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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之我主沉浮-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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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陛下。”柳林向朱由检行了一礼:“白虎殿现在就是一个牢笼,别说麻雀,就连苍蝇都飞不进。

十一月一日下午,朱由检下旨,诏告天下:

“朕闻除恶务尽,驭世之大权;人臣无将,有位之炯戒。我国家明悬三尺,严惩大憨,典至重也。朕览诸臣屡列逆恶魏忠贤罪状,俱已洞悉。窃思先帝以左右微劳,稍假恩宠,忠贤不报国酬遇,专逞私植党,盗弄国柄,擅作威福,难以枚举,略数其概……”

圣旨贬魏忠贤去中都凤阳守陵,奉圣夫人客映月被选送到浣衣局倒马桶,接受管制,不得私自离开浣衣局半步。

十二月二日,魏忠贤离开京师,他选择连接两京的“御道”,南下凤阳。

魏忠贤走得十分风光,随着魏忠贤一同南下的,有四十辆大车装载着金银珠宝,还有八百名壮士,全副武装,骑着搞头大马……

他的亲信李永贞带着大批太监为他送行,京师许多高官,包括数名尚书、国公,也是身着便服,混在送行的队伍里。

这根本不像是被皇帝发配凤阳守陵,更像是奉旨巡游。

晚间,张嫣带着数名宫女来到乾清宫。

“臣妾叩见陛下,叩见皇后娘娘。”张嫣向朱由检和周玉凤行了大礼,跟在她后面的宫女们也是全部叩拜,一名怀孕数月的宫女,差因为下跪而闪了腰。

“皇嫂,快快起来。”朱由检向周玉凤使个眼色。

周玉凤上前扶起张嫣:“皇嫂休要折杀奴婢,快坐下。”她亲手给张嫣泡了一杯,以前在坤宁宫,周玉凤就是张嫣的侍女。

张嫣谢了座,其他的宫女也纷纷起身。

朱由检觉得怪怪的,以前他去坤宁宫,需要向张嫣行跪拜大礼,今天张嫣来到乾清宫,却是倒过来,向他行跪拜大礼。

“皇嫂,这是……”朱由检指指张嫣身后的宫女,虽然一个个花枝招展,但要说张嫣给自己送美女,却又不像,有几名宫女腰身粗壮,明显是有身孕的样子,哪有拿孕妇送人的?

“陛下,皇后,你们要给臣妾做主呀!”张嫣大哭着从椅子上溜下来,重新跪拜在朱由检和周玉凤面前。

“皇嫂,你这是……”朱由检的印象中,张嫣不仅睿智,明事理,做事从来知礼仪分寸,今天,张嫣怎么了?

“陛下。”张嫣被周玉凤再次拉到椅子上,脸上的泪珠因为身子的晃动而断了线,在白皙的皮肤衬托下,真的像芍药带露、梨花沾雨,她回头对带来的宫女们说:“你们且退到外室。”

“是,张皇后。”宫女们福了一福,躬身退出内室。

“陛下。”张嫣调整一下呼吸,鼻翼仍然一张一翕,情绪不太稳定,“魏阉犯下滔天罪行,陛下怎么能放他去中都守陵?”

“皇嫂,魏阉罪孽滔天,朕也明白,然而百官的奏章,多半捕风捉影,并无多少实据。”朱由检知道魏忠贤的罪行,但真要走法律的程序,必须罪证确凿,那样一来,劳时费日不说,很多罪证根本就无法搜集。

“若是查得实据,陛下可会重新下旨?”张嫣的眼睛红肿,显然不是刚刚在乾清宫哭的。

“皇嫂是说……”

“魏忠贤和客映月,有一宗罪,臣妾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张嫣的一双嫩白手捧着茶杯,却不喝茶,她在静候朱由检的反应。

“皇嫂明说,到底是什么?”

“陛下可知,先帝的几名妃子,已经怀孕?刚才进来的宫女,就有三人。”

“奥,那是先帝的骨肉,皇嫂要善待她们。”

“先帝的骨肉?”张嫣凤目圆睁,一淑女的样子都没有,“陛下,她们怀的哪是先帝的骨肉?”

“皇嫂,到底怎么回事?”周玉凤也被弄糊涂了,难道有人潜入皇宫?

“陛下,皇后。”张嫣放下茶杯,玉葱似的手指扶住桌面,“魏忠贤和客映月,胆大包天,这些宫女都是他们从外面弄进宫的,先让她们在外面怀上孩子,然后送给先帝……”

“什么?”朱由检大怒,一掌拍在方桌上,方桌应声而裂,变成一堆干柴。

张嫣的双手扶住方桌,身子斜倚在方桌上,现在方桌突然碎裂,张嫣的身子无处受力,她的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朱由检练过神功,手脚都是自然反应。

他一伸左手,抄在张嫣的腰下。

张嫣的腰部以下,已经停止了下坠,但腰部以上,由于惯性,还在下落,如果任其自然发展,张嫣闪了腰都是轻的。

不得已,朱由检伸出右手,托住张嫣的香肩。

从周玉凤的角度看,张嫣整个歪靠在朱由检的怀中。

张嫣受了惊吓,一时反应不及,身体僵在朱由检的手中,脸蛋靠在朱由检的肩上,朱由检担心张嫣摔到,双手不敢抽回,这姿势,在周玉凤的眼里,要多暧昧有多暧昧,特别是他们的poss就定格在周玉凤的眼前。

“嗯哼!”周玉凤明白朱由检是情非得已,但二人僵在一起,她实在看不过眼,只好咳嗽一声。

张嫣一惊,娇脸一红,迅速端正身子,顺便狠狠剜了朱由检一眼。

朱由检也退回自己的座位,他看看周玉凤,凤目正正从右路剜来。

被四只美目剜了,朱由检虽然问心无愧,老脸却也一红,他讪讪着:“凤儿,刚才说到哪儿了?皇嫂,你说的是真的吗?”

张嫣已经神定:“陛下,魏、客二人,这是要李代桃僵,玷污皇家血脉……”

朱由检想到了吕不韦的故事,难道这样的事情真要发生在自己的身边?他拼命回忆后世的历史,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大明都没有这一出,“皇嫂,此事非同小可,魏、客贪赃枉法不假,平时也就诱惑一下先帝,若说他们做出这等逆天之事……”

第122章怀孕的宫女

“陛下,皇后,此事千真万确,有那几名宫女的口供。”张嫣急得差就要跪地发誓了,平时的睿智和冷静都不知放到哪里去了。

“皇嫂……”朱由检还是不太确定,也许张嫣想借助这些宫女,彻底整到魏忠贤和客映月,他们给张嫣造成的伤害,那是永远的痛。

但要处置魏忠贤和客映月,也不需要采取这种手段,他们本来就该死上一万次,只是时间未到。

“陛下可是怀疑臣妾逼迫她们的?”张嫣逼视着朱由检。

“嘿嘿!”朱由检口中没说,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

“陛下。”张嫣从袖中拿出一本厚厚的典籍,“先帝每次临幸宫女,宫中都有记录,算算这些宫女怀孕的时间,与宫中的记录,一个都对不上,其中有两名宫女,先帝根本没有临幸过……”

“也许宫中的记录有误。”朱由检还是不敢相信,魏客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将怀孕的宫女弄到宫中,万一朱由校察觉,他们的浩荡皇恩,立马就转化成他们的催命符,也许朱由校偷偷临幸了哪位宫女,却不想让别人知道,因此宫中没有记录。

“皇帝每次临幸妃子宫女,都会被记录下来,就是怕混了日子。”

“那万一要是皇帝不让记录呢?”

“陛下,这宫中所有的女子,都为皇帝所有,皇帝要临幸哪位妃子宫女,都是天经地义的事,皇帝为什么不让记录?”张嫣欲言又止,她见朱由检正在注视着她,于是一咬牙:“先帝胡闹,万历帝、泰昌帝的年青太妃们都被他临幸个遍,这些都记录在册,还有什么不能记录的?”

“……”朱由检无语。

“……”周玉凤也无语。

张嫣低着头,再也不敢看周玉凤一眼。

朱由检看着有些娇羞又有些失落的张嫣:“皇嫂,此事非同小可,事关皇家清誉,皇嫂且将人证物证留下,待朕细细查过,果是如皇嫂所言,朕绝不放过那魏忠贤、客映月。”

“是,陛下。”张嫣将宫中记录留下,“臣妾此次带来三名宫女,另有七人尚在景阳、永和二宫,臣妾明天就派人将他们送来。”

张嫣走后,周玉凤抚摸着宫中的记录:“陛下,先帝真的临幸过太妃呀?”

“凤儿,这是宫中的秘密,休要胡言乱语。”

“人家只是好奇嘛!”周玉凤见朱由检没有阻拦,也就放心地打开记录,仔细寻找,果然如张嫣所言。

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帝临万历帝景妃;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帝临泰昌帝王妃玉如,无封号;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帝临泰昌帝昆妃;……

朱由检没有周玉凤的雅兴,他将三名怀孕的宫女隔离开来,然后一个个带到面前,因为涉及到女人的隐私,皇后周玉凤也陪在朱由检的身边。

第一个带到朱由检面前的,是一名相貌姣好、个头矮小的宫女,因为害怕,她的身体正瑟瑟发抖。

“你叫什么名字?是如何进宫的?”朱由校现在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语气就比较生硬。

“奴婢……奴婢叫陈纤,是被人买进宫的。”陈纤跪在地上,努力想要叩头行礼,但她腰身太粗,显得十分为难。

“算了,看在你有孕在身的份上,坐吧!”朱由检实在不忍心看着孕妇遭罪。

陈纤起身,却是站着回话:“在陛下和娘娘面前,哪有奴婢的座位。”

“让你坐你就做。”朱由检皱着眉头,“你要敢说半句谎言,不仅是你,你的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是,陛下。”陈纤双手扶住腰眼,勉强在椅子上坐下来。

“他们是怎么找到你的?”

“回陛下,奴婢是沧州人氏,在家乡也是有名声……他们不知怎的就找上了奴婢。奴婢的父母不同意,他们就硬塞给奴婢的父母一百两银子,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还说是皇上选宫女,奴婢的父母不敢有违皇命,只好……”

“那你怀孕是怎么回事?”

“奴婢……”陈纤吱吱唔唔,目光向周玉凤求救。

朱由检向周玉凤使个眼色。

周玉凤离开座位,来到陈纤面前。她拉住陈纤的小手,轻轻搓揉着:“陈纤,此事关系重大,牵涉皇室子嗣,如果你说实话,还可以从轻发落。你看,那些人已经倒台,谁还能保护你?再说了,你在皇上面前不说实话,又有谁能保得了你……”

“……”陈纤望着周玉凤,心中又急又怕,但还是不说话。

“陈纤你看,现在皇上和本宫好好和你说话,你却不信任我们,一旦送到锦衣卫的炼狱,什么毒刑一过,那时你这细皮嫩肉怎么受得了?就是你受得了,你这肚里的孩子又怎么办?”

“娘娘?”陈纤抬起双眼,那双眼睛因绝望而恐惧,因恐惧而更加绝望。

“陈纤,你只是个弱女子,有些事情怎么能怨得了你?明明是别人的过错,却要你和孩子来承担……要是孩子没了,你下半生怎么过……”周玉凤见陈纤已经有所松动,干脆再下一剂猛药。

“娘娘,奴婢该死!”陈纤哭出声来。

“陈纤,你是不是该死,得皇上说了才算!你先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怀上孩子的,看皇上能不能赦免你的罪过。”周玉凤将自己从朱由检那儿学到的循循善诱,充分用到陈纤的身上。

“娘娘,那日奴婢离开父母,被带到魏府……”

“魏府?”朱由检想起魏忠贤曾经说过,他给自己准备了十名绝色女子,暂时养在府内。

“就是魏公公的府。当时奴婢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后来才知道的。”

“你继续往下说。”周玉凤怕陈纤又节外生枝。

“当天晚上,一名年轻的公子就进入奴婢的房间……说是进宫之前,必须……必须脱衣检查身子……”陈纤已经泣不成声,要仔细才能听得懂,“奴婢……奴婢也曾听说过……进宫之前……检查身子的事……但没想到……没想到是……男子检查……”

“陈纤,这怨不得你,都是魏忠贤作怪,假托皇帝的名义……”周玉凤安慰着陈纤,“然后呢?在皇上面前,要说实话,皇上和本宫会给你做主。”

“然后……”陈纤一边抹泪,一边说话:“然后……那位公子……就……脱光了……奴婢的衣服,还称赞说……好美……然后……然后……他就……他就……上了……奴婢的床……”

朱由检气得脸色苍白,但还是忍住怒火,勉强听下去。

“此后,那公子……常常来……找……奴婢,直到奴婢那个……那个……”

“可是没了月事?”周玉凤问道。

“嗯。”陈纤小心地着头,眼球上翻,借着泪光的折射偷看了周玉凤一眼,见周玉凤面色平静,她才放下心来。

“然后,他们就将你送进宫?”

“嗯。”

“你是如何进宫的?”周玉凤逼问道。

“奴婢是在晚上进宫的,他们说,守卫宫门的,都是自己人!”

“你可知道,携子进宫,该当何罪?”

“求娘娘宽恕奴婢。”陈纤勉强跪在地上,却叩不了头:“奴婢当时就说,奴婢已经破了身子,不想进宫……”

“那你怎么又进来了?”

“魏大人说,皇上患上了……患上了……”

“患上了什么?”

“就是不能生孩子的那种……所以让奴婢秘密进宫……魏大人说,皇上已经默许这件事,只要大家都不许说出去,丧了皇家脸面……”

“娘希匹!”朱由检大怒,再次一掌拍在桃木桌子上,桃木桌子立即散架,一根桌腿打在朱由检的脚上。

朱由检吃痛,心中一惊:“你说的魏大人,可是魏良卿?”

“正是。奴婢初次根本不认识,回来听到别人称呼他大人,再后来……奴婢有了身子,就问他姓名,他才告诉奴婢的。”

“呵呵,好算计呀!好算计。”朱由检喃喃自语,“陈纤,你所说的话,可有半句谎言?”

“回陛下,奴婢绝没有半句谎言,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欺瞒陛下!”

“那其他的宫女,又是怎么回事?”

“她们和奴婢的情况差不多,都是魏大人糟蹋的。”

朱由检挥挥手,周玉凤将陈纤带来下去,又将另外两名宫女分别带上来。

结果他们的遭遇和陈纤相似,都是先怀孕后入宫。

朱由检独自闷坐,偌大的房间,再无一丝气息。

“陛下,此事当如何处置?”周玉凤安置好三名宫女,又回到朱由检身边。

“凤儿,你说,这是真的吗?”

“陛下?”周玉凤的凤目瞪得圆圆的,连同下面小巧的鼻子和红润的嘴巴,正好构成一个大大的问号。

“朕怎么感觉这是一部悬疑小说?”朱由检自嘲地朝周玉凤笑笑。

“悬疑小说?”周玉凤的凤眉皱成两弯初三的新月。

“自作孽,不可活,魏阉,你真是……”朱由检发现自己失言,赶紧转换话题:“凤儿,此事涉及皇家体面,就不要记录了,将魏忠贤和客映月处置也就是了。”

“陛下,那这些宫女怎么办?”

朱由检思索片刻,“此事就交给皇嫂吧!她知道怎么处置。除了先帝,自始至终,她是最大的受害者。”

第123章魂断阜城

十一月四日,朱由检再次下旨,命令逮捕魏忠贤,押解回京审讯。

这逮捕犯人的事,本来应该交给皇帝亲军锦衣卫执行,但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是魏忠贤的义子,是魏忠贤的亲信之一,朱由检信不过。

朱由检将圣旨下达给了正在整顿的皇家第一军,由王慕九去逮捕魏忠贤。

李永贞听说朱由检要逮捕魏忠贤,立即派出他的亲信、魏忠贤面前的红人李朝钦,命他骑着快马,连夜出城,抢在王慕九的前面,秘密报告魏忠贤。

五日下午,李朝钦在阜城追上了魏忠贤。

得知朱由检将要派亲军来抓捕,魏忠贤一声长叹:这东林党,到底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沉重的气息,压在每一个的心头,除了马蹄声和车轮转动的声音,谁也不敢说话,谁也不敢触魏忠贤的霉头,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行人缓缓入城,再也没有了离开京师的荣光。

“九千岁,我们今晚住哪儿?”受朱由检之命押送魏忠贤去凤阳的太监刘应选,本来就是魏忠贤的属下和亲信,一路上对魏忠贤惟命是从。

“你去安排吧!”魏忠贤提不起兴趣,王慕九随时可能来到阜城,出现在他的面前。

“是,九千岁,奴才这就去安排!”刘应选带着几名亲信先行离开了。

不一会儿,刘应选又出现在魏忠贤的面前:“九千岁,我们在城南找到一家‘尤记’旅店,也还干爽,只是里面已经住下了十几名客人。”

“应选,你怎么办事的?”魏忠贤用血红的眼睛瞪了刘应选一眼,“已经住下怎么了?将他们赶走就是。”

“是,九千岁。”刘应选打头,去和店主交涉,随后,魏忠贤也来到“尤记”旅店。

“摆酒,朝钦远道而来,我要和他好好喝一杯。”魏忠贤平时不爱酒,但今天心情不爽,就学起古人,也许酒能解真愁也说不定。

“九千岁,这是去中都,按制路上不准饮酒。”郑康升是押送魏忠贤去凤阳的另一名太监。

“你不说,我不说,有谁知道?”魏忠贤心中概叹,这圣旨还未到,人情就要变凉了,郑康升是自己的手下,以前可没少关照他。

“这……”郑康升不敢说话,犹豫着就要退下。

“这什么这?郑康升,你去给咱家安排。”魏忠贤大怒,手指差指到郑康升的鼻子上。

“是,九千岁。”郑康升告退,忙着给魏忠贤准备酒席。

锦绣一堂菜,对饮止两人。

陪同魏忠贤饮酒的,只有太监李朝钦。

魏忠贤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低着头闷声喝酒,一杯又一杯。

魏忠贤不说话,李朝钦也不敢说,他早就有一肚子问题要问,比如,魏忠贤有什么打算,是不是在王慕九到来以前,先行脱逃等等。

半壶酒下肚,魏忠贤饮酒的速度慢了下来,但他依然寒着脸,比这寒夜中外面的寒气还要逼人。

约莫三更天,腹中酒劲上升,魏忠贤的面色逐渐红润起来,脸上的寒气就退了些。

“九千岁?”李朝钦小心试探着。

“朝钦,可是问咱家有何打算?”魏忠贤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他的头脑却异常清醒。

“九千岁,一旦王慕九追来,事情就无可挽回了。”李朝钦终于忍不住了。

“挽回?”魏忠贤再次把盏,“朝钦为了咱家,一路辛苦了,但你认为,咱家还能挽回吗?”

“九千岁?”

“咱家一旦被抓回,落到东林党那帮倔驴手中,还有挽回的余地吗——咱家也不亏,死在咱家手里的倔驴,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吧?”魏忠贤歪着脑袋,可能是坐久了,身子不舒服,他缓缓移动座椅。

“……”李朝钦心中发凉。

“东林党一直被咱家压制和打击,他们恨不得扒了咱家的皮,抽了咱家的筋,吃了咱家的肉,喝了咱家的血。”魏忠贤将半杯残酒喝尽,“朝钦,你说,咱家要是落在他们的手里,还能善终吗?就是陛下,也不能时时刻刻照顾咱家……”

“九千岁,能不能……”李朝钦端着酒杯,却没有将杯中的酒饮下。

“朝钦,有话直说。”魏忠贤向椅子上一靠正好直视着李朝钦。

“九千岁,既然东林党不肯放过,那九千岁能不能离开大队,独自过隐居生活?”李朝钦早就想好了言辞,说得比较含蓄。

“朝钦是说,要咱家逃跑?”魏忠贤怜惜地看着李朝钦。

“……”李朝钦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头。

“朝钦,咱家已年近六旬,能逃到什么地方?又能逃到什么时候?”魏忠贤又给自己满上,顺便也给李朝钦满上一杯,“咱家有了这半世浮华,就是死,也是不枉此生。”

“……”

“咱家过惯了奢华,不能做个饿死鬼。”魏忠贤开始大口吞食菜肴,桌上那些菜早就冷透了,已经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渣。

李朝钦的心,冷得就像是魏忠贤筷子上的鹿脯肉,但他还是不甘心,“九千岁,真的就无可挽回了吗?”

魏忠贤奋力咽下口中的鹿脯:“朝钦咱家算计了别人半生,现在老了,不想再算计了,也不想再东躲西藏了——就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咱家死后,朝廷必是东林党控制,就他们那度量,能允许咱家隐居山水之间吗?”

一缕天籁之音,缓缓从天边传来,夜色中,一名年轻的士子似乎在传唱,又似乎不满意自己的曲子词,正独自吟哦,准备随时修改。

听初更,鼓正敲,心儿懊恼;想当初,开夜宴,何等奢豪;进羊羔,斟美酒,笙歌聒噪;如今寂寞荒店里,只好醉村醪。

又怕酒淡愁浓也,怎把愁肠扫?

二更时,辗转愁,梦儿难就;想当初,睡牙床,锦绣衾绸;如今芦为帷,土为炕,寒风入牖;壁穿寒月冷,檐浅夜蛩愁;可怜满枕凄凉也,重起绕房走。

夜将中,鼓咚咚,更锣三下;梦才成,又惊觉,无限嗟叹;想当初,势倾朝,谁人不敬?

九卿称晚辈,宰相谒私衙;如今势去时衰也,零落如飘草。

城楼上,鼓四敲,星移斗转;思量起,当日里,蟒玉朝天;如今别龙楼,辞凤阁,凄凄孤馆;鸡声茅店月,月影草桥烟;真个目断长途也,一望一回远。

闹攘攘,人催起,五更天气;正寒冷,风凛冽,霜拂征衣;更何人,效殷勤,温寒彼此;随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马声嘶;似这般荒凉也,真个不如死……

“似这般荒凉也,真个不如死!”

魏忠贤心中悸动,他默默念着这最后一句,简直就是为他魏忠贤量身订作,这曲子的主人,究竟是什么人?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道?

“九千岁,已经四更天了,要不要回房休息?明天还要赶路。”李朝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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