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歃血_墨武-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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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知道论逋是藏语,是吐蕃国相的意思,权位相当于大宋两府中人。当年吐蕃国相温逋奇欺唃厮啰年幼,虽拥护唃厮啰,但一直将大权独揽,甚至囚禁了唃厮啰,想要废唃厮啰自立为王。不过唃厮啰竟能逃出囚牢,到藏人群臣中只说了八个字,“我是赞普,为我平乱!”就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就让吐蕃群臣军民愤然而起,杀了温逋奇,重立唃厮啰为王,唃厮啰在藏边的影响可见一斑。
这件事极具传奇色彩,狄青这些天也在了解藏边往事,是以知晓。
段思廉见狄青点头,轻声道:“佛子当年被囚,曾立下誓言,说只要能平乱,必定三年一次以血祭天,为藏民祈福。他不是用别人的血,是用自己的血!他舍身为藏人祈福,因此在藏边人人爱戴。”
狄青有些震撼唃厮啰的所为,又问道:“你所知的就是这些?”
段思廉犹豫了下才道:“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狄青留意到段思廉的犹豫,觉得段思廉好像还有什么没有说,才待再问,突然感觉到什么,扭头向一旁望过去。
他在那一刹那,突然察觉有人在留意他。
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那也是一种身经百战养成的警觉!
狄青依仗这感觉,已躲过多次的危机,但这次警觉,却和以往有些不同。具体有什么不同,他一时间又难以言明。
他扭头望过去,心中微震,然后他就见到了一双眼……
恍惚中,狄青见到的不过是一个寻常普通的人。那人衣着再普通不过,坐在那里,泯然如众人,可那人却又绝不寻常,只因为那人的一双眼。
那是一双如凝聚三生情缘、三千痴缠的眼,那也是一双洞彻世情、锐利无双的眼。
那人见狄青望过来,并不移开目光,只是那平凡的脸上,突然泛出一道光辉。狄青见到那光辉,陡然内心一震,忍不住的脸色苍白,闷哼了一声!
段思廉抬头望见狄青脸色不对,神色痛楚,只以为狄青有事,低声叫道:“兄台?”
狄青一震,霍然站起,茫然道:“怎么了?”再向旁桌望去,见到那桌旁,已空无一人,不由吃了一惊,额头已现汗水。
原来他方才一眼望去,转瞬间就坠入了恍惚迷离中。那种感觉,如入梦中。而梦中刹那,他见到有白影从眼前坠落……
那是他今世难忘的噩梦!
他怎么会突然产生那种古怪的幻觉,难道是因为方才那人的一双眼?狄青见段思廉满是困惑,一把抓住段思廉的手,问道:“段兄,你看到坐在那桌旁的人了吗?”
段思廉扭头望过去,迷惑道:“刚才那桌有人吗?哦……我记起来了,好像坐个人,不过那人没什么特别之处……”他话未说完,狄青已松开他的手,闪身出了酒肆,冲到长街之上。
古道长街,篝火繁乱。
无穷灯火阑珊处,人来人往,红尘反复,但狄青想见到人,却终究没有出现。狄青冷汗如雨,心中知道,他很难找到那人。因为那人实在太过平凡,平凡的到了人群中,就会消失不见。那人究竟是谁?一双眼恁地有这般的魔力?
狄青正在张望,就听到古城中,有铜钹相击之声,那声响极巨,震颤天地。青唐城火本燃,夜本喧,但那一声巨响后,整个城池都清宁了下来。
紧接着有梵唱随风传来……
天地间,只余梵唱清音,再无其他杂音杂念。从青唐宫城的方向,行来了一队番僧,各个穿着黄色的僧衣,火光照耀下,周身金光闪闪。
那队番僧人人手持巨钹,那震耳欲聋的响声,想必是他们击出。
路上的行人见到了那队番僧,纷纷的退到路旁,跪下施礼,不敢张望。
那队番僧之后,又是一队番僧,身着青色僧衣,双手结印,嘴唇嚅嚅而动,梵唱声声叠加在一起,洗涤着天地。
青衣番僧之后,缓步踱来一枯瘦的僧人。那僧人脸上的皱纹如刻,容颜苍老,神色中,总有种沉思之意,可又像世间红尘凌乱,也是无法纷扰他的心思。
那僧人垂眉闭目,就那么走了过去……
空气中满是梵音轻唱,庄严肃穆。狄青一时间也忘了方才发生的事情,等所有的番僧过去后,狄青这才低吁了一口气。
段思廉快步走过来,拉了狄青衣袖一把,低声道:“快去抢位置了,不然看不到承天祭了。”
狄青本无意去观承天祭,但不知为何,身在青唐,也不由被这里的肃穆玄秘所吸引,不由自主的和段思廉追随那些番僧而去。
众人如潮,但又极为安静的跟随在那些番僧的身后不远。狄青忍不住的问道:“段兄,方才那有些苍老的僧人是谁?难道是佛子吗?要去哪里抢位置?”
段思廉摇头道:“那人当然不是佛子,是佛子手下的高僧善无畏。承天祭就在青唐城第一寺承天寺举行。”
狄青微震,想起唃厮啰手下有三大僧人。不空出现在汴京后,就一直没有消息,而金刚印被元昊射杀在兴庆府。他本来以为善无畏也和不空、金刚印仿佛,却不想是这般模样。
众人已到一寺庙前。
那寺庙远没有汴京大相国寺的繁华,但极为空旷广漠。百姓随番僧鱼贯而入,不待吩咐,已依次在庙前跪好,神色虔诚。
狄青本以为来到早,可入寺后,才发现寺中早如蚁般跪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空旷的寺庙周围,点着难以尽数的巨型火把,在风中,散着神秘的气息。主庙前,搭建个木制高台,色泽红如血,诡异而又肃穆。而那苍老沉思的僧人,也就是善无畏,正坐在高台正中,双手结印,嘴唇蠕动……
善无畏身边,只有一盏青铜佛灯,散发着幽幽的光芒,照的善无畏脸色阴晴不定。
梵唱不停,在夜幕中听来,让承天寺中满是诡异可怖的气息,或许正因为这种气息,才将所有人的心神慑服,使人忘记自我。
狄青跪在人群中,听着梵音,心绪已慢慢平静下来。可萦绕在脑海中的几个问题一直挥之不去,承天祭到底是不是能通神,方才见到的那个平凡人又是谁?
不知过了多久,狄青突然有所察觉,向一旁望过去。见韩笑不知什么时候,也夹杂着人群中,正向他的方向悄然张望,好像想说什么。
本来以狄青的直觉,早就能发现韩笑,可这段时间内,他脑海中那道坠落的白影时隐时现,让他难免心神不宁。
韩笑手指屈伸,向狄青传达个消息,“已找到了叶喜孙!”
十士间有种手语,就是为了不便说话时交流。如此环境,韩笑当然不敢造次,甚至不能移动,只能靠手势传达心意。
狄青得知找到了叶喜孙,心中微喜,又有些惊奇。但他不能出声,亦不能移动。心思转念间,悄然的手扶肩头,手指屈伸,告诉韩笑等承天祭结束后就出去。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叶喜孙,但此情此景,他怎能起身?
承天祭还没有开始,到底什么时候结束,狄青也是不知。正焦灼时,只听铜钹巨响,万籁俱静。高台左手处,无声无息推来了一辆大车。
狄青抬头望去,见车上站有一人,白衣胜雪,黑发如墨。他只能见到那人的背影,见那人长发飘飘,竟是个女子。
众人均是脸有诧异,不解祭天这神圣的时候,为何会有个女子前来?
段思廉也满是惊奇,突然瞥见狄青一直盯着那女子,身躯微颤,不解狄青为何会这般激动?
狄青见到那女子出现时,就有依稀熟悉的感觉。因为那女子不妖艳、不妩媚,只有平静如水。陡然间,狄青望见那女子腰间蓝色的丝带。心中震骇。
丝带蓝如海,洁净如天,勾起那曾经流逝的记忆……
狄青虽未见到那女子的正面,但已想到那女子是谁。
还有哪个女子会在这种情形下依旧波澜不惊,就算面对佛子手下的神僧亦是坦然自若?
那女子竟是飞雪!
第二章大祸
飞雪怎么会到了藏边?狄青正错愕时,那女子从车上到了高台,行到了善无畏的身前。
台下众人神色各异,但还能保持肃然。
善无畏一直都是闭目念经,等那女子到了面前,终于睁开了眼睛,望着那女子道:“你可准备好了?”
那女子话也不说,只是点点头,盘膝在善无畏的身边坐下。
她一转身,狄青就见到那黑白分明、有如水墨丹青的眼,那女子不出狄青所料,正是飞雪。
飞雪为何到承天寺?她有什么资格坐在善无畏的身边?
众人都露出惊奇之意,要知道承天祭本是极为肃然之事,根本不可能让女子参与,飞雪为何可以坐在高台之上?
众人虽不解,但善无畏既然不反对,就没有人敢提出质疑。
空旷宏大的寺院内,梵唱之声渐渐低沉森然,那青铜灯在风中忽明忽灭,闪着幽冷的光芒。狄青一时间被飞雪吸引,甚至暂忘了叶喜孙的事情。
不知许久,善无畏双眼陡然睁开,低喝道:“时辰已到,佛子请出。”那声沉喝,甚为的低沉有力,有如在众人耳边响起。
话音才落,只见祭台上,陡然大放光芒。
那道光芒绚烂华丽,来到极为突然,刹那间笼罩了整个血色的祭台。跪伏的信徒见状,有的振奋、有的畏惧、有的忍不住欢呼……
光华散尽之时,一人带着光辉已立在祭台之上,众人静肃,再无半分声息。
就算是狄青,都忍不住向唃厮啰望去,他听过唃厮啰太多的传说,也知道唃厮啰声名虽隆,但一直没有人能描述出唃厮啰长的什么样子。当初狄青前来藏边之时,就向韩笑询问唃厮啰的容貌,不想就算万事通的韩笑,也不能描绘唃厮啰的外貌。韩笑只是说,他也没有见过唃厮啰,多方打听下,发现一千个藏人,对唃厮啰竟有一千种描述。
狄青今日终于见到了唃厮啰。他突然发现,就算唃厮啰站在他的面前,他竟也无法描述唃厮啰的外貌。
唃厮啰好像是金色的……
他身着黄衣,浑身上下金光闪闪,就算青铜色的油灯照在他身上,都不能改变他的金黄之色。他的一张脸,隐泛光芒,或者说,他的一张脸,就像是一团光!
这实在是十分怪异的感觉。
唃厮啰明明站在高台之上,可以狄青犀利的目光,就是看不清他的面容!
狄青心中有种怪异,感觉这种情形似曾相识。突然想到,当初见到野利斩天的时候,好像也有这种感觉,但绝没有如此的强烈。
天地皆静,火光熊熊。
唃厮啰立在祭台之上,终于开口道:“德佤察,者吉利夜,奴诃朵儿!”他声音低沉有力,一字字说的虽是轻柔,但如斧斫锤击,击在人的心口。
狄青微怔,听不懂唃厮啰说的是什么,但跪伏的信徒听了,很多却跟随念道:“德佤察,者吉利夜,奴诃朵儿!”
刹那之间,众人已群情汹涌,脸现激动之意。只是片刻之间,承天寺内突然如巨石击水,波澜起伏。
唃厮啰语调不变,又道:“帕挞尼缇,哒摩拿!”
众人跟随叫道:“帕挞尼缇,哒摩拿!”狄青斜睨旁人,见有人叫的泪流满面,有人喊的声嘶力竭,状似疯狂,不由怦然心惊。
这种情形,他好像曾经见过?突然心头一震,记起飞龙坳往事,当年赵允升蛊惑人心也是这般情形。不过当年赵允升还要借助药物让众人迷失心智,但唃厮啰只凭数语,就能让人如此,更让人惊诧。
不知为何,狄青见周边众人这般叫喊,头脑中也涌起要跟随叫喊的念头。但他意志极坚,生生的扼住了这个念头,是以还能看到看到,
善无畏已道:“祭天开始,上法器。”话音才落,有四个番僧,已抬着一件东西走上了祭台。
那东西看其形状,像个是方方正正的箱子,上面盖着赤红色的布料,让人看不到下面是什么。但那东西显然极重,因为四人极为健硕,但抬那东西上来,肩头已倾,脚步沉重。
狄青有些诧异,暗想这四人均是壮汉,每人都能负个百来斤的东西,四人加一起还扛的这般费力,那箱子最少也有五六百斤的分量。看那东西体积不大,就算装了金砖,也不见得这般沉重?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法器?
四人放下了所抬之物,祭台上好像都晃了下。善无畏起身到了那物前,沉默许久才道:“取法刀!”
有人高举金色的托盘,上放两把银色法刀。
刀身在青灯佛影下,泛着幽幽的光芒,照的飞雪脸色更白、映得善无畏神色更老。只有唃厮啰,还是一如既往的朦胧迷离,脸色光辉不减。
善无畏已取一柄法刀,递到了飞雪的面前。
狄青一惊,不解其意。却见飞雪沉静的取了刀,手腕缓缓轻转,竟将刀尖对准了胸口。狄青悚然,差点叫出声来。就见飞雪以刀指胸,凝视唃厮啰道:“我死后……你记得你的承诺……”
那几个字虽是清淡,但传到狄青的耳边,有如沉雷滚滚。不知为何,狄青心中一痛——刀绞般的痛!
飞雪为何要自尽?唃厮啰为何要飞雪自尽?唃厮啰对飞雪做过了什么?狄青眼前发花,脑海中蓦地闪过那一闪坠落的白影,就在这时,他听到唃厮啰轻声道:“好!”
话音才落,飞雪已扬起手腕,尖刀就要刺了下去!
狄青再顾不得多想,喝道:“不要!”他长身而起,几个起落,已到了祭台之上。
众人哗然,转瞬沉寂。那尖刀止在半空,终究没有再刺下去。
银刀的光芒闪烁流离,激荡着狄青一颗跳动不休的心,可清风冷冽,寒了他满腔热血。事发突然,没有人会料想有人竟敢冲到祭台之上,因此狄青倏然而来,居然能轻易的到了高台之上。
可狄青不等立稳,四周人影憧憧,不知有多少藏密高手已围住了祭台。那些人冷的和冰一样,看狄青的眼光,已如看死人般。
这些年来,未经佛子许可,擅上祭台者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狄青虽不知道这个规矩,可也知道自己举止极为不妥。但他不能不阻止,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飞雪去死?
他就算知道规矩,也一定要阻止!
飞雪赠他刑天的面具、京城中帮他说服了赵祯、平远救过他的性命,沙漠中又将活命的机会让给他。
飞雪虽冷漠,虽什么也没有说,但狄青自觉欠飞雪不止一点,而是太多太多……
祭台上,沉寂若死。飞雪动也不动,可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中,似乎也有层雾气朦胧。她根本没有问狄青是哪个,但她显然认出了狄青。
除了狄青,还有谁会为了她,在这种时候站出来?
唃厮啰亦是没有动,他在望着狄青,像是在观察狄青,又像是对狄青视而不见。狄青也在望着唃厮啰,蓦地发现,他虽接近了唃厮啰,还是看不透唃厮啰的面容。
善无畏同样没有动,只是他那苍老的面容中突然闪过分狰狞,他只是一伸手,指着狄青说了一句,“杀了他!”
无解释、无缘由、甚至都不问来人是谁。
因为不管来的是谁,只要擅自来到了祭台,干扰了祭天、亵渎了神灵,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群情汹涌,已恨不得撕了狄青。番僧和中原僧人的教义有所不同。中原僧人戒杀生,但这里的僧人,对付叛逆、罪人和妖魔鬼怪只有一种方法。
以杀止恶!
更何况,佛家也做狮子吼。听善无畏有令,有人怒吼声中,已飞身扑到了祭台之上。那人也不算魁梧高大,但一扑之下,气势如虎!
很多人都已认出,那人正是善无畏的大弟子,叫做毡虎。唃厮啰手下有三大神僧,各有神通,唃厮啰更被传说是佛祖转世,有无上大能。可这几人不是高手,不少藏边百姓公认的藏边第一高手是毡虎!
毡虎虽是藏边第一高手,但神可降龙伏虎,高手和神本来就是两个概念。
传说中,毡虎虽人在中年,却只有十来岁的智商。他是在虎窝中被养大,被善无畏救出,痴痴呆呆,他一生只忠于两人,那就是善无畏和唃厮啰。
善无畏让毡虎回归人的行列,唃厮啰却有神通和毡虎交流。毡虎对这两个神一样的人,有着无边的尊敬和服从。善无畏有令,毡虎肯定第一个会跳出来!
虎啸如风,竟压得院中千余的火把为之一暗。
毡虎冲天,从天而降,已压到了狄青的眼前。他无兵刃,可双手就如虎爪,指甲长出,有如十把利刀。
啸落人到,虎瓜已到了狄青的咽喉前。
狄青一把抓住了飞雪,身形陡旋,已在电光火闪中避开了毡虎的一抓。他没有出刀,他知道自己无意间破了藏人的祭天风俗,是件很严重的事情,他还想要解释。
可毡虎人虽呆,武功却恐怖的骇人!他一抓落空,身形不停,第二爪已抓到了狄青的胸口。
毡虎如虎,出招没有花哨,简单明快,速度惊人。那一抓突如其来,眼看就要狄青开膛破肚,所有人都觉得狄青已躲不开如斯凶猛的一抓。
“喀嚓”声响,一把刀鞘挡在了狄青的胸口。
是狄青的刀鞘。
狄青及时用刀鞘挡在了一抓,他动作看似不快,但一举一动,已如朔风横行,浑然天成。
刀鞘裂,碎裂的声音让人为之牙酸。
毡虎一抓就抓裂了狄青的刀鞘,他的一双手,比虎爪还要犀利,比钢铁还要坚硬。
可毡虎没有抓住狄青的刀。
霸王逐鹿、太保横行!
逐鹿之心,从不因为打击而轻易懈怠,横行之刀,更不是能被人随意扼住刀锋。
刀鞘裂,单刀反倒挣脱了束缚,狄青出刀,一刀砍在了空中。
毡虎那一扑,让院中火把已暗,青灯更青。可狄青这一刀,却让天地间,突然泛起道光华,火光更熊……
那一刀,如将院中千余火炬的光芒聚在刀上,就在寒风中,辉煌炳耀!
毡虎身形一闪,已扑到了狄青的左侧。
狄青那一刀砍的是空气,可毡虎若执意冲过去,一定会被那刀斩为两半,一定!
那一刀之威势,就算毡虎见到,都是不能正撄其锋。毡虎虽虎,但他有着野兽一般的本能,更知道危机何在,他要等待时机,再做致命的一击。
狄青也终于有说话的功夫,高叫道:“等等……”话音未落,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整个祭台竟炸裂开来!
狄青出来的突然,那声轰响更是突然。巨响声起,整个血色的祭台四分五裂,就算善无畏闻此声响,都是脸色改变。
浓重的黑烟瞬间已笼罩了祭台,迅疾的扩散到四周。
信徒们还来不及吃惊的时候,寺庙中遽然暗了下来。周围熊熊的火把不知为何,突然灭了半数。
刹那间,承天寺满是惊怖的气息。
信徒终于有所骚乱,惊叫声此起彼伏,混乱中,狄青拉住飞雪,已窜下了祭台。
飞雪并没有挣扎,任由狄青带着下了祭台。浓烟中,不知毡虎是迷失了方向还是怎地,竟没有追了过来。
狄青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究竟是谁炸了祭台?他伊始觉得是韩笑,转瞬就知道绝无这种可能,这次爆炸绝非偶然,甚至可说是谋划已久,不是韩笑能带人发动的。
炸祭台的目的何在?狄青不解。他唯一知道的是,眼下他已百口莫辩!
飞雪冷静如常,低声说道:“先离开这里吧。”她赴死的时候,很是平静,遇到这种惊乱,竟还能镇静自若。
狄青见善无畏一改平静,高声说着什么,但这次善无畏说的却是藏语。烟更浓,但寺院中,似乎渐渐安静下来。狄青还在犹豫,不知是否要解释,陡然间警觉突升,带着飞雪向旁闪去。
一剑破烟穿来,几乎擦狄青的肩头而过。狄青身形再转,已远离了那人,他不想伤人,也不想造成更大的误会。
心思转念间,狄青拉着飞雪,认准承天寺主殿的方向奔去。
浓烟已将承天寺笼罩,深手难见五指。狄青知道番僧首先要集中人手防备有人逃出寺庙,承天寺庙内戒备肯定松懈些。
果不其然,寺院内乱作一团,殿中番僧均是冲出卫护佛子,承天寺的主殿内反倒空无一人。狄青入了主殿,见殿内的香案上满是佛龛,主殿正中供奉着一尊神像。
神像面目狰狞,色彩斑斓,在青灯照耀,满是诡秘可怖。狄青不识那是什么佛,可见到那佛像的时候,忍不住想到了梦境和玄宫见到的无面佛像。
顾不得多想,狄青抬头望向梁顶,他知道人通常都有视线盲点,虽对周边的东西查看仔细,却很少留意头顶的天空。若是他一人,他肯定会选先躲在梁上看看动静……
有脚步声传来,狄青再不犹豫,拉着飞雪上了香案,躲在那狰狞的佛像后。佛像极巨,二人藏身其后,除非有人上了香案后才能发现他们的行踪。
狄青听有脚步声到了殿前而止,然后再无声息。狄青暗自奇怪,心道有人敢大摇大摆的来到殿前,难道是藏人的大人物?这人到殿前,却不知要做什么。他虽满腹疑惑,却不敢探头去看,突然发觉还紧紧的握住飞雪的手掌。
飞雪的手,柔软冰冷。
狄青缓缓的松开飞雪的手,虽有一腔疑惑,但不知如何发问。抬头望向飞雪,见那如水墨冰影的眼眸正在望着他。
狄青心头一震,不由又想起了在麦秸巷时,杨羽裳也是这么的望着他……
飞雪凝视狄青片刻,缓缓的砖头,目光投向墙壁青灯,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狄青心绪繁沓间,突然听脚步声又起,有几人匆匆忙的进来道:“赞普、国师,已查到了那人的底细。他是和宋臣富弼一起来的人,应该叫狄青!”
狄青心头一震,不想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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