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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乱中世纪-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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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别人的痛苦能抚平自己的创伤?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对是错,也不想去探究。他来了,他原本没心思来这里的,打算等情况差不多就起身返回瓦本。相对于这里,胡安娜和她背负的希望更值得他挂念。可是教宗执意向这里派驻神父,西尔维娅和妮可等人抢先赶来。不管他们做出这决定这些是虔诚、职责、世俗牵挂还是闹别扭,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决定做些什么,哪怕是过来添乱。
距离封锁线不远,千余名还在希望和绝望间挣扎的市民农夫在阿诺河边宿营。可能是离开了闹市的喧嚣,略带茫然的生活场景很祥和,未笼罩死亡的阴影。
回头看看几十名默然跟随的热内亚神父、军官和水手,他笑了笑,却没有劝阻。这些人应该说都是志愿者,不一定是追随他这位皇帝,或者传说中的使徒。而且,这些人十几天来始终坚持在一线,能生存下来,说明他们对这种病毒具有免疫力,而不是像他,拥有穿越的作弊赠品。
他这几天始终不愿与人接触,见一位军官刚跟负责此地封锁的贵族结束谈话,就停下脚步。
“陛下,西尔维娅等主教昨晚午夜就下船,这会应该在处理佛罗伦萨城事务。教会正在筹集物资,但各地都在封锁,嗯,陛下与原教皇贵族的领地战争还未结束,可能有些困难。”军官立刻上前汇报。
想想,刘氓命令道:“面对这样的灾难,英诺森只管躲在阿维尼翁,这些人居然还想着效忠。好,告诉厄尔申格,没必要再忌讳什么。不愿臣服的城镇和城堡强行攻取,教皇贵族和富商的财物全部没收,动产和粮食赠与教会,其余的归入我个人名下。还有,埃及帝国派人来支援,那不勒斯正在火山区开采药物。告诉女王,除了他们自用,剩下的优先供给教会…”
犹豫一下,军官问道:“陛下,那些贵族…”
“我不承认他们是贵族,想保持身份,那就去阿维尼翁。对了,尽量不要伤人,投降的贵族可以保留存款。还有,查抄仅限于反抗的贵族大富商和行会领。”以前,刘氓并不想过于破坏原教皇国的统治体系,现在,他懒得顾忌。另一方面,他可以想象,即便瘟疫过去,大家也会迎来可怕的严冬。
感觉他还是保持了传统,军官松口气,立刻去安排送信。刘氓的幕僚团都呆在伴行的船上,这会打算朔河而上。他们知道,陛下是因为舒斯特的事情保护他们,也因此而感动,可职责必须履行,想办法不违抗命令即可。
刘氓没管他们,默默踏上旅程。
阿诺河沿岸散布不少逃亡居民,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呆在家里。佛罗伦萨是破碎山丘地形,适于耕作的土地并不多。加上长期动荡,管理体系和耕作技术更无法与他势力范围的多数地区相比。一路上,他看到的不是瘟疫惨象,而是恐慌与饥馑。
少数齐柏林贵族撤离,大多数本地乡绅选择躲进别墅和城堡,灾难不知何时才能结束,他们不会关心农夫和市民死活。捕鱼,猎取飞鸟走兽,收集草籽和野菜,农夫和逃亡市民想尽一切办法,可饥饿仍然死死攥住他们哀凉的目光。
来到一座水磨附近,刘氓停下脚步。眼前应该是一个农奴家庭。丈夫倒在河边,上半身淹没在略显浑浊的水中。从他右手仍然死死攥着的木棍来看,他应该是想叉鱼。妻子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草窝中缩着,怀里有一个不到一岁的小男孩,旁边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
农妇同样离开这苦难的世界,灰颓目光中仅有一丝对孩子的愧疚。无知的孩子并不知道这些,还在用最后一丝力气在母亲干瘪的胸膛上寻找希望。女孩也将结束苦难的韶华,手中是一块磨坊里抠出的泥块。她应该是想把泥块递给母亲,却没有力气完成这最后的努力。
神父默默走上前,给女孩送去摆脱苦难后的希望。刘氓静静的看着那男孩,心中平平淡淡,没什么思绪。
随着祈祷声响起,他眼有些模糊,似乎看见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冲他微笑。那笑容带着胡安娜的沉静,又像是鲍西亚得意的俏皮,或者还有别的熟悉因素,他无法分辨。
不知怎么,他走上前,抱起了几乎没重量的孩子。在孩子轻微的颤抖和抽搐中,无言的暖意慢慢浸润心中的平静,或者说淡漠,让他的肩头重新压上一些东西,哪怕他自己茫然不知。
在草窝旁坐下,他让手下希希泡了点士兵汤料,用调羹给孩子喂食。他当然不是合格的哺育着,但足够的细心,从未有过的细心,让他忘记一切。
等孩子满意的缩在他怀里睡去,孩子的亲人也变成十字架后三块新鲜的泥土。刘氓默默看了一会,接过一个随从递来的毯子包起孩子,重新跨上战马。骑士的装备设计并不包含照看孩子的功能,他只好用盾牌将孩子揽在胸前,也许姿势很怪异,大家却只是呆呆的看着,没人提出建议。
等众人纷纷跨上战马,他低声说:“告诉乡绅,把侵占的地租吐出来。如果种地的是农奴,他们自由了,但不管是提供借贷还是施舍,我不希望再看到人饿死。如果有人不愿意,那就告诉他们,可以试试瘟疫和黄胡子哪个厉害。”
等属下领命而去,他忽然想到,自己的威胁纯属多余。不管从理论还是现实来说,他都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可以决定这里所有人生死。因为这个孩子,很多人得到生存的机会,因为他情绪的变化,很多人默默死去,包括这孩子的家人。感觉怀里的孩子扭动一下,他低头看了一会,笑起来,不再考虑这无解的问题。
佛罗伦萨城因不久前的动乱残破不堪,现在又笼罩在瘟疫的阴影之中。但刘氓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没太大的感触。当死亡已成为习惯,那生机就显得可笑。
走进市区,他看到,西尔维娅等人已经参照热内亚模式实行划区域隔离,拆毁街区的工作也在进行。动乱已经把贫民窟摧毁殆尽,工匠居住的街区也好不了多少,倒是给工作带来便利。无论怎样,生存永远是人的本能,在一个个黑色身影带动下,市民依旧沉默,忙碌的身影还是让他心中一动。相比记忆中的懒散浮躁,这种压抑的氛围居然看起来舒服不少。
人群因他的到来有些扰动,但他仍旧没有理会,匆匆赶到维齐奥宫殿,也就是市政厅。下马一问,他才知道西尔维娅等人都在圣母鲜花大教堂,不过他还是进门看了看。很多物品被移走,宫殿显得有些寥落。他摇摇头,不管怎么说,梅第奇家族是这城市的灵魂,随着洛伦佐离去,文艺复兴的坚实地基也许就会因此坍塌。转身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埃莱诺娜扶着一个侍女匆匆走下楼梯,脚步甚至有些踉跄。
“陛下,你来了…”埃莱诺娜说道。
埃莱诺娜失去了往日的矜持,却端庄依旧,只是脸上的憔悴无法掩饰。看到她目光中难言的惊喜和伤感,刘氓有些唏嘘。他不知能说什么,只好点点头。
“坐一会么?”埃莱诺娜似乎有同感,迟疑许久,垂下眼帘,轻声说道。
见刘氓犹豫,她显得有些失落,但目光随即被孩子吸引。看了好一会,埃莱诺娜眼中显现泪花,默默走上前,轻轻将孩子抱在怀里。整理一下毯子,她问道:“给他取名字了么?”
名字?刘氓茫然。摇摇头,紧接着说:“叫迪米特里。”
埃莱诺娜显然知道鲍西亚的事情,默默看她一阵,泪水终于滑落脸庞,只是不知道泪花为何而流。吸吸鼻子,她用指尖拨弄一下孩子的小脸,低声说:“还是坐一会吧,孩子冻坏了,要喝些热东西。”
来到一间起居室,看着埃莱诺娜亲手照顾孩子,刘氓心头终于涌上酸楚的暖意。埃莱诺娜的情绪似乎也因照顾孩子有所转变,脸上露出鲜活的气息。
边忙乎,边随意跟他聊了几句。收拾妥当,埃莱诺娜抱着孩子坐下,还是说道:“陛下,感谢你的仁慈,感谢西尔维娅等主教…。我原本以为…”
埃莱诺娜再次流下泪水,但不是为自己的命运悲叹。这泪水让刘氓心中塞满说不清的感觉,看着孩子,安慰道:“会过去的,你留在这里…,至少对我说,这城市…”
“是啊…”他没有说下去,不管那含义到底如何,埃莱诺娜还是止不住泪水。用手绢沾了沾眼睛,她扭头看着窗外,沉默一会才接着说:“莫娜没有等到…”
莫娜?刘氓恍惚半天才记起那个女孩。
扭过头,看到他眼中的疑惑,埃莱诺娜摇摇头,继续说:“陛下可能忘记了。她一直在花园等着你,虽然那等待…。唉,我让她来这里,她不愿意,说是习惯在那。可能是给别人送食物,我也不知道,反正她和侍女都死了…”
刘氓重新恢复空落落的平静,只是多了些温柔,那红色的身影,浮华的笑容也改变了意义。第一次来佛罗伦萨的荒唐,第二次来佛罗伦萨的冷漠,其中都留下那女孩的身影。但他可以说根本不认识那个女孩,也无从猜测她为何要在孤寂中等待,可她就是等待了,也因此默默死去。
“我也许会去看看…”刘氓嘟囔道。
起身走到门口,他回头补充一句:“孩子就留在这,我会做他的教父。”
走出宫殿,看了会阳光下的城市,他又回到大厅,决定就在这处理事务。
第四卷光影中的丰碑第五百四十三章闲话
更新时间:2011…8…2415:10:58本章字数:5790
第五百四十三章闲话
如果说最恐惧的是恐惧本身,那最大的悲哀可能是适应。从最初因惧怕而没头没脑的疯狂,到一切成为现实后因无法适应而自欺欺人,再到绝望自责后的悲凉平静。将近两个月,刘氓无暇去思索自己的心理曲线,却完成了悲哀的适应过程。与他类似,尽管情况有所不同,热内亚和佛罗伦萨也都完成各自痛苦的转变,虽然苍凉的余音依旧,并会融入其后的生活。
刘氓开始投入角色。第一道命令布后不久,像有心灵感应似的,下属一个个焕神采,各类信息和请示由试探变成爆,然后汹涌而来。可笑的是,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由他处理,更像是问候。虽然这些问候没几样会让人开心,他还是默默处理,丝毫没有以往的厌倦情绪。
同样是悲哀的适应性,他对局势的控制也显得游刃有余。因为意大利贸易达的特性,瘟疫带来的恐慌会迅传播,由恐慌造成的混乱、生产停滞、贸易断绝进而造成最主要的危害。从学术范畴消除恐慌他没有能力,但这个时代有信仰,他本人有可以通达的强权,减少各类危害问题不大。
毫无希望的苦难会带来沉沦,在他前世,教会统治体系因此崩塌,人们进入无信仰的文明时代。苦难中的一丝希望可以坚定信仰,今生,他带来的正是这一点。
直面恐惧,在困苦通过考验,求的救赎,不管他自己能否做到,是否相信,梵蒂冈用行动宣示权威,暗示与阿维尼翁和抗罗宗的区别。分段隔离,限制性恢复贸易和生产,号召贵族和富商用慈爱积累善功,普通市民用行动展现虔诚,也许是掠夺,也许是欺骗,迅平息混乱,同时,“不经意”的用“小道消息”传播一下普罗旺斯等地的惨状,让大家在别人的痛苦中认可他的统治,灾难也许会变成机遇。
埃莱诺娜很少打搅他,偶尔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然后将自己掌握的资源全部交到他手中。他也不去思索这是梅第奇家族某种生存策略的可能,默默接受,灾难会消除很多阴暗。
西尔维娅原本的信心更加坚定,安抚市民,救助困苦,记录善功,宣示善举,从容自若,隐然成为佛罗伦萨的宗主教。奇怪的是,神父们居然平静接受。
不管怎样,大半天的劳碌后,午后的阳光变得懒散,淡淡的凄凉也变成陈酒中的苦涩。扔下寥寥几个属下,他悠然的穿过广场,来到阿诺河边凭栏而望。河水不会因翡翠之夜的杀戮而哀伤,也不会因市民苦难中的新生而感慨,只是默默流淌。不过,刘氓没注意到,新任命的本地政务官和往来的市民看他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
细细品味会水面的波纹,西尔维娅的脚步声传来。等她来到身侧,刘氓随意说:“一天一夜了,你该去休息会。”
猛然听到这多少有些关切的话语,西尔维娅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很快进入一种半回忆带来的悠然状态,摇摇头,轻声说:“没什么,这是我该做的。”
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会河面,没找到合适的话题,西尔维娅只好提起现实。“亨利,佛罗伦萨领地很大,瘟疫爆也比热内亚晚一些,却还是有近两万苦难灵魂回到主的怀抱…。”
没等到回应,她无声的叹口气,继续说:“亨利,不管别的地方…。唉,那同样是悲伤,但我还是要为这里的人感谢你。”
依旧没得到回应,她沉默半天,直接说:“亨利,很多贵族、乡绅和商人选择用仁慈积累善功,不过,还有很多人选择逃避。他们躲在郊外和山间的别墅,甚至还游乐聚会,布一些诋毁教会的言论。”
如果指望所有人选择勇敢是奢望,那指望多数人抛弃私欲就是妄想,最起码刘氓认为自己做不到以上两点。无所谓的笑笑,他懒散的说:“如果所有人保持虔诚之心,基督就没必要走上荆棘之路了。只要影响不大,随他们去。”
“是啊…”西尔维娅也知道杜绝这些问题不现实,只不过是找个话题罢了,不过她到因此想起件事。
扭脸看着他,她低声说:“亨利,不知是否记得,你曾经让虔诚亨利会寻找一个叫彼得拉克的本地游吟诗人。嗯,他是阿雷佐人,前段时间…。啊,他跟朋友阿利盖利?但丁一起回到佛罗伦萨。后来,但丁追随英诺森去阿维尼翁,他…,嗯,在阿雷佐被现了…”
刘氓记起来。上次跟若望谈话,评论但丁的《喜剧》后,他的确布过抓捕的命令。他早就忘了,现在也没心思关注。不过听西尔维娅提起这件事,他还是问道:“死了么?”
这淡漠的口吻实在让西尔维娅难以接受,摇摇头,她答道:“不是,上午一位神父提起这事。斯福尔扎将他关押在这里,因为你去了摩尼亚,事情就搁下了,清理监牢时才现。嗯,神父还说,前几天阿维尼翁来照会,希望你放掉他。还有,爱丽娜随后也来信求情…”
真准备做文艺之母啊?听到爱丽娜跟英诺森一起参合这事,刘氓心里很不舒服。但他不想辜负爱丽娜的小愿望,特别经历热内亚的事。沉默半天,他不耐烦的说:“放走,用爱丽娜的名义。”
见他沉下脸,西尔维娅本以为他生气了,没想到得到这么个答案。不过她原本就不在意,倒是凭这这件事对刘氓的心境多了些了解。
仔细看看那淡漠的表情,西尔维娅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说:“妮可这两天疯了一样带着你的侍女给人看病。亨利…,她…”
刘氓又感觉到窒息,但痛苦的方式业已改变。抬起头看了会偏斜的太阳,他没什么思绪,平静的说:“让她休息。我知道东方的医学。那种医学可以治疗任何疾病,但是对医生要求太高,不可能解除这里的苦难。告诉她,尝试配置可以让大家更好抵御瘟疫的药物,最好简单些,原料必须普遍。”
愣愣的看他一会,西尔维娅笑起来,带点疑惑说:“亨利,真奇怪,你那位侍女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唉,妮可实在太伤心了,什么也听不进去…”
刘氓情绪有了波动,沉默半天,叹口气说:“她应该有了药方,让教会组织神学家验证一下,然后迅通知各地。”害怕西尔维娅不清楚,他又补充:“从纳瓦拉到波兰,都要通知。”
应该包括阿维尼翁。西尔维娅很无奈,但也只能在心底加上一句。想想,她又说:“亨利,我认为…,我认为法兰西真正的疫情应该并不严重,混乱更可怕。你可能接到汇报了,阿尔萨斯聚集了大量难民,情况很糟糕…”
“我知道,已经安排过,不用说了。”刘氓有些不耐烦,看看她,继续说:“不要对我寄予什么希望,我很自私。布雷斯的居民我会负责,其余的,他们有自己的领主,不需要**心。”
他说完就转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西尔维娅有些伤感,更多是悲悯和别的情绪。是啊,对他的期望太多了。对这个无比熟悉的人,她无法用传说中的使命来衡量什么,只能看到让她心酸的疲惫和哀凉。
刘氓无心去关注西尔维娅的情绪。不过他匆匆走回维齐奥宫,却又失去应付烦扰的兴趣。埃莱诺娜不在,逗弄一会恢复天真与可爱的小家伙,他体味片刻温馨,随意吩咐几句,带上个侍从回到街头。
太多人死去,加上隔离,这座曾经美丽典雅或繁华喧扰的城市异常冷清。他也不是来看风景的。过问一下神父和政务官正处理的事务,偶尔为失去亲人的家庭送上一抹迟来的愧疚,不知不觉,他又来到熟悉的花园。
景物依旧,也许是初冬的阴冷,也许是别的原因,花园略带带些颓丧意味。有人正在整理院落,他能闻到淡淡的石灰和烧酒气息。知道我一定会来么?我需要保护么?他心里滋味难言。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居然希望能看到莫娜在孤寂中离开这世界后留下的痕迹。
这绝不是缅怀,那记忆除了荒唐和暧昧没有太多的场景。也许房间里没动过的,凄凉的陈设能带来些别的吧?他给自己找了个解释,却无法想象那场景,却感觉到莫娜温软的身体,略显浮华的笑意。这感觉很不舒服,还有些悲凉的罪恶感,他呼出一口浊气,选择默默离开。
顺势走出城外,山野间的空濛缓解了心中的憋闷。天色已经昏黄,山林变得幽森,他却突然想要看海。明知不可能,他还是走向远处一座山丘。距离比他判断的要远,无聊中,他随意问起侍从的家事,倒在闲聊中得到些安逸。
走入山林间,他已经忘记来这里的目的,也失去那座山丘的印象。正品评侍从跟随斯福尔扎在突尼斯参加的几次战斗,远处传来隐约的琴声和歌声,飘渺,闲适,一时间竟让他有种飘然世外的空灵感。
听了一会,他下意识循着乐声走去。转过一座低矮的山丘,眼前是一个小山谷,幽树,清泉,典雅的院落和小楼,桃源的气息非常浓郁。我是不是也该找一处这样的地方闲暇一番?他冒出这个念头,随即被鲍西亚的笑容抹去。想必这样的梦境,他似乎只能在困苦中挣扎。他无法面对脑海中的笑容,不止是鲍西亚的;他无法扔掉信任和期盼的目光,不止是身边的随从。
院落中传来一阵笑声,在空灵的山谷中显得格外刺耳。他摇摇头,转身要离去。走了几步,他又停下。
“乔万尼,该你讲故事了。记住,可别再说那些坏神父的故事了…”一通喧闹后,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央求道,那声音有种让刘氓久违的感觉。
“好啊,那我就继续讲荒yin暴君的故事,你放心,这次我不会讲那么细致了…”一个年轻男子回应道。不过他显然明白刚才的女人真正想听什么,故事由暴君如何残杀正义,向往自由的商人开始,却很快过渡到与情妇间的暧昧场景上。
故事类似于刘氓前世所熟知的黄…色笑话,但叙述方式和技巧远此时欧洲的普遍水准。而且叙述者所说的托斯卡纳方言似乎经过梳理,显得非常规范。听了一会,他现,这故事所描述的君主显然跟自己脱不了干系,只是对那些情妇的描绘有些顾忌。也就是说,那些也是可怜女人,只是被这君主欺凌。
是个人才,故事也说的有模有样,只是这君主过于荒yin,过于愚蠢,有些不着调。不知为什么,刘氓毫无怒意,反而思念起爱丽娜、海德维格、让娜等人,但这思念竟然参杂着说不出的恐惧,让他泪眼模糊。
刘氓可以容忍,身边的侍从无法忍受。摸了下腰间,他才想起,为了方便消毒,穿的是便装。但他还是愤然:“陛下,我想起来了,这家伙叫乔万尼?薄伽丘,是个卑鄙商人,最近佛罗伦萨的暴动他就参与鼓动。还有,听说他印刷了本说闲话的小册子,全是诋毁教会的内容…”
说闲话的小册子?不会是小说吧。无知是无畏的孪生兄弟,抹抹眼睛,刘氓又笑起来,示意侍从跟自己离开这里。
第四卷光影中的丰碑第五百四十四章人曲
更新时间:2011…8…2415:10:59本章字数:5582
第五百四十四章人曲
刘氓没心思跟这些“外面洪水滔天,我且怡然自乐”的家伙计较,也不认为自己有权指责他们。但这些人显然不这么想。可能是有所察觉,喧闹声很快平静。他没理会,走了几步,背后却传来悉索声,然后是嘣嘣两下。他和侍从都对此经历太多,下意识闪身躲避。可刘氓显然低估威胁程度,一支弩箭瞬间撕破他的衣袖消失在前方,而侍从则趔趄一下。来不急思索,他一把扯住侍从弓腰闪进不远处的树林。
每到一处,刘氓会不自觉留意地貌,判断所处位置优劣,这显然是好习惯。躲到一棵大树后,迅对侍从的伤势作出判断,他又飞快的向后瞟了一眼。四个人正分成两组包抄过来,每组是一名十字弓手和一名剑手,看起来像私兵,没穿铠甲,显然训练有素。
侍从应该只是左上臂外侧贯穿伤,正凝神倾听。刘氓满意的点点头,给他使个等候机会的眼色,忽然跳出,不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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