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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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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会来将这两处册封给你,从此你便是委质于鲁侯的大夫了。”

这古典时代“封建制度”的策命仪式,赵无恤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策命除了授之以土地、赐之以民众外,还会赏爵么?”

赵鞅捋着须沉吟片刻道:“然也,你年纪才十五,和在晋国一样,暂时只是个下大夫。”

无恤笑道:“小子只是好奇一问,这小国之大夫,只当大国之上士,比起在晋国时的小行人却是差了些。不过小子也知道,身为一地封君,最紧要的不是这等虚爵,而是手中的兵卒和治下的土地、民众。楚国只是子爵,如今却能拓土数千里,宗周时曾显赫一时的公爵虢、虞两国,如今却已经烟消云散,化为晋国的县邑了。”

赵鞅老怀欣慰:“善,此乃诸侯卿大夫在季世存亡的大道理,你知道便好。”

他话音一转,严肃地说道:“无恤,你且告诉为父,未来在鲁国,会不会多出一个名为甄氏、或廪丘氏的赵氏小宗?”

无恤听出来了,赵鞅的意思是问他会不会就此扎根于鲁国,在这里开一个赵氏的分基地,一如邯郸氏一般。

这事关自己和赵氏未来的命运,赵无恤自然不能大意。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应道:“禀父亲,鲁邦虽好,却不如晋国,鲁酒淡薄,不如晋酒醇厚;濮上桑榆虽多,鲁缟虽柔,却比不上新绛的葛麻甲胄,大布羊衣。”

他的语气越来越坚毅:“正如诗言,此邦之人,不可与处,言旋言归,复我诸父!无恤的根永远在下宫,无时无刻不想回到晋国,辅佐父亲成为晋国执政!为赵氏辟土地,充府库,蓄民众,让我族千秋万代,无恤愿意做范武子,不愿做伯氏。”

范武子曾奔秦,后来又辗转回到了晋国,而晋国伯州犁奔楚,彻底成了楚国大夫,在那里繁衍生息。

“大善!好一个千秋万代!”赵鞅等的便是这句话,既然知道了赵无恤的心意,他心里的块垒顿去。

换了寻常人,被逐出国已经是绝路一条,根本就是绝了前途。可放到赵无恤身上,他却越战越勇,在濮北之地开创了这番局面,成为两邑大夫,有民众三万,能征一师之兵,也是不小的战力了。其实细细想来,若是留在国内,因为六卿的束手束脚,甚至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成就。

话说到这份上,赵无恤觉得,也有必要就赵氏未来在晋国的发展,和“父亲”深谈一次了。

他如今不在国内,在工农业技术等硬件方面,还能在濮北发展后向下宫远程输血,但赵氏的大战略,却不得不规划好。

万一和历史上一样走进了陷阱,那姐姐季嬴的命运,赵氏的命运,又得“无平不陂,无往不复”一番了。他去年已经失误了一次,不能再失误第二次!

于是无恤凛然下拜道:“小子虽然身陷鲁国,但定会如同在国内一般,与下宫东西呼应。若是父亲意在为晋争霸,则无恤可为晋国御齐、联鲁,控卫、曹、宋。若是国内诸卿图我赵氏……”

他抬头看了赵鞅一眼,见他凝神仔细地听着,便继续说道:“若是范、中行,乃至于邯郸小宗图谋我赵氏,小子也可以从濮北西进,击邯郸、朝歌,父亲在太行以西,无恤在太行以东,纵然轵道被塞,亦能各自为战!”

赵鞅顿时严肃了起来:“你也觉得,六卿终有一战?”

赵无恤长身而立,在大帐中将自己平日所想的一些大战略徐徐道来:“父亲应当知晓,自先君平公继位以来,六卿强,公室卑的局面已经形成……”

赵无恤追溯过往,认为随着时代的发展,晋国一直以来的六卿制也逐步发生动摇——六卿之间的上下级关系变得不那么严格了,所谓的中军主将、国家正卿,正在逐步丧失对国家事务和其他五卿的支配力量,各个家族的独立性和离心力逐步增强。

赵鞅对这一点比无恤要清楚,他就是那个最跋扈的次卿了:“然也,诚哉斯言。”

如今正卿要实现自己的意愿,更大程度上需要与自己亲近的家族的支持,需要团结其他部分诸卿和国君来实现优势。此种趋势正在逐步明显,到如今更是六卿各自为政,范、中行一家,赵、韩一派,知、魏一党彼此纵横捭阖的局面。

赵鞅也有些心忧,现如今,赵韩同盟可是有些动摇啊,而赵无恤,或许就是这裂隙的缘由之一了。

无恤继续顺着赵鞅的话侃侃而谈,当时是,晋国本土的新绛附近许多地区仍然在公室公族手中。六卿通过晋楚弭兵,暂时停止了对外争霸战争,转而开始集中力量夺取公室、公族土地。

“平公、昭公、顷公三代五十年时间里,栾氏、羊舌、祁氏先后覆灭,他们的领邑被瓜分。随后宗族矛盾愈发复杂和恶化,六卿都在各自经营自己的根据地,收谋臣、养虎士、结援国外、致富至强。一如董子所预测的,诸卿如今无论主动被动,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兼并做备。”

最后,赵无恤斩钉截铁地说道:“如今晋国六卿已经多次冲突,之所以没打起来,一是各家还能隐忍准备,二是齐人紧逼,不尽力,子孙将卑。但小子敢断言,不出五年,晋国必有内乱!”

赵、魏、韩、范、中行、知六雄,外加被架空的晋侯,虽然春秋未尽,战国未到,但晋国内部的“战国时代”已然来临!

第287章 高筑墙,广积粮

当夜,赵鞅与赵无恤父子在羊角城外的营帐内秉烛夜谈,就赵氏未来在国内的战略进行了第一次沟通。

位于上首,和儿子相对而坐,赵鞅感觉很奇妙。过去十多年里,除了亦师亦友亦臣的董安于,还有长于分析诸侯卿大夫关系的傅叟外,很少有人能与他如此深谈形势。

邮无正、尹铎、窦犨等人都不擅长此道,几个儿子年幼的年幼,无能的无能,无人能堪大用。

然而今天,赵鞅却恍然发现,自己的幼子无恤却能将以往有些模糊的局势分析得头头是道。

关于赵氏未来五年在国内的发展,赵无恤给赵鞅献上的计策是十二个字。

“高筑墙,广积粮,翦小宗,缓出头?”赵鞅品味着这十二字之策,实在是字字锱铢。

“然也,既然六卿必有一战,那么小子认为,赵氏现在需要隐忍和时间。高筑墙,是加强晋阳、狼盂一带的建设,这是父亲与董子一直在做的事情,让晋阳成为赵氏不落的壁垒,渐渐将宗族的中心转移到那一带。”

这些是赵鞅一贯的政策,自不必无恤详细分说。晋阳那边虽然人口尚少,山林密布,但在各种新政的吸引下,不断有国人迁徙。赵鞅这次在卫国抢了几百户卫人,也打算安置到那边去垦殖。

“其次,广积粮,用无恤的话说便是发展生产力,用货殖瓷器获取钱帛,推广代田法实现一粟一麦的种植,增加粮食产量,鼓励繁蓄,改革亩制加强国人农稼的积极性和对我赵氏的认可。”

赵无恤作为后世的人,如今有了自己的地盘,不少东西也可以渐渐开造,若是碰上合适的,也会派人去下宫传授给工匠。最终目的是增加赵氏在战时的粟麦储存,繁蓄民众,增强家力,毕竟足兵足食,也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

“第三是翦小宗,赵氏有小宗温、楼、马首等,其中以邯郸最大,其辖下三县,人口二十万,军力也占了赵氏势力的四分之一,颇有枝壮于干之势。君子之泽,五世而斩,邯郸午对赵氏大宗虽然还表面服从,但已经生出了异心。且邯郸与中行氏有姻亲,与范氏暗中沟通,和东阳、柏人的联系比和新绛、晋阳要强得多,若不及时制止,曲沃代翼之事便可能重演!”

“如今邯郸已经羽翼丰满,翦除之法不可明来,可以利用晋齐争霸一事,驱虎吞狼。战事多以邯郸为前锋,断其手足,在五年内一步一步图之,无恤也会想办法从东面渗透邯郸!”

赵鞅思索着其中利害关系,不得不说,赵无恤此次分析的很到位,看来在遭遇被逐的挫折后,他的确颇有成长。

不过赵鞅也有些疑惑:“最后三字,缓出头又是何意?”

无恤下拜道:“小子曾听说过一句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当年卻至才干冠绝晋国,政治、军事、外交都十分出众,卻氏其富半公室,其徒半三军,何其强大。却因为不知收敛,鄢陵之战时公然抵触执政,占尽了风头,还与国君宠臣争利,迫害有贤名的伯氏,甚至敢侵吞天子王田。于是招致了国君、栾、中行的围攻,身死族灭。”

赵鞅听出了赵无恤话里的意思,他面色不豫,虎目一瞪道:“你在说为父也和那卻至一般,将要败亡了么?”

无恤垂首:“不,小子说的,是自己。”

半年前,他不就是因为树大招风,被敏感的五卿忌惮了么。

乘着赵鞅微愣的当口,无恤继续进谏道:“当然,父亲性情刚烈,在国内外政事上常与诸卿冲突,之前就被范鞅嫉妒打压,如今知伯也并非善相于之人。若是赵氏事事都要强行出头,导致范、中行、知联合对敌赵氏,而魏、韩又不助我,则赵氏危矣,恐怕又是一卻氏,又是一次下宫之难!”

被儿子出言强谏,事关自身的行事风格,赵鞅脸色微愠,不过细细想来此话不错。

在晋国两百年的卿族斗争中,有一个普遍的规律,但凡太过显赫高调的家族,最终总是难逃灭族的命运。狐氏、赵氏、卻氏、栾氏,都是盛极而衰,也只有赵氏这朵奇葩能够复起。

于是他哑然失笑道:“吾子性情似我,只是你能自知,而我却恍然未觉,自从范鞅卸任,还一时觉得无人再压制我,的确是得意而忘形了。”

他叹了口气道:“吾子肺腑之言,我知之,为父在国内会暂时低调,交好魏、韩,对知氏也尽量忍让,先增加赵氏的实力为第一要务。”

赵无恤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还好赵鞅虽然不是一个完美的政客,但他在冒失和刚硬之余,却也知错能改,不枉一番苦口婆心的进谏。

此外,训练轻骑士适应新的战争形势,广召晋国士人养之,这些是赵鞅正在做的,自不必无恤分说。他也只能充当一个建议者,而不是冒失地要替赵鞅思考、做主,引发这位专权独裁卿士的抵触和不快。

方才说的一直是国内的大战略,但无恤游离于晋国之外,孤悬于鲁国西鄙,所以他也得将自己加塞进赵氏的战略里去,这便是“狡兔三窟”之策。

“父亲可曾听说过一句乡野谚语,叫狡兔三窟,仅得免其死耳。今赵氏只有两窟,未得高枕而卧也。”

大意是:一只兔子要有三个洞藏身,才能免除被猎人猎杀的危险。

赵鞅言道:“吾子的意思是,如今赵氏大宗有下宫,又有晋阳,但就好比兔子只有两个洞窟,依然十分危险。万一国内诸卿战起,若是处于劣势,除了走保晋阳外竟别无他法,吾子经营濮北,便能让赵氏拥有第三窟?”

“正是如此!”

这是领地分散的卿大夫的不得已之举,既然不能立刻将封邑连成一片巩固,那只能重点经营其中几处,哪怕主邑被倾覆,依然能留下些香火。魏、韩、范、中行、知其实都在做类似的事情,韩有州邑,又经营平阳;魏氏有安邑,又把手伸向河西;中行有东阳,又开拓戎狄聚居的柏人、鼓、肥。

赵鞅认可了这一计划。

在武卒里当惯了一把手,赵无恤对这种随时要顾虑上位者态度,事事征求意见才能实施的方式已经有些陌生。如今反过来想,若是他留在晋国之内,纵然顺利当了世子,却依然会处处受制,比不上独立于濮北,做两邑之主快活。

一山不容二虎,赵鞅曾是无恤的羽翼和树荫,但也是阻挡他独立成长的栅栏。

幸好,和当年四子分封于乡邑治民一样,赵鞅做的是对无恤放任自如的打算。除了留下部分士和兵卒相助外,并没有空降些亲信来遥控管理,这让无恤放下了最后一丝顾虑。

他暗暗感慨道:“用人之术,任之必专,信之必笃,然后能尽其材而可共成事,说的就是赵简子这样的人罢。”

让无恤始料未及的是,两天后,在送赵鞅离开甄邑时,晋国中军佐拉住了无恤的手,对他附耳说了这么一句话:

“赵氏世子之位,或许得等到你归国后方能选出!”

无恤闻言怔住了,随即心中一喜。

这是赵鞅第一次宣称要让无恤成为赵氏世子,其实这心思在姑布子卿的预言后渐渐生出,到了那次七日昏厥见了无恤和其他几个子嗣不同的表现后,赵鞅更是笃定了主意。

原本打算在无恤出使宋国归还后就正式带他到温地家庙祭拜先祖,封为世子,谁知其间却出了巨大的变故。无恤归国无门,赵鞅心忧之余,也有了微微动摇。

远行在外的儿子,总是没有还留在身边的亲近……

然而,如今来鲁国走了一遭,赵鞅诧异地发现赵无恤的表现再次给了自己无比的惊喜,他的谋略,他对赵氏未来清晰无比的规划,许多方面甚至能让自己汗颜,赵鞅的决心便又再次恢复了。

在国内,既然已经决心交好韩氏,那么这种意图就不便显露,让世子之位空悬是比较稳妥的办法。但对于赵无恤,赵鞅却提前将决定告知了他,以安其心。

“小子一定不会辜负父亲期望,定会经营好濮北,也争取早日归国!”

说完这句话后,季嬴的身影在他眼前不断闪现,引得无恤情绪烦躁不已,好不容易才能驱散开来。

望着晋国万余大军东行,涂道上的尘埃渐渐平息,赵无恤回首望着这广阔的濮北之地。

“虽然父亲向我许下了世子之位,但未来能够如何,还是得靠自己去打拼。在这和下宫相隔千里的异邦之地,孤悬于外,一方面左右无援,另一方面却能自己做主,打造一片属于自己的地盘。”

回到甄邑后,和这些天忙里忙外的邑宰张孟谈见了面,无恤将和赵鞅的对话大部分都告知了自己的谋主。

张孟谈如今已经正式成了赵无恤的下臣,不再称他为子泰,而是称之为大夫。

“大夫对中军佐分析的战略极其精妙,只有一事却说差了。”

赵无恤十分疑惑:“何事?”

张孟谈俯低了身形,笼着袖子恭恭敬敬地说道:“大夫间接杀死了范氏嫡孙,范氏如今深恨大夫,中行氏亦然。两家仇雠已经在大夫这里打了个死结,如此一来,六卿之乱的启祸之人,除了大夫外还能有谁?”

第288章 鄟泽之盟,高唐之谋

“我将是那个开启战端之人?”

无恤恍然大悟,他也是骑着驴子找驴,原本的历史上,六卿之乱的火药桶是赵氏大宗和邯郸氏的复杂冲突。而现如今,历史已经很大程度上有了偏差,他自己不知不觉间成了暴风之眼,矛盾的中心。

“大夫即便立下了大功劳得以被晋侯特赦归国,但大夫踏入新绛之日,成为赵氏世子之日,便是晋国大乱之时!”

张孟谈旁观者清,所以能如此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如今赵无恤被逐出国,远离新绛,尚且能缓和各方矛盾,使得六卿相安无事,可一旦他得以归国……

死了孙子儿子的范氏大概会第一个跳反罢!

然后就会出现连锁的反应,说不准就是范、中行、邯郸一同以无恤归国为借口作乱。晋侯、知、魏态度暧昧,只希望韩氏到时候别堵塞太行,让赵鞅、赵无恤真正成了东西各自为战的局面!

想到那举国皆敌的情形,赵无恤哑然失笑,随即又淡然了起来。

“如此也好,这样一来,战争的主动权便攒在我的手中了!”

……

到了七月中旬,从鲁西鄙归来的晋国大军在卫国都城附近的鄟泽汇合,顿时将这个湿润靠水的低洼小盆地占得满满当当的。

知跞数日前先到,听闻赵兵将至,他便亲自身穿朝服出去迎接,没有丝毫怠慢,而且还打算让赵鞅负责此次盟誓的歃血。

卫国地处黄河东南岸,如果卫国反叛晋国,引齐人来攻,将对邯郸、朝歌,乃至于南阳之地构成威胁,所以这次会盟是非常重要的。

以卿大夫身份主盟诸侯,这是莫大的荣耀,也是一种僭越。晋国虽然是霸主国,从赵宣子起就开了卿大夫主盟的先河,但多数时候都是由执政卿为之,很少有次卿代劳的时候。知跞如此作为,仿佛他是中军佐,而赵鞅才是中军将似的。

他的侄儿知果第一个表示不解:“叔父,虽然赵鞅跋扈,但叔父身为执政,何必如此相忍让?”

知跞不以为然:“你有所不知,冬至日献上的牲畜六牢,都得以最好的梁稻喂养,不鞭不撘,让他们毛发光泽,身体健壮。我对赵孟便是如此,看似殷勤,实则暗藏杀机。”

以知跞想来,按照以往赵鞅的跋扈和高调,是绝对会去主持盟会的。这看似一个出风头的机会,然而晋卫方睦,却早已貌合神离,晋国军事压力一撤销,卫国恐怕立刻会生出叛晋的心思。

“只要将此次必破的盟誓交予他去主持,就能使之得意而忘形,再惹下祸事给我口实,到时候我的剑已经磨好,就可以狠狠斩下去了!”

然而让知跞没料到的是,赵鞅却声称有恙,婉拒了这项任命,只愿意作为副手陪坐。

阴谋家最深恶痛绝的就是现实不按自己苦思冥想的计划走动,知跞一时间疑窦丛生,最初还以为真是赵鞅身体不适,心中暗喜。然而,他亲自去赵氏营帐中探望后,却发现赵鞅依然红光满面,一餐能食肉一斤,米一斗,还要吃些粉食点心,怎么看都不像去岁大病的模样。

晋国中军佐的这一突然转性,让知跞一时间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只能亲自主盟,赵鞅一同出席即可。他心中暗暗遗憾错过了一个坑害赵氏的好机会,只能寻隙再施展阴谋了。

赵鞅自然没有预先料到知跞的诡计,他只是想起了无恤的话,那十二字之策里的“缓出头”。像主盟这种对赵氏没太大利益的事情,便推让规避了,只要作为与盟者旁观监督,保证甄邑的转让即可。

这其实是赵无恤进谏产生的蝴蝶效应,他和赵鞅都不知道的是,赵鞅这一推让,恰巧错过了原本历史上一次侮辱卫侯的歃血。同时也少了一项被晋人诟病,被其他诸卿指摘赵氏“破坏晋卫关系”的罪名。

然而或许是历史的惯性,仅仅因为赵无恤夺取甄邑,又联合卫侯厌恶的阳虎以此邑入鲁一事,卫侯却已经把赵氏深深地恨上了。

卫侯元在请平后一直心惊胆战地呆在濮阳帝丘,等待战争结束,他心中对齐侯愧疚不已,但作为小国却无可奈何,卫国的自主权,那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

在接到莅盟的邀请后,卫侯率领从人来到了鄟泽。

水边的会盟坛上,晋国三卿以军事占领相要挟,认为卫国有背盟的前科,所以对卫人的这次归顺表示了极大的不信任。其中知伯要求卫侯将卫太子和卫大夫之子送到晋国作为人质。此外,赵鞅还要卫国接受将甄邑转让给鲁国的判决。

“甄邑转交给鲁国,赵无恤为大夫!?”

卫侯元对此感到十分震惊,而他的大夫王孙贾也出面据理力争道:

“当年武王克商,成王定之,选建明德,以蕃屏周。故周公赐康叔国之重器大路、少帛、綪茷、旃旌、大吕等。策命仪式上,王子聃季负责授土,卫国的封疆边界从武父以南到达圃田北界,又占据了有阎氏的土地,今天的甄邑也在此范围之内,天子所授之土,怎能任意割让?晋国身为诸夏盟主,肆意分裂诸侯领邑,这不是无道么?”

事关无恤的利益,赵鞅便让从新绛过来,善于言辞的大夫傅叟出面答道:“王孙此言差矣,南燕是伯鯈之后,卫国之与国,在国君燕仲父被郑国所擒后国中无人继位,便被卫国所并。如今王孙声称要谨守诸侯旧疆,难道卫国还会找到姞姓后人,让他们复国不成?”

见王孙贾一时哑然,傅叟便微笑着继续说道:“卫国始封的旧疆在朝歌、淇水一带,卫懿公不务德而好鹤,被戎狄所破夺取了这些地域。之后才辗转到了晋国手中,难不成范氏会将朝歌归还卫国么?由此可知,封疆并不是固定的。”

他的语气徒然急促严肃起来:“何况践土之盟时,天子曾策命先君文公为侯伯,命曰:王谓叔父,敬服王命,以绥四国,纠逖王慝。卫国助齐、郑背叛天子,晋国身为盟主,自然要加以惩戒,如今三卿千乘战车集结于此,卫国若敢不唯晋是从,寡君虽行无道,亦可也!”

晋人强横,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但卫侯元觉得自己平白要受这一邑损失,所以颇为不愿,歃盟双方一时间互不相让。

大夫王孙贾纵然心有不甘,却敢怒而不敢再言,他快步走上去拉住了即将发怒的卫侯道:“盟以信,古之礼也,卫国岂敢不唯礼是从?君上还是速速接受此盟罢!”

说罢用力踩了卫侯一脚,让他暂时服软,尽快结束晋军在卫境内的停留、占领才是正事,其余的事情,可以回到都城慢慢商量。

于是,这场过程上和原本历史不大相同的盟会,却依然有了一个不欢而散的结果。

不过赵鞅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他让人速速去甄地和曲阜通报消息,让无恤做好后续的册封准备。

盟会上知跞依然是上善若水的和事佬形象,会后,知跞派人暗暗告知卫侯,说割让甄邑一事,是赵鞅、赵无恤父子在从中作梗。

“赵孟鄙视卫国,曾出言称卫国不过和晋国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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