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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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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尚书马坤又上书朝廷,要求严惩乱军,追究罪责,徐鹏举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地位,到处拜求高抬贵手,甚至要低声下气,去拜求镇守太监何缓!
一个世袭罔替的国公,一个身体不全的太监。
高大的徐鹏举在何缓面前,拱肩缩背,宛如奴仆。
想到这些画面,徐邦阳突然觉得心脏好像要被撕碎了一般,疼!真的疼!
他再也不想多留,搬出了家门,在城外的一处庄园,带着手下的几十个人每天疯狂训练,练得汗透衣衫,练得筋疲力尽,倒在训练场上,就能呼呼大睡。
什么屈辱,什么愤懑,都抛到了一边,就像牲畜那样过日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魏国公府派来了人,说是有旨意,让他接旨。
徐邦阳不明所以,急忙洗了个澡,匆匆回到了国公府,大堂之上,中间正坐着织造太监石公公,见到了徐邦阳,他微微颔首。
“呵呵,早就听唐大人说过,你有祖上遗风,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徐邦阳听封。”
徐邦阳跪在地上,石公公抑扬顿挫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徐邦阳富贵不骄,忠心国事……特加封巡江参将之职,钦此!”
第495章惺惺相惜
郑氏刚刚三十出头,年轻貌美不说,又给徐鹏举生了一个儿子徐邦宁,眼下正在京城,和小阁老混得风生水起,只要把小阁老伺候好了,承袭了国公的位置,自己就是国公的娘!谁还敢说自己出身微贱,还敢说自己光是有一张脸蛋,老娘是美貌智慧两把抓。
前途是美好的,但是过程是曲折的,要防着任何异常情况出现,除了呆头呆脑的老大徐邦瑞之外,最后威胁的就是徐邦阳!
这个小兔崽子没死在军营里头,竟然又爬了回来,还一副鼻孔朝天,看不起人臭德行!你算个什么东西,脸晒得跟锅底灰似的,从里到外都是一股子丘八大爷的恶心气,就凭那个蒜罐子脑袋,也想抢我儿子的位置,简直做梦!
嘴上骂着徐邦阳,可是暗地里她可不敢怠慢,派出人手,悄悄盯着,有什么事情就立刻报告。
“夫人,朝廷下旨意了。”
“啊,老爷怎么样了?”郑氏惊问,她听徐鹏举感叹,南京守备可能丢了,她也跟着提心吊胆。
婆子忙说道:“夫人放心,老爷没事,只是罚了半年的俸禄。”
“哦,那就好。”郑氏点点头,朝廷的那点可怜兮兮的俸禄,根本就没看上眼窝子,懒洋洋摆手,“没事你就下去吧。”
“遵命。”婆子一转身,又说道:“对了夫人,那,那位被加封参将了。”
“什么?”郑氏惊得大呼起来,“你是说徐邦阳那个兔崽子当了参将?”
婆子点点头,郑氏怒气冲冲,骂道:“他有什么资格?凭什么不是我儿子?”婆子也不敢多话,只能低下了头。
郑氏眼珠转了转,心有不甘问道:“参将是几品官?”
“奴婢听前面说,没有品级。”
“哦,这就好!”郑氏顿时又欢喜了起来,看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位置,就当是给要饭的一个碗吧!
郑氏满心不屑,可是她哪里知道,这个巡江参将看起来没品没级,要论起实权,犹在徐鹏举那个南京守备之上!
明朝为了管理长江航运,防守留都,设立提督操江一职,一般都是有德高望重的勋贵重臣执掌,地位和南京守备不相上下,而且上面没有那么多婆婆,再加上能插手长江航运,实在是肥的流油的好位置。
如今提督操江一职暂时空缺,而巡江参将作为提督大人的副手,就顺理成章作为管理留都上下航运的第一人!
想到这里,徐邦阳的脸都涨得通红,一颗心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天上不会掉馅饼,尤其是真正掌权的肥缺,没有贵人是不行的,徐邦阳的眼前闪过了唐毅笑吟吟的模样,咕嘟,徐邦阳艰难地咽了口水,唐毅说要给自己一个好位置,不会对象这么快吧?
对了,传旨的时候,石公公就提到过唐大人,没错就是唐毅了!
徐邦阳一跃而起,撒腿就往唐毅的行辕跑,把徐鹏举都给晾在了一边。气喘吁吁,到了行辕,一打听,看门的士兵客客气气告诉他,中丞大人正在和两位部堂商讨要事,请他等一等。
中丞?
徐邦阳晕菜了,他掏出了一锭银子,塞到了士兵的手里。
“兄弟,中丞是哪位啊?”
士兵倒是笑了起来,“你不是要见唐大人吗?中丞大人自然是他了!”
“啊!”
徐邦阳身体摇晃了两下,差点一屁股坐下。
震撼来的太强烈了,他的脑袋都死机了,只剩下一句话不断跑过: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御史中丞本是御史台的二把手,唐宋以来,御史大夫的位置虽然还在,但是长长空缺,御史中丞就是御史台的实际长官。到了明朝,废除御史台,转而设立都察院,中丞就成了对副职的尊称。
只有副都御使和佥都御史能当得起,他们都是京官,执掌朝廷风宪,权柄大得吓人。而外官之中,能被尊为中丞的只有一类人,那就是巡抚!
因为巡抚本身和参将一样,都没有品级,他们的享受的待遇和挂的职务有关系,一般都是挂副都御使,或者佥都御史,正是有了言官的身份,才能顺理成章,监察一省的文武官吏。
说到这里,就再明白不过了。
唐毅已经是巡抚大人了,二十出头的一省之长啊!
光是想想,就让人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徐邦阳突然觉得自己这二十几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泪流满面,心里头别提多苦了。
晕晕乎乎,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过来,把他带到了唐毅的书房。
见徐邦阳进来,唐毅面带微笑,“徐公子,请坐吧。”
徐邦阳可不敢托大,连忙跑到了唐毅面前,大礼参拜。
“卑职叩见中丞大人,恭贺大人高升!”
唐毅淡淡一笑,“什么高升,不过是平级调动而已,还不一定是福是祸呢!”
“装,真会装!”徐邦阳暗暗鄙夷,杭州知府虽然是高配的四品官,可再怎么高,也只是地方官吏,摆不上台面。
佥都御史虽然也是四品,却执掌一省,权力大了何止十倍。
而且对于翰林官来说,最难的不是入阁拜相,而是如何从“蓝月亮”变成“大红袍”。哪怕那些名扬天下的前辈,什么商辂啊、李东阳啊、杨廷和啊,包括严嵩在内,都是坐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冷板凳,十年算是少的,二三十年都有。
无数翰林前辈就是在漫长的煎熬之中,被慢慢淘汰掉了,抱憾终生。
相反,一旦成为光禄寺卿、苑马寺卿、国子监祭酒一类的小九卿,或者是佥都御史,穿上了红袍,那么恭喜你,苦尽甘来,从此进入了升官的快车道,五六年时间,升任部堂,执掌一部,一点难度没有。
还有更妖孽的,比如历史上的张居正,仗着徐阶的提拔,一年的时间,从翰林学士火速入阁,简直比火箭还火箭……
无论张居正怎么妖孽,只怕他都无法超越唐毅了,在担任杭州知府两年之后,一步升任应天巡抚,从此步入封疆大吏一级,速度之快,年纪之轻,官位之高,都是不可想象的!
在决策的时候,听说内阁都吵翻了天,司礼监也不敢批红,吵来吵去,最后还是嘉靖亲自拍板,把唐毅送上了应天巡抚的宝座。
嘉靖是气迷心了?还是觉得把唐毅推到了火坑,良心发现,突然要弥补他的损失了?
你要是这么想,显然是把嘉靖想得太美好了,这位道君皇帝把唐毅又推到了另一个更大的火坑,饿不,根本就是火山!
先说说应天巡抚吧,南直隶差不多相当于后世的安徽加上江苏,面积非常大,事情也多,就会根据不同的使命,设置不同的巡抚,比如为了对付倭寇,就设立了苏松巡抚,为了平定农民起义,设立了凤阳巡抚,从名称就可以看得出来,同为巡抚,但是管辖的侧重区域完全不同。
那唐毅这个巡抚管什么呢?
简言之就是南京,就是留都,就是应天府!
再说明白点,就是管理南京多如牛毛的军队!
“徐公子,喝茶。”唐毅倒了一杯。
徐邦阳慌忙双手捧起来,“多谢大人,您只管叫我邦阳就是。”唐毅没说话,而是示意他把茶水喝下去。
徐邦阳仰脖,把茶水倒了进去。
呕!
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从嘴里蔓延开,徐邦阳差点都吐了,他强忍着把茶水咽了下去。难道唐毅还要戏耍自己?
下一秒,他也傻了,只见唐毅给自己倒了一杯,也喝了下去。
“喝得了苦茶水,才能干得了大事情。”唐毅叹道:“朝廷让我裁军。”
“不会吧?”
徐邦阳真的吓坏了,开什么玩笑,光是减少一点俸禄,就弄得振武营兵变,死了一位侍郎,要是大刀阔斧地裁军,那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唉,振武营兵变,陛下极为震怒,不只要严惩叛乱士兵,还要彻底清查,将无用之兵悉数革去,减轻朝廷负担。”
唐毅淡淡说着,针对振武营兵变,南京兵部侍郎李遂主张安抚士兵,许复旧制月粮及折银,并密捕为首25人入狱,杀3人,其余戍边卫。
胡萝卜加大棒,这也是历来哗变的惯用手段,这一次还死了一个侍郎,不杀人是交代不过去的。
只是朝廷态度非常耐人寻味,以往得过且过的内阁对这个处置非常不满意,认为乱兵烧杀抢掠,残忍分尸朝廷命官,已经形同匪徒,不可能效忠大明朝廷,必须全部解散。
同时,还有其他募兵,世兵,也积弊重重,必须加以清查整顿,重新核定员额,发放粮饷。
内阁如此态度,嘉靖又处在盛怒之下,自然准了内阁所请,在挑选办事人员的时候,平叛之中,表现出众,沉着冷静,才华横溢,有大将之风的唐状元,唐钦差,就成了不二人选。
要不是内阁热情推荐,唐毅无论如何也当不上应天巡抚的。
只是破格提拔不是出于什么好心,而是严党想要把唐毅放在火上烤!看着略显瘦削孤单的唐毅,徐邦阳突然生出一丝同情,他曾经痛恨过唐毅,恨不得他粉身碎骨。可是这些年下来,徐邦阳越发敬佩唐毅的手段,羡慕他的好运气。只是到了如今,他才窥见了唐毅的另一面。
从出道至今,唐毅一直充当背黑锅,干脏活,当牛做马的悲催角色,所做之事,都危险重重,换一个人,只怕早就粉身碎骨了。
“唐大人,卑职,卑职才疏学浅,要是能帮得上大人,只管吩咐就是,绝不含糊!”徐邦阳坚定地说道。
第496章裁军
裁军,绝对是最难的事情,可越是艰难,就越能显示出本事。徐邦阳清楚,他的出身不但不是助力,相反会成为包袱。别人可以靠着努力,升到总兵,自己是万万不可能的,最好的结果就是承袭爵位,道路艰难不说,他还有些看不上。
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在眼前,不管多么艰难,都要拼一把!
“你真的想好了?”唐毅道:“你要是反悔了,巡江参将可以交给别人,你还是继续当国公少爷,不用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不!卑职愿意相信大人!”
徐邦阳下定了决心,就不再迟疑了。唐毅的手段他领教过了,别人干不成的事情,他没准就有出人意料的办法。
“嗯,咱们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可要你的帮忙。”
徐邦阳痛快道:“大人只管吩咐就是!”
“痛快,是个爽利的人!”唐毅赞道。
其实如何处理东南庞大的军队,唐毅早就想过,倒不是他未卜先知,而是形势所迫。王直和徐海虽然降而复叛,但是倭患越发减轻,是不争的事实。
东南上上下下,几十万的大军,百姓苦不堪言,裁军是必然的,可也是危险的。哪怕是后世,打了几年仗下来,也和普通人的习惯不一样了,很难融入社会,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大明朝的财政出了名的艰难,地方官吏又贪墨无度,到时候很有可能给一点钱,甚至不给钱,就地解散。经过战火考验的士兵,没了生活来源,落草为寇,上山为盗,都是再正常不过了。
唐毅却不想这样,一来朝廷如此对待有功之人,会寒了天下人的心,二来也会给地方留下祸患。
放在别的时候也就算了,大航海时代,到处都是等待开发的土地,经过军事训练的士兵正是开疆拓土的急先锋,随便解散了,根本就是浪费资源,是犯罪!
“军士们不是恋着那件鸳鸯战袄,而是离开了军队,就没了生活来源。东南人多地少,他们没有可耕织田,也不会经商做生意,搞不好就要饿肚子。如果我们能解决军士的生活问题,让他们离开之后,活得更好,更潇洒,自然就迎刃而解。”唐毅道:“徐公子,你有什么看法,开诚布公,只管说出来。”
“遵命。”徐邦阳思索了一下,道:“大人,道理虽然如此,只怕行不通。”
“原因?”
“数万大军,遣散他们要多少钱?少了他们不干,多了朝廷拿不出,而且就算银子给够了,军中的家伙都是不懂得算计的,拿了银子,到赌场转了一圈,就什么都不剩了。回过头,他们还是会闹事的。”徐邦阳把两手一摊。
唐毅微微一笑,“说得好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光给银子是不行的。”
“那还能怎么做?给土地吗?”徐邦阳惊问道,银子虽然难,还能张罗,土地却是有价无市,让谁吐出一亩半亩的,都难度不小,他可不认为唐毅有那个本事。
感到了对方的怀疑,唐毅索性把自己的打算和徐邦阳说了……要给几万人找到体面的工作,绝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军士除了年轻力壮,就没有什么技能了。
想了想去,唐毅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职业,那就是运输物流!用人多,技能也不复杂,收入还相当可观,简直就是为了军士们量身打造的。
唐毅把徐邦阳叫过来,两个人围着地图,又聊开了生意经。曾经的记忆又唤了回来,徐邦阳眼睛瞪得老大,最初还是倾听,到了后来,直接和唐毅大声嚷嚷,越聊越热乎。整整一个下午过去了,他们还意犹未尽,转过天,两个人又跑到了江边,对着往来的船只,不停指指点点。
在他们的面前,已经不是一条涛涛的江水,而是无穷无尽的财富,金山银山,滚滚而来啊!
东南开海之后,丝绸茶叶畅销,江南越来越多的土地被改成了桑田,棉田,茶叶园,粮食产量下降,越发依赖外省调运,最近的就是江西和湖广,两地相对地广人稀,土壤肥沃,如果走长江航道,运到东南一石粮食不会超过十二钱,很有赚头。
要不了多久,长江就会变成一条“金江”!
上下游商业繁荣,人员物资往来频繁,就需要有发达的物流系统。原本的小打小闹肯定不行,尤其是沿途还有不少水贼强盗,威胁着客商的安全。
振武营的士兵多数和倭寇打过仗,对付区区水贼,不在话下。如果把他们组织起来,建立航运公司,往来长江之上,运输物资,传递消息,再连带着经营客栈酒馆,每年少说也有上百万入账。
光是这笔钱,就足够养活数万名的士兵了。
徐邦阳越想,越觉得唐毅高明,最后更是捧腹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莫非本官的办法不好?”
“不,不是!”徐邦阳道:“大人,您要做的不就是在长江上成立一个漕帮吗?这些年过去了,您还记仇呢?”
唐毅也笑骂起来:“凡是得罪了本官的,我就要让他一辈子都不舒服!”唐毅霸气地宣布着,其实他对徐邦阳还有所保留,光是航运显然满足不了唐毅的胃口。
交通行下辖不少棉纺的作坊,由于推行新式的机器,织布效率大增,可问题也随之而来。
松江的土地一多半都种上了棉花,临近的州县也都差不多。
显然,必须要开拓新的棉花产区,才能满足对原料的旺盛需求。想来想去,就把目光放在了湖广。
江汉平原在后世也是棉花的主产区之一,加上靠近长江水道,运输便利,地价也相对便宜。完全可以在湖广大量种植棉花,供应江南近乎无底洞般的需要。
唐毅进行的完全是产业布局,这种超前的目光,可不是任何人都有的。
有了方向,下面就是忽悠更多的人加入其中。
选择徐邦阳,是唐毅反复思索的结果。
经过了朱元璋和朱棣,两代人的杀戮,勋贵功臣剩下的太有限了。南边能数得着的,就是魏国公一家。徐邦阳是徐鹏举的儿子,身份很有优势。军中关系错综复杂,外人是弄不清的,而徐家是一百多年的地头蛇,犄角旮旯都看得清清楚楚。
“徐公子,我给你三成航运公司的股份,你去拉拢那些军中的将领,凡是愿意交出兵权,解甲归田的,都可分到股份,不止他们衣食无忧,还能传给后人。再有,你告诉他们,只是暂时交权,只要进入了航运公司的体系,以后有好机会,一定全力支持他们东山再起。”
“明白!”
徐邦阳点头,“大人,股份要怎么分配才好,是按照官职高低,还是从军长短……”
“这是你的事情。”唐毅毫不客气打断,说道:“我只管把事情交代下去,你要是办不好,我就换人。”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唐毅收起了商讨时的开诚布公,到了分配任务的时候,他就像是霸道的地主,拼命压着手下的长工,一点不留情。
徐邦阳咧了咧嘴,几天之前,他看到嘉靖逼着唐毅,冒着天大的风险裁军,他还有些同情,可是到了如今,他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丫的,唐毅和嘉靖是一路货色,对待手下人,用起来一点不客气,活该有个嘉靖使唤你,要不然我这心里怎么平衡?
徐邦阳一肚子气,可是办起事,却不敢迟疑。他积极在军中奔走,说服大家,同意唐毅的计划。
……
孙凡的家里十分贫寒,要不然也不会跑到振武营从军,他靠着战功,升到了总旗。他参加了一场叛乱,孙凡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完蛋了,可是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迎来了生命中最重大的转折。
巡抚大人到了他的家中,还带来了礼物,两匹柔韧的棉布,正好给小孩子做衣服穿。孙凡激动地落下了泪,他就是被唐毅救下的那个妇女的丈夫。
由于被乱军惊动,妻子受到了惊吓,提前一个月生产,在临盆的当天,孙凡都吓得半死,连接生婆都告诉他这种状况很容易出人命。
孙凡跪在地上,嘴里头不停念着文曲星,别人都以为他疯了,又不是考科举,你拜文曲星干什么?
孙凡心说你们懂得什么,要不是唐大人,媳妇早就死了,唐大人就是天上的文曲星,有他保佑着,保证能逢凶化吉。
还真别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神仙显灵了,母子平安,孙凡总算是有了儿子。
小孩子今天百岁,请来了不少军中的兄弟,一起开怀畅饮,只是大家都想不到,唐毅竟然会来了,孙凡激动地脸都紫了,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剩下趴在地上,砰砰磕头,脑袋都青了。
“不要拘束,本官其实早就想来看看,只是公务繁忙,好不容易才有了空闲。”
有会说话的军士忙陪笑道:“大人日理万机,还能记着我们,小的们真是感激不尽。”
“是啊,是啊!”孙凡感动的又要磕头,唐毅连忙拉住了他,“再磕就成磕头虫了。”
唐毅站起身,笑道:“本官这次过来,一来是道喜,二来嘛,想要和大家伙商量一件事情。”
“大人请讲。”
“你们还愿意留在军中吗?或者说,朝廷要裁撤振武营,你们作何感想?”
第497章榜样的力量
果然来了!
在场的几十个当兵的全都脸色煞白,自从哗变之后,朝廷处置了几十个伙伴,虽然粮饷还照样发,但是大家全都忧心忡忡,生怕朝廷会秋后算账。
怕什么来什么,没想到朝廷竟然要裁撤振武营。
当年为了抗倭,把大家伙召集起来,出生入死,打了这么多仗,轻飘飘一句话,就要把裁了,把我们当成了什么!擦屁股纸吗,用过就扔,真是欺人太甚!
换一个官员说,只怕当场士兵就要哗变,可是面对着唐毅,大家都没了底气,一个个低下了头。
孙凡的岳父叫胡老成,是一个百户,听到消息脸色凄苦,可是大喜的日子,他生怕出事,女婿是个闷葫芦,不会说话,只有他出面了。
“唐大人,您是顶好顶好的官,兄弟们心里头都清楚,上面的意思,您也不能违抗,总而言之,兄弟们不会让大人难做的,裁就裁了,有手有脚的,总归饿不着。大家伙说说,是不是?”
军士们一个个低下了头,默不作声,有几个干脆端起酒碗,大口喝着酸涩的浊酒,心里面就跟有一股火似的,到处乱窜。
当兵虽然不好,可一个月有一石粮食,还能填饱肚子。大家伙也不年轻了,十几岁能去当学徒,都二三十岁,除了种田,真是不知道能干什么。可是家里头有田可耕,谁又会提着脑袋投军啊?
一想到要失去了饭碗,谁的心情也不好受,甚至有人眼圈发红,强忍着泪水。胡老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破旧的院落,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孙凡仗着胆子,打破了沉默,道:“大人,俺还想当兵。”
“为什么。”
“俺要养活儿子。”
“一石粮食够吗?”
孙凡愣了一下,痛苦地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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