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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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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度昏厥,几度苏醒,老太太流干了泪,哭哑了嗓子,从眼角流出了红色的液体……看着妻子临死还要受罪,严嵩把抓揉肠,痛碎了心肝!

他抓起桌上的砚台,就要打严世藩。

老太太在这时,竟然突然醒了过来。

“老爷,老爷!”

严嵩慌忙伏身妻子身边,老眼之中,泪水长流,用力攥着老伴枯瘦的手,柔声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一定办到。”

“别让他们杀庆儿,保护庆儿,你要保护庆儿啊!”生命的尽头,老夫人仿佛回光返照,手上的力气大了许多,愣是抓着严嵩,用力撑起身体,严嵩急忙伏在她的耳边。

“你不要动,我听着呢!”

老太太喘了半天气,哭诉道:“老爷,庆儿这些年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吧?你不说,妾身心里知道。”

严世藩不耐烦道:“娘,我什么时候惹过麻烦了,是麻烦找上我!”

“你给我闭嘴!”严嵩的老眼,就像是两把匕首,狠狠刺向严世藩,吓得他退了两步,嘴里还不服气道:“冲我横什么,有本事冲着徐阶,唐毅他们横去!”

“哇呀呀!”

严嵩真想打死这个逆子,都什么时候,就不能让你娘安心走吗?

都说养儿防老,上天怎么如此惩罚自己,生了一个忤逆子啊!

严嵩激动地浑身颤抖,却不敢发作,他饱含着深情,盯着妻子。说也奇怪,老太太的眼睛已经瞎了,却还是能感受到丈夫的目光,四目相对,老太太眼圈泛红。

“惟中!”

只有在没人的时候,老太太才会如此称呼严嵩,老严嵩心头一暖,用力抓住妻子的手臂。

“我在。”

“嗯,都怪妾身,没有教好庆儿,妾身不成了,再也不能补偿错误了,倘若,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你,自己可要多保重啊!”

一句话补充完毕,老太太剧烈地咳嗽起了,严嵩都愣住了。

妻子一生,最逆爱严世藩,视若掌上明珠,只是到了最后的关头,严嵩终于知道了,妻子真正是爱自己胜过一切。

丈夫和儿子,多么痛苦的抉择,老太太在最后一刻,给出了答案。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严嵩的泪再也止不住,哭得像是个孩子。

急忙叫来医生,给老太天扎针,可惜老太太的身体对刺激已经没有了应变能力,又拿来参汤,给老太太灌下去,却都吐了出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老太太的手死死抓着严嵩,她真的不想走,这世上有对她最好的丈夫,有他永远不想割舍的人。

可是死神的脚步是谁也无法阻止的,欧阳氏的手越发无力,不断变得冰冷。妻子的头歪过去,严嵩突然觉得心肝都被掏空了。

他颤颤哆嗦抓起一根蚕丝,轻轻放在了夫人的鼻孔,他多希望丝能够动一动,至少妻子还在喘气,很可惜,足足等了一刻钟,丝一点都没有动静。

妻子到底是走了,严嵩突然保住尸体,悲愤地痛哭。

六十三年的相守,不离不弃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儿女后代,都抵不过一个相伴的人!

严嵩突然觉得他浪费了足足二十多年的生命,如果他不入阁,不当首辅,而是专心在家中,读书练字,和夫人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那该是多么美好!

只可惜后悔都晚了,他足足抱着妻子一个时辰,等到老夫人的身体都僵硬了,他才准许下面的人把夫人装殓起来。

严嵩靠在了床榻上,一动不动,任凭外面来了多少人,哭得多么伤心。他知道,那些人不是哭妻子,而是哭自己,哭给他严嵩听呢!

“严鸿,陛下派人来了吗?”

孙子严鸿忙说道:“爷爷,下面人说,唐毅来了。”

“他怎么来了?”严嵩老眼放出一丝光亮,他挣扎着要坐起,可是身体僵硬,动弹不得,幸亏严鸿急忙把他扶了起来。

“爷爷,唐毅可是咱们的仇人,孙儿以为干脆把他赶出去算了。”

“你要是活的不耐烦了,去赶出去也无所谓。”

严鸿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磕头作响,“爷爷,孙儿无知,全凭爷爷吩咐!您老是咱们家的主心骨,定海神针啊!”

严嵩沉默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满腹的惆怅,化成一声长叹,“去把唐毅请过来吧,你们的造化如何,就落在了此人身上。”

唐毅随着严鸿,来到了房间之中,他急忙躬身施礼,而后垂手侍立,格外的恭顺。

看到唐毅如此,严嵩微微赞叹,不骄不躁,明知严家倒霉了,却礼数不差,果然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想到这里,严嵩突然微微一笑,“行之,上一次咱们在值房聊过,有些事情不是老夫做的,你清楚吗?”

他说的正是唐顺之入阁的事情,唐毅慌忙点头,“元翁,下官,还有师父,都是感念您老提携大恩的!”

“如此就好。”严嵩呵呵一笑,“行之,老夫要辞官了,这往后的官场,就是你们年轻人的。”

第615章东南来客

严嵩要退了吗?

这话唐毅都听过不止一次,更别说其他人了。基本上过了七十岁之后,严嵩就天天说,都过了八十,也没见他退休。

这次会是真的吗?唐毅又仔细观察了一下,严嵩的确是太老了,高大的身躯变得佝偻,脸上爬满了老年斑,头发更是全都白了,发髻只有核桃大小,透过稀疏银发能看到通红的头皮,就像是刚出生的小兽,没有长齐毛一样。

老了,岁月不饶人!

相伴相守的人走了,萌生退意,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唐毅并不清楚,老东西会不会甘心,而且就算老东西有人退下去,虎视眈眈的徐阶会答应吗?

唐毅觉得自己不该多事,他连忙笑道:“元翁柄国二十年,经验丰富,陛下离不开您,朝廷也离不开您。”

说说的熨帖,只是严嵩人老成精,哪里会当真。

“天下离开谁都一样,老夫走了,说不定还会更好,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长江后浪推前浪,尘世上一辈新人换旧人,老夫八十有三,早就该退了。”

严嵩的话中透着无限的萧索落寞,唐毅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干脆闷着头不说话。

好在严嵩感叹了两句之后,话锋一转,“行之,早就知道你是干吏,自从你担任顺天府尹,所作所为,老夫是大开眼界,论起做事的本事,别说年轻一代,遍观朝廷诸公,你也是最顶尖儿的,真的很不错!”

“元翁谬赞了。”唐毅谦逊道:“下官懵懵懂懂,有些事情很欠考虑,也不知道对错,实在是惶恐得紧!”

严嵩突然笑道:“行之,老夫为官一个甲子,略微有点心得,行之若是不知道对错,不妨琢磨一下?”

“下官恭听教诲!”唐毅恭敬说道。

“唉,算不上什么教诲,不过是保命之道。一个人要想有所作为,首先要把位置坐稳了,把乌纱帽保住了,没了官位,什么抱负都是一句空谈。”严嵩笑道:“能决定乌纱帽的,不是下面的芸芸百姓,而是上面的少数几个人,只要把上面的伺候好了,才能安心。做官的无非是会当媳妇两头瞒,老夫也是个媳妇,只是辈分最高罢了。一家子里头,最大的就是君父,把君父伺候好了,才能想到下面的人,宁可委屈了子孙,也不能委屈了公婆,你说是这个理儿不?”

“当然……不是!”

唐毅腹诽道:“皇帝老子不过就是一个人,凭什么以一人之心,夺天下人之心,凭什么要事事满足他,嘉靖每年修道花费几百万两银子,要是能把这些钱用在九边,用在东南,天下早就太平了,身为首辅,身为百官之师,就该代表天下人,把皇帝,还有他的爪牙全都看住,为百姓争利,只有如此,才是勉强及格的首辅!”

唐毅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了严嵩为何会背上万古的骂名,成为明朝奸臣的第一位!

说起来老头对待嘉靖是觉得忠心耿耿,唯命是从,几十年小心伺候,和祖宗一般。如果单纯以忠君来说,严嵩非但不是奸佞,还是大大的忠良!

只是世人不会那么浅薄,也不会那么荒唐,真正的忠臣要像于谦那样!忠于万民,忠于江山社稷,忠于祖宗法统,而不是一个人。

同样是贪财,论起家底儿,徐阶还在严嵩之上,可是为何对徐阶的评价,要远好于严嵩,关键就是这里!

严嵩忘了身为首辅的天职。

自古以来,君权和相权从来不是完美合一的,更多的时候,是相互斗争,相互妥协。

而严嵩一意媚上,把首辅做成了司礼监的奴婢,难怪世人会鄙视他。

这些想法在唐毅心头一闪,就深深藏了起来。

“元翁说的是,唐毅能有今天,全都是陛下所赐,天恩如山,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唐毅感慨地说道,好像真的对嘉靖感恩戴德一般。

严嵩用眼角余光看去,在唐毅的身上,他只看出了近乎宗教一般的虔诚,貌似这个人的确可用啊?

“行之能看到这一点,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啊!人都说老夫就靠着写青词,靠着溜须拍马,做了二十年的首辅,他们也太小觑首辅的重要了!两京一十三省的亿兆百姓,归根到底,还要靠着有本事的人撑住,别的不说,东南的督抚哪个不是出自老夫门下?老夫用他们是以国士待之啊!”

可你儿子不是这样啊!

唐毅看得出来,严嵩不是撒谎,多半他也被严世藩给骗了,这些年严世藩敲诈勒索,没少从东南克扣搜刮。不说别人,就连老爹都难以幸免,前前后后,光是打点严家,每年就要花二三十万两银子,至于胡宗宪,花费就更多了。

严嵩感叹之后,自嘲一笑,“严世藩不行的,别看他张牙舞爪,没了老夫,他坐在家里头,人家一道令下来,他就完蛋了!还自诩天下第一聪明人,他比起行之差远了!”

唐毅刚要客气两句,严嵩一摆手,满脸严肃。

“行之,老夫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所谓严党,的确有不少阿谀逢迎之徒,他徐党不也是如此吗?一丘之貉,二哥别笑话大哥。老夫门下,也有许多干吏能臣,江山要靠他们撑着。”

严嵩说到了这里,压低声音道:“行之,你要想自立门户,自成一系,不被徐阶操弄,光有圣眷还不行,更要有自己的势力,尤其是在六部都察院,都要有自己的人,把廷推这一关守住了,才能和徐华亭一较高下,要做下棋的人,不要做棋子!哪怕是威风凛凛的大车,到了该舍弃的时候,也要舍弃。你知道吗,当年陛下写过八个字:徐阶小人,永不叙用!和他搅在一起,没有好下场的!”

严嵩越说越快,越说越急,一双老眼,闪烁光彩,仿佛能把人心穿透。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就是你唐毅想要和徐阶掰手腕,就要和我的人合作,你要保护我的人,利用我的人,依靠我的人!

严嵩这是在托孤!

有人要问,唐毅有这个分量吗?

当然有!

唐毅通过这些年打拼,在嘉靖那里圣眷之隆,至少能排进前三,加上他的老师唐顺之入阁,师徒联手,再吸收严党势力,是足以和徐阶一搏的。

其实老严嵩的计划,和上次要推唐顺之入阁,都是同一个思路,只是这一次更加直接,更加毫不掩饰。

不是说同样的招数,不能对高手用第二次吗?

那是圣斗士,不是官场。

好用的招数为什么不能反复用,严嵩是看透了,唐毅和徐阶不是一路人,他们因为有共同的敌人,才联合起来。

现在严嵩主动退后,还答应把势力交给唐毅。

任何一个宦海中的男人,都经受不起权力的诱惑!

严嵩料定唐毅肯定会看穿他的想法,同样严嵩也敢说,看穿了也没有用,你小子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这时候严嵩的自信。

果然,唐毅不可救药地动心了,他眼下和徐阶关系密切,只是主动权完全握在徐阶的手里,他想利用唐毅对付严党,等严党倒台了,徐阶随时都会翻脸无情。

还是那句话,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权力,那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唐毅被严嵩一番鼓动,几乎都要点头了,不过到了最后关头,他还是忍住了。接手严党的势力,好处不小。

可是严党之中,良莠不齐,谁知道会不会捧过来一帮刺猬,再有,严世藩会不会手里有这些人的把柄,到时候明面上听自己的,暗中给严世藩办事,那可就是“喜当爹”了!

唐毅觉得必须仔细思索,好好权衡。

“元翁教训,下官每个字都记在了心头,一定会仔细揣摩的。对了,下官此来,陛下还送来了御笔,赐给老夫人的,请阁老过目。”

说着,唐毅从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摆在严嵩面前,严嵩颤抖着手,展开一看,四个瘦金体大字:娴静仁雅!

严嵩看到这四个字,有老眼发红,写得多好啊,正是老妻一辈子的缩影,一想到妻子,严嵩又忍不住痛哭流涕,情不自禁。

再留下去也没有滋味了,唐毅带着满腹惆怅,从相府出来。上了马车,去宫里交旨,嘉靖什么也没说,就把唐毅打发出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花样呢?

唐毅回来的路上,不断思索,嘉靖让自己去严府,表示慰问是假,多半是想试探严嵩懂不懂事?

老严嵩或许也看透了嘉靖的意思,才和自己说什么要致仕,托孤的事情。

想到这里,唐毅脑袋都乱了,真是烧脑啊,完全相信任何一方,都会上当,成为人家的枪啊!

严嵩、徐阶、嘉靖……他们到底再玩什么把戏啊?

还有没有更大的麻烦了?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唐毅带着一肚子的坏心情,刚刚到了府邸,孙可愿等在门房,见唐毅回来,急忙跑过来。

“师父,胡大帅来了!”

“啊?胡宗宪怎么来了?”

唐毅吃了一惊,急急忙忙,跑到了客厅,只见胡宗宪正负手焦躁地走来走去。几年的功夫不见,他比当初老了许多,鬓角的头发全都花白了,只是腰板依旧笔直。

见到了唐毅,他三步两步跑过来,抓着唐毅的手。

“行之,老哥来找你帮忙了,你可一定不能袖手旁观啊!”

第616章严嵩的阳谋

身为封疆大吏,每年都要进京述职,当然不一定每个人都如此,比如唐慎就足有三年没有进京,主要是因为倭寇都集中到了福建方向,战事吃紧。

倒是胡宗宪,每年都要进京,而且他进京的动静还比别人都大,携带的礼物要装好些船只,气势汹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天下首牧!

“我说胡老哥,您眼下执掌东南半壁,几十万大军,小弟呢,就管着一府两县,和您是云泥之别,我实在是不知道能帮上你什么忙?你要是饿了,渴了,酒菜我还是请得起的。”

胡宗宪老脸一沉,怒道:“行之老弟,咱们也是老交情了,你何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

“好一句老交情!”

唐毅针锋相对,“我说胡老哥,你没事找过我吗?现在跑来了,肯定是遇到了麻烦,你这叫做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我心塞了,没心情了,不想帮忙了,行不行?”

这话有劲,问得胡宗宪脸涨得通红,他和唐毅之间,只怕比起唐毅和徐阶还要复杂一万倍。

两个人惺惺相惜,对待倭患的看法又出奇的一致,战略上配合无间,彼此知根知底,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就是天底下最好的朋友!

可是这俩货都不是好鸟,胡宗宪有枭雄之姿,而唐毅呢,更不甘人后。实际上,胡宗宪和唐家父子一直在争东南的主导权力。

表面上看胡宗宪身为总督,是占了上风的,可是唐慎不但坐拥一省,老亲家王忬还是南京兵部尚书,再加上唐毅留下来的那些势力,比起胡宗宪,不差太多。

他们之间,互相挖坑,互相争锋,那是家常便饭,只是双方都十分懂得分寸,不会让外人察觉而已。

胡宗宪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冷笑起来,这下反把唐毅给弄糊涂了,不会这家伙真翻脸吧?

“行之,既然你不愿意帮忙,我也不强求,不过要是有什么事情查到了你的头上,也别怪老哥骨头软,自求多福吧!”

说完,胡宗宪迈步就走。

这下唐毅可傻眼了,难不成胡宗宪要倒台了?那可不行啊,两面虽然暗中斗争,可是一起发财的事情也不少,交通行里,除了唐毅主导的江南士绅之外,最大一股外界的力量,不是晋商,而是徽商!都是胡宗宪的乡党!

两个人是剪不断理还乱,要真是掀出来,唐毅可就彻底完蛋了。

一个健步飞出,急忙扯住了胡宗宪的袖子,唐毅陪着笑脸,说道:“老哥还是这么有个性,几句玩笑,怎么就当真了,放心吧,有什么话,只管和我说,保证替老哥办到,咱们谁跟谁啊!”

唐毅那个亲切劲儿,恍若两人。

胡宗宪相当无语,心说要不是老子真遇上了麻烦,转头就走,多待一会儿,都胃疼!当然了,他也只敢想想,如今的乱局,真正能帮上自己的屈指可数。

其实胡宗宪每年述职都携带好些礼物,给这个送礼,给那个上供,他也是无奈。由于没有在京为官的经历,胡宗宪并没有强大的人脉网络。

这些年他能稳坐东南总督的宝座,除了本身战功卓著之外,就是嘉靖的赏识,再有赵文华死后,他不计代价,巴结严嵩和严世藩,尤其是严世藩,美女,金银,奇珍异宝,送了一箩筐。

正是靠着严党的支持,他才稳如泰山,可是如今严党出了问题,变得风雨飘摇,胡宗宪就坐不住了。

“行之,我今年进京,先派人给徐阁老送了一份大礼,其中有我精心挑选的一套白玉杯,一共九个,每一个都价值连城,其余的礼物更是不计其数,和严阁老那一份是同样的。”

唐毅听着,淡淡说道:“怎么,老哥是准备教材两条船了?”

“别说的那么难听好不。”胡宗宪丧气道:“徐阁老是收下了礼物,却让人给我送了一句话。”

“什么话?”

“大风吹倒梧桐树,自有旁人论短长!”

噗!

唐毅一口老血喷出,他都不由得给徐阶伸出了大拇指,徐阁老可真够腹黑的。

这句话是怎么思考,怎么有理,不过显然,胡宗宪想到了最坏的一种可能。

“默林兄,你是不是觉得徐阁老要把你拿下啊?”

“难道不是吗?”胡宗宪提高了声音,沮丧道:“人人都说我胡宗宪是严党,可实际上我对他徐阶可从来没有不敬,该送的礼从来不断,徐家在东南兼并了那么多田地,有多少人告徐家,我都给压了下来。行之,你是知道我的,我只想着把倭寇平了,恢复东南太平江山,我就退隐林泉,甘老一生,严徐之间的事情,我是不想掺和的。”

这话唐毅一万个相信,实际上他也不想掺和,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唐毅背着手,在地上来回踱步,思索了半晌,突然一拍脑门。

“哎呀,默林兄,你好像领会错了徐阶的意思?”

“哦?”胡宗宪顿时好奇问道:“怎么讲?”

唐毅仰头望着外面的天空,浓云翻滚,霎时间占据了半边天空,又黑又浓,要不了多久,一场大雪又要来了。

“默林兄,我大明朝能呼风唤雨的只有皇帝,至于让风雨吹到何人?唯有内阁!徐华亭是要告诉你,严党必然倒台,他们倒台掀起的大风浪,是会吹到东南的,你难以幸免,但是你要做得好了,有别人帮着你说话,不至于身败名裂。”

听唐毅这么一分析,胡宗宪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喜交加,问道:“莫非说徐阁老是答应让我倒过去,他就保我的平安?”

唐毅突然促狭一笑,“也对也不对,总而言之,看你自己领悟了,我也说不好。”

不带这样的!

胡宗宪简直要哭了,他久在东南,和倭寇之间尔虞我诈,整天斗心眼,胡宗宪是驾轻就熟。可是到了京里,这些大人物高来高去,跟猜谜似的玩法,他就适应不了了。

就拿徐阶这话来说,你往好处想,往坏处想,都有道理,究竟该怎么选择,真是让人为难。

看到胡宗宪可怜巴巴的样子,唐毅不由得叹口气,“默林兄,咱们掏心窝子说一句,严徐之间的事情,你身为疆臣不该掺和不进来的。最多就是等待两方决出胜负,你表示表示也就是了,毕竟这天下还是陛下的,只要陛下倚重你,或许麻烦还不大……”唐毅说着说着,也说不下去了,想起胡宗宪历史上的凄凉下场,他不由化为一声长叹。

胡宗宪脸色铁青,咬了咬牙,“行之,我非是不舍权位,奈何倭寇未平,心有不甘!只是这一次,老哥真的遇上麻烦了,我给徐阶送礼的事情,让严世藩知道了!”

“啊?”

唐毅惊呼了一声,“我说默林兄,你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啊,严世藩多小心眼的一个人,他肯定要报复的!”

“他已经报复了。”胡宗宪无奈道:“严老夫人去世,我本来是带着厚礼,前去吊唁,结果被严世藩赶,赶了出来!”

胡宗宪满腔悲愤,把拳头攥得咯咯响,他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连续碰壁,一张老脸往哪里放?

更令胡宗宪难堪的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徐党态度晦暗不明,严党那边又怨恨自己,不论谁出手,都够他喝一壶的。

和唐毅不一样,胡宗宪虽然位高权重,可是他的根并不深,加上这些年他做事不够小心谨慎,得罪了不少人,有一大帮言官磨刀霍霍,想要对胡宗宪下手呢!

失去了严党庇护,他瞬间就会沦为靶子。

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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