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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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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好一会儿,唐毅用力跺了跺脚,就算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算我倒霉,立刻出发。”唐毅没好气地说道。
从京营挑选了五百名精干的骑兵,朱希忠本想亲自随着唐毅去的,不过唐毅不想把事情闹大,拒绝了他的好意,只是带着周朔,傍晚动身,直接向天津卫赶去。
刚离开京城还好,进入了天津地界,就明显感到乱套了,大路上也没了行人商旅,街道边上时不时出现拿着刀枪棍棒的小股人马。要不是唐毅他们人多势众,又是骑兵,这帮人保证动手了。
越看唐毅越迷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短短的时间,天津就会乱成这个德行?
他们急匆匆跑了两天,总算在日落之前,赶到了天津卫,离着城门老远,有一队穿着飞鱼服,拿着绣春刀的锦衣卫等着,见唐毅一行人赶来,他们急匆匆迎上来。
为首的正是三太保霍建功,他急忙跳下战马,单膝跪地。
“卑职拜见唐大人!”
“别虚头巴脑的,你的品级比我高!”唐毅一脸疲惫没好气说道:“城里头怎么样了?还弹压得住?”
霍建功尴尬地一笑,“唐大人,这两天是消停了一些,不过他们要求谈判。”
唐毅知道这个“他们”一定非比寻常,只是眼下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急匆匆进了天津城,刚进入城池,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城里面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地上墙上,还有斑斑血迹,散发着刺鼻的味道,唐毅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到了锦衣卫的驻地。
还算不错,有不少人严阵以待巡视,还算平安。
唐毅一到直接被请进了里面,一进大门,陆炳带着一个年轻人恭候,见唐毅进来,陆炳死既高兴又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唐大人,陆某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是抱歉。”
唐毅摆摆手,“陆太保,咱们捞干的,先把事情说明白了。”
陆炳尴尬地点点头,招呼着唐毅进入客厅,指了指那个年轻人,说道:“他是我的族侄,叫陆俊,你,你们或许认识。”
唐毅脸色一沉,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就是你帮着赵旭在苏州兴风作浪,怎么一个苏州没玩够,又跑到天津来了?”
陆俊偷偷擦了把汗,忙躬身说道:“唐大人,小的多有冒犯,还请大人赎罪,不过小的敢对天发誓,这次绝对没有兴风作浪,我是真心帮着叔父大人把事情办好,只是万万想不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实在是没有了办法,还请唐大人多多帮忙。”
“过去的事情不提了,说眼下吧。”
“是。”陆俊忙说道:“唐大人,叔父到了天津之后,整修河道码头,设立海运衙门,征收税赋,小的受命筹建钱庄,一切都按部就班,十分顺利……麻烦就出在十天之前,有一伙人找到了小的,他们张口说要钱庄七成的干股,小的怎么会答应如此无礼的要求,断然拒绝,结果问题就来了……”
陆俊回想起来,心有余悸,不敢说下去,陆炳接过话头道:“先是清理码头的民夫都撂挑子,我派人过去弹压,答应给他们涨工钱,哪知道这帮人得罪进尺,说什么不要工钱,要干股,我一怒之下抓起了十几个领头的,接着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漕口的人先跟着闹,接着地方百姓和士绅也说什么开海影响风水,聚集了上万人,无奈之下,调动天津三卫的世兵,谁知他们又哗变了,逼着讨要拖欠多年的军饷……”
唐毅面无表情,“陆太保,显然这些人是有组织的,你可知道谁在背后兴风作浪?”
“知道。”陆炳压低声音,吐出了三个字:“闻香教!”
第370章水很深
听到闻香教三个字,唐毅本能的感到不妙,从陈胜吴广装狐狸大呼小叫,往鱼肚子里塞纸条开始算,再到张角的黄巾起义,方腊的摩尼教,弥勒教,景教,罗教……
一路走来,凡是和稀奇古怪的教扯到一起,准没有好事。
尤其是老朱同志靠着明教起家,大明历代都对民间教派严加提防,从来不手软,每一次出现,都血流成河,杀得人头滚滚,地方官吏也多半被牵涉其中,丢官罢职,甚至下狱砍脑袋的无计其数。
唐毅这时候才弄明白,为什么陆炳说是兵变,还让自己过来平乱,如果上报是教派作乱,那问题可就严重无数倍了。
兵变只能算是人民内部矛盾,还可以用柔性手段解决,可弄出了什么闻香教,那叫只有大开杀戒了……唐毅眼神闪烁,凶巴巴说道:“陆太保,你可别想让我背黑锅,闻香教如果真的图谋不轨,我劝你也别想藏着掖着,免得引火烧身。”
陆炳哀叹一口气,“行之,你看我陆炳是活腻歪的人吗?陆俊,你把闻香教是怎么个底细,和唐大人说说。”
“是。”陆俊立刻滔滔不断,将闻香教的情况说了出来……
闻香教起源北直隶滦州的石佛口,又叫东大乘教,创教祖师爷名叫王森,他是个算账先生出身,自称救过一只狐狸,狐狸自断一尾答谢,带有异香,这也就是“闻香”二字的由来。
王森号召乡亲邻里入教,人员越来越多,在当地声势不小。
陆俊说道:“闻香教宣扬三教合一,有意把道、释、儒捏合在一起,称燃灯、释迦、弥勒各应三劫,即无相劫、庄严劫、星宿劫,说是劫变来临之时,唯有信奉闻香教,才能解脱。”
唐毅听到这里,脑袋中立刻转过无数车轮子,忍不住怒吼道:“这样的妖孽锦衣卫怎么就不知道收拾,陆大都督你养着那么多人都是吃白饭的?”
陆炳咧了咧嘴,哑口无言,陆俊忙帮着解释,“唐大人,你的确误会了,闻香教虽然说什么解脱,可是他们的解脱之法却是习气功修内丹,并没有什么违抗朝廷之举,相反还救济流民,安抚百姓,和州县衙门和睦相处。唐大人,若是连这样的教派都要下死手,其他的教派就该万剐凌迟。”
“本来就是。”唐毅没好气说道:“我就不信闻香教是什么善类,这种组织历来不是要造反,就是图财,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唐大人果然法眼如炬。”陆俊说道:“闻香教最初向信众收取金钱,得来的钱多数都用在了采购奇珍异宝,炼制丹药上面,不过忙活了几年,一无所获。后来闻香教改变了路数,他们依旧收取金钱,只是拿出很少一部分用来炼丹制药,大多数都用来借贷给缺钱的信徒,说什么信众兄弟,扶困济危,实则是收取利息。”
陆俊见唐毅来了兴趣,他继续说道:“由于闻香教收取的利息比高利贷稍微低一些,很多穷困百姓都愿意向他们借钱,随之而来,信众越发增多,从顺天府向外蔓延,陕西、河南、湖广、山东、江西、应天,据说最远到达了闽浙等地。不过人数最多的还要数顺天和山东,信众多达几十万,光是天津三卫,就有不下三万人。而且天津三卫的军户,以及漕口上的民夫都争相加入闻香教,在各地都有他们的庙宇据点。不止像以往那样借贷给百姓,还设立钱庄票号,经营生意,做买做卖。”
陆炳苦着脸补充道:“前些日子有人就来讨要干股,早知道他们是闻香教的,我就答应好了,破财免灾。我只当他们是一帮穷疯的土贼,没想到势力竟然这么庞大,失策,失策啊!”陆炳唉声叹气,他这条强龙是拿闻香教的地头蛇没办法了。
听完这对叔侄的介绍,唐毅总算弄清楚了怎么回事,也明白了陆炳的为难。
闻香教和其他的教不同,他们只是贪图财物,还没想推翻大明。如果调集大军围剿,很有可能就逼反了几十万的闻香教徒,弄巧成拙。
如今大明南征北战,国库空虚,根本拿不出钱来平乱,即便拿出钱,平乱也需要很长时间,别的不说,开海的事情没准就黄了。自己苦心筹划这么久,不辞辛苦,说动嘉靖,舌战金殿,一番努力都化为流水。
至于陆炳,那就更惨了,他把好好的开海,弄得一地鸡毛,就算嘉靖再宠爱他也没用。不必言官出来收拾他,内廷的那一帮太监就能让他喝一壶。
所以眼前天津的事情绝对不能硬来,即便是赢了,那也是个输!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说白了就是利益分享,这也是陆炳奏请让唐毅过来的原因,谁让他本事大,路子多呢!
陆炳试探着说道:“行之,自从三天多之前攻击官署以后,乱民就退守大沽口,扬言要和朝廷议和,说什么身为天津人,开海不能不给他们好处,要是不答应,他们就一直闹下去。我手上只有两千多锦衣卫,乱民足有两万多,从四面八方还不断聚集过来,如果拖延日久,我真怕出乱子,所以行之你可要快刀斩乱麻啊!”
唐毅点了点头,“我算是明白了,镇压你没有实力,调兵呢,又怕事情闹大,惹恼了陛下,怪罪下来吃不了兜着走,那就只剩下谈判了。”
陆炳的大红脸红得发紫,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虚说道:“行之,能不能别把话说得这么直?”
“不能!”唐毅气得直拍桌子,“陆太保,你可知道,现在谈判没开始就等于认输了一半,到了谈判桌上,不一定要输多少呢!弄不好开海的利益都让闻香教的孙子给吞了,咱们又何以自处?难道白忙活一场吗?”
陆炳仰望着星空,声音凄惨地说道:“要是白忙活一场还好,我现在最怕的是鸡飞蛋打,惹得陛下不痛快,我陆文明可真就万劫不复了。”
陆俊苦着小脸说道:“唐大人,开海的事情你最清楚,现在也只有指望着您和闻香教的人谈,只要谈妥了,哪怕损失一些利益,我们陆家也愿意拿钱弥补,尽量不让你吃亏。”
唐毅思索了半晌,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办了,陆太保你去派人和闻香教的联络,就说让他们派个管事的过来。”
“好,我这就去安排。”陆炳又说道:“行之,天津卫不太平,我给你准备了住处,要是不满意,我再叫孩儿们重新布置。”
唐毅呵呵一笑,“不用麻烦了,赶了两天的路我实在是顶不住了,有什么事都等我睡醒了再说。”
唐毅匆忙到了馆驿,进了卧房,就闻到一股诱人的芳香。
闪目看去,只见一个身形瘦削的侍女,穿着淡青色的襦裙,罩着素色的褙子,一个背影,淡雅的如同水墨画一般,和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拼命吸引男人目光,盼着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丫鬟女子全然不同,唐毅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也仅仅是一眼而已,对于饿疯的人来说,美食远比美女来的实在。
侍女听到脚步声,急忙回头,见到唐毅脸色一红,随即怯生生说道:“奴婢见过大人。”声音清脆,宛如天籁。
唐毅笑着说道:“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侍女谦逊地说道:“只怕奴婢拙劣的手艺,对不上大人的胃口。”
唐毅坐到了桌子前,人都说文如其人,其实菜也如其人,满桌子的菜色,没有花哨的装饰,没有浓烈的酱色,更没有厚厚的油脂。
就像女子的装束一般,清净淡雅之中,透着别样的韵味。唐毅也算是半个美食家,他看了一圈,一伸手捧起了一大盆鸡汤鸭舌羹,尝了两口,鲜美无比。只见他把嘴唇贴在盆边,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吸了两口,羹就少了三分之一还多。
侍女看得目瞪口呆,刚刚锦衣卫的人来告诉她,说是一位了不起的大才子大官人要住在这里,让她好生伺候着,千万不能怠慢。
她自然答应,等到见到唐毅的时候,她也被惊到了。这家伙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年,年轻英俊,斯文潇洒,能得到锦衣卫的重视,绝对不是寻常人物。
可是,可是,可是……他的吃相也太那个了……和乞丐差不多,侍女用力捂住嘴巴,生怕叫出来。
唐毅可不管她怎么看,又来了几下,满满的一盆羹喝得干干净净,打了一个饱嗝,晃晃悠悠,就往卧房走去。到了门口,还说了句:“本官累了,要想爬床单,等着过几天再说。”
侍女霎时间小脸充血,又红又热,和大苹果似的。
冲着唐毅的背影,她狠狠瞪了一眼,“哼,就你那个饿死鬼转世的土包子德行,还爬你的床单,下辈子……额不,是十八辈子都别想!真是苍天没眼,他这个德行竟然少年得志,都说朝廷昏暗,果不其然!”
女孩低声骂了半天,回应她的只有唐毅雷鸣一般的响声,在屋子里不断回荡,震得耳朵生疼,她红着小脸,赶快把桌子收拾干净,落荒而逃。
……
吃饱喝足,唐毅睡得别提多香,差不多三个时辰,他才爬了起来,精神头已经恢复了大半。随便找了点清水,洗漱一下,外面的侍卫就跑了进来,低声在唐毅耳边说了两句。
“让他进来吧。”唐毅淡淡说道。
没一会儿,一个顶着瓜皮小帽的中年人跑了进来,一见唐毅,激动的眼圈通红,连忙拜倒在地,“师父,您可把弟子想坏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吴天成。
要说起来,当年收他做弟子,多一半是玩笑,就连吴天成都不愿意多和人家说。可是随着唐毅一飞冲天,水涨船高,唐毅的徒弟,那可就是金字招牌,到了东南,哪个大家族敢不给他面子。
吴天成也越发以老师为荣,做起事情格外卖力气,交通行一大半的事情都是他在搭理,唐慎练乡勇,也要靠着吴天成帮着协调粮饷物资。
年初的时候,开海的调查报告还是吴天成出的,唐毅深知要想把开海弄好了,就必须摆平地方豪商士绅,光靠着官场上的人脉是不够的,他早早去信,把吴天成调了上来。身为交通行的大帐房,吴天成一举一动都能吸引不少人的联想,他半个多月之前就赶到了天津。
唐毅虽说把天津交给了陆炳,但是他又岂能当撒手掌柜的。
“天成,我听陆炳说,天津的乱局是闻香教在闹腾,是不是如此?”
吴天成呵呵一笑,“师父,要光是一个闻香教,至于那么麻烦吗?闻香教不过是跳上台面的小丑而已,背后是运河帮的人在作怪,这里面水深着呢!”
第371章骄兵之计
两千里的大运河,流的不只是碧绿的河水,更是帝国的血脉,南粮北运,每年几百万石的漕粮,无数绫罗绸缎,维持着京师达官显贵的优沃生活,也维系着天子守国门的豪言壮语。
围绕着运河,形成了强大的利益集团,从沿岸的百姓,到形形色色的漕口帮会,再到运河衙门,士绅豪商,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就像是月有阴晴圆缺,什么都不可能长盛不衰。随着运河维护成本越来越高,运力提升不上去,加上南北货物运输的需求成倍增加,不只是唐毅,还有很多人都看到了改变漕运的必要。
唐毅和这些人不同的地方,是他提出了解决的办法,那就是维持现有运量不变,多出来的部分转移到海运。
这个方案一下子就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拥护,随着整个开海的计划推行,天津就成了门户和试验田。
就像任何改革都会触动既得利益集团者,哪怕唐毅再小心,影响也是有的,而且还不小。
吴天成就给唐毅说道:“虽然运量规定不变,可这也只是漕粮的运量,至于南北往来的商船,朝廷可管不到。走运河虽然安全,可是速度奇慢,关卡林立,运费又高,大家早就苦不堪言。据我在江南的调查,有五成以上的商人希望走海运,直接从天津向京城发货。官府的漕粮船只不过是维持运河工人的生活而已,真正有油水的是商船,您说他们能不着急吗?”
“还不止如此,眼下的天津三卫是邻着运河建造的,如果开海之后,城区要扩建,码头那边肯定繁荣起来,陆太保直接把码头的土地都给圈了起来,还大肆招募工人,征用账房书吏,原本指着运河吃饭的人都跑到港口去了。要我说陆太保就是在京城待久了,以为凡事只要有权力,一级压着一级,就能把事情办成了,可地方和京师不一样,地方有豪强,有士绅,有帮会,有宗族,不把这些都弄明白了,贸然出手,肯定会遭到反噬的。”
唐毅呵呵一笑,“听这话,你是很清楚了,给我说说,究竟有哪些势力掺和进来,他们是不是铁板一块?”
吴天成连忙举起了大拇指,赞叹道:“师父就是一阵见血,实不相瞒,在四五年前,卖酒卖家具,咱们和沿线的商人就有往来,交通行建立之后,七爷和我们都下了一番苦功夫。按照您的吩咐,主要经营三条线,沿江,沿河,沿海。这运河上下,不敢说门清,也弄得七七八八。眼下在天津冲在前面的是闻香教,而闻香教还有三大助力。”
吴天成抓起水杯,润润喉咙说道:“这第一股就是漕帮,他们以运河为生,担心日后海运越来越发达,会把他们的饭碗子砸了,有闻香教挑唆,就跟着跳了起来。第二股就是天津当地的士绅,他们多数也都在运河周围有产业,比如钱庄,客栈,货仓一类的,海运兴起,他们既担心利益受损,又想吃海运的利益,跟着起哄,也是待价而沽。”
唐毅点了点头,他其实也有推测,只是没有吴天成亲身经历,说的这么明白。
“至于第三股,这个就麻烦点,主要是天津三卫的军户和世袭的将门。”吴天成说道:“本来开海对他们没什么坏处,可坏就坏在一些朝廷的大官身上。”
“怎么回事?”唐毅好奇问道。
“是这样的。天津开海的消息传出来,有人就料定天津的地价会上涨,就有朝廷的达官贵人逼迫天津三卫的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还有千户百户等人,把卫所的田产都转给他们,甚至把军户变成佃农,替他们耕种。”吴天成讥诮地说道:“这帮大人也是当大爷当惯了,他们以为这些军头都是芝麻绿豆大的官,不值一提。可是别忘了,军头们都在天津生活了一两百年,根基深厚,到处都是三亲六故。而且这些年来,军头们已经把能吞的田都吞了,谁愿意从自己身上割肉啊,这不,闻香教一煽动,他们也跟着闹了起来。”
唐毅总算心中有数了,笑道:“天成,你说的头头是道,要是你又该如何处置?”
“我啊,当然……”吴天成把话吞了回去,憨笑道:“我哪懂啊,还是师父您运筹帷幄,弟子干点跑腿的活儿就成了!”
“哼,就会耍滑头!”
唐毅捅了吴天成一拳,没好气说道:“去看看饭菜送来没,吃点东西,又要忙活了。”
“哎!”
吴天成屁颠屁颠跑了出去,这时候,素衣的侍女已经准备好了酒菜,特别的,她又准备了特大的一盆鸡汤鸭舌羹。
等到菜上齐了,她没急着退下,而是躲在门外,偷偷张望。她很像再欣赏一下唐毅狂放而滑稽的吃法,她做菜的时候,耳边不断响起吸溜吸溜的声音,越想越觉得可笑。
只是这一次她注定失望了,人家唐毅正襟危坐,慢条斯理地吃着,每一筷子夹的不多不少,餐具绝对不发出一丝的声响,从头到尾,一副受过严格家教的模样。看得素衣侍女紧着鼻子,暗中鄙夷:“虚伪,装蒜,你就算装得再像,也骗不了姑娘!”小姑娘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生怕让唐毅看到,悄悄溜了。
唐毅和吴天成还没吃完东西,陆俊就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唐大人,闻香教的人来了。”
“嗯!”唐毅笑道:“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陆俊一走,唐毅对吴天成说道:“按照咱们商量的办法,你马上去找那些人,和他们聊,无论他们要什么,都先答应下来。”
“遵命,对了师父,闻香教本身实力也不弱,而且我还听到一个秘密。”吴天成压低了声音,“师父,千万别死人,据我所知,有些地方士绅在串联,貌似朝中有人鼓动,如果死的人多了,他们先上万言血书,然后弹劾的奏疏跟着就上去。”
“知道了,摆明了就是个套,偏偏我还钻了进来,命苦啊!”
唐毅带着哀叹,离开了馆驿,在一队骑兵护卫之下,来到了原本天津锦衣卫千户的衙门。霍建功正等在这里,小心翼翼把唐毅请了进去。
一路来到了大厅之上,只见陆炳阴沉着脸,坐在中间,在他的右手边,坐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个小老头,留着稀稀落落的胡子,一双眼睛透着精明,另外两个,一个是穿着劲装的大汉,浑身耗子肉,孔武有力,再有一位是个年轻人,不到三十的样子,斯斯文文的。
唐毅走了进来,就见那个小老头站起身,连忙陪笑着说道:“想来您就是我大明有史以来第一位六首魁元,新任顺天巡按,翰林侍读学士唐毅唐大人了?小老儿有礼了!”
唐毅轻蔑一笑,“不错啊,还知道先弄清本官的身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本官却对你们一点兴趣没有,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们不配!别以为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跳到台面上充大个儿的,你们要是有脑子,就该知道自己的分量,趁早罢手,还能保住一条狗命,不然,哼哼,只怕连埋的地方都找不到!”
这番话觉得够劲,够嚣张,听得陆炳都大呼过瘾,把肚子里的闷气跑了不少。
对面的大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就要发作,那个年轻人把他给按住了。
小老头陪笑道:“唐大人,和您比起来,我们当然不值一提,说我们是阿猫阿狗,也不算错。可是您别忘了,这世上活得最好的就是野草,不管旱涝,不管晴雨,都能活着。不像牡丹菊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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