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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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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大人啊,咱家刚回京城没三天,就又跑来了,一个年都没过好哩。”
唐毅陪笑道:“让公公辛苦了。”
“辛苦没啥,我们做下人的,不怕辛苦。”石公公叹了口气,扫了眼四周,唐毅急忙摆手,把吓人都打发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石公公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皇爷在临走之前,把咱家找去了,他老人家说福建的案子不好办,让咱家遇事多请教唐大人。”
噗!
唐毅正喝茶呢,一口就喷了出来。
嘉靖你可真是使唤人不偿命,唐毅冷笑了一声,“我说石公公,你看那两位的架势,水火不同炉,人家要玩命的!我凑合进去,还不粉身碎骨啊?”
石公公也知道事情难弄,五官都缩到一起了。
“唐大人,咱家这心里头也清楚,可是又不能不办,总而言之,一要让皇爷出气,二要维持东南的大局,不能出差错。”
此话一出,倒是让唐毅刮目相看,这位石公公不简单啊,竟然有如此见识。石公公羞赧一笑,“这是老祖宗的意思。”
是麦公公!
麦福老太监伺候了嘉靖几十年,可以说最了解嘉靖的脾气不过,他这么说,其实就代表着内廷定了调子。
这倒是和唐毅判断的差不错,只是不知道赵贞吉和鄢懋卿这对冤家会折腾到什么程度。
“石公公,我尽力而为,只怕也做不了多少,轮起官位和靠山,我都差着太多了。”
“唐大人你可别太谦虚了,咱家是知道你的本事的。”石公公没有多啰嗦,他赶快起身,也赶去仓库了。
直到第二天额晚上,谭纶拖着疲惫的身体赶来,将事情说了一遍。原来赵贞吉抢了钥匙,鄢懋卿这家伙也不是好对付的,他叫来手下人,抢先跑到了仓库,把放置箱子的房间给封锁起来。
好么,你不给我钥匙,我也不给你箱子,咱们谁也别看。
赵贞吉吹胡子瞪眼,这二位足足对峙了一刻钟,眼睛都瞪得流泪了,最后还是石公公出了一个主意,让他们一人一半,这才算暂时化解了危机。
两个家伙挑选自己中意的箱子,拿着东西立刻回去研读了。
谭纶叹道:“天不亮的时候鄢大人就把升堂审案,一直忙活到了傍晚,据说连午饭都没吃。”
“好勤奋啊!”唐毅赞叹道。
“他啊,比起大洲公还是差着一筹,半夜人家就到处抓人了。”谭纶苦笑着摊摊手,“行之,我看着二位都拼命想要把火烧到对方的身上,这样下去,福建,乃至整个东南都要乱了,也不知道朝廷是怎么想的?”
谭纶一边叹息着,一边偷眼看唐毅,却发现唐毅也在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丝高深的笑容。
谭纶瞬间脸色一红,他刚刚的话看似随便,实则是打探唐毅的口风,话里有话可不是君子作风,尤其是还让对方给看破了。
“唉,你就是个人精。”谭纶认输道:“我说实话,七大姓固然可恨,但是他们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多到谁也没法承受,我不看好能查得下去。”
谭纶这家伙就是有这种功力,貌似很坦诚,实则又是一句废话。
唐毅低着头,盯着面前的盖碗,突然笑道:“下面有托,上面有盖,多像眼下的局势啊,茶壶的风暴,闹不起来……”
话刚说完,突然霍建功急匆匆跑了进来。
“谭大人,你快去看看吧,赵大人和鄢大人吵起来。”
第432章审讯
谭纶匆匆离去,唐毅突然觉得心里头慌慌的。
他突然发现,自己可能和嘉靖一样,都犯了一厢情愿的错误,嘉靖指望着一头牛和一匹马同拉一架车,既不像马那么快速,又不像牛那么拖拉,两全其美。
而实际上呢,这两头牲口的速度根本没法平均,只会把车弄翻了。
唐毅也比嘉靖好不了哪去,他总想着人都是理智的,都是趋利避害的,都是懂得低头迂回的……严党和徐党谁也承受不了大失血的结果,自然就会在闹一阵之后,就握手言和。
只是他忘了,人不是机器,理智没法永远主宰一个人。
赵贞吉何许人也,当年俺答南下,群臣不语,唯独赵贞吉挺身而出,历陈抗敌之策,并且由于此事,触怒了严嵩,挨了廷杖,把屁股都打开了花。
仕途受挫,被贬官广西当典吏,几乎就相当于到了明人眼中的天涯海角。老夫子没有消沉下去,反而愈挫愈勇,几年的时候,又升到了南京光禄寺卿,被徐阶调入京城,接掌户部右侍郎。完成了从地方到京师的华丽逆袭。
遍观赵贞吉的履历,那就是一篇斗破苍穹的教程。在老头子心中,道义永远是第一位的。
黑是黑,白是白,绝对不会为了所谓的大局,就颠倒黑白,迁就妥协。
唐毅想到这里,突然一阵恶寒,原本强大的自信都动摇了,开头容易结尾难。他布下的局刚开始就有跑偏的架势。
晚饭的时候,王悦影亲手做了几道菜,小妮子也知道自己手艺不行,在上桌之前,还买一道菜都尝了一遍。
“嘻嘻,进步还是很大的!”
满怀信心给唐毅端了上来,平时哪怕不好吃,唐毅都会大口吞咽,啥都不说,可是今天却奇了怪,唐毅只是拿着粥碗,若有所思,一碗接着一碗喝粥,一口菜都没吃。
一顿饭吃得格外压抑,等着珠儿来收拾的时候,才惊讶道:“小姐,你和姑爷怎么什么都没吃啊!”
唐毅这才清醒过来,后悔劲儿别提了,还没怎么样呢,就担惊受怕的,除了白白让身边人担心,还能有什么用。
“把白斩鸡,还有醉虾留下,我再吃点……”
珠儿犹豫了一下,王悦影却摆手,淡淡说道:“端下去吧。”珠儿点头,收拾完毕,就下去了。
唐毅略带愧疚地说道:“那个……不是……”
王悦影突然露出大大的笑容,主动拉住了唐毅的手,“哥,事情很糟吗?”没等唐毅说话,她又郑重地补充道:“你说过要教我权谋之道的!”
唐毅张了张嘴巴,叹口气:“悦影,我以前总想着有个大局压着,谁也不敢太出格,可是有些人把道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还有些人把私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让这两种人顾全大局,都太难了。”
唐毅突然后悔了,都怪自己太怕事,太想置身事外,弄得连点一手消息都不知道,只能瞎着急。人需要精明,可也不能太精明。唐毅陷入了深深的反思,正在这时候,突然唐鹤征跑了进来。
“师兄,赵大人送来了手谕,让你立刻去钦差行辕。”
唐毅眉头一挑,赵贞吉找自己,他要干什么?
王悦影忧心忡忡,小声问道:“哥,赵大人会不会对你……”
“别担心!”唐毅笑道:“不是吹牛,石公公和三太保都是站在我这边的,别看他们俩不声不响的,毕竟代表着皇上,赵贞吉只要没疯,就不敢把我怎么样。估摸着应该是案情需要,你和珠儿还有沈姑娘她们斗斗骨牌,很快就会回来。”
唐毅换上了官服,急匆匆来到了行辕。
刚一走进来,迎面正好撞上了谭纶,忙问道:“子理兄,你这是哪里去?”
“行之来了?”谭纶苦笑道:“刚刚两位大人拆伙了,要各干各的,你去见见赵大人吧,我还有公务,先走了。”
谭纶说了一半,唐毅还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原来赵贞吉和鄢懋卿,拿到了一半的资料之后,随便翻看了一些,他们既天旋地转,又如获至宝,难怪唐毅不敢看呢!里面的东西实在是太惊悚了,完全把大明最黑暗,最见不得人的东西都搬了出来。
好多素以清廉著称的官员,嘴上反对开海,家里头竟然干着走私的行当,甚至有地方官为了平安,给海盗送银子,更恶劣的是还有人官匪勾结,一起敲诈勒索,抢掠分赃,无恶不作。
别说那些大人物,就算是地方的小吏都卷入其中,真要是查办起来,几乎所有的衙门都要空了。
赵贞吉和鄢懋卿都清楚,他们谁也没法把所有人都追查出来,只能抓大放小。可无论如何,有一个人都是关键,那就是巡抚阮鹗。
他被七大姓忽悠,囚禁了唐毅,又强令船队出海,罪责难逃。另外一方面,他乃是福建巡抚,月港出了那么多海盗,又走私为恶多年,他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赵贞吉和鄢懋卿又几乎同时下令,去传阮鹗过堂,两边的人几乎又打了起来,赵老夫子吹胡子瞪眼,大骂鄢懋卿坏事,鄢懋卿不甘示弱,回敬赵贞吉说他老迈昏庸。
这两位大人又打起来口水官司,弄到了最后,谭纶又把石公公请了过来,石公公一副宝宝心里苦的委屈模样,心说这是招谁惹谁了,两位三品大员,引经据典,对喷口水,他的那点墨水哪够用啊!
要不说石公公不愧是伺候过嘉靖的人,脑筋还是有的,沉默了一会儿,他就来了主意了。
干脆两个人就分开办案,一个人负责一摊,遇到关键人证,一边一天,你一三五,我二四六。
摆明了就是和稀泥胡来,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想来想去,赵贞吉和鄢懋卿都点头了,可是光分开不行啊,还要有办事的人,鄢懋卿手疾眼快,直接点名谭纶,石公公一看,他和霍建功也分开,他跟着鄢懋卿,让霍建功跟着赵贞吉。
赵老夫子一看,可不答应了,鄢懋卿多出一个钦差,又跟着宫里头的石公公,明显压过自己一头。
又要开吵,石公公提议,除了他们之外,还可以再找几名协助官员,泉州能用的官员也没几个,鄢懋卿故作大方,让赵贞吉先要人。
鄢懋卿知道赵老头刚刚在唐毅手上吃瘪,他保证不会要唐毅,这样的话,唐毅那小子落在了自己手里,自己这边的实力就彻底碾压赵贞吉了。
可是他却低估了赵贞吉的厉害,这位赵大人出乎预料,竟然讨要了唐毅和海瑞当手下,只给鄢懋卿留下一个赵闻。
说出去的话,不能不算,鄢懋卿只好任吃亏。
唐毅赶到行辕的时候,海瑞已经早来了一步,赵贞吉正在给海瑞说事情,唐毅进来,老夫子连头都没抬,仿佛没有他这个人,唐毅这个尴尬啊,好在他会苦中作乐,随便找了个座位,一边喝着苦茶,一边数瓜子,足足数了五遍,才听到一声咳嗽。
“唐知府,你可知老夫让你来是何意?”
“下官不知,请大人明示。”
“好,那老夫就告诉你!”赵贞吉顿了顿,说道:“先行有言: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老夫不敢以善人自居,却也痴长几年,唐知府,无论做官做人,都在于一颗真心,一股正气,还望你不要辜负了师长们的期望。”
赵贞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和措辞听起来不那么刺耳,作为一个心学前辈,赵贞吉真是不愿意看到被大家寄予厚望的后起之秀会变成一个油滑世故的小官僚。
只是赵贞吉减弱了许多的话,唐毅也气得骂翻了天。
故意只说一半,什么意思,当我不知道?
“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黑,是以君子必慎其所处者焉!”
明白说吗,你老夫子就是以为我唐毅结交非人,学了一身官僚习气,您老人家是普度众生的观世音菩萨,要用您的一言一行,度化我弃恶向善!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换成往日,唐毅真想几句话骂回去,您老夫子那么厉害,为什么挨廷杖?
转念一想,唐毅又忍下了,不为别的,跟在赵贞吉身边,至少能了解这个老家伙想要干什么。唐毅诺诺答应,赵贞吉虎着脸点点头,一声令下,立刻升堂。
今天是单日子,阮鹗要归鄢懋卿审讯,赵贞吉只能提审李家的老太爷李东升。
当众衙役把老头压上来的时候,一个月的时间不见,头发不止全白了,还掉了很多,稀稀疏疏,满脸的老年斑,看起来衰老得不像样子。
赵贞吉沉默了一会儿,一拍惊堂木。
“李老大人,数年未见,没想到你竟然成了阶下之囚。”赵贞吉感叹说道:“念在你年老体衰的份上,坐着回话吧。”
有人给李东升搬了一把椅子,老头勉强点头致谢。
“本官问你,李家和月港的海盗可有联系?”
“有。”老头回答的很干脆。
赵贞吉一喜,忙追问道:“你还知道什么人和海盗有关系?”
李东升突然抬起头,露出嘲讽的笑容,“赵大人,老夫想要请教,是和谁牵连就说谁吗?”
“那是自然。”
“好,我告诉你啊,有——松江华亭的徐阁老,你敢办吗?”
赵贞吉的脸瞬间就绿了,唐毅却差点笑出声。
第433章不能再审了
唐毅看着赵贞吉变颜变色,比三伏天吃冰块还舒服,你老先生不是义正辞严吗,不是要给我做榜样,说什么芝兰之室吗?案子牵涉到了你老师,看你怎么办!唐毅这个乐啊,就差笑出来了。
赵贞吉老脸发烧,他突然一拍桌子,斥责道:“李东升,亏你还是做过布政使的,竟敢如此大言不惭,我问你,你说徐阁老参与走私,可有证据?”
“当然有!”李东升突然抬起头,呵呵一笑。
“赵大人,你久在官场,知道的不比老夫少,大明的俸禄低,就算做到了大学士,一年到头也不到二百两银子,这点钱别说养一个官,就算养一只鹰,一头虎,也是不够的。十年寒窗苦读,漫漫科举长路,从童生试考起,要多少年?”李东升说着看了看唐毅,笑道:“当然了,唐六元过关斩将,一路所向睥睨,少年得志,令人佩服,可是如同唐大人一般的,能有几个!”
“不要东拉西扯!”赵贞吉咆哮道。
李东升叹口气,“赵大人,多数的进士都胡子一把,才当上了七品县令,上有老下有小,没准还背上了一身的债。你低头看看胸前的补子,文官绣的是飞禽,武将绣的是走兽,穿上了官衣,哪一个不是衣冠禽兽!”
“你魂淡!”
赵贞吉气得把水杯一扔,正好砸在了李东升的额头,顿时鲜血流了下来,老头恍若未觉,冷笑道:“打死老夫也没用,试问天下哪个当官的不贪?”
“本官就不贪!”
海瑞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人都说无欲则刚,海瑞气定神闲,冷笑道:“本官姓海名瑞字汝贤,号刚峰,生长在海岛蛮夷之地,嘉靖三十三年出任福建南平教谕,嘉靖三十五年,接掌晋江县,后任市舶司副提举,本官在任内不取一文,不贪一毫!”海瑞掷地有声,“贪乃心生,有了贪念,哪怕富有金山银山,一样要贪!你休要以为天下人都像你一般无耻!”
李东升半晌无语,突然叹了一声,“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海笔架,世上竟然还有你这般的奇人……算老夫说错话了。”突然李东升把胸膛挺直,厉声说道:“老夫但愿海大人能一辈子始终如初,不过徐阶可不是什么善类。他当官之前,家中不过百十亩田产,自从他当了官,家中的田产越来越多,如今整个华亭,甚至苏州,都是他们徐家的田地,四五十万亩农田,五六万亩桑田,每年要产出多少丝绸?这些丝绸都哪去了?不都是卖给了海外吗?赵大人,你真该找你的师父好好问问,有多少货是从月港走私的。”
赵贞吉到底是经验丰富,从愤怒走出来,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李东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没有丝毫证据,就靠着信口雌黄,竟敢诬告内阁大学士,简直该打!”
赵贞吉看了看两边,“动刑!”
一声令下,左右冲了上来,提着沾了盐水的鞭子,照着李东升就抽了下来。这玩意唐毅也用过,他就把胡公子给好一顿打。胡宗宪倒是大方,不但没找麻烦不说,还好好谢了唐毅。
只是唐毅不知道,抽打李东升用的鞭子可比他用的厉害多了,除了生牛皮之外,还缠着铁丝,没有两下,李东升就皮开肉绽,鲜血横流。毒刑拷打一个老者,哪怕他十恶不赦,唐毅也觉得有些过分,只是他知道自己的话在赵贞吉眼里没有分量,他干脆扭过头,就当没有看到。
李东升也算硬气,挨了十几鞭子,愣是不吭一声,最后软软倒在地上。赵贞吉忙走过来,用手一探,还有一口气。
“把他泼醒了!”
有人含着一口水,喷到了李东升的脸上,老头悠悠转醒。艰难地转头,看了眼赵贞吉,突然冷笑道:“老夫还以为死了呢,你的鞭子不成啊!”
“哼,让你死了算是便宜你!”赵贞吉轻蔑一笑,“李东升,你老实招供,还能免去皮肉之苦,要是不听话,本官可不会客气!”
李东升满不在乎,“将死之人,还要客气什么,大人只管来就是,你问老夫还有什么人,老夫可以告诉你,绍兴的沈家,湖广的冯家,泰州的王家,余姚的钱钱家……”
每念一个,赵贞吉脸上的肉就哆嗦了一下,李东升所说的几家都是心学的人物,要么就是在政坛上呼风唤雨,要么就是学术地位尊崇,要真是查到了他们的头上,心学只怕就要完蛋了。
赵贞吉咬了咬牙,“李东升,你别以为攀扯别人能活命儿,光是你们李家做的事情,就足够你死一万次!”
李东升嘴角带血,银白的头发散落着,他咳嗽了两声,叹道:“死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李家也完了,死一次和一万次没有什么区别,赵大人若是愿意,这条老命随时给你就是!”
“你!”
赵贞吉真想把老东西弄死,可是案子还没怎么样,就弄死一个关键犯人,他如何交代?老夫子强压下怒火,对周围人说道:“你们把他带下去,找个大夫好好看看伤。”
“遵命!”
有人架着李东升下去,赵贞吉看了眼海瑞,突然笑道:“你刚刚的那一番话,说的很好,公生明,廉生威,不贪不占,面对着贪赃枉法之徒,才能义正辞严。”
不知怎么回事,唐毅总觉得赵老夫子每句话都是在讽刺他,海瑞清廉,那我就贪污呗?所幸,唐毅干脆一句话不说。
海瑞倒是一脸坦然,“老大人过誉了。”
“嗯,你说说,眼下的案子该怎么办?”
海瑞思量一下,说道:“启禀大人,李东升所说只是他自己的猜测,也许有,也许没有,眼下账册书信,浩如烟海,要好好整理,找到真凭实据,再有最好把蔡家的人也提上来,自仔细拷问。”
赵贞吉采纳了唐毅的建议,又把蔡通贵叫了上来。
蔡家和其他六大姓有些不同,蔡家在朝中并没有高官坐镇,他们之所以能跻身其中,是因为多年经商移民,在海外蔡姓子弟众多,想要把货物走私出去,就离不开他们家。
蔡通贵知道的比李东升多很多,他没有往心学上面扯,而是给赵贞吉一条非常有用的线索。
按照蔡通贵所说,有一名叫做韩东锋的千户,曾经三次,携带着五万石丝绸,从月港走私出去,而韩东锋是胡宗宪的家丁出身。
听到这个消息,赵贞吉简直大喜过望。
虽然赵文华倒了,可是胡宗宪还在,他自然被化为严党,如果胡宗宪能谨守分寸,赵贞吉还不会为难他,可是竟敢触犯王法,那可就别怪我赵贞吉不客气了!
老头子急忙下令,还真别说,果然找到了一本账册,里面清楚记载韩东锋分批走私了五万匹丝绸。
按照一匹丝绸十五两的计算,就是七十五万两!
六十两就够扒皮,七十五万两,哪怕胡宗宪有孙猴子的本事,也不够用的。
赵贞吉眯缝着眼睛,看了下唐毅,冷冷说道:“老夫听闻你和胡宗宪过从甚密,市舶司开幕,他前来祝贺,可有此事?”
唐毅不卑不亢,淡淡说道:“的确有此事,大人若是不放心下官,不管是回避,还是一体查办,下官都毫无怨言。”
“哼,当老夫是糊涂人吗?过从甚密就抓人,只怕东南剩不下几个了,老夫是想提醒你,不要走漏消息,若是让胡宗宪提前听到了风声,老夫可不会放过你!”
赵老夫子一转身,急匆匆下令,让人去调查走私案子。海瑞走到了唐毅面前,脸上略微带着一些歉意。
“大人,下官给大人添麻烦了?”
唐毅一愣,随即笑道:“刚峰兄,不干你的事,该怎么调查就怎么调查,听赵大人的,听自己的良心,我相信胡宗宪是好官。”
好官和清官,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海瑞沉吟一下,点头说道:“下官不会轻举妄动的。”
蛮牛能说这话,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唐毅从二堂下来,低着头,心神不属,迎面来了一个人都没注意,正好撞在了一起。
“是你!”
两个人看了看对方的神色,顿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来人正是谭纶。
“走,到我那喝一杯。”谭纶难得主动邀请。
唐毅笑道:“还是去我那吧,酒好!”
“算了!”谭纶连忙摆手,“你那的菜太差了!”
唐毅一愣,随即笑骂道:“你当王姑娘是厨娘啊,以后想吃还吃不到。”
两个人勾肩搭背,来到了谭纶的住处,谭纶有儒将之风,屋子里有品位,有格调,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看着就让人舒服。
谭纶搬过来一张黄花梨的桌案,又把前几天从唐毅家里顺来的美酒摆了上来。
“借花献佛,行之可别见怪。”
“早就见怪不怪了!”唐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谭纶举起酒杯陪了一杯,两个人一连喝了三杯,谭纶的脸色泛红。
“行之,我这边鄢懋卿提审了阮鹗,说他和倭寇勾结,又拿他的心学身份做文章,看样子是想把火烧到徐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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