《注》好用古事为比,《疏》多不得其根据。如《注》谓非礼之礼,若陈质娶妻而长拜之;非义之义,若藉交报雠。此诚不得其出典(案藉交报雠以谓藉交游之力以报雠,如朱家、郭解,非有人姓藉名交也,疑不能明,谨附识於此)。至於单豹养其内而虎食其外,事出《庄子》,亦不能举,则弇陋太甚。朱彝尊《经义考》摘其欲见西施者人输金钱一文事,诡称《史记》。今考《注》以尾生为不虞之誉,以陈不瞻为求全之毁,《疏》亦并称《史记》。尾生事实见《庄子》,陈不瞻事实见《说苑》(案《说苑》作“陈不占”,盖古字同音假借),皆《史记》所无。如斯之类,益影撰无稽矣。以久列学官,姑仍旧本录之尔。
  △《论语义疏》·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魏何晏注,梁皇侃疏。书前有《奏进论语集解序》,题“光禄大夫关内侯孙邕、光禄大夫郑冲、散骑常侍中领军安乡亭侯曹羲、侍中荀顗、尚书驸马都尉关内侯何晏”五人之名。《晋书》载郑冲与孙邕、何晏、曹羲、荀顗等共集《论语》诸家训诂之善者,义有不安,辄改易之,名《集解》。亦兼称五人。今本乃独称何晏。考陆德明《经典释文》,於“《学而》第一”下题“集解”二字。注曰:“一本作何晏集解。”又《序录》曰“何晏集孔安国、包咸、周氏、马融、郑玄、陈群、王肃、周生烈之说,并下己意为《集解》。正始中上之,盛行於世。今以为主”云云,是独题晏名,其来久矣。殆晏以亲贵总领其事欤?邕字宗儒,乐安青州人。冲字文和,荥阳开封人。羲,沛国谯人,魏宗室子。顗字景倩,荀彧之子。晏字平叔,南阳宛人,何进之孙,何咸之子也。侃,《梁书》作偘,盖字异文。吴郡人,青州刺史皇象九世孙。武帝时官国子助教,寻拜散骑侍郎,兼助教如故。大同十一年卒。事迹具《梁书·儒林传》。《传》称所撰《礼记义》五十卷、《论语义》十卷。《礼记义》久佚,此书宋《国史志》、《中兴书目》、晁公武《读书志》、尤袤《遂初堂书目》皆尚著录。《国史志》称侃《疏》虽时有鄙近,然博极群言,补诸书之未至,为后学所宗。盖是时讲学之风尚未甚炽,儒者说经亦尚未尽废古义,故史臣之论云尔。迨乾淳以后,讲学家门户日坚,羽翼日众,剷除异已,惟恐有一字之遗,遂无复称引之者,而陈氏《书录解题》亦遂不著录。知其佚在南宋时矣。惟唐时旧本流传,存於海外。康熙九年,日本国山井鼎等作《七经孟子考文》,自称其国有是书,然中国无得其本者,故朱彝尊《经义考》注曰:“未见”。今恭逢我皇上右文稽古,经籍道昌,乃发其光於鲸波鲛室之中,藉海舶而登秘阁。殆若有神物捴诃,存汉、晋经学之一线,俾待圣世而复显者。其应运而来,信有非偶然者矣。据《中兴书目》,称侃以何晏《集解》去取为《疏》十卷。又列晋卫瓘、缪播、栾肇、郭象、蔡谟、袁宏、江淳、蔡系、李充、孙绰、周瑰、范甯、王珉等十三人爵里於前,云“此十三家是江熙所集。其解释於何《集》(案“何集”二字,不甚可解,盖何氏《集解》之省文,今姑仍原本录之)无妨者亦引取为说,以示广闻”云云。此本之前,列十三人爵里,数与《中兴书目》合。惟“江厚”作“江淳”、“蔡溪”作“蔡系”、“周怀”,作“周瑰”,殆传写异文欤?其《经》文与今本亦多异同。如“举一隅”句下有“而示之”三字,颇为冗赘,然与《文献通考》所引石经《论语》合。“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下有“已矣”二字,亦与钱曾《读书敏求记》所引高丽古本合。其《疏》文与余萧客《古经解钩沉》所引,虽字句或有小异,而大旨悉合。知其确为古本,不出依托。观《古文孝经》孔安国《传》,鲍氏知不足斋刻本信以为真,而《七经孟子考文》乃自言其伪,则彼国於授受源流,分明有考,可据以为信也。至“临之以庄则敬”作“临民之以庄则敬”,《七经孟子考文》亦疑其“民”字为误衍,然谨守古本而不敢改,知彼国递相传写,偶然讹舛或有之,亦未尝有所窜易矣。至何氏《集解》,异同尤夥。虽其中以“包氏”为“苞氏”,以“陈恒”为“陈桓”之类,不可据者有之,而胜於明刻监本者亦复不少,尤可以旁资考证也。
  △《论语正义》·二十卷(内府藏本)
  魏何晏注,宋邢昺疏。昺字叔明,曹州济阴人。太平兴国中擢九经及第。官至礼部尚书。事迹具《宋史》本传。是书盖咸平二年诏昺改定旧疏,颁列学官,至今承用,而传刻颇讹。《集解》所引十三家,今本各题曰“某氏”,皇侃《义疏》则均题其名。案《奏进序中》称集诸家之善,记其姓名。侃《疏》亦曰:“何集注皆呼人名,惟包独言氏者,包名咸,何家讳咸,故不言也。”与《序》文合。知今本为后来刊版之省文,然周氏与周生烈遂不可分,殊不如皇本之有别。
  考邢昺《疏》中亦载皇侃何氏讳咸之语,其疏“记其姓名”句则云:“《注》但记其姓,而此连言名者,以著其姓所以名其人,非谓名字之名也。”是昺所见之本已惟题姓,故有是曲说。《七经孟子考文》称其国皇侃《义疏》本为唐代所传,是亦一证矣。其文与皇侃所载亦异同不一,大抵互有短长。如《学而篇》“不患人之不己知”章,皇《疏》有王肃《注》一条,《里仁篇》“君子之於天下也”
  章,皇《疏》有何晏《注》一条,今本皆无。观顾炎武《石经考》,以石经《仪礼》校监版,或并经文全节漏落,则今本《集解》传刻佚脱,盖所不免。然蔡邕石经《论语》於“而在萧墙之内”句,两本并存,见於《隶释》。陆德明《经典释文》於诸本同异,亦皆并存。盖唐以前经师授受,各守专门。虽经文亦不能画一,无论注文。固不必以此改彼,亦不必以彼改此。今仍从今本录之,所以各存其旧也。昺《疏》,《宋志》作十卷。今本二十卷,盖后人依《论语》篇第析之。
  晁公武《读书志》称其亦因皇侃所采诸儒之说,刊定而成。今观其书,大抵翦皇氏之枝蔓,而稍傅以义理。汉学、宋学,兹其转关。是《疏》出而皇《疏》微,迨伊、洛之说出而是《疏》又微。故《中兴书目》曰:“其书於章句训诂名物之际详矣。”盖微言其未造精微也。然先有是《疏》,而后讲学诸儒得沿溯以窥其奥。祭先河而后海,亦何可以后来居上,遂尽废其功乎?
  △《论语笔解》·二卷(浙江郑大节家藏本)
  旧本题“唐韩愈、李翱同注”。中间所注,以“韩曰”、“李曰”为别。考《张籍集》《祭韩愈》诗,有“《论语》未讫注,手迹今微茫”句。邵博《闻见后录》遂引为《论语》注未成之证。而李汉作《韩愈集序》,则称有《论语注》十卷,与籍诗异。王楙《野客丛谈》又引为已成之证。晁公武《读书志》称《四库、邯郸书目》皆无之,独田氏《书目》有韩氏《论语》十卷,《笔解》两卷。
  是《论语注》外别出《笔解》矣。《新唐书·艺文志》载愈《论语注》十卷,亦无《笔解》。惟郑樵《通志》著录二卷,与今本同。意其书出於北宋之末。然唐李匡乂,宣宗大中时人也,所作《资暇录》一条云:“《论语》‘宰予昼寝’,梁武帝读为寝室之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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