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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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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来头最小,只是因为方启闻送给卢家卫队一块“太平一方”的大匾,实实在在地抬举了陈叫山,陈叫山借着今儿的酒筵,还一回这抬举之人情……另外,陈叫山为吴先生解围,不让吴先生多喝酒,若非关系非凡,怎至如此?

其三,这个吴先生,本就不简单!从他的言谈之中,可以感受出,他是那种胸藏文墨之人,韬略满腹,绝非什么生意中人!那么,他此次来乐州,所谓为了“看些买卖”,便是虚话!一个人从北平,来到乐州,跨越了大半个中国,春节都不在家过,就为了所谓的“看些买卖”?

虽然心下多思,但谭师爷面上却是不起风波的,拎着酒壶,笑着朝众人一拱手,“诸位吃好喝好,老朽暂且失陪……”

谭师爷去太极湾兄弟那一桌敬酒了,见人有话说,见人三杯酒,谈笑风生,从容有度,气宇不凡……吴先生侧首看过去,越发感觉这个谭师爷不一般了!

“支走”了谭师爷,陈叫山晓得:自己的初念,不能偏离,姚秉儒兄弟的事情,终究要借机来探探水的……

“我与秉儒兄弟结义之时,天还算暖和,日子溜得快啊,一转眼,这都冬去春来了……”陈叫山端起酒杯,朝众人转轮一圈,“来,诸位,我们为来年大好春光,风调雨顺,干一杯……”

再一次强调了“结义兄弟”,再一次强调了“结义的时间”,如此,就等于强调了姚秉儒在自己心底的位置,强调了自己对于这份兄弟之情的珍惜与在乎,而后续的话题与由头,却是岁月,却是祈福天光陈叫山这一杯酒,提得巧妙,不开不合,循序渐进……

唐老爷夹了一口菜,看向姚秉儒,边嚼边说,“早些年,我在北山跑山货买卖,还去虚水河上游淘过砂金哩!姚庄主,来年太极湾建酒坊,我到时候去蹭几坛酒,顺带可以会会一些老伙计,哈哈哈……”

“姚庄主,北山一带,木耳香菇一类,品质都好得很,就是太过零碎了些……”方启闻正襟危坐,望向姚秉儒说,“必悦楼现在在梁州开了分店,山货供给,颇有些吃紧,我就在想,姚庄主能否将山货收购、加工,在太极湾来一个规模化运转,到时候,单就木耳香菇这一块,我们就可合作……姚庄主,你以为如何?”

“嗯,方老板提议不错,这些都会考虑……”姚秉儒踌躇满志,望向众人,“太极湾来年除了酒坊之外,还会建纸坊、布坊、窑场等,还望在座诸位多多关照帮助……”

姚秉儒终于将话头撩开了,陈叫山长长吁了一口气……

为等待这一个契机,陈叫山起先已经反复思谋几番,但总觉得,这个话头,必须姚秉儒自己亲口来说,自己若提说,总显得机心太重了……

夫人始终吃菜喝酒,言语不多,稳如一佛,如今听了姚秉儒的未来畅想,顿时眼睛一亮,便说,“卢家船帮以前运到汉口的宣纸,多是峡渡一带的,品质倒也是好,可终究太远了些,跑过去一趟,若是不带货,不划算得很,又没有水路,运输也是个麻烦……太极湾来年若建了纸坊,如若能吧宣纸造好,倒是一件大好事儿哩!”

老爷听见夫人说了话,便也附合来说,“是啊,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姚庄主,你是叫山的兄弟,来年船帮跑货,你们兄弟俩,可就有交集忙乎了啊……”

陈叫山品着夫人和老爷话里的意思,便接话说,“夫人,老爷,除了宣纸外,其余船帮的货物,太极湾能有的,咱就改弦易辙,选我兄弟的,这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呵呵……”

夫人淡淡一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且不说你与姚庄主是结义兄弟,单就虚水河与凌江水路相通这一点,太极湾能出的货物,本就占了大便利的……”

夫人说这话时,陈叫山特地瞥了一眼姚秉儒,看姚秉儒如何反应,他要依据姚秉儒的反应来反应,依循姚秉儒的态度来应对,然而,夫人说话说得中正客观,姚秉儒似也听得平平静静……

好吧,兄弟你不挑话,我陈叫山来挑……

“兄弟,这都年根了,太极湾一大摊子事儿,你今儿来一趟也不容易……”陈叫山说到这里,环视桌前众人,一顿,接着说,“兄弟,你看有什么需要大哥我帮忙的地方……”

姚秉儒与陈叫山对视一眼,姚秉儒却又将头一低方才,夫人提说了那一句“且不说你与姚庄主是结义兄弟”,令姚秉儒感觉到,许多事儿,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般美好……

但现在,陈叫山将话递到嘴边来了,自己不接也不行啊!

“你是我大哥,我有困难时,你这当大哥的,当然是跑不脱的,哈哈……”姚秉儒接话接得无风无浪,“到时候,麻烦老爷、夫人,以及在座诸位的地方不少哩……来我姚秉儒敬诸位一杯,提前先谢……”

第360章 未知

经过酒筵一番“体察人情”,陈叫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其一,陈叫山与姚秉儒乃结义兄弟,且两人关系非同一般,犹若桃园之义,更趋生死之交,参与酒筵的所有人,对此,皆深以为然,铭凝于心!

对陈叫山之敬重,顺化为对姚秉儒的敬重!

对陈叫山高看之处,便对姚秉儒亦高看!

卢家与太极湾,已然浑然一体,势为联盟!

“姚庄主,太极湾改天换地,在你的精心治理之下,来年必将大展宏图……可喜可贺啊!”

“陈队长,你与姚庄主情同手足,珠联璧合,未来可期啊!”

“这真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呐!陈队长一路取湫,不但令天降甘霖,缓解旱情,泽福百姓,更结识姚庄主这样的好兄弟,允文允武,强强联合,在乐州是为佳话啊……”

“姚庄主,从今往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吱声,谁敢跟太极湾过不去,便是跟陈队长过不去,跟卢家过不去……”

正话也好,酒话也罢,众人一番言语,令陈叫山感到,此一场筵席,菜未白吃,酒没白喝……

其二,关于“筹钱”一事,陈叫山也觉察出来了无论是卢家也好,或是乐州商界的老板掌柜们,对太极湾之首领变更,短时间内,终究持一种观望之态!纵是因于陈叫山的面子,卢家的势力等等缘由,人们对太极湾未来之前景,犹有期盼与憧憬,但仅仅局限于期盼和憧憬而已……

所以,就目下情形,马上让人拿出钱来,去支持太极湾,还是未到火候……

你不弄出一些实实在在的成绩,看得见,摸得着,不整出一些响动来,别人如何相信你的能力?

倘若你只是雄心有余,能力不足,大把大把的钱给了你,你搞砸锅了,怎么办?

碍于陈叫山的面子,这些砸到太极湾的钱,还实在不好追讨哩……

任何时候,人都是趋利而为,见钱生愿的!

因而,太极湾若想如姚秉儒规划的那般,成就一番大事业,应先依就自我的现有实力,弄出一些成果来,造出一些响动来,让人们感受到希望之所在,后续路上,大把大把的钱,才会如虚水河的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朝太极湾流……

看清了这一点,陈叫山眉宇紧锁,而心底又充满欣然……

陈叫山凝虑的是,自己看到的这一种信息,如何传递给姚秉儒?传递给姚秉儒之后,姚秉儒会是怎样的反应?会不会认为我陈叫山是在找借口,在推脱,在抹稀泥,见兄弟困于泥沼,亦不愿意伸手一拉?

另外,就算姚秉儒平和处之,认同这一现实,那么,姚秉儒能否依就现有实力,弄出一些成果?

而令陈叫山感到欣然的是,自己依循于《恒我畿录》之体悟,在“非开非合,体察人情”之心念中,得以了验证和提升……

人性终究是复杂的,过往的自己,认为“善恶是非,因果报应”,“大义凌天,无错无悔”,许多事体,皆是“巷道扛竹竿,直来直去”,成之,认为当所成,不成,亦认为本应成不了……

告别了旧我,探寻新我,意追恒我,在尘世江湖中,这都是必须要做到的!否则,便会在千丝万缕的人情世故中,在暗礁险滩密布的残酷现实中,绕得自己迷迷瞪瞪,碰得自己头破血流,甚或粉身碎骨……

靠拳脚,靠义气,靠热血,可以成就一时之英雄,无法成为一世之豪杰!

酒筵散后,陈叫山与姚秉儒,在房中围着火盆,倾心交谈……

在陈叫山思虑着如何将自己的心悟察觉,以怎样的方式和角度,告诉姚秉儒的时候,姚秉儒倒先问起了陈叫山的未来打算……

“大哥,看得出来,你马上要胜任船帮大帮主了,好多事儿,都还没有捋平顺……”姚秉儒用火钳夹了一截新炭,放入火盆,使得火盆里炭火更旺,屋里愈加暖和!这是他从太极湾带来的青冈木炭,仿佛以这样的方式,昭示着兄弟之情谊,如眼前这炭火一样,红火旺旺,“你有些什么打算?有需要兄弟做什么的吗?”

这个事儿,便是姚秉儒不问,陈叫山亦在心中反复琢磨过多次,每当夜深无眠,辗转反侧时,无论闭了眼,睁着眼,幽幽之中,那一条滚滚东流的凌江,数十条大船小船,挂帆竖桅,拽缆击桨,劈波斩浪的情形,总在眼前闪晃着……

无数回里,骆帮主的期许与托付,虽没有言明,但一事一事,点点滴滴,那表情,那眼神,及至生命最后时刻,那腾身一跃,飞接了日本人的手雷,翻滚至远,魂飞魄散……同样在眼前闪过……

每一次,每一回,夫人总是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语气,从卫队成立之伊始,到决定取湫之行,从收购红椿木一事,到前往西京城追讨债务……夫人总是那样充满了期望与寄托,似乎感觉我陈叫山一定能行,一定能办到办好!

在夫人眼中、心中、意识中,似乎我陈叫山无所不能,或者说,我陈叫山身上的能量,还远远没有释放发挥出来呢!

但在陈叫山看来,卢家乃昌盛百年的大家望族,夫人乃卢家之掌舵者,更多时候,夫人身上有一种果敢坚毅的豪赌气质她对我陈叫山之期望,之寄托,都是在赌,赌我陈叫山,赌她自己,赌卢家之未来……

夫人那充满了期望与寄托的眼神,亦常在眼前闪晃……

还有,侯今春那种不服,那种不甘,那种质疑和变相的蔑视,时时处处,点点滴滴,无所不在……也总在陈叫山眼前闪着晃着……

陈叫山淡淡一笑,在炭火上搓着两手,尽管炭火红红旺旺,一想到那诸多在自己眼前闪晃过的意象,仿佛瞬间感受到一丝寒意一般,“兄弟,说句实话,很多回,我都觉着自己挺不过去的……”

陈叫山说,无论是取湫之念,到受困于太极湾,寸步难行之时,或是进入幽黑无极的滴水岩白龙洞中之时,无论是感觉到红椿木之一系列怪象,还是自己到了西京城追债,而导致囹圄于城东监狱之时……他都感觉到自己挺不过去了,万劫不复了!

可是,这一路走来,却又一件件,一次次地挺过来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出洞再无回泉水,呵呵呵,你问我有哪些事儿需要帮助,我也不晓得……”陈叫山深深地叹气,嘴巴里呼出的白气,经过炭火的映照,似一条红的纱巾,被风吹动了,朝着火盆上方飞去一般,“因此,我不知道,就无法告诉你……我只能这样宽慰我自己或许,这又是我的另一个节点,或许不好挺,但终究,终究会挺过去的……未知的东西,未来的东西,我们连评判其困难程度的标准都没有……”

陈叫山之所以这样来说话,一方面是叙说着自己,其实也是将话题氛围,暗暗地朝姚秉儒罩了过去,这样一番唏嘘之言,姚秉儒怎会没有动念动意,从陈叫山之唏嘘,转到自我的唏嘘呢?

因于此,这更比陈叫山直接去撩开话头,直接去问询,要好得多!

陈叫山一叹,姚秉儒随之一叹,下意识地看向西面的窗户,仿佛目光能穿越了窗户,从茫茫夜色中,直抵太极湾,直抵那一方自己倾注了太多心血,承载了自己太多的宏愿与雄心的天地一般……

“大哥,你觉着这炭怎样?烧着火劲如何?”许是姚秉儒自虚空之幽想中,复苏过来,转为了具象的东西;许是姚秉儒感觉到,在大哥陈叫山唏嘘感慨之际,自己不应也抛出自己那些唏嘘凝虑之心事,两相增加,生生为大哥平添更多沉重……于是,姚秉儒拐了话头,说到了木炭……

“嗯,这炭是很好的!”陈叫山将视线从炭火上收起,转而看向姚秉儒,“兄弟,这炭你对外卖得如何?”

“嘿嘿……”姚秉儒自嘲一笑,用指甲挠了挠鬓角,“原本没想着烧炭,是巡山的兄弟在摩天岭以北埋锅造饭,把林子给引着了,那一带的洞子挺多,就有人建议了,说可以烧些木炭来卖……在洞子里试火试了好多回,没啥经验嘛,等到试火试好了,这不,打春了,炭能卖哪儿去?”

陈叫山微微点着头,若有所思,看着姚秉儒,幽幽说,“兄弟,看你现在都瘦多了……唉,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着急,我们慢慢想办法,还是那句老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打明儿起,我就该到各到处去跑腾买卖了,该收货的收货,该定量的定量,该调济的调济……我会四处留意,多一个心眼儿,想着太极湾的买卖,到底该咋样弄的……”

两人聊了一阵,陈叫山忽而话题一转,问,“对了,兄弟,你晓得高雄彪到哪儿去了?我派人去了高家堡,说他出了远门了?”

“有没有出远门,我也说不准……”姚秉儒说,“有兄弟在北山看见过一回高雄彪,不晓得他是出山恰巧经过,还是本就在北山办事的……”

。。。

第361章 突变

凌江之南,乐州与梁州交界之地,有一镇子,名曰桂香镇。

桂香镇依山面水,呈一飘带之状,蜿蜒纵列于南山与凌江之间。

镇子不大,人亦不多,然镇子之名气,却传播得极广深,此中有两个原因……

相传楚汉之时,大秦被灭,项羽雄踞咸阳,豪情冲天,为天下诸侯,分划封地。

当时,刘邦在项羽眼中,不足为患,但亦不可小觑,项羽受人建言,便将刘邦的封地,划到了秦岭以南,巴山之北的汉中盆地,一为此地封闭,可防刘邦伺机进兵关中,二为通过此事,给刘邦以训诫,让他摆正自我位置,明白自己的身价等级,不要妄思妄念……

刘邦进驻汉中之后,厉兵秣马,绸缪雄志,先是听从萧何之建议,重用韩信,在凌江岸边,筑坛拜将,赐封韩信为大将军!其后,发展农桑,囤聚粮草,整训军马,采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策,一举杀进关中,势如破竹,豪夺天下!

当年,萧何在凌江之南一小镇,查勘农事水利,正值春季播种育苗之时,便将凌江以北的桂树树苗,亲手种植于镇中之小山上,为农人树立榜样,要大家效仿之,拓荒整野,发展农桑……

萧何后为大汉之相,而萧何当年手植的桂树,同亦蓬勃生长,葱葱茏茏了一大片山坡,每到八月,桂花盛开,顺风飘香,十里可闻!

桂香镇之名,由此而生!

桂香镇桂花遍地,富有诗意,依山临江,风景亦美!然而此地终究田地无多,多少年来,当地人仅是农忙下地,农闲进山,采挖些药材山货,聊以度日!因此,较之田地众多之地,日子便不算富足……

后来,有人在南山看见众多的棕树树苗,便扩大种植,待棕树成片,便围绕棕树动起了脑筋棕叶编织扇子、帽子、兜篮,棕丝加工成棕箱、棕垫、棕刷等等……

由于得天独厚之资源供给,加之几十年的经验积累,桂香镇的人们,将棕树加工而成的货物,打出了名气,闯出了口碑桂香镇之棕货,行销大江南北!人们一提及棕货,便想到桂香镇,一提及桂香镇,便想到棕货,两相捆绑,似密不可分……

每年到船帮跑桃花水时,别的货物储备,多少不论,桂香镇的棕货,却是最稳当的选择!船帮到了汉口,棕货无疑是最最热门的,每年几乎是一抢而光之势!可谓船帮货物的排头兵,试金石,万金油!可以这么说,别的货物可以少,甚至可以没,但桂香镇的棕货,绝不可少,更不可无……

桂香镇虽属乐州境内,但从乐州城前往的距离,较之梁州城前往的距离,却要远得多!

陈叫山与侯今春,领着一众兄弟,驱马赶车,一大早便从乐州城出发,直奔桂香镇……

一路疾驰,并未停顿,出发时,东天一片鱼肚白,到达时,却也是阳光灿烂了……

陈叫山向侯今春咨询有关棕货收购的情况,侯今春有一句没一句地接着,陈叫山晓得侯今春心里的想法,也不计较,你侯今春话少,我就话多,我撵撵地问,转转地问,钻钻地问,你侯今春心里再怎么有心思,也还未到不接我话的地步吧?

一路走,一路问与答,抵达桂香镇时,陈叫山心中对于桂香镇棕货之品质,桂香镇棕货对于船帮跑货之重要性,一年当中的生产、收购、销售之时间节点,棕货的分类与价格,等等等等细节,已然有了数……

桂香镇的郑家棕货厂,是卢家船帮的老主顾,也是桂香镇最大的棕货厂!

郑家棕货厂的老板郑老二,与骆帮主乃是多年交情!

据侯今春说,有一年,官兵在南山剿匪,悍匪逃命至桂香镇之南,为阻断官兵,竟纵火焚山,致使大量棕树被烧,那一年,棕货价格高得惊人,外地客商闻风而动,齐齐赶到了桂香镇,一时间,是有钱无货,供不应求……

但因于骆帮主与郑老二的深厚交情,外地客商缠着郑老二要货,郑老二一再声称,货已出完,再无余货!而等到骆帮主前往收购时,郑老二却将骆帮主领入地下仓库里,指着一大堆的棕货说,“看,老哥,货都藏着哩……就算旱得地里冒缝缝,也不能让老哥没水喝啊……咱先上去吃饭,半夜时候,你再运货回乐州城,免得别人扯闲话,我也不好做人……”

基于诸般原因,一到桂香镇,陈叫山一行人,便径直去了郑家棕货厂。

陈叫山的大名,郑老二自然是如雷贯耳,陈叫山的模样,郑老二也在《西京民报》上见过,因而,虽是初次谋面,郑老二亦是热情异常,端茶、上点心、敬西洋香烟,再又招呼厨房准备饭菜时,被陈叫山拦挡住了……

“郑老板,我陈叫山对棕货,并不在行,日后还望郑老板多多关照才是!”陈叫山随后又说,“郑老板,可否领我到厂中看看?”

郑老二领着陈叫山和侯今春,进了棕货厂,陈叫山大开眼界除了以往的兜篮、扇子、帽子、棕刷、棕箱、棕垫之外,如今郑家棕货厂又生产出了棕衣、棕鞋、棕柜,以及火笼棕套、饭菜棕盖、棕叶画,甚至还有西式暖水瓶之棕外套……

所有棕货中,棕箱和棕垫、永远都是大头和主力军,但陈叫山细一查看,却发现,反倒是这两样棕货主力军,反倒数量最少,只是零零星星几件货。

陈叫山和侯今春略一商量,便向郑老二问起了今年棕箱和棕垫的存货情况,以及收购价格……

“不瞒陈队长说,今年行情有变啊……”郑老二眉头紧锁,望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棕货,说,“现在除了西北之地,其余各处的客商,都开始喜欢那种小零碎棕货,棕箱和棕垫这些大块头,反倒是不好买了!所以,我们也就随之而变,将那些弄得少……”

陈叫山和侯今春对视一眼,心下皆疑惑,无论是论其实用性、百姓需求量,还是以往船帮的账目呈示,棕箱和棕垫,都是极为抢手的,怎么经过一个年馑,风云突变,棕箱和棕垫,却就成了边缘货,冷门货了呢?

。。。

第362章 撂挑

世间物件,按照“审美”、“实用”、“兼而有之”,划为三个种类。。

审美一类物件,着重的是把玩、欣赏,行家称之为“淘涮于心”,或者叫“大用无用”。

实用类的物件,与生活之衣食住行,紧密相关,百姓看中的是其“功能”、“好用”、“便利”和“有用”。

而“兼而有之”的物件,本身与生活相关,在满足“功能”与“便利“之时,兼具审美和把玩。

在棕货品类里,比如棕箱,便是“兼而有之”类的物件。

传统木箱,无论大小,外面光而平,即便阴刻、阳刻了饰纹,但于“防潮”、“防虫蛀”方面,终难完善!

而棕箱,以木或竹为底板、骨架,辅以棕丝附着,形成许多图案,不但十分漂亮好看,可供人把玩欣赏之。同时,可防住潮气侵袭,防住蛀虫、恶鼠!

在众多物件码列、运输、搬运时,棕箱本身表面的凹凸纹饰,韧柔适度,又可增加物件之间的咬合度,防止滑脱,防止因硬与硬之积压,而形成表面损伤……

经过多年的经验积累,棕箱加工者之技艺,至臻完美,以棕丝构造的图案,绝不输于刺绣、雕刻、编织,甚或绘画。牡丹富贵,吉庆有余,百鸟朝凤,孔雀开屏,五子抱福,二龙戏珠,各类题材,应有尽有,无所不能及……

棕垫,则属纯正“实用类”物件。

床铺上的被褥、床垫,有传统棉花、絮草、木、竹等材质,但较之棕丝床垫,上述材质均有其弊端,或是过软,过硬,或是易潮、易燃,或是长时后会变薄、变形等等,惟独棕丝床垫,软硬度恰好,防潮气,阻火燃,时间再久,厚薄匀实,不会变形!

因而,长期以来,棕箱和棕垫,以其独创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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