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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第2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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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按照唐毅的办法,只是将利益共享,大头儿还抓在手里,而且通过互换股份,他们还能把手伸向更远的地方。
仔细盘算起来,得失之间,还真不好说。
只是股份如何划分,如何经营管理,如何分配利益……这些事情千头万绪,绝对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弄清楚的。
唐毅很大度,他并没有用强力干涉他们,而是采取了公开透明的态度,八大盐商各自派出代表,以王文显为首的灶户,还有中小盐商,以及以侯运来为首的金融商人,四方坐在一起,共同商讨。
曾经势如水火的人走到了一起,最初还有些不适应,很快大家伙就为了利益激烈地争吵起来,唾沫星子满天飞,一个个毫不相让。
王履太把嗓子都喊哑了,至于王文显更是几次离席,闹得不可开交。当然大家争吵的时候,都会偷偷观察唐毅,希望这位钦差大人能出来主持公道,替他们说两句话。
可是唐毅就是闭口不言,吵翻了天,也最多是给大家伙送来一点冰糖白梨,消消火气继续吵。
到了最后几天,大家伙也算是明白了,唐毅不会掺和他们的事情,问题还要大家伙解决。
而且刘焘很快就要到了,要是在这位爷来之前,还弄不出结果,市面上盐价高涨,一团乱麻,就等着挨头刀吧!
经过激烈的争论,王履太等人同意释出四成五的股份,他们依旧保留一半以上的股权。
其中两成交给中小盐商,两成交给灶户,还有半成交给侯运来,并且同意以后凡是金钱流动,都要放在他的钱庄。
最后在唐毅的见证之下,四方敲定了最后的文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一转过天,盐商囤积的食盐开始大量流向市场,盐价重新回到了一分银子上下,闹腾了大半年的市场,终于安静下来。
“这不是天下太平,而是暂时的停战!”
茅坤断然说道:“中小盐商和灶户不会甘心仅仅拿到这么一点,官方灶户不堪重负,逃亡浪潮也会随之而来,还有盐商们通过互相换股,实力大增,无论怎么样,他们都会想尽办法,避开税负……”一口气说了好多问题,茅坤最后疑惑地总结道:“大人,我觉得您好像不是在解决问题,而是制造更多的问题。”
唐毅微微一笑,“鹿门先生不愧是智者,一针见血啊!”
茅坤就更加疑惑了,甚至他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光,唐毅到底是打得什么算盘,是故意埋下祸根,好弄得天下大乱,莫非他居心叵测?
“鹿门先生,说句放肆的话,历代儒者治国,总是想着一劳永逸,想着万世太平,想着弄出一套办法,万世皆准!您精通典籍,古往今来有这样的制度吗?盐政几千年来,积累了多少弊端,更何况眼下朝廷这么个局势,我哪有本事拿出一套让各方都满意,又能持久下去的方案!”
唐毅自嘲笑笑,“我能做的就是埋下改革的种子,等待合适时机,再进行大刀阔斧的调整。”
“大人的意思是?”
“我这一步,只是打破大盐商的垄断,通过换股,诸如王文显之流,还有一些中小盐商,他们就会借势而起,等到他们蚕食鲸吞了官盐之后,转过头就会抢夺大盐商的份额。我敢说,十年八年之间,甚至更快,他们就会展开疯狂的厮杀。到了那时候,才是真正改动盐法的时候。”
茅坤仔细思量着唐毅的话,试探着问道:“大人的意思是大破大立?”
唐毅点头,“一群王八蛋,总好过一个龟儿子,对待商人,尤其如此!”
话糙理不糙,茅坤又问道:“那大人心中的盐法该是如何呢?”
“竞争加上调解,盐是百姓赖以生存的必需品,而非朝廷敛财的工具,用盐税支撑财政,是耻辱的!靠着盐捞钱,更是丢人!”
此话振聋发聩,让人悚然一惊,真没想到,唐毅竟然有如此心胸气度,茅坤急忙站起身,躬身说道:“大人见识高远,心怀苍生天下,老夫佩服!”
“鹿门先生过誉了,我也就是说说,理想虽好却不是能做到的,一个好的执政者,也就是在各种利益之间找一个平衡,尽量照顾穷苦人也就是了。”
从唐毅的话里,茅坤听到了和年龄严重不符的老成,甚至有些消极。低头想想,却又觉得唐毅说的非常有道理。
从来没有完美的规则,唯有不断修正,不断调整,永无止境。苟日新,又日新,日日新,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说来可笑,茅坤还担心唐毅年纪太轻,会做事太过理想,不知道分寸,结果竟然要唐毅给他上课。一个年轻人,比自己还要老成持重,真是让人羞愧啊。看来自己要不能快点进步,都没脸给人家的当谋士了。
……
唐毅把一切都处理差不多,刘焘也赶到了淮安。他可是不是一个善茬子,都转运使的仪仗不紧不慢走着,他则是微服便装,提前到了淮安,在市面上转了一大圈,仔细询问盐价的状况,看了店铺还不满足,又跑到了老百姓家中,仔细询问探查。
折腾了一大圈,他颓然发现,盐价果然下来了,只有一分银子,比京城便宜多了,老百姓也没有什么反弹。至于前些日子,不断闹事的灶户,也都安静了下来。
攒了浑身的劲儿,一拳打在了棉花包上,差点闪了腰!
刘焘稍微一思索,就知道肯定是唐毅这小子干的。他做事从来滴水不漏,怎么可能留下一个烂摊子。
可是你这么干,把我置于何地啊?
刘焘气冲冲找到了唐毅,要好好讲讲道理。哪知道,见到了唐毅,他先吓了一跳。
“行之,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唐毅脸色苍白,坐在一辆木制的四轮车上,和传说中的诸葛亮差不多,被亲卫推着进了客厅。
刘焘和唐慎并肩作战过,两个人是好交情,算起来他也是唐毅半个长辈儿,急忙跑了过来,十分关切地询问。
“仁甫先生,小侄儿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几年到处奔走,也不得休息,腿上受了风寒,没什么要紧的。”
说着,唐毅双手用力,想要站起来,谁知起到了一半,额头就冒汗了,身体一晃,重重坐了下去。
可把刘焘给吓坏了,唐毅这幅样子,他还哪敢兴师问罪啊!
“唉,年轻人就是这样,总觉得身体好,乱逞能。让你爹知道,还不一定多心疼呢!”刘焘叹道:“你赶快回京调养身体吧,有什么交代的,只管和我说,萧规曹随,我也弄不大清楚盐务,都你说了算。”
唐毅心中暗爽,原来装病还真有好处!
“仁甫先生,前段时间的风波,就是鄢懋卿想用改革盐法作为威胁,从盐商嘴里讨银子,盐商内部又矛盾重重,一下子就乱套了。小侄这些日子勉强调停了一番,风波是平息下去了。可难保不会再生乱子,正好这几个月,我出售平价食盐的时候,征收了一百七十多万两的税银,仁甫先生可以拿这些银子,仿照常平仓,建立盐仓,囤积食盐,等到盐价高的时候,抛出去平抑价格。至于盐商那边,无非就是严格督查,防止逃税也就是了。”
唐毅断断续续,把情况都交代了一遍。刘焘听完之后,不但怒气没了,还眉飞色舞起来。
一百七十多万两啊!
多大的红包!
虽然刘焘不贪,可是手里有钱好办事,底下人才能听你的,唐毅真够意思!
“行之放心吧,我说到做到,一定按照你的法子,把盐务管好了。”刘焘突然压低了声音,凑到唐毅耳边,低声说道:“行之,这回我出了京,算是离开了火坑,你可要小心行事,两边已经杀红了眼,光是刑部尚书,三个月换了三个,跟走马灯似的!”
见惯了刀光剑影的刘焘,提到了京城的情况,也是心有余悸。
第540章死亡之部
离开了京城一段时间,虽然也能得到消息,可终究是隔靴搔痒,难窥全貌。
刑部掌管天下律令刑法,本来是个相对中立专业的衙门,奈何严党秉国这些年,惹出了太多的麻烦,造下了数之不尽的罪孽。因此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法司历来都是他们的人手。
只是自从嘉靖三十八年开始,徐阶发动猛攻,加上严党多数老迈昏庸,到了新陈代谢的年纪。
加上徐党虎视眈眈,急需掌握刑部,剪除严党的爪牙。
刑部尚书就跟走马灯似的,换得别提多勤快了。
前番贾应春去了户部,刑部尚书交给了闵熙,结果闵熙因为母丧,回家丁忧守孝,徐阶窥见了机会,果断推举冯天驭接掌刑部。
正当他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刑科给事中侯廷柱,上书弹劾冯天驭庸碌无能,如果仅仅如此还没什么事情,侯廷柱还提到冯天驭借纳妾为名,向下属索贿。
嘉靖一见,顿时怒气添胸,他倒是不在乎下属受贿,可是冯天驭纳妾的时候,正是嘉靖病中。
好家伙,君父病了,不给祈福,还纳妾,你安得什么心思,不等徐阶有所动作,冯天驭就被罢官。
很显然这是严党的报复,当然了徐阁老也不示弱,唆使吏部将侯廷柱外调南阳知府,还没等赴任,就把他罢官了。
一个小卒子,对掉了一个尚书,显然徐阁老吃了一个闷亏。
刑部尚书又严嵩一系的人马蔡云程。
短短三个月时间,刑部就从严党变成徐党,再从徐党变成严党,还仅仅是一个衙门,足见双方厮杀到了何等残酷血腥的程度!
难怪刘焘这样的领兵大将都会感到不寒而栗,唐毅甚至都有些庆幸,自己跑到了淮安,算是躲过了不少风雨。
一时间,他都有心暂时不回京城了。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越是刀光剑影,就越要回去,他必须在严党倒台之前,拿到足够自保的筹码,要不然等着徐阶独霸朝廷,再想浑水摸鱼,可就没机会了。
“仁甫先生,眼看就要过年了,小侄明天就要回京,您还有什么交代的吗?”
“这个……”刘焘一愣神,脸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
“您和家父是好交情,咱们就是朋友,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
刘焘长叹一声,“行之,的确有点私事,前不久,我回家了一趟,少小离家老大回,感慨颇多啊!这几年我都在江南带兵打仗,本以为江南遍地腥膻,杀戮不断,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就够苦的,谁想得到,沧州那边比起江南差之天地,到处都是乞丐流民,目不忍视啊!”
沧州是武术之乡,高手辈出,同时也是戏曲之乡,还有太监之乡……说出来惭愧,紧邻着京师,就像是虹吸效应一般,好东西都被京城吸走了,而且达官显贵,到处圈占土地,老百姓流离失所。
有些人就跑到了京城,去唱戏卖艺,靠着跑江湖,赚一点生活费,也有好多年轻人苦练武艺,去给人家当保镖打手。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更惨的,有些家里头孩子太多,就把男孩给割了一刀,送到京城,盼着宫里收太监,能进去混一口饭吃。
想一想都心酸,哪个父母不盼着孩子能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可是家里头穷,连活着都困难。
当太监虽然不好,可也能吃饱不是,至于成家立业,早就不敢想了!
刘焘亲眼目睹,痛心疾首,他写了几封信,推荐一些年轻人去南方投军,凭着本事混一个功名出来,也好过割一刀,去当太监。
只是他的力量有限,能帮得了几个人?
唐毅是公认的善财童子,点石成金,刘焘几次路过太仓,如今都成了东南最富庶的所在,“金太仓”之名,谁人不知!
“行之,你看能不能帮着想个办法,让我的这些相亲能找到点体面的伙计儿?”
“呵呵,这个不难。”唐毅笑道:“仁甫先生,如今您管着盐运司,找一些同乡过来,让他们充当灶户,或者帮着运输销售食盐,好歹也是一个路子。”
刘焘当然想得到,只是这么干无私也有弊。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见他犹豫,唐毅笑道:“仁甫先生,您放心就是,我会交代下去,不敢打包票,可解决万八千人的生计,还不成问题。”
刘焘激动地站起身,深深一躬,“既然如此,我可就替乡亲们多多感谢行之的大恩大德了!”
他们两个人都是无心之举,谁知在几年之后,竟然早就出了一个强大的沧州帮,把原本错综复杂的两淮盐务弄得更加麻烦,刘焘甚至险些身败名裂……当然这都是后话,唐毅交代了情况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淮安,他没走陆路,而是坐着海船,从天津登陆,赶回了京城。
等到唐毅回来的时候,正好是腊月二十三小年儿。
随着唐毅一起的回来的人还不少,首先就是吴天成,唐毅给高拱打了一个招呼,把吴天成塞到了国子监。
人家高大人还相当不高兴,他管着国子监,是要出成绩的,随便塞个人过来,算什么事啊?
可话又说回来,唐毅的面子太大,他又不能拒绝。
吴天成去国子监第一天,就被高拱给叫了过去,一顿臭骂,狗血淋头,让他好好做人,好好读书,别给唐大人丢人,也别给他高大人丢人!
吴天成被骂的满头是汗,心说师父啊师父,我还当您老人家宽宏大量,心疼徒弟啊,哪知道竟然找了这么个祖宗收拾我啊!
他是一肚子苦水,只能享受着清心寡欲的学习生活。
还有一位就是王文显的孙子王修,愣小子被谭光摔了十几天,还摔出了感情,非要跟着师父学本事,不点头就不吃饭。把他爹妈气得够呛,咱们家刚刚交了好运,银子滚滚来,傻小子你学什么武术啊!
闹来闹去,事情闹到了王文显那里,老头听完,啥也没说,直接准备行囊,赶快把孙子送去,回头把儿子媳妇臭骂了一顿。
“蠢材,榆木脑壳,说我孙子傻,我看你们俩比他还混蛋呢!咱们怎么有的今天?不都是唐大人给的!人家能给,就能收回去!懂吗?把修儿跟着唐大人,早晚咱们家有了麻烦,还要指着唐大人帮忙。”
两口子听完,小鸡啄米,不停点头。
吴天成和王修还好说,最麻烦的就是那二十个美女,唐毅有心退回去,可是王履太他们又不答应。
“大人,小的们可没有别的心思,这些女孩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模样还算周正,您就把她们当成丫鬟侍女,也是她们的福气。外人都知道小的们把她们买下了,要是退回去,好说不好听,人家姑娘一辈子就毁了,大人您也是怜香惜玉的人,能忍心看着吗?”
酒桌上,你一杯我一杯,把唐毅灌得迷迷糊糊,送回去的话到底没说出来。等到酒醒之后,他可肠子都悔青了。
可也不能不处理,唐毅想来想去,决定派人先送回家里头,还给王悦影写了一封信,告诉她前后经过,最后说她愿意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无论怎么样,都没有一点话说。
就这样,唐毅回到了京城,到了家中,媳妇抱着儿子平安正在门口等着,许久没见,媳妇还是那么出众,气度从容,如果说以前的王悦影像是梅花,孤芳自赏,此时更像是牡丹,富贵自持。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小平安长大了许多,小眼睛黑溜溜的,看着唐毅,有些胆怯,又有些好奇。
果然认生了!
唐毅从怀里掏出一串蜜蜡,黄澄澄的,在平安面前一晃,小家伙咧着嘴笑了起来,伸出小手牢牢抓住。唐毅顺势把儿子抱在了怀里,笑道:“平安,吃了灶糖没有啊?”
“没,娘不让吃。”小平安有些委屈,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唐毅虎着脸说道:“不用怕,爹回来了,就有人给你做主了,走,咱们俩一起吃去。”
平安欢呼雀跃,王悦影偷偷照着唐毅的软肋掐了一把,“就知道扮好人,让我唱黑脸的,吃多了糖容易得蛀牙,不是你说的吗?”
唐毅龇牙咧嘴,“是,是啊……嘿嘿,媳妇儿,我这不是刚回来吗,儿子认生,过几天腻乎了,我保证好好教训他!”
“但愿吧!”
王悦影对唐毅是百般相信,唯独教育孩子,她是一点不抱希望。等过两年,非要把平安送给唐顺之,或者大哥王世贞,再不送到南京,让他姥爷教,总而言之,不能让唐毅把孩子惯坏了。
王悦影暗暗想到,一家人凑在了一起,一块灶糖吃完,小平安眉开眼笑,和老爹隔阂全无,别提多亲了,脆生生地叫个不停,唐毅浑身的疲惫荡然无存,睡觉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
转过天,徐渭急匆匆赶了过来,一见唐毅,就伸出了肥硕的大手。
“行之,没别的说,赏点红包吧?”
唐毅咧着嘴一笑,“文长兄,还没过年吧?”
“嘿嘿,年是没过,不过你要升官了,陛下传旨,嘉奖你办差有功,给了你翰林学士。我还听说,眼下刑部右侍郎空下来,你可是大热门人选啊!”
“刑部啊?”
唐毅不由得想起了刘焘和他的谈话,浑身恶寒,那可是三个月换了三个月尚书的死亡之组啊,咱们换个地方成不啊?
第541章无处安放的唐毅
唐毅南下淮安这一趟,总体上来说,是非常成功的,首先维持了盐价稳定,提出了盐仓的设想,建立起平抑盐价的制度,其次,针对余盐征税,使得明廷的盐税得到增加,每年税额突破三百五十万两,再次,鄢懋卿被扳倒,剪除了一个大贪官……
南下之前,嘉靖就说过,办好了差事,要重用唐毅,眼下到了兑现的时候。嘉靖没有食言,将翰林学士赏给了唐毅。
这个举动非同小可,自从英宗之后,定下了非翰林不得入阁的规矩,翰林院就成了天底下最清贵的衙门。
成为翰林掌院学士,不但跻身小九卿的行列,而且手下还拥有了一大帮潜力无穷的翰林官,有这些学生部下帮衬着你,花花轿子众人抬,保准把你一路抬到内阁。
自从消息传出之后,京中议论纷纷,大家都在猜测,看着唐毅的架势,下一步没准就能成为礼部侍郎,拥有入阁拜相的资格。甚至有人断言,大明朝要出现一位不到三十的大学士了。
各种流言蜚语漫天飞,可是唐毅清楚,礼部执掌一国礼法,看似权力不大,但是地位尊崇,如今礼部尚书是袁炜,左右侍郎是严讷和李春芳。
这三位都是翰林词臣出身,虽然名声不怎么样,但是学问扎实,熟知礼法,最少在京混了十多年,人脉丰厚,深得嘉靖赏识。
唐毅的功劳虽然不少,还都是实打实的,可在京的时间太短,经验不足,无论如何,也没有资格出任礼部侍郎。至于吏部,执掌铨选,百官升迁调度,权柄何等之重!
琢磨了半天,也没有可能。
其实按照唐毅的专长,最好的部门是户部和兵部,可问题他是苏州人,按照惯例,没法进入户部,至于兵部倒是可以,眼下的兵部尚书是唐顺之,是他的老师!
师徒在兵部当尚书和侍郎,那还不成一言堂啊!
唐毅要进兵部,老师必须调走,唐顺之如今能调到哪去?
只有两个选择,要吗就是直接入阁,要吗就是接掌吏部天官,或者大宗伯,成为储相。
偏偏这两个职位都是党争的第一线,唐毅可不愿意老师蹚浑水,搞不好就者在里面。
六部当中,就剩下了两个,眼下工部尚书是欧阳必进,此人是严嵩的小舅子,右侍郎是严世藩。
人家舅舅和外甥,自己掺和进去,还不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算来算去,唐毅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刑部。
因此当徐渭提出来的时候,唐毅先是一惊,后来低头思索一番,脸色狂变,喃喃道:“貌似只有刑部可去了。”
徐渭啧啧说道:“怎么,你还不知足啊,不到二十五岁,就做到了三品大员,负责一国的律令,多少人都羡慕不来。”
“羡慕我的人里面,包括你吗?”
“当然……不包括!”徐渭收起了笑容,转而一脸的忧虑,刑部眼下什么情况,他在京中,比谁都清楚。
刑部尚书是蔡云程,严党的人不错,可两个侍郎,左侍郎潘恩,他是徐阁老的老乡,右侍郎黄光升,对徐阶执学生之礼。
京中官吏形容刑部,给了四个字:雷烟火炮!
几乎每天从上到下,都在吵架。
各种案子,争论不休,听说好几次,潘恩和黄光升都掀了桌子,而蔡云程也险些打了他们一个乌眼青。
徐渭忧心忡忡道:“行之,你这时候要去刑部,只能站在徐阁老这边,去扳倒蔡云程。所有人都在盯着刑部的归属,就算你能干掉蔡云程,也轮不到你接替尚书。而且严党必定把账都算到你的头上,新仇旧恨,严世藩恐怕真的要不死不休了!”
情况貌似比自己想的还遭,唐毅心中苦笑,当初告诉同科的朋友,不要介入严徐党争,结果自己却是那个要冲在第一线,站在风口的人。
真是可悲啊!
“文长兄,看目前的样子,刑部是万万不能去的,我看六部是没我的位置了。”
徐渭摇头苦笑,他当然希望唐毅能往上冲,可是眼下的情况实在是不好办。
“六部不行,那就剩下都察院、大理寺、鸿胪寺,詹事府这些地方。咱们先说都察院啊!”徐渭举起了大拇指,酝酿好半天,“还是别说了吧!”
怎么回事啊?
原来都察院管着十三道御史,这些御史都有风闻言事的权力,历来都是党争的第一线。
如果说刑部只是对喷,都察院就是打群架,狗咬狗,不但要骂功第一,还要战力无双,有个好身体。
先不说唐毅能不能做到,光是想一想,就觉得丢人。
“大理寺呢?你现在就是少卿的衔,严党绝不会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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