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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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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会怎么样,可嘉靖又是个一心修道,想要飞升九天,对天变格外在乎。

既重视,又碍于面子不愿意承认,如此矛盾扭曲的心态,会产生什么结果?唐毅突然觉得有热闹看了。

“成了,表哥,你也不用担心了,我估计严党一时间怕是没心思管你了,回头把《清明上河图》送来就成了。”

王世贞不好意思道:“那就麻烦行之。”

说完之后,王世贞急匆匆告辞,他在潭柘寺住了好些天,嘴里淡出了鸟,一想到国宝落到严世蕃的手里,宝物蒙尘,就吃不下,睡不着,别提多难受了。好在有唐毅接了过去,对妹夫的本事,他还是一万个信任的。

不用说,赶快回去,买两个天福号的酱肘子,美美吃一顿才是真的。

送走了王世贞和王世懋,唐毅哼着小曲,跑到了后院,把小平安抱了出来。

也不管他懂还是不懂,就滔滔不断地讲起来天文知识,什么我们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球上面,我们绕着一个大火球转,大火球就是太阳,还有一个小球绕着我们转,那就是月亮。三个球转到了特殊的位置,互相遮挡,就出现了日食和月食,这都是自然现象,和老天爷发怒没有一毛钱关系……

小平安起初还听的津津有味,咿咿呀呀盯着老爸,后来就低下了小脑袋,酣然入梦,嘴边还挂着晶莹的口水,在老爸的怀里睡得格外香甜……

看着儿子可爱的睡相,唐毅不由得摇摇头,“这些话也就能和孩子说说,等到明天啊,还要粉墨登场难啊!”

……

事实上,根本用不到明天,下午时候,徐渭就急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对唐毅说到,礼部召集所有翰林院,詹事府,鸿胪寺,国子监的官员前去。

唐毅只好把儿子交给了乳娘,换上了官服,和徐渭匆匆赶到了礼部。

在门口正好碰到了高拱,这位高大人也是满脸汗水,敢情发生了日食,把裕王给吓坏了,赶快找来了如师如父的高拱,询问该如何应付。

高拱十分豪气,“天变不足惧,祖宗不足法。区区一瞬的事情,不耽误吃喝,不耽误生意,只要心中没鬼,就没什么好怕的。”

禀性懦弱的裕王在高拱地安慰之下,很快恢复了镇定。高拱安慰好了弟子,又匆匆赶到了礼部。

到了礼部高胡子可没有那么霸气十足了,反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和唐毅等几个熟人打过招呼,就往大堂上一坐,一言不发。

唐毅也不想凑热闹,而且大堂之上已经十分热闹,几十号饱学鸿儒,旁征博引,争得面红耳赤。

仔细听了一会儿,唐毅才弄明白,大臣分成了两派,其中以严讷,李春芳等人为代表,坚决主张要天狗食日,非同小可,进行救护之礼。

严讷痛心疾首说道:“仆谨案春秋之中,视前世已行之事,以观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以此见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及至后世,淫佚衰微,不能统理群生,诸侯背畔,残贼良民以争壤土,废德教而任刑罚。刑罚不中,则生邪气;邪气积于下,怨恶畜于上。上下不和,则阴阳缪盭而妖孽生矣。此灾异所缘而起也。”

一言以蔽之,严大人认为这是上天示警,必须采取行动,反躬自省,改正错误,不然更大的灾难就会接踵而至。

他的观点得到了在场大多数官员的认可,附和者甚多。

其实大家未必真的相信老天爷发出了警告,只是这几年朝廷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没钱的时候,发不出俸禄,市舶司赚了那么多钱,还是发不出俸禄,银子都哪去了,还不是被祸国殃民的巨贪给侵吞了。

别的油水丰厚的衙门不指着俸禄过日子,也就算了。他们可都是做学问的清水衙门,一个个苦兮兮,穷哈哈,怨气冲天。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机会,他们哪能不尽情发泄。

纷纷高谈阔论,大讲上天示警,朝廷必须有所行动,不然获罪于天,后果不堪设想。

甚至还有人映射说是朝中出了奸佞,才出现乱国之相……

这些话都听在了礼部尚书吴山的耳朵里。

说起来她也够倒霉的,本来入阁有望,马上就要被尊为吴阁老,想想那几天,吴山做梦都是张着嘴的。

可突然杀出一个耿定向,搅黄了入阁不说,还弄得嘉靖心中不快,皇帝的几句话,就弄得吴山狼狈不堪。好些言官看准了机会,纷纷上书弹劾,弄得他满头包。

幸好严家父子还没有放弃他,严嵩多方回护,让吴山稍微放了一点心。

可哪里知道,老天爷都跟他过不去,竟然出现了日食,如果放在往常,吴山还不至于这么为难。可眼下呢,群情激奋,如果自己违背百官的意思,保证明天弹章就能把自己给淹没了。

为了挽救名声,为了坐稳储相的位置,吴山觉得有必要上书,建议嘉靖采取救护之礼。

坦白讲,吴山的决定对朝局是有好处的,至少要对这几年的乱象有个反思自省。

哪知道礼部之中,却出来了强烈的反弹之声,赵贞吉担任漕运总督之后,袁炜递补为左侍郎,距离吴山只有一步之遥。

说起袁炜,也相当不简单,早年有神童之名,在强手如云的浙江乡试夺取了第二名,会试中了第一名,等到殿试的时候,一度被推为状元,不过由于文章犀利,锋芒毕露,才委委屈屈,当了一名探花。

如果袁炜幸运一些,他有希望成为继商辂之后,又一位三元及第。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好玩了,或许是吃了殿试的亏,袁炜从此之后,一反常态。他收敛起锋芒,开始专心专意写青词,拍马屁,一肚子的才华都变成了马屁文章。

十几年如一日,把嘉靖拍得舒舒服服,销魂透骨。西苑永寿宫有一只狮猫死了。嘉靖十分痛惜,为猫制金棺葬于万寿山之麓。又命在值诸儒臣撰词超度。大家都窘然无措,不知如何落笔。惟有袁炜挥笔成章,文中有“化狮作龙”等语,最合圣意,嘉靖龙颜大悦。

从翰林官做起,一路超擢,竟然也位列部堂之列,真是让唐毅这种拼死拼活的苦孩子有买块豆腐撞死的冲动。

马屁精之所以为马屁精,那是时时刻刻,都有过人之处。

在一片支持救护的声音之中,唯独袁炜不以为然。

“陛下以父事天,以兄事日,群阴退伏,万象辉华。是以太阳晶明,氛薐销烁,食止一分,与不食同。乃是陛下敬天修德的结果,尔等以为当行救护之礼,置陛下数十年如一日的苦修于何地?”

好家伙,一出手,就压得所有人无话可说,可是他的流氓逻辑终究不能获得百官认可。

吵来吵去,吴山最后还是采纳多数人意见,主张应当救护。这下子可惹恼了袁炜。他愤而上书,满纸都是肉麻的嘉许,嘉靖果然采纳了他的话,加上之前耿定向的弹劾,嘉靖对吴山更加不喜,竟然勒令致仕回家,严党的一员大将,就此折损,百官都目瞪口呆……

第519章下属

一架马车,两个老仆,几箱子随身换洗的衣物,宦海沉浮二十多年,曾经距离内阁只有一步之遥的吴山,黯然离开了京城。

想起数年之前,他丁忧返京,被启用为礼部尚书,欢迎他的何止千万,严嵩更是把亲儿子和干儿子都派了过来,那个热情劲儿啊,想想就让人感动。

可如今呢,连一个送的都没有,不止没有,吴山还总觉得周围的百姓,都用鄙夷的目光在看着他,在背后指指点点,看看这就是严党的下场。

吴山根本不敢往外面看,不停催促车夫快一点,离开伤心地。

不是严党的人无情,而是人情味比起官位差得太多了。

吴山一走,礼部尚书就空了下来,这可是未来的储相,谁抢到了礼部尚书,就等于拿到了进入内阁的门票。

严党和徐党都把吃奶的劲头儿用上了,严党力推刑部左侍郎潘恩,而徐阶则是推举翰林词臣出身的严讷,双方互不相让,只能廷推决定。

不过就在廷推之前,嘉靖突然下旨,命令左侍郎袁炜暂时代行尚书事。

这下子可就好玩了,出现了三个人选。

严嵩和徐阶都召集亲信,商讨对策。同样的,唐毅的小圈子也都聚集了过来,虽然他们还没有资格参与如此高端的游戏,却不妨碍大家伙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大约政治和军事,就是男人天生的两大爱好,哪怕你开着出租车,依旧替国家操着心。

徐渭率先说道:“看样子很明白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陛下属意的人选是袁炜,马屁精要当大宗伯了,真是讽刺啊!”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礼部尚书执掌祭祀,地位尊崇,袁炜为官以来,无甚功劳,只是写青词,溜须拍马,竟然越居大位,多少官员看着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

曹子朝比徐渭沉稳很多,看得也很远,“袁炜是景王的老师,在大局未明之前,不管是严嵩和徐阶,都不敢得罪,文长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是对的,袁炜接替礼部尚书,已经成了定局。不过袁炜资历太浅,想要如阁拜相,还差着火候。也就是说,至少在严党和徐党分出胜负之前,内阁不会再增加人选了。”

角度虽然不同,可得出的结论和唐毅非常相似。王世懋摇头叹息,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

“敬美,你是心疼《清明上河图》咋地,叹气什么?”徐渭问道。

王世懋摇摇头,一脸的鄙夷。

“文长兄,你以为我那么浅薄啊!再说了,画放在行之手里,和我们家有什么差别,我是感慨裕王殿下啊!”

徐渭和曹子朝一愣,也都深以为然,用力点头。

每个人读书人心里都有一套骨子里就有的礼法准则。废长立幼,乃是取乱之道。

裕王虽然未必好,但是听说宽仁和善,身边又多是清流。他能继承皇位,对于饱受嘉靖戏耍玩弄的百官来说,绝对是求之不得的福音。

可是袁炜掌权,对景王的加分极大,而且前不久裕王死了一个儿子,景王的妃子听说马上就要临盆,如果给景王添一个儿子,没准太子大位就落到了景王手里……

“不会的!”唐毅微微一笑,“你们把心放到胃里,陛下马上就要提拔高拱了。”

……

真别说,唐毅的嘴巴还真灵,就在袁炜接替礼部尚书的第三天,高拱就升了一步,从少詹事提拔为正三品的太子宾客。

当然了,所谓太子宾客,和太子太师这些官职一样,都是虚衔,但至少品级提上去了。而且还兼管国子监,只要干出了成绩,还能再爬升一步。可以说是紧紧咬着袁炜的尾巴,寸步不让,这也是嘉靖的平衡术。

高拱这个少詹事走了,原来的詹事是严讷兼着,他从鸿胪寺卿转任礼部左侍郎,把詹事的位置就空了下来。

令人意外的是并没有人填补,也就是说,唐毅这个少詹事成了詹事府的一把手。

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现在正好掉了过来,只剩下一个和尚了,唐毅是不想管也要管,不愿意干,也得干。

晚饭的时候,他伸手把儿子抱在怀里,是亲了又亲,啃了又啃,弄得平安哇哇大哭,小模样要多委屈就多委屈了。

王悦影狠狠瞪了他一眼,“没事欺负孩子干什么?”

“我乃是欺负他了!”唐毅大声争辩道:“我是怕往后要天天去衙门坐班,想要听平安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王悦影气得直摇头,“哥,你不能这么宠着他,现在平安都一岁多了,能说不少话了,再过一年半载的,就要教他读书识字,人都说慈母多败儿,我看你是慈父多败儿,玉不琢不成器的!”

唐毅不以为然,盯着儿子,笑道:“平安,你想不想读书?想不想天天有人拿竹板打你?打得小手和馒头似的?”

平安虽然不懂别的,但是“打”字还是明白的,吓得小脸变色,慌忙摇头,“不,不,不要……”

唐毅把手一摊,“你看吧,儿子不愿意,当娘的怎么忍心让那么小的孩子受苦!”

“唐行之!”王悦影真的怒了,“你别装好人,什么都听小孩子的,要爹妈师长干什么!我告诉你,明天你趁早去衙门坐班,我在家里教他,一天一首唐诗,背不下来,背不下来……”

唐毅夹起一筷子鱼肉,扔在了嘴里,含混不清道:“你还能怎么样,我就不信,你舍得打孩子。”

“我是舍不得打孩子,可我舍得打你!”王悦影冷笑道:“你就祈祷吧,平安背不下来,你就别进我屋子睡觉。”

“这哪跟哪啊?”唐毅一下子就傻眼了,王悦影毫不客气,把平安从唐毅手里夺过来。

“你看着吧,我说到做到!”

望着媳妇的背影,唐毅愁的只抓头发。

“儿子啊,要争气啊,爹的幸福全在你身上了!”

转过天,唐毅带着一肚子不放心,来到了詹事府,这回和上一次不同,衙门口站满了人员,足有三四十号。

在他们的面前,还放着锣鼓,挑出两挂鞭炮,见唐毅出现,有人一摆手,顿时锣鼓齐鸣,鞭炮噼里啪啦地响起。

不过有点可惜,鼓是破的,敲出来的声音和西瓜落在地上一样,闷声闷气,鞭炮也可怜,只有一百头,还有不少是不响。

好在人非常热情,纷纷跪倒,弄得唐毅一头雾水,不停往四周看去,以为有什么大官人来了呢!

为首的一个官吏仗着胆子说道:“唐大人,下官们就是欢迎您呢!”

“我?”

唐毅不解道:“你们这是何意?本官不是第一次来,又不是高升,弄得这么隆重,我可担当不起!”

“哎呦,我的大人啊,您要是担不起,就没人能担得起了,以往下官们糊涂,不知道您老的大名,怠慢了大人,今天,大家伙凑份子,给您老赔罪了!”

“是啊是啊,大家伙有眼不识金镶玉,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子能撑船……”

好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劈头盖脸就送了过来。

唐毅一个人又能如何,被他们半推半架,请到了大堂之上。还真别说,一张五成新的八仙桌子,上面摆着八道菜。

有东坡肉、白斩鸡、糖醋鲤鱼、火爆腰花、溜肥肠……外加一坛子汾酒。

唐毅看了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唐毅是个地地道道的吃货,虽然不像徐渭那般的老饕,但是对待菜色十分讲究,一道寻常的菜,也要精选原料,仔细烹饪,味道稍微差点,唐毅就不会动一筷子。

比如寻常的白斩鸡来说,必须选用当年的三黄鸡,这样做出来才能皮黄肉白,美味多汁,而且还要沾着虾子酱油吃,才滋味鲜美,久吃不厌。

眼前的白斩鸡明显老了,火候也过了,上面还一层油,看得唐毅暗暗摇头,其他几个菜色也都是如此。

看了一圈,竟然不知道如何下筷子,一抬头,却发现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桌上的菜,狂咽口水。

唐毅转了转眼珠,笑道:“既然大家伙都是同僚,就是在一个锅里吃饭,不用客气,都请坐吧。”

他这话一出,在场其他人互相看了看,有几个穿着蓝袍和绿袍的,看样子是有品级的官员,纷纷坐了下来,剩下有些资历的书吏也都跟着,坐了满满一桌子。

一个个就跟百米赛跑的运动员似的,就等着发令枪响呢!当唐毅把举杯,和大家伙共同干了一杯之后,他们就开跑了。

只见筷子横飞,一个个专捡肉肥的来。

你夹了一根鸡腿,我就照着鱼肚子来一筷子,还有人一下夹走三大块东坡肉……到了狗市了,争抢的别提多凶狠了。

唐毅心说,你们是请我吃法,还是自己过瘾啊,干脆,他把筷子放下,看戏算了。

正在他看着的时候,有一个人夹了一个狮子头,放在了唐毅的碗里,还指了指,示意筷子没有人用过。

唐毅微微一笑:“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而且我这些日子肠胃不舒服,吃不得油腻的东西。”

“大人,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唐毅跟着他到了一旁的房间,此人脸色涨得通红,“下官名叫韩德旺,是主簿,假假的也是从七品的官儿,照理说不至于这么寒碜,只是下官们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朝廷拖欠俸禄,京里挑费又高,眼看着家里头揭不开锅了,您给想个办法吧!”

第520章盐税

唐毅上下打量了韩德旺,只见他瘦小枯干,弯着背,胸膛内陷,满脸的菜色,整个营养不良,下巴上几根黄色的胡须撅着,身上的官服都带着补丁。惨兮兮的德行,连稍微富裕点的老百姓都不如。

“韩德旺,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至于混成这个德行吗?不是向本官哭穷吧?”

扑通!

韩德旺跪在了地上,抓着唐毅的大腿,指天发誓,悲愤道:“大人,下官要是有一句话假的,就让雷劈碎了我!大家伙的日子实在是太难了,从前些年开始,经常拖欠俸禄,即便是发了,也经常折成宝钞,那玩意擦屁股都嫌硬。跟您说句实话,小的家里两年除夕都吃的素饺子,三个孩子一年到头见不到荤腥。一个个瘦的皮包骨,我这心里头就跟被狗掏得似的……”

韩德旺说着话,其他人也陆续凑了过来,眼圈通红,纷纷向唐毅诉苦。

詹事府的官分成两类,一类就像唐毅这样,只是挂个名,作为迁转之阶,包括,詹事、少詹事、左庶子右庶子,左谕德右谕德,左中允右中允等等。

这些官职全是翰林官兼任,多数都有自己的衙门,到詹事府也不过点个卯而已。

至于剩下的,主簿厅主簿,录事通事,铰书,正字,还有为数不少没有职位的书吏,他们则是常设官,没处可去,只能在詹事府苦熬着。

他们职位低,权力小,人微言轻,说话还不如放屁,每当有什么倒霉事,他们先遭难,有了好事,他们抢不到。正应了那句话,临财勿苟得,临难勿苟免。整个一帮后娘养的,谁都一肚子苦水。

那些没有正式职位的还好说,能写会算,哪管跑到外面摆摊,也能赚点生活费,最麻烦的就是有官职的,从七品,八品,九品,这一类人说起来也是官,即便他们能放下架子,也没人敢用。

日子过得不如韩德旺的大有人在,抹着眼泪道:“要是朝廷再不给发俸禄,我们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哪怕打把势卖艺,上戏台上唱戏,谁给银子就给谁干活,不当这个劳什子官了!”

“对,我们也不干了,反正朝廷都不要脸,我们还怕什么!”

……

大家伙群情激愤,唐毅眉头紧皱,他对詹事府的这帮人没什么好看法,可毕竟是自己的部下,再说了他们这副无赖的嘴脸,也是朝廷逼出来的。

看来自己也该出头,可偏偏吏部归吴鹏管,因为赵贞吉的事情,得罪了严党,不知道人家能不能卖面子给自己。要是吴鹏不上道,和他撕破脸皮,能不能战而胜之?

吴山滚蛋之后,就有人上书,说是吴鹏乃是科举弊案的罪魁祸首,吴山身为主考已经致仕了,吴鹏还有什么脸面留在天官的位置上,应该立刻滚蛋!

这些言官玩了一手漂亮的偷换概念,吴山是因为日食的事情滚蛋,而非科举弊案。但是他走了就没人帮他说话了,什么脏水都泼到他身上就是了。

只是嘉靖这一次没有从善如流,而是将所有奏折留中不发。

唐毅也打听过了,严嵩对吴鹏百般回护,苦苦哀求嘉靖,或许砍了一个吴山,要是再砍吴鹏,也太偏心了,嘉靖犹豫不决。

如果这时候,借着俸禄的时候,折腾吴鹏一下,把他搞掉?看嘉靖的态度,应该有戏。

可是如此一来,就等于直接同严党开战,上一次保护赵贞吉,那是路见不平,和主动出击完全是两个概念。

而且嘉靖态度未明,到底合不合适,唐毅一下子陷入了为难……

韩德旺偷眼看看唐毅,见大人变颜变色,心中不解,他可是打听过了,这位唐大人是天子宠臣,有名的金童子,点石成金的大能人,若非如此,他们也不至于下了血本,请唐毅吃饭。

“大人,您和户部的人不熟吗?”韩德旺低声问道。

唐毅一愣,“什么户部,俸禄不是吏部发吗?”

他这么一问,在场的人都差点哭出来。看这位的样子,哪像是做了几年官的人,恐怕都没领过俸禄?

他们还真猜对了。唐毅当地方官的时候,俸禄有人直接送来,做京官,就扔给了管家,到期了就去领,有多少算多少。反正唐家也不在乎那点钱。

韩德旺解释道:“启禀大人,我们的俸禄是在吏部领了条子,然后去户部下面的仓库支取,若是能找到户部的帮忙,就可以了。”

“哦,原来如此,不过户部好像也不方便,贾应春似乎对本官有些看法。”

“哎呦,我的大人啊,哪用得着尚书大人啊,能找到郎中、员外郎,哪怕是个主事也行……”韩德旺见唐毅脸色变了变,吓了一跳,心说完了完了,白花钱了,这家伙名气那么大,谁知道竟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啊!

韩德旺哪里知晓,唐毅是觉得好笑,明明很简单,很小的事情,却被唐毅自己想复杂了。几十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吏,他们的俸禄值几个钱!

还不就是一句话。只是以往没有人愿意为他们出头而已。

“朝廷欠了你们多少?”

韩德旺忙说道:“启禀大人,差不多有半年之久,也不用都要来,哪怕给三个月,我们也就知足……”

“不用说了,都回家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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