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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公主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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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儿看她不分昼夜都在院子里静坐,雪虽然停了,可冬日的寒气分毫未减,给她添的衣裳很快就被濡湿,她也不觉冷,跟她说话倒像没事人一样,只是不肯进屋歇息,于是又装着胆子跟紫琳说,紫琳虽然对淳于月想勾引沐文玉一事甚是怨愤,可是这个女人到底是沐文玉交给她的差事,倘若真有个闪失,她死了不要紧,弄砸了差事到让自己在沐文玉面前没脸,于是去请沐文玉的示下,沐文玉心里清楚事情的始末,却一时犯难,找不到借口去看她,最后终于记起书案抽屉里躺着的饰物。
  
  取了物件过来,在门口就看到淳于月懒懒的敏儿答话,视线触及他时陡然转淡,漠然的看着他走过来,敏儿自觉的行了礼跟紫琳离开,独留下两人对视。
  
  空气中的气息并不友善,却也未见星火,沐文玉从怀里取出饰物,竟是淳于月腕间缺少的风铃:那晚你掉在雪里了,大概扣眼松掉的缘故。
  
  她接过风铃,欠身道谢:有劳丞相大人费心收着!
  
  她仔细的审视良将,扣眼似乎修补过,但那颗被慕容熏长鞭打碎的血玉铃铛却因太过稀缺而终成遗憾,她生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找回来也不再是最初的模样。
  
  话音落地,她趁他不备抽取了他原本作为饰物随身配挂的短剑,托着风铃的手朝空中一抬,短剑陡然出鞘,手势挥舞中,铿铿几声,绳子断成几截,银质的铃铛被削铁如泥的短剑划得模样全非。
  
  沐文玉纹丝未动,淡淡的看着她,尘埃落定才风雨不惊的问:其实你的心里是想将这宝剑没入我的胸口吧?
  
  她摇头轻笑:是丞相大人希望我这样做,才有借口名正言顺的让我死!
  
  是她经验太浅,才会误中他的圈套,他一次一次有意接近,不过是想利用自己帮南宫逸布的眼线来引起南宫逸的注意,他明明武功不输南宫逸,却被醉酒的她轻易压在身下,不过是想坐实她引诱之名,他笃定于与南宫逸的情谊,想激得南宫逸一怒之下杀了她。
  
  淳于月一手倒握剑柄,一手去牵引他的手,让其握上利剑,然后抵住她的於痕未消的玉颈:区区淳于月何须丞相大人赔上清名,你只需要这样一用力,马上就能如你所愿,省时省力,淳于国在你们的脚下连喘息的力气也无,又怎么会在乎卖国误民的公主是死是活?南宫逸更不会因为少了一个玩物而责怪亲如手足的兄弟,多么简单。
  
  宝剑削铁如泥,何况血肉,那鲜红从剑刃与雪颈相触的地方流淌下来,甚是艳丽,他不是不动容,只是,为了南宫逸的江山,这个女人真的不能久留,让他动容的、她的胆气,她的聪慧,甚至她的才貌,却又是她必须死的理由。
  
  从他眼里看到的杀意,丝毫没有让她退却,还不忘好心提醒:你其实很清楚南宫逸还不会对我下手,因为地狱太冷,太寂寞,他需要我的陪伴,需要拥有淳于姓氏又能承受得住的、我的陪伴,否则他走不出失去淳于嫣的疼,又何谈王者霸业?
  
  这算是这场算计带来的意外收获么?或许是吧。
  
  三天后,淳于公主大殿面圣,恳请回国,理由合情合理,圣皇陛下隆恩,给了一个‘准’字,毫无视线交流,却君臣和谐之至,尤国之行至此落下帷幕。
  
        
风霜相摧
压抑愤怒
  初春的风还带着些冬日未尽的寒意,竹节偶有嫩芽冒出,却也极少,一阵风过,竹枝摇曳,竹梢碰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淳于月已经在自己的宫苑里站了很久。
  
  林闽见她才回来就来探视这片竹林,讨趣的上前汇报自己每天怎样的吩咐人细心打理,谁知淳于月淡淡的说了句:砍了吧!
  
  林闽惊愣了很久,忽听她又补了一句:全部!
  
  他虽不明所以,却也恭敬应承,他不知道她在尤国发生了何事,也不知为何有这种强烈的错觉:这个四公主的七情六欲在流失,不同于他在深宫中常见的那些妃嫔在希望中失望,在失望中绝望式的麻木,而是将灵魂深处的喜怒哀乐血淋淋的剥离,然后附上一种能控制自如的新的情感。
  
  他为她心痛,为她伤感,却也为她无可奈何。
  
  竹林一旁有一处凉亭,亭下有水,水中有鱼,却也只有鱼,淳于月喜欢洁净,觉得池中若有花草就会乱糟糟的,可是此时却觉得空空池水那样碍眼,于是叹道:鱼儿一定感到孤独吧?
  
  林闽在宫中甚久,最懂得察言观色,听淳于月如此说,忙提议:不如养莲,身陷淤泥而纤尘不染!
  
  淳于月侧身看他,他眉眼恭顺,静候吩咐,她脸上总算有了些和色:好,就让它们做个伴。
  
  “四姐姐,你还说过会就来看我,让我等了好久都不来!”
  
  稚气的声音,似暖暖的春风吹开了寒气,淳于月循声看去,只见小男孩拖着一把木剑朝她走来,木剑太长,过门槛不那么轻松,一旁跟着的宫女几次想要帮忙都被他拍开,到了跟前已经使气喘嘘嘘,淳于月就着凉亭坐下,将他拉到怀里来,替他整理弄乱的衣衫:这是什么?
  
  他一直在焦急的等待着四姐发问,她终于问了,于是他脸色露出了骄傲的神色:父皇送的,我要用它跟四姐学功夫,然后把南宫逸杀的片甲不留。
  
  他话一出口,淳于月脸色都变了,一把捂住他的嘴唇,厉声责问跟着的人:谁教他说的?
  
  以前的淳于月为人虽然淡漠,却甚少发脾气,可是今天她的脸上结了一层寒冰,语气比刀还凌冽,跟着的两个宫女唬得噗通跪倒在地,直说不是她们,小男孩也从未见过四姐这么生气,唬的愣了半晌,被捂着的嘴才发出呜呜的声音,淳于月自觉吓着了他,忙放开手将他抱着坐到膝上,他拉着她的手指委屈的说:母妃教我说的,父皇还赞我说得好,四姐,你为什么要生气?
  
  “兰妃?”淳于月看向那两个跪着的宫女,她们也连连点头。
  
  林闽忙说:自从淳于向尤国称臣,皇上的心情一直闷闷不乐,兰妃这么做无非也是想让太子殿下讨皇上欢心,并没有想得那么远!
  
  淳于月感叹于林闽的见识,也感叹于兰妃的愚昧,终究化成心里的一丝叹息,她只顾讨得皇上的一时欢心,却不知可能会因此害了浩儿。
  
  看着淳于浩一脸无辜的望着她,眼里慢慢的委屈,这个孩子,每次听说她回来,都会去宫门口等她,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不顾母妃的阻拦,在宫门口等了她三个时辰,是唯一一个来接她、对她表示欢迎、给她拥抱的人,不忍让他难过,轻抚他皱着的眉眼,缓和了神色叮嘱:浩儿最听四姐的话,所以这次也要记住,不可再说要杀南宫逸的话,一个字也不许再提,否则四姐就不再理浩儿,以后也不会给浩儿带礼物。
  
  淳于浩见最喜欢的四姐笑了,哪里还管那些听都听不懂的话,只连连点头,直伸出手:四姐这次给浩儿带了什么?
  
  淳于月看了林闽一眼,林闽会意,马上去她的房间取来一个笼子,笼子里赫然是一只幼小的松鼠,此松鼠毛色明亮红艳,腹部却又雪白,是极珍贵的品种,它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甚是活泼,是一个天南海北行商之人最钟爱之物,淳于月在回来的路上遇见,废了好一番唇舌才让他割爱,只为了逗小孩一笑。
  
  淳于浩见了果然高兴连连的亲吻淳于月,不等她反应就跳出了她的怀抱,一把搂住就不放:我要去给父皇看。
  
  说完抱着笼子就往外跑,林闽忙吩咐那两个宫女跟上,直看到他们出去才叹道:公主你这么宠太子,兰妃却对你。。。
  
  淳于月从未将兰妃放在眼里,她从来心疼的不过是那个只有十岁的小太子,因是淳于皇帝唯一的儿子,因为是太子,从小重任在身严加管教,早早的失去了自由,如今他只怕还得承受尤国的监管吧。
  
  淳于月忽然问林闽:听说你是最后守在大皇姐身边的人?
  
  林闽没料到她忽然有此一问,愣了片刻忙道:是,皇上派人把大公主抓回来,那时她已身怀六甲,皇上觉得她丢了皇室颜面,不肯让她见任何人,封锁了一切消息,老奴因从小服侍着大公主,才得以陪着她,只可惜大公主一直担心那个人的安危,郁郁寡欢,终究没能挨过一尸两命的结局。
  
  他说着,两眼泛起泪花,意识到自己失态,忙试了泪痕,淳于月苦涩的望着天,半晌才说:跟我多说点大皇姐和他的事吧。
  
  林闽诧异的看向她,见她不像是随便说说,不免为难:可是皇上吩咐过,不准任何人再提起,公主为何。。。
  
  淳于月凄然一笑,却有着飞花溅泪般的哀伤,因为她怕没有理由说服自己忍耐下去,她怕她会在淳于强盛之前就忍不住动手杀他!只是她并未说出口罢了。
  
        
后宫伎俩
  晚间时分,淳于皇帝在御书房召见淳于月,他向她展示了自己是如何励精图治,如何想要重整朝纲,如何想要光复淳于国,淳于月表示了自己的感佩,他忽然觉得该对今日未宫门对她表示欢迎有所解释,老泪纵横的诉说着身为父亲对她的担忧和思念,诉说自己生为帝王疏离她的无奈,淳于月一一听着,不时出言劝慰,纵使明白这场对话的水分甚重,却也只能把看法留在心底,这是她作为女儿的责任。
  
  终于劝住了父皇的眼泪,感觉甚是疲惫,出了御书房,迎面一缕清风,她闭目深吸了口气,心口总算舒展了些,可那也只维持在瞬间。
  
  睁眼就看到了兰妃带着宫人浩浩荡荡的过来,她拉扯着淳于浩,身后掌事宫女领着十来个提食盒的小宫女,看那食盒的珍贵奢靡,淳于月心中伤感,方才还大提勤政节俭,要与民共度难关,三个人一顿饭却如此铺张。
  
  她心中轻叹,再看淳于浩一脸恭谨肃穆,似乎瞬间褪去稚气,郑重其事的向她问好,眼里却向她展示了慢慢的委屈,强扮兰妃眼中的好儿子。
  
  兰妃不着痕迹的阻止了他想要去拉淳于月的念头,吩咐左右先带他去见皇帝,掌事宫女忙领命带着不情不愿的淳于浩进往御书房,淳于月见她支开众人必有话说,好整以暇静待。
  
  她最恨的就是淳于月这番目空一切的模样,一出生就拥有高贵的身份,纯正的血统,却自命清高将别人一辈子也求不来的荣华富贵弃之如敝屣,而她出生寒微,凭借容貌和手段、荒废了青春、抛弃了真心才爬上今天的位置,还生下了皇室独苗,贵为未来天子的生母,却每每在她面前低似尘埃。
  
  所以她恨她,没有理由、没有前因的恨她,纵使将她对淳于浩的宠爱看在眼里依旧怀着深沉的恨,却不知道一切不过源于自己内心深沉的自卑罢了。
  
  她身姿如花摆柳,用那莫名其妙的恨的执念,酝酿出最尖刻的嘲讽:这不是去尤国攀高枝的四公主吗?您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回来了,该不会被吃光抹净给退回来了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甚是惋惜的观察淳于月的表情变化,一丝一毫也不愿错过,想从中找到些她喜闻乐见的哀伤,可是终究只看到了天塌地陷依旧波澜不惊的淡漠从容,满心厌恨却自作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好心开导:公主受了委屈别自个儿忍着,说出来让皇上给你做主,淳于国虽然败落了,可终究也是国,你也是一国的公主,怎能任由他南宫逸欺负也不吭声!
  
  淳于月挑眉看她,见她面色善意慈爱,却难掩内里花枝颤乱,言出冷寒:兰妃娘娘与其花时间操没用的心,不如好好修心养性,做一个有胸也有脑的母亲,别尽捡一些会因小失大的事让他做。
  
  兰妃闻言变色,冷声叱问:你什么意思?
  
  淳于月懒懒的用指尖剃着眉心,余光扫过四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暗处的人影,俯腰昵声耳语:淳于遍布尤国眼线,一言一行最好仔细斟酌,别为了一时之长短害死了你儿子才自悔未修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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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农不兴兵”是南宫逸为淳于定的底线,淳于有发展农业最优的天时地利,他争霸路上需要淳于的物资支援,这也是淳于月笃定他可以接受谈判的理由,同样也是南宫逸愿意留下淳于最主要的原因。
  
  既然可以兴农那就兴农,淳于历经大难之后首要任务也是恢复农业,这一点上并无冲突,淳于开国先圣曾下令设置先农坛用以祭祀农神,皇帝亲自示范农耕以表奖励农耕、企求丰收之意。
  
  只是这种仪式每每将百姓隔离在皇家威严之外,徒留形式以告先贤,早已失去了本意。
  
  今次,皇帝亲率群臣、携太子弃先农坛而选了一处荒野耕种,就是鼓励百姓开垦荒地扩展良田,同时也不避忌百姓观礼,还下旨广邀百姓一起劳作,以示同甘共苦之意。
  
  这次的仪式不单单是走形式,更要皇家与群臣亲历亲为,历时三日,没有人跟随服侍,与百姓同吃同住,这对自视甚高、惯于享乐的众人是莫大的考验。
  
  淳于浩虽不知其中苦乐,但听说要弄得浑身脏兮兮的,就死活不愿意,淳于月命林闽去请他过来,亲自带他在去除竹子空出来的地上耕种花草,连哄带骗的让他喜欢上这种活动,他终于开始期待那三日的行程,还兴致勃勃的邀请四姐同行,她借词婉拒。
  
  他欢欢喜喜的离去,还不忘反复承诺会给她带礼物,她心头有着一丝安慰:浩儿,皇室威信由你重塑,刀剑风雨就由四姐为你遮挡。
  
        
密谋复国
  皇帝出宫三日,国事由丞相骆忠代为打理,皇后感皇上之艰辛,率众妃嫔吃斋念佛为皇上太子、为淳于国祈福,并许下誓言,此生亲自纺纱织布、种植果菜、自给自足,被视为母仪典范,引得后宫妃嫔、群臣内眷争相效仿。
  
  相比众人的忙碌,淳于月倒显得无所事事,偶有指责之声,无奈她本人不以为意,又贵为公主之尊,也耐她不得,宫中众人只有选择疏远她罢了。
  
  她闲来无事,本想借此修养身心,却又忆起一事,于是换了男装避开众人耳目溜出宫去,到得一处静怡的后院,警惕的环视四周,确信无人跟踪才施展轻功跃入院墙,敲开一处房门,开门者竟是云风。
  
  云风神情比先前恭敬了很多,淳于月轻问:可来了?
  
  云风点头,在前引领,不多时来到一处僻静的住所,房门推开,屋内众人起身,见到云风身后跟着名俊秀男子,不免讶异,云风向众人介绍:这位便是四公主!
  
  淳于月见众人依旧满面疑云,不免笑道:此身装束是为避开尤国耳目。
  
  她声音清越,如环佩玎玲,众人这才相信,忙施礼下拜,淳于月受了礼才请他们入座,既礼贤下士又不失尊贵,众人心中生出信服之感。
  
  整个过程唯有一人始终安坐不动,云风甚是为难,不免出言责备,他也不理会,径直打量起这个臭名昭著的四公主,淳于月已猜到他是何人,并不计较,也不回避他的目光,安之若泰。
  
  良久,他才朗声道:公主已身陷囹圄,又如何挽救陷落于虎口的淳于?
  
  淳于月毫不迟疑:以残躯侍虎口,除陋习于淳于,破束茧而得新生!
  
  他不以为然,冷笑讥讽:可行吗?要除陋习,首当其冲的就是淳于皇室,凭公主一己之力只怕难为吧。
  
  淳于月斩钉截铁:淳于有你们的存在,何事不可行?
  
  她的话一出,惊了众人,也包括他,淳于月起身面对众人,恭敬抱拳:淳于皇室的恶疾由我来除,尤国的虎狼由我周旋,在座的各位若肯信淳于月今日之言,我必回报诸君一个清明盛世。
  
  她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慷慨激昂,声音轻缓,表情沉静,却让人自心底生出信服,那人终究起身下拜:柳庄平愿为四公主效犬马之劳。
  
  柳庄平和这屋里的几人就是那日淳于月在劳中遇到的人,后调查得知这些人各有本领、无不是可造之材,只可惜皆因不满皇室作风而得罪权贵,才被关押至今,淳于月便施计渐次将他们释放,又通过云风将他们聚拢在一起,只可惜这些人对皇室已然失去信心,任由云风劝说也不肯为朝廷效力,最后云风将所见所感据实相告,柳庄平才提出先见一见这公主再做决定。
  
  今日相见言语虽少,却让他不再疑惑也不再动摇,他相信如果是这个女人的话,或许真的能创造一个他们渴求的国度。
  
  柳庄平深信不疑,其它人也不再疑惑,叠声愿听调遣,淳于月也不再多做客套,只简要的向他们说明目前所面临的形势,希望集思广益为淳于国在夹缝中找出一条生路,在密布的暗探中掩人耳目,兴盛壮大淳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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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转瞬即逝,春日的和风吹过,便迎来酷暑的炎热,也迎来尤国皇帝新的旨意,尤国酷热难耐,听闻淳于山清水秀,煦风温凉,是避暑纳凉的好地方,故而圣皇陛下领妃嫔前来暂住,并体察淳于国的民情。
  
  一纸浩荡皇恩,却搅得淳于皇室鸡犬不宁,言语虽然隐晦,南宫逸的用意却很明显,他是来跟淳于仲廷算旧账的。
  
  淳于皇帝像是做错事时趾高气扬,过后又怕被父母秋后算账的小孩,向着淳于月哭诉不安,淳于月极力安慰几番劝慰,莘莘叮嘱,他才平息了愤怒,压下了恐惧。
  
  淳于月又何尝不怕,何尝不惧,她永远忘不了那日他逼迫她的样子,似魔鬼般血红的双眼,那嵌入颈脖的手指几乎掐段她的生机,午夜梦回之时,她蜷缩在角落却不敢哭出声来。而现在,她手握着他下的圣旨,想着他来淳于可能掀起的巨浪,而她又要怎样的扑腾保命呢?
  
  看着侍从领命离去,在背影消失的那一刻,她转身飞奔到宫苑的隐蔽处,终于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抖,身体靠着花墙滑坐在地,下颚抵着膝盖,双手死死的抱住臂膀,没有哭泣,心却大雨倾盆。
  
  也不知过了多久,血液不畅导致身体渐趋冰凉,却有一直温热的手伏在她的手上,她惊惶抬头,看见那春风化雨般的笑容,有那么一瞬的冲动,她想要扑在他的怀里,像父皇那样痛诉自己的恐惧,可是她终究没有这么做。
  
  低头调整心绪,再抬头时,一切都被她掩藏的滴水不漏,她避开他的手,起身拍掉衣衫上的粉尘,平静淡漠:你怎么来了?浩儿今天不用上课?
  
        
忘却自我
  宁少卿心中阵阵苦涩,笑容凄凉:兰妃把他叫去了,我本来是要出宫的,远远的见你朝御花园来了,想跟你打声招呼,却没看到人,就想或许你来了这里,每次你心情很糟的时候都会来。。。
  
  是的,她第一次发现这里是皇叔死的那天,她无法掩饰恐惧,却又被恐吓不许对任何人提及,她害怕极了,想要找个地方痛哭,却怎么也躲不开惶惶不安的人群,她不顾一切的逃离,不辨方向的躲避,然后来到了这里。
  
  这是淳于的开国皇帝囚笼宠妃的地方,他为她修筑了世上最美的宫殿,她却只思念自己的丈夫,最终惹怒了那个骄傲的天子,一把长剑了解了她的性命,也断了自己的思念,只是,爱情啊,总是又不得理智做主,他到底也郁郁而终,从此这里成了禁地,任其破落颓败,任其杂草飞长,伊人已逝,痴情已断,唯有春去秋来,花开花败。
  
  淳于月喜欢这里偏僻清幽,更喜欢宫人因畏惧这里的凄冷而刻意避忌,才成就了她的天堂,就将其整理出来,但凡是心情不好就会来这里暂住,有时候甚至呆上一天一晚,宁少卿曾经还因此吃醋她宁愿来这里也不肯找他诉说心事,自然也不会不知道此地所在。
  
  淳于月也不看他,无波无绪:已经打过招呼,请回吧!
  
  宁少卿没料到她会如此说,心中甚是委屈:月儿,我们已经几月未见,你怎么可以这样无动于衷?
  
  淳于月冷笑出声:宁少卿,你好像忘了,你说过,如果我去了尤国,我们就结束了!而我还是去了,回来之后这么久,你也真的没有再出现,你信守承诺,我真心成全,不是吗?
  
  他心中悲苦,难以掩饰,动情的抱住她要离去身影:不是的,我不让你去尤国,是不想你去受苦,你回来那天,我一直从城外跟到宫门口,想告诉你,离开你,忘记你,我做不到!可是,我跟的那样近,只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飞奔过来抱住我说‘我回来了!’,那样我也可以当着什么事都没发生,笑着欢迎你回来,可是我等了好久,你都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他的泪水滴落她的颈间,烫得她心开始疼痛,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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