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歃血_墨武-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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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兴庆府内早就萧杀风冷,时不时的有兵士出没。不少百姓只知道宫中有了惊变,却绝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狄青望着路人的神色,喃喃道:“他们若知道王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怕再也无法如此安宁。”他有感而发,只是在想在兴庆府未完全戒严时如何顺利出城。
叶知秋双眉一扬,轻声道:“不错,这消息实在惊天动地。若是传来,谁都遮不住。郭遵说了,若是看守香巴拉的目连王知道元昊死了,很可能就毁了香巴拉!”
飞雪本来好像将所有事不放在心上,听叶知秋这般说,脸色突然改变。狄青听了,也是心头一震,差点跳起来,他终于明白郭遵为何急于要他赶赴香巴拉,也懂得耶律喜孙因何要立即前往那里。
在护国寺,他曾听没藏讹庞说过,眼下镇守沙州的是目连王!
龙部九王,八部最强。目连忠孝,与天同疆。
在佛教传说中,目连乃佛陀的十大弟子之一,神通第一,以对母亲的至孝和以身殉道最为世人敬仰。
元昊手下的龙部九王已死大半,眼下除了罗睺王和那个一直如在云中的阿难王外,只剩下个目连王!
目连王是对元昊最忠心之人。这样的一个人,如果知道元昊被叛逆所杀的话,接下来会做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
狄青想到这里,一颗心怦怦大跳,恨不得立刻飞到沙州去。
叶知秋像是知道狄青的心意,加快了脚步。三人很快又到了一巷口。叶知秋径直走进去,巷子的尽头,却是没有路!
叶知秋停也不停,纵身上墙跃了过去,原来他为方便走捷径,也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连大门都不经过。
狄青扭头看了飞雪一眼,伸手搂住她的腰身,脚一用力,已带着飞雪上了墙头,又跳入了院中。对狄青而言,时间紧迫,飞雪绝过不了这高墙,他的动作是自然而然。
可他搂住飞雪纤细的腰身时,心中突然有了分异样。
那种感觉,似曾相识。
这时风虽冷,他的一颗心却是温柔的……搂住飞雪时,他似乎感觉已和飞雪相识了一生一世。
脑海中似乎有影子闪过,有金戈铁马,有繁花似锦。金戈铁马中,有将军疆场纵横,繁花似锦中,有伊人相望……
那些场景,他从未遇过,但怎么会有那些影像出现?
狄青满是诧异,跃下墙头时,不由向飞雪望了眼,见到她脸上现出少有的温柔之意,螓首似乎下意识地向他的胸膛靠来,但转瞬间,娇躯僵硬,硬生生的离开。
那不过是个细微的动作,狄青终于见到,心头微震,脚下亦是一震,二人已落在了地上。
狄青立即抬头向前望去,见到院中的石桌前坐着一人,微笑地望着他,正是郭遵!
那时间,狄青喜悦充斥了胸膛,已将所有的困惑抛在脑后,上前几步,紧紧地握住郭遵的手,反复道:“郭大哥,你没死……太好了。”除了这几个字外,他实在无法表达心中的激动之意。
郭遵脸颊消瘦,神色有些苍白,可握住狄青手,依旧如往日一样刚劲有力。望着狄青,郭遵微笑道:“狄青,这些年来,你……很好。走吧,我们一起去沙州。”
狄青喉间哽咽,不想郭遵突然出现第一件事就是要救他,第二件事就是带他去沙州。
难道说,这些年来,郭遵一直在为香巴拉一事奔波?
想到这里,留意到郭遵有些苍白的面孔,狄青突然皱了下眉头,暗想以郭大哥的性子,若要带我去沙州,适才就和叶知秋一块找我就好,为何他一定要等我过来?凝望向郭遵的胸膛,见那里微微凸起,狄青霍然明白,握住郭遵的手都有些颤抖,“郭大哥,你伤得很重?”
郭遵向叶知秋望去,叶知秋苦笑道:“我什么都没说。可你的兄弟明白你。”郭遵想笑,可终于用手掩住了口,轻轻咳了几声,声音暗哑,“我是中了元昊一箭,不过没事的。”
“可是那一箭……”狄青亲眼见到那一箭射穿了郭遵的胸膛,忍不住的鼻梁酸楚。他已知道郭遵和他家的往事,但他从未恨过郭遵,对于郭遵,他只有感激。
郭遵笑笑:“元昊虽强,但要杀我,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好了,别婆婆妈妈的了,这沙州我一定要去的。知秋,都准备好了吗?”
话音未落,前门除已有响动,不多时,韩笑进来,说道:“我已探得消息,现在兴庆府许出不许进,正利于我们出城。马车准备好了,混入商队中出去后,沿途会有快马和马车交替接应,我们可日夜兼程,不会耽误了行程。”见到了郭遵,韩笑也是一脸诧异的表情,但终究什么都没有问。
郭遵点点头,缓缓起身道:“狄青,你放心,我没事。走吧。”他不再多说,已大踏步的出门。
狄青知道这个大哥的倔强,无奈跟随。
众人混在商队中出城,倒是有惊无险。等到了城南后,郭遵本建议快马赶赴沙州,狄青见天色已晚,坚持不许,只说先坐马车过了一晚再说。
郭遵沉吟片刻,终于同意。
众人上了辆四驾马车,郭遵和狄青面面相对,飞雪静无声息的坐在狄青的身旁,叶知秋却亲自驾马,沿黄河而下,绕长城群山而走。
车行辚辚,颇为颠簸,狄青虽有千般心事,可见到郭遵的脸色,已然一句都问不出口。
不知行了多久,郭遵反倒开口道:“你一定奇怪我这些年去了哪里,为何不找你和小逵?”说到小逵时,郭遵眼中有了分温情和怀念。
这些年来,他就记挂着两个兄弟,一个是狄青,另外一个就是郭逵。幸好这两个兄弟,都平安无恙。
狄青道:“郭大哥,过几日再说吧。”
郭遵笑笑,说道:“其实我三川口一战,真的以为必死了。唉……”长叹一口气,想起当年的惨烈情形,郭遵神色黯然,“我无能救那么多跟随我的弟兄,真想一死了之。当初情形混乱,我杀了百来人后,也受伤颇重,中了几箭。终于捱不住,落下马来,被河水一冲,都不知道滚到了哪里。”
狄青听郭遵说的平淡,暗想以郭大哥这般能力都捱不住,可见他当时的确是九死一生。安慰道:“郭大哥,你当年尽力了,兵败怪不得你。”
郭遵神色中露出分奇怪,喃喃道:“那怪谁呢?”见狄青微愕,郭遵岔开了话题道:“想必那时候死的人实在太多,一条河都变成血河,尸骨堆积,夏军找不到我,就继续追杀了去过吧。我醒来后,发现都要冻在河中,我能醒……也算是个奇迹吧。”脸上露出分古怪,郭遵半晌才道:“醒后的我,养了一年多,伤势才好。”
狄青想问郭遵为何不在养伤的日子给他们送信,可见郭遵神色黯淡,只是静静等郭遵说出来。
郭遵道:“那时候我听你已闯出了诺大的名声,很是高兴。不过我那时候伤虽好了,但功夫却没了。”
狄青奇怪,暗想在天和殿中,郭遵雷霆一击,功夫更胜当年,郭遵说功夫没了又是什么意思呢?
郭遵道:“我知道以我那时候之能,帮不了你们什么。又因为……”顿了下,郭遵没说因为什么,说道:“我考虑了许久,去了藏边青唐,见了唃厮啰。”
狄青微震,犹豫道:“你见唃厮啰做什么?”
郭遵斜睨了飞雪一眼,飞雪也望了过来,二人目光相对,飞雪突然轻轻的摇摇头。郭遵移开了目光,垂下头来,衣袂无风自动。
狄青只感觉郭遵、飞雪间仿佛有种联系,又像是有些话,他们不想对自己讲。
飞雪素来如此,话说三分不到,可郭遵为何对他狄青也是这般?
狄青虽不明白其中的端倪,但信郭遵,还能静待郭遵解释。他知道,郭遵若知道香巴拉的秘密,绝不会隐瞒他狄青的。
郭遵垂头半晌,才道:“唃厮啰也曾受过五龙影响……”
“这个我知道了。是飞雪告诉我的。”狄青立即道。
郭遵又向飞雪望了眼,眼中的含义复杂万千,喃喃道:“你知道了?哦……我见了唃厮啰后,他给了份地图,说是香巴拉的地图,是曹姓子孙留下的。”
狄青微震,急道:“那地图……多半是假的!元昊心狠手辣,刻意放出那地图将要去的人一网打尽。郭大哥,你没有去吧?”说罢从怀中掏出了两份地图给郭遵道:“郭大哥,这两张地图,一张是种世衡的,另外一张是……单单公主给我的。你看看。”
郭遵神色异样,缓缓的接过那两张地图,先展开种世衡的那张地图看了眼,就道:“这就是唃厮啰给我的地图!”
狄青见郭遵脸上没有半分诧异愤怒之意,显然已知道此事,忐忑不安。只怕郭遵真的中招,但转念一想,又哑然失笑,郭遵如今不还好好的坐在他的眼前?
郭遵展开了单单给予狄青的第二张地图时,脸上突然有分激动之意,他看了良久,看得仔细,许久后,这才放下地图,喃喃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狄青很是糊涂,问道:“郭大哥,你明白了什么?”
郭遵道:“你看看这两幅地图有什么区别呢?”他又将地图递给了狄青,飞雪却是望着。狄青接过地图看了半晌,抬头道:“这两幅图有些相似,但在细微处好像有差别?”
郭遵苦涩一笑,“这细微处的差别,真要了人命。单单给你的地图,的确不差,但是……”又望向了飞雪,郭遵道:“但是恐怕单单,也不清楚香巴拉现在的情况。”
狄青听郭遵话中有话,忙问,“郭大哥,你……莫非去了那里吗?”
郭遵沉吟片刻,点头道:“不错。我多年来在沙州左近,已探明香巴拉就在敦煌左近,三危山以下。那地下情况复杂非常,我在其中转了很久,才稍微摸出门道。”
狄青半晌才道:“郭大哥,你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沙州吗?”那一刻,他心中不知什么滋味,郭遵竟将多年的光阴,都放在沙州之上,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他狄青。
郭遵像是看出狄青的心思,笑笑道:“我也不全是为了你。那时候也是无事,更好奇香巴拉到底是什么,这才一个心思找下去。我得到唃厮啰给我的地图,立即循图去找。那里夏守军极少,可是……陷阱很多。”
狄青苦笑道:“郭大哥,你中计了,那本来就是元昊坑杀前往之人地方。”
郭遵突然一笑,神色中却满是振奋,“我当时第一个念头也是这么想。可转念又想,这里既然有如斯陷阱机关,那就说明防御反弱。兵法之道,本来就是虚虚实实,三危山要道夏军极多,我很难混入,就算混入的话,也无法接触地下。既然如此,我如果循险境而走,不失一个接近香巴拉的好方法。”
飞雪目光中突然现出分异样,再望郭遵的眼神已有些钦佩。
狄青心中一动,看了郭遵半晌,问道:“那后来呢?”
郭遵又望了飞雪一眼,才道:“那假地图上标注的道路,可说是处处杀机,不过我用了些时日,过去了大半。”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其中不知道夹杂着多少险恶和艰辛,可他终究还是不再赘述,只是道:“可我在那里,却发现了几处脚印,那脚印纤细,似是女子留下的……”
飞雪一直沉默无言,这时才道:“那想必是我留下的。”
狄青微震,失声道:“你入香巴拉,也从那里进去吗?”
飞雪只是点点头,不再言语。狄青心中却是疑惑大生,暗想飞雪既然也知道进入香巴拉的方法,为何一直在外游荡?当年飞雪要带他狄青去香巴拉,所为何来?飞雪怎么又能力避开那些陷阱?
郭遵见飞雪直承此事,眼中有分古怪,沉默半晌才道:“我当初见到那脚印,并不知道飞雪曾在那里出没……”
狄青听到这里,又很是奇怪,郭遵当初不知道,后来为何会知道呢?听郭遵继续说下去,“我很是奇怪,但细心观察,发现那脚印留下的地方,正是陷阱中安全之处。我试了几次后,反倒开始寻找那脚印所在,本来地图还有前方标志,但那脚印到了一个地陷处,突然消失不见。那地陷如同大地被撕裂个口子,深不可测。”
飞雪淡漠道:“郭遵果然聪明。元昊的那张地图其实是虚虚实实的,通往香巴拉之入口就在其中。你若不循图而走,一辈子也不要想接近香巴拉,可你完全按照图上所说而走,也一样找不到香巴拉的入口。”
狄青恍然道:“莫非香巴拉的入口,就在地陷之旁。”不知为何,越感觉接近了香巴拉,心中反倒越是忐忑。
郭遵长吁一口气道:“不管元昊如何想,但我真的从那地陷之处进入了香巴拉!而真正入香巴拉的秘道,其实就在那险境下方不远!单单给的地图和唃厮啰给的地图看似相差不大,但位置纵向差别数丈距离。”有些感慨道:“早有单单的地图,可省我几年的功夫。唉……看来缘分一事,真的难说。但我这番辛苦,也没有白费,香巴拉之神满足我一个愿望,让我恢复了一身武功!”
飞雪脸上突然现出分异样,欲言又止。
狄青完全被郭遵所言吸引,听得嗔目结舌,半晌才道:“香巴拉真的存在,也真的有神?那神长的什么样子?”
郭遵不答反问,“你莫要不相信我说的话?”
狄青忙道:“不是,不是……可是……”他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安,可一时间想不清楚为什。
郭遵轻轻拍拍狄青的肩头,神色也有分迷茫之意,唏嘘道:“那神长的什么样子,我还真的无法说出。不过你很快就要去了,你到了,自然就会知道。不过……我们一定要赶到耶律喜孙他们之前到达香巴拉。”
狄青越想越觉得奇怪,感觉郭遵所言也不尽翔实,见郭遵已闭上双眼,神色疲惫,不忍再问。向飞雪望过去,见到她斜倚着车厢,也是闭上的双眸,似已睡了。
马车颠簸,飞雪长长的眼睫毛一抖抖的,脸上虽还平静,但不知什么缘由,狄青总感觉到,这个神秘的飞雪就算闭着眼,也像在看着他狄青。而那本是平淡若水的脸上,越近香巴拉之时,没有喜悦,反倒带着分淡淡的忧伤。
第二日清晨,郭遵就要骑马,狄青执拗不过,只好换乘马匹。等到夜半时分,奔出了三四百里的路程。郭遵受伤虽重,可直如铁打般,眉头都不皱一下。
韩笑精明强干,一路早就飞鸽传信,命沿途的待命接应换马。
这些年来,待命、凤鸣两部虽没有真正的接近过香巴拉,但在夏境向西一线,也着实安排了不少眼线,这时倒是充分发挥了作用。
众人白日驰马,夜晚换马车乘坐,小憩片刻。这一路可说是昼夜不停的赶路,经黄河行云般的凉州,远望苍山雄拔,蜿蜒万里。过春风难度之玉门,见苍漠浩瀚,气势磅礴。
在途并非一日,众人入瓜州后,偶遇古地绿洲,更多地看到的是荒芜的苍凉,天地间尘沙滚滚,浩荡下自有一番古意悲凉。
等过瓜州西的常乐城后,众人已近三危山,远望敦煌。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狄青从未来过这里,但因为心悬香巴拉,对敦煌亦早有了解。
在这苍凉的丝绸古道上,天下西疆的尘沙中,不知道书写了多少青史悲歌,英雄血泪。
敦煌自古有名,往往有中原族落的百姓落败后到此避难。从战国、秦汉,到五胡、隋唐,烽烟战歌从未止歇。
骠骑将军霍去病陇西出塞,马踏祁连,痛击匈奴……
张骞出使西域,开通丝绸之路……
赵破奴击败姑师国大破楼兰……
班超纵横大漠,再击匈奴……
这些人的丰功伟绩,无不和敦煌有着千丝万缕之联系。
大漠长河中,不知书写了多少英雄往事,终被雨打风吹去。到五胡十六国之时,中原烽火并举,战乱频频,有无数百姓学儒逃亡到敦煌左近,有更多佛门子弟东渡传道,西来求经,途径敦煌。
从前秦乐尊和尚在三危山大泉河谷开石窟供佛后,这里就兴起开窟造佛之举,绵延近前年。
这也造成了敦煌的空前繁荣,佛教气息浓郁。
郭遵人在马上,远望群山连绵,近见沙中隐约有古碑雕刻,佛踪可循,叹息道:“记得隋大业九年时,隋炀帝曾派一代奇臣裴矩到敦煌、张掖左近通商,那时候大隋为天下之盛世,有西域二十七国前来朝贡,盛况非常。大隋之疆土,也是鼎盛一时。”
狄青不解郭遵为何突然说及这些,远望黄沙高卷,心中想,“可大宋呢……就连横山都是无法冲过,更不要说到敦煌、张掖让西域朝贡了。自唐乱以后,汉人江山日颓了。当初赵祯还对我说,他是汉武帝,我就是霍去病。但我狄青此生,远远不及那些英雄好汉了……”
郭遵远望绵延苍山,心中亦是和狄青一样想,轻轻一叹道:“但就算千古风流,也不过被尘沙遮掩。人这一生……打打杀杀,究竟是何意义呢?”
这时有羌笛声隐约从风中传来,似有歌声。
狄青心中突然想起飞雪当年所唱。
草伤秋、蝉如露,暮雪晨风无依住。
英雄总自苦,红颜易迟暮,这一身,难逃命数!
玉门千山处,汉秦关月,只照尘沙路……
这玉门关外的千山耸然,不改苍苍,尘沙满路,只映秦汉关月,但那自古的人儿,却是再也不见。
人生苦短……相思绵长。
一想到这里,忍不住向飞雪望去,心中一震。原来方才他出神时,飞雪就在望着他,脸上那绵绵的柔情,虽随尘沙而灭,但只是刹那,已是万年。
众人近三危山时,有凤鸣来报,说耶律喜孙等人尚未前来,不过只怕很快要到。种世衡确定香巴拉就在沙州附近后,已派遣凤鸣潜入沙州刺探香巴拉之密,虽一时得不到翔实消息,可毕竟也知道些夏军中的动静。
郭遵闻言,轻舒一口气,带狄青、飞雪和叶知秋三人从僻径入山。
这里有夏军镇守,但毕竟山脉连绵,夏军只守在关隘险道,对于天然之险境,防范倒弱。郭遵入山后,早就轻车熟路,山中看似无路,但他往往只是一转一拨,转过险要,拨开枯藤后,前方就能柳暗花明。
行了不远,叶知秋脚下突然咯吱声,像是踩到什么,忙抬脚一看,只见到枯草烂泥中,有白骨显现,这一脚,正踩在白骨的胸口之上。
叶知秋皱了下眉头,见到那白骨的胸口上有只竹箭,竹箭已腐,深深的扎入那白骨之中。
郭遵闻声,回头道:“从现在起,前方陷阱多有,危机重重,一些已被我破去,还有一些却没有发动。你们跟着我的脚印走,莫要走错。狄青,你保护飞雪。”
狄青点点头,示意飞雪跟在自己的身后,他小心翼翼的又跟在郭遵身后,而叶知秋断后。
众人一路行来,只见到地上白骨累累,有被竹箭射死,有被巨石压死,有被枯藤吊到了半空,活活的风化而死。还有一个大坑,表面的枯枝杂草已塌陷,露出下方数丈深的大坑,那坑中满是削尖竹子,竹尖上血迹斑斑,有白骨数具。
更有无数机关暗藏,以狄青眼力之敏锐,已见到树上、地下隐有锋芒寒光显示。显然是这些机关很早就已布下,就等来人触动。
狄青暗自心惊,才知道这些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前来寻访香巴拉,均是丧身在此。他能轻易的进来,其中却不知道包含有郭遵多少辛苦的汗水!
行了足足半天的功夫,郭遵这才到了一处断壁前。
那壁立千仞,远远望上去,只见到山峰高耸入云般。狄青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原来他已进入了一处山谷。四面环山,看似已无去路,若非郭遵领路,只怕他一辈子也找不到这里。
郭遵到了那断壁前,向左摸去,扯在一处枯藤,前方断壁处霍然现出道裂缝,那裂缝不宽,勉强可供人通过。可断缝之下,却有寒风吹来,一眼望去,下方黑黝黝的不见尽头。
狄青心中一寒,低声问道:“这里……就是地陷之所吗?”
他终于近了香巴拉,一想到如能进入香巴拉,见到香巴拉之神,可救回羽裳,一颗心忍不住的怦怦大跳。
这些年来,他无数次想起若能救活杨羽裳的情形,但事到临头,心中反倒有了畏惧。
他不怕死,只怕希望落空!
他没有注意到,飞雪一旁静静的望着他,眼中又现出分忧伤之意。飞雪究竟为何而忧伤?
叶知秋望着那缝隙,奇怪道:“郭兄,这里地形奇怪,怎么会突然出现一条进入香巴拉的道路呢?”
郭遵显然早想过这个问题,说道:“我当初也感觉到奇怪,不过看这道裂缝极深,像是地震所致。因此据我所想,这里本没有入口。不过是因为地震后裂开了一条道路。”
狄青突然想到赵明当年所言,迟疑道:“只怕是那历姓商人和曹姓后人触动机关,导致山裂所致。”他将当年赵明所言说了遍,郭遵点点头,说道:“这也大有可能。”
叶知秋苦笑道:“这世上真一种机关,可以造成如此威力吗?”
狄青凝滞,一时间无话可说,郭遵道:“或许是天地之威吧。知秋,当初在白璧岭时,你不也见到过一个大坑?那坑的深度,不也骇人听闻?”
叶知秋回想当年,宛若隔日。当初那坑极深,他曾下去一探,但绳索用尽后,也没有见底,事后想想都是不可思议。那件事他倒一直没有忘记,不过后来他奔波劳碌,一直没有再去哪里,现在想想,那洞也满是怪异。暂放了念头,叶知秋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进入看看。”
他才要挽袖子进去,被郭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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