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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皇图-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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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能是谁呢?”

“西越那边,除了上官云逸,就是国王杨权和殿前都指挥申屠楚。申屠楚和上官云逸同为天南四名将,名声还在上官云逸之上,不过申屠楚和上官云逸不合,若是申屠楚居中主持,那么出使的人就不该是上官云逸。而杨权虽然是西越国主,不过我看这个人还不像有那么深的心机。”

“那还能是什么人呢?”

“猜不透,”李辉袖着手面对夜色中的金帐,“不出面,却可以促成这次南北之盟,真的有这个能力的人,莫非只有帝都西京的上阳宫太上皇帝陛下?”他随即苦笑:“可是皇室又为什么要安排自己的属国勾结草原呢?”两人立在金帐门口,沉默了良久。

“那我再留无益,这就返回江州了。”李辉看了巴雅尔一眼:“大王子,幕后的这个人,想起来真令人畏惧啊。”

“可能的话,我要找出这个人来。”巴雅尔斩钉截铁地说道。

巴雅尔话音刚落,李辉看见远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站在草坡上望向这边,他看清了那个年轻男子的脸,一时间面色大变。

“李先生怎么了?”巴雅尔注意到了李辉的异样,立刻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李昱和红莺儿。

“那两个人是谁?大王子知道吗?”李辉哑着嗓子问道。

“噢,那个男的是过往的珠宝商,不过刀法很厉害,听说他救了海都汗的女儿明月公主,为平息叛乱出了力,又献了二十颗照夜珠给父亲,因而被父亲待为上宾,可以随处走动。晏南天将军说他之前见过他。”巴雅尔答道,“那小姑娘是和他一起来的,据说是一位南边来的女萨满。”

“他们叫什么名字?”李辉渐渐的恢复了镇定,问道。

“男的叫李昱,女的叫红莺儿。”巴雅尔说道。

听到“李昱”这个名字,李辉的面色未变,但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怎么,李先生认识他们?”巴雅尔问道。

“不认识。”李辉摇了摇头,“从来没见过。”

“大王子,就此别过。”李辉向巴雅尔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远远的,李昱看到了李辉和巴雅尔告别,心中不知怎么,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那个和大王子谈话的人,你认识?”红莺儿看到李昱紧盯着那个人的背影,好奇的问道。

“不认识。”李昱摇头说道,“但不知怎么,总感觉他好熟悉的样子。”

※※※※※※※※※※※※※※※※※※※※※

雨蒙蒙的草原上,一队轻装的骑兵艰难地挺进着。

接连下了那么久的大雨,放眼看去,无处不是灰茫茫的一片,辨不清东西,甚至早晚都分不清楚。罩着麻布的铁鲮甲被洗去了油,透出一股浓重的铁锈味,腰间的佩剑一歪,就倒出一泼酸涩的带着铁锈的雨水。虽然今天雨终于小了起来,可是土地依然是泥泞的,马蹄踩上去打滑。已经丢掉了多余的辎重,人马还是疲惫不堪。

领头的武士并不披蓑衣,只是举着自己黑色的大氅挡在头顶,雨从他浓重有力的眉毛上汇成一道滑落,渗进他脸上刀刻般的皱纹里去。

年轻的副将策马逼近他身边:“将军,还是扎营歇歇再走吧!顶着雨走了这么些天,兄弟们都累得不行,不扎营歇息,只怕再过两天就顶不住了。”

将军并没有回答,却从马鞍的侧袋里摸出了一个绛红色的锦囊,抖开来,是一面旗帜。他将旗帜递给了副将:“苏擒虎,把它挂起来,我们已经到了。”

“已经到了?”苏擒虎瞪着眼睛。

踏上草原的土地,他们这样疾行已经足有一个月之久。这场惊人的大雨实在不是上路的好时候,沿途除了偶尔小队牧人,他们连个村落也没有看见。纵然不下雨,也只能看见黑云压顶的天空和泥泞的草地。跋涉在这里,甚至都会怀疑传说的戎族王城是不是真的存在。

苏擒虎不明白对着这片迷茫的雨幕,将军何以有这样的信心。

他还没将旗帜捆好在自己长枪的杆上,后面的战士们中已经爆发了欢呼声。他回头看去,那边黑灰色的云层中有一片近乎透明,亮得令人心头一喜。很快地,灿烂的阳光从那个云缝中透了下来,那个缺口迅速地扩大,高空上似乎有股疾风正在驱走乌云。骑兵们惊讶地看着这片变幻莫测的天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被水洗过一般的澄澈碧蓝色在天空的一隅出现。

“彩虹!彩虹啊!”一名骑兵大喊。

苏擒虎看过去的时候,真是一道半弧形的虹,从那一隅碧蓝色直贯到远方的地平线。那样纯净的颜色,仿佛一个梦幻般悬在半空,中原的虹从不曾美得那么令人惊叹。

“这里看见彩虹,很美吧?”不知何时,将军已经策马到了他身边。

“是!以前都没见过这么长的虹。”

“草原就是这样,”将军笑笑,“一切简简单单。一片绿草,满眼都是绿的,天晴的时候,仰头都是蓝的,一道彩虹,半天都是它的颜色。不像中原楼宇相连,哪里看去,都满是人。”

“有山!有山啊!”那边又有骑兵高喊起来。

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阳光笼罩了这片尚且泥泞的草原时,一座笼着云雾,仿佛接天而起的大山就出现在他们背后。阳光照在山顶辉然泛着金色,云在靠近山顶的地方游荡。他们冒雨跋涉这么久,竟然从未想过竟是从这座巍峨庄严的大山边擦过,此时忽然看见,有如神迹一样令人赞叹。

“是若兰大山,”将军说,“我们戎族心中的神山,神山下的草原是白鹿原,我们已经到了。”他顿了顿,放声高唱起一首歌谣。他的声音绝说不上清澈悦耳,甚至有着撕裂的感觉,但是他的声音却像是上接着天空,穿云裂石,在天与地间回荡。

苏擒虎默然地高举起那面刺绣着金缠枝梅花的旗帜,旗帜在风中招展,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歌声把每个人的心神带往这片大地辽远的古代。

直到将军唱完,余音还久久不绝。战士们都拥了上来。

“上官将军,是戎族的歌么?”一个百夫长感慨的问。

“是啊。戎族的歌,”上官云逸点了点头,“多年不唱,都有些忘了……”

一名骑兵露出谄媚的笑容,“戎族的歌,真是辽阔豪放,小人们第一次听见,觉得中原的诗歌,真是差得远了!”

苏擒虎露出一分讥诮的笑。身为戎族的上官云逸将军最初在西越饱受士族的白眼,连士兵也不服他,而如今他身居高位,连唱的中原人都听不懂的戎族的诗歌也被人赞到了天上去。

上官云逸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在他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则出神地望着若兰山:“其实这歌,你们终究也不会懂的。”他象是在自言自语,又象是在对上官云逸说。

上官云逸看着这个年轻人,心中暗自叹息不已。

“来了!来了!”守望的骑兵疾驰过来,挥舞着手臂大喊。

上官云逸猛地转身:“来了?列队!”

天地尽头,呼啦啦忽然涌现出近千柄金色的大旗,仿佛天云降下,在草原上翻滚涌动。

战马低低地打着响鼻,金色的大旗在湿润的风中翻滚,两军隔着百步的距离对面停住。

怯薛骑的武士们好奇地望着那些甲胄精良的中原战士,虽然在风雨中艰难跋涉了那么久,他们身上手工锻造的鳞甲依旧反射着剑一样的森然银光,沉重的铁盔上洒下了黑色的长缨,一直延伸到鼻尖保护了整个面部的额铁掩住了他们的面容。猩红的金色缠枝梅花“上官”大旗下,黑马上端坐着魁梧的武士,他笼罩在沉重的铁铠中,像是整个用黑铁锻打出来的。

整整有四十年,中原诸国的军队不曾踏上草原的草原。戎族武士们既鄙夷这些中原人的怯懦,也警惕着他们精良的甲胄和刀剑。怯薛骑武士们的父辈多半曾在四十年前那场战争中出战,如今见到当年的仇敌,心里都隐隐地不安。

中原战士们的心里则是惊惧。看见对面浮云一样的上千面大旗下,立着那么多胸阔腿长的健马,一色的漆黑,高出中原战马一尺。战马在戎族骑兵的驾驭下仍旧不安地翻着蹄子抖动马鬃,乍看去那片马潮翻腾着,像是随时会以山崩的姿势发起冲锋。

第55章 盟友相会

苏擒虎舔了舔下唇,觉得喉咙发干,夹马的双腿有些虚软。他是军旅世家的后人,长辈们说起成武皇帝北征,少不得说起这些披挂着粗铁环甲的蛮子,他们发疯一样呼吼着插入皇朝大军的两翼和阵后,挥舞马刀砍杀,像是人人都不畏死,射倒一个又有一个扑上来,中原名将们毕生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战法。

远不是两国交欢的热烈场面,草原上只有战马的低嘶,此外竟是别样的寂静。

“大汗,我们是主人。”大萨满压低了声音。

大汗默默点头,正要带动战马,却看见对面阵前黑马上的武士跳下战马,他解去头盔,抛下了大氅,一步一步踏着泥泞的草地走来。

大汗有些错愕,端坐在马背上打量着对方,看他脸侧刀削一样整齐的两撇颊须,一头带着褐色的花白头发用一截皮绳束起。除去那身重铠,他不像中原的使节,却像上了年纪的怯薛骑武士。

“大成朝属邦西越国三军大统制、国君杨公钦使上官云逸,参见戎狄大汗、黄金家族国君。”武士恭恭敬敬地单膝跪下,半条小腿没入了泥泞中,他毫不介意。

百步外的西越武士们争相下马,扯着马镫都单膝跪倒,惟有那名持旗的副将不跪,他双手举起,猩红色的大旗上,金线所绣的缠枝梅花亮得耀眼。

大汗猛地醒悟自己所面对的人是谁,他立刻下马,矮身扶住了上官云逸的胳膊。

上官云逸并未起身,而是从贴身的甲缝中取出了一只青灰色的鲨鱼皮袋子,解开袋口的封绳,将火漆封缄的卷轴高捧过头顶:“国君的手书,上官云逸带到了,没有辜负国君和大汗的期待。”

大汗扭头示意,黄金家族的文书传译疾步上前接下,缓缓展开,清了清嗓子,开始念了起来。

没有人敢出声,这些繁文缛节草原的武士们乃至大汗本人都听不明白,不过文书朗朗的声音在寂静的草原上远远地送了出去,将战马的嘶鸣声也压下了。从辞意猜测,再不是以往中原皇朝剑拔弩张的威压,而是中原草原之间亘古的罕见的善意。

大汗侧眼打量着中原使节,最后目光落在他脖子上,那里用皮绳挂着一面小小的银牌,看着竟然有些眼熟。

“……夫和戎狄,国之福也,如乐之和,请与子乐之。愿两国自此如兄弟手足,永为和睦之邦,教化万民,传至千载。大成朝西越国国主杨权手书奉呈。”文书朗诵完毕,又将卷轴呈还给大汗。大汗将卷轴高高举过头顶,短暂的沉默后,贵族和武士们一起高呼起来。

上官云逸起身。锦衣小袖的奴隶们从队伍中迤逦而出,长而厚软的羊毛毯卷开来一直铺到他的脚下,奴隶们在毯子两侧安置小桌,桌上铺开华丽的细缯,架起了烧烤全羊的火堆,浓烈的酒香远远飘来,大坛大坛的戎族烈酒被揭开了锡封。

西越武士们从未见过草原迎客的大场面,一望无际的蛮荒之地忽然就被美酒和丝绢围成了欢宴的场所,怯薛骑的武士们撤了下去,年轻的女奴们恭恭敬敬地请他们入座,所见都是笑容,他们心中的不安稍稍退去,每个人都有些兴奋难耐。

“大汗的盛情,真是叫人感激不尽。”上官云逸低低地赞叹了一声,躬腰行礼。

“一些小小的款待,又怎么比得上上官将军带来的厚礼?”大汗又一次扶起他,“国主的信,是什么礼物也比不上的,我们戎族等着和中原上国的朋友忘记仇恨、一起坐下喝酒的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上官云逸和大汗并排在主座坐下。

远处的一座山坡上,李昱和红莺儿站在那里,遥望着这壮观的一幕。

“那个年轻人,应该是西越国的王子吧?”李昱注意到了和西越副将们坐在一起的一个个子不高的年轻人,他面目清秀俊朗,头戴中原式的束发金冠,身穿轻甲。夹在一众身披铁甲的武士当中,显得与众不同。

“是……”红莺儿点了点头,她看着那个年轻人,眼中似有晶莹闪动。

“为西越国的钦使和兄弟举杯!”大汗高举起银质的大杯。

贵族们一起举起了银杯,西越武士们也跟着举杯,杯中戎族的美酒呈淡淡的青色,隐隐有梨子一样醉人的香气。所有人一齐将杯中的美酒饮干,然后几乎所有的西越武士都是愣了一下,然后脸色忽然涨得血红,几个人趴在桌上,不停地咳嗽起来。

“哈哈哈哈……”大汗的笑声高亢爽朗。

苏擒虎坐在上官云逸旁边,双手用力卡着自己的脖子,只觉得从嘴巴到胃里,都像是火在烧,那酒竟然像是要把内脏都烧穿一样,大汗的笑声令他勃然生出一股怒气,却说不出话来。

而那位西越王子则面不改色的放下了酒杯,轻轻的点了点头,“好酒,好酒。”

大汗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赞许之色。

上官云逸瞟了苏擒虎一眼:“也要学人家喝这么大杯么?莫拉斯的烈酒,又怎么是你们能够放开来喝的。”

“为我们的中原客人们送酒。”随着大汗挥手,年轻的戎族少女们从各处涌到了中间的毯子上,她们穿着烈火一样明艳的马步裙,鹿皮的小马靴,披着洁白的长纱起舞,笛子和小鼓在周围肆无忌惮地响了起来,少女们且歌且舞,两袖的白纱扬上了天。

舞蹈和歌曲分去了西越武士们的注意,惊诧中那酒的烈性似乎也慢慢地淡去了,又有奴仆上来捧着烤好的羊肉和草原难得的新鲜水果劝酒。西越武士们学会了小口小口地喝着黄金家族的烈酒,新烤的羊肉也不膻,嚼着隐隐的有股甜味。苏擒虎是这次出使的副将,他心底不断地提醒自己绝不能在这样的场合醉酒。可是渐渐地,所闻所见都是欢腾的景象,少女们的笑容仿佛阳光一样照人,劝他喝酒的奴仆又额外地卖力,他也无法推拒,喝到最后他只觉得酒意冲上了脑门,眼前朦朦胧胧地都是少女们袖子上的白纱起落,之前对于戎族最后一丝警觉也在酒意中溃散,不由得跟着乐曲就打起了拍子。

大汗一再地举杯痛饮,黄金家族的贵族们也只有跟着干。戎族的酒量远不是中原武士们可以比的,可是整坛整坛的烈酒不断地呈上来,贵族们的醉意也越来越浓,每个人脸上都浮起半醉的酡红。

大汗扫视着周围,将银杯不轻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当”的一声,上官云逸也转过头来,两个人的目光都是格外地清明,没有半点醉意,在欢宴的场面中,显得有些突兀。

“我们和中原的朋友打了这么多年仗,难得这样放开怀痛快地喝酒,看到这样的情景,真是开心。”大汗移动了坐垫,改为和上官云逸面对面,微微地躬腰行礼。这样谦恭有礼的姿态完全像是中原世家的贵族,上官云逸心里微微动了一下,知道这位戎族之主曾在这些事情上花过很大的心思。

“莫拉斯的美酒,还像当年一样的烈。”上官云逸按着胸口,以戎族的礼节回应。

大汗和上官云逸都笑了起来。同是放开了痛饮,大汗和钦使醉得慢,并不是酒量大,上官云逸第一口喝下,就明白自己和大汗桌上的酒掺了一半的水。黄金家族的莫拉斯烈酒,是中原也闻名的“出门倒”,真的喝起来,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

“早就听说上官将军也是我们戎族的汉子,应该能理解我的做法,能坐下一起喝酒的,就是朋友了。这样的机会百年也难得,我们黄金家族愿与西越国从此结为万年之盟,是诚心诚意的。以往有过什么仇恨就一把都抹去,长生天神在上,见证我的诚心!”大汗举手指向天空。

“我们西越的诚意,天地为证,如果有所欺瞒,鬼神都不能饶恕。这是敝国国主私人送给大汗的礼物。”上官云逸弯腰驱前,从贴身的甲缝中再次取出了一个锦包,隐秘地呈上。

大汗解开了那只绣金的红锦小包。一枚晶莹剔透的明黄色玉印躺在红锦中,触手冰凉,有如一块清冰,其上雕琢为盘踞的金雕,身后扬起的双翼,连羽毛的纹络也清清楚楚。大汗将手托在玉印后,隔着三寸的玉石,竟然可以看清自己的指纹。他不动声色,最后翻过来看了看空无一字的印面,这才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国王陛下以这么珍贵的印石送给我,不知道何时才能用上。”

上官云逸恭敬地拜了一拜:“中原战祸频繁,敝国王忧心忡忡,眼看黎民受难,可惜国小力微,无从拯救。仰慕黄金家族铁骑的英武,于是有了这番结盟的诚意,快则五年间,慢则十年间,大汗必将越过长城,称霸中原,彼时若是这枚玉印有幸刻好,印在大汗的军令上,就不枉费我们国主的一番深意了。”

第56章 礼物

大汗直视他的双眼,透出耐人玩味的神情,手指拨弄着那枚玉印,久久也不说话。上官云逸正视他的目光,毫不闪避。然后两人一齐笑了起来。大萨满隔着很远,就像是大汗和中原使节把酒言欢,可是在场的人谁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这位是……”大汗看了看正在和身边的一位戎族少女调笑的那位西越王子,用询问的目光向上官云逸问道。

“这位是我国六王子杨帆。”上官云逸答道,他看了杨帆一眼,此时的杨帆似乎也是不胜酒力,但他却并未失态,而是一只手搂着那位戎族少女,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比划着什么,少女边听边点头,二人不时发出大笑声。

“六王子俊逸豪放,非凡人可比。”托穆尔大汗盯了杨帆一会儿,点了点头。

听了大汗的评价,上官云逸竟然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当然没法把这位六王子在南海国做下的事告诉大汗。

“来,上官将军看看我的儿子们!”大汗放开了声音。

王子们闻声离席,并排站在主座前,上官云逸也站了起来。

“这是我的大儿子巴雅尔,掌管军令和祭祀,已经二十四岁了。”

巴雅尔按胸行礼:“上官将军好。”

上官云逸回礼之后,回顾自己带来的西越武士们,苏擒虎已经醉得趴在了桌子上,好在总有一个酒量大的亲兵,跌跌撞撞地去马背上摘下了行李,捧出一个白色绫子的包裹。上官云逸解开绫子,周围的人一齐惊叹起来,里面是一支玉石的笛子,草原玉石产量极少,很多宝玉都要高价从中原购买,可是谁也不曾见过这样没有一丝瑕疵的玉石笛子。它衬在白绫中,和绫子的颜色区别不开,只在末端系了红色的流苏,就那么一缕红,却红得华丽之极。

“小小的礼物,曾听国师说大王子喜欢音乐。”上官云逸把笛子捧上。

大萨满心里凛然,只在西越的太常卿面前略略地提过,都被西越的文书记录在案了。

巴雅尔接过笛子,惊叹着摸索起来,分明是很喜欢这件礼物。

“这是我的二儿子岱钦,岱钦已经二十一岁了,跟着他哥哥一起办事。”

上官云逸这次捧上的是一匹素色的锦纱,戎族不善纺织,锦纱也是价值不菲的礼品,不过相比赠给大王子的玉笛,总显得普通了。

上官云逸捧了上去,轻轻地摊开:“这匹天碧青,是我们中原最华贵的织锦。这种青色的染料,从花瓣上取得,据说几十亩的花色不够染一幅天碧青的织锦。织工称为三重羽,虽然轻薄,却有三重羽毛的纹路织在其中,一个织娘一年也不过织几尺。江州如今已经买不到这样的织锦,宫中存有最后一匹,国主愿以此薄礼为赠。”

随着他轻轻一抖,那幅轻薄的锦纱有如一道青色的烟气一样四散开来,随风抖开的时候,一重一重的羽纹飘忽莫测,那淡淡的青色却华丽得令人出神。岱钦呆了一下,急忙矮身去一揽,生怕锦纱扫在了地上。上官云逸微微一笑,交到他的手里。

“这是我的三儿子拉克申,”大汗再指,“拉克申二十岁了,是我最聪明的儿子,他掌管着国中的放牧和文书。”

“久闻了。”上官云逸从亲兵那里接过了礼物抖开,一件银色的软甲暴露在人们的面前。那是一件极轻极薄的甲胄,表面泛着珍珠一样的光泽,随着风来,竟然像轻衣一样震颤。

“这是可贴身穿戴的天铁鱼鳞甲,是集宫内名匠百余人之力,方才铸成这样的贴身甲。材料是宫内不外传的天铁,天铁来自于天上,极为难得,又坚硬之极,难以加工,是以每一枚甲环都只有粟米粒大小,光是穿成甲胄就要费五年的时间,要想刺透它,可是难了。”

上官云逸呼地转身,从亲兵手上拔出一柄利刃,众人惊得退了一步,上官云逸将软甲搭在自己的胳膊上,用力一刀斩下。王子们也惊得失色,上官云逸一出手,刀上带着一阵犀利的低啸,是极大的力道,就算是一件纯钢的硬铠也难保说不被斩开。可是刀落在那件软甲上,竟然像是砍中了涂油的硬钢,稍微一侧就滑了出去,甲面上却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希望这件铠甲,可以帮得上三王子。”上官云逸笑着将软甲递给了拉克申。

拉克申赞叹着接过,触手才感觉到那件软件表面像是珍珠一样光滑,手几乎拿捏不住。

“这是我最勇武的儿子吉达,他年纪只有十六岁,可是刀法比哥哥们都好,是我们黄金家族的小豹子。”

上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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