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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第3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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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除掉徐阶,一切都是空谈。
可徐阁老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两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就连他的学生都入阁当大学士了,他又斗倒了严嵩,熬死了嘉靖,挟着无上威风,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曾经唐毅敢和徐家掰手腕,不是唐毅实力多强大,而是他摸准了嘉靖的脉,不得不说,嘉靖活着的时候,大明朝所有臣子,都要乖乖屈从他的威严,只要嘉靖愿意,哪怕是末品小吏,也能和一品阁老拼一个你死我活。
可一言定生死的嘉靖走了,隆庆什么德行,没人比唐毅更清楚,神经回路奇长无比的朱载垕,为准还没摸到当皇帝的门儿呢,指望着他,去对付人老成精的徐阶,实在是不靠谱儿。
没有皇帝压着,就要比拳头大小,比人数多少,比谁的声音大,谁的道理多……唐毅思前想后,别说对付徐阶,就连自保都困难。
“老家伙,我就不信,你还是金刚不坏之身,半仙之体吗?”
唐毅苦恼地抱着脑袋,突然,马车一顿,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
人要不顺,喝口水都塞牙。
“怎么回事?”唐毅气得撩开车帘,大声问道。
金丹急忙跑过来,“大人,前面有人在打架。”
“打架?谁给他们的胆子,把领头的给我带过来。”
“是。”
金丹点头,又跑了过去,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金丹带着两个人赶了过来,到了马车前,其中一个慌忙跪倒,结结巴巴说道:“草,草民,叩,叩见青天大老爷。”
唐毅把脸转向另一个,这家伙身量不高,五短身材,倒是很粗壮,满脸的横肉,太阳穴上贴着狗皮膏药,一脸的凶险,看着就让人讨厌。
“你是什么人,见了本官因何不跪?”
此人把眼睛一斜,不屑道:“常州地面,所有当官的,老子都认识,你是在哪个耗子窟窿爬出来的,告诉你,冒充官员,那可是大罪,要充军的!”
真够狂妄的,唐毅把脸一扭,直接放下了车帘,懒得和这种人多话。
金丹扬起巴掌,左右开弓,就抽了四个嘴巴子。
“敢这么和我们大人说话,告诉你,我家大人是兵部尚书,东南经略,唐大人!”
哎呦,是唐毅啊!
此人显然听过唐毅的大名,真是没想到啊,看样子最多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竟然是堂堂二品大员,比起老爷子就差一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扑通,他就跪在了地上,抡圆了胳膊,又给自己抽了八个嘴巴子,比金丹打得还狠,顺着嘴角流血沫子。
“唐大人,小的该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吧。”
马车还是没动静,金丹冷哼了一声,“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在大路之上打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说出来,有一句假话,砍了你的狗头。”
“是是是!”
他理了理思路,柔声说道:“小的名叫杨虎,有个小小的绰号,叫‘一只虎’,在常州无人不知,小的是给徐家打理田产生意的,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啊!”这家伙咧着嘴,嘿嘿直笑。
马车里,唐毅听得一清二楚,徐家,田产,这四个字一下子触动唐毅的神经。
徐家在松江有众多的田产,苏州也不少,没想到,居然连常州都有了,整个八爪怪鱼啊,鬼知道徐家还有多少家底儿。
唐毅想到这里,突然把车帘撩起,露出了一张笑脸。
“原来是徐阁老的家人,真是失敬失敬,本官甚是敬重徐阁老,你说的一家人,没有错,很恰当!”
杨虎越发得意了,毕竟唐毅和徐阶之间的冲突,底下人知道的不多,在杨虎看来,徐阶是百官之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都要逢迎徐阶,自然要卖他几分薄面。
得意忘形,这家伙嘴上就没有把门的,“唐大人,是这样的,这帮孙子前些年家里遭了水灾,我们家二少爷仁义,收留了他们,把田租给他们耕种,让他们能捡了一条狗命。好几年过去了,这帮畜生不思报恩,还商量着要逃跑,不给阁老家种田了,忘恩负义,良心都被狗吃了?打死他们都便宜了,真该千刀万剐了!”
越说,他越来劲,竟然冲上去,拳打脚踢,另一个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承受,官官相护,谁能帮他说话啊!
“打人就不好了。”唐毅摆手,金丹把杨虎拉到了一边,主动过来,陪着笑问道:“这位老乡,大老爷在上,不要害怕,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给徐家种田了,是真的忘恩负义吗?”
农夫跪在地上,默默摇摇头,却不敢说什么。
唐毅心里清楚,他对着杨虎说道:“你去看看,不要再打人了,要是出了人命,本官可不能不管啊。”
“是,您说了算。”杨虎一副狗腿子的模样,赶快去分开两伙人。
唐毅看了看农夫,温和声音道:“你有什么委屈,就说吧。”
金丹也鼓励道:“我们大人可是清官,不用害怕的。”
农夫胆子大了一些,低声说道:“草民们,想,想去驴,驴松……”
唐毅愣了,想了半天才猛地清醒,是吕宋吧!
“你们为什么要去?”唐毅好奇道。
“租子太,太重了,俺们交不起。”农夫说话的时候,浑浊的泪水,从眼角落到了地上,摔成八瓣……
第839章勇者无畏
吴时来是嘉靖三十二年的进士,和唐慎算是同科,不过他却不是唐毅这边的人,只忠于老师徐阶一个人,而且还为了徐阶充当马前卒,去弹劾严嵩,大名鼎鼎的戊午三子,就有他一个。
徐阶也没有亏欠这位好学生,借着嘉靖遗诏,果断起用吴时来,先是调任京城担任给事中,还没有赴任,常州知府出了缺,这可是一个肥差,论起经济繁荣,物产丰饶,常州仅仅比苏杭等地差了一截而已。
吴时来进入官场十几年,资历也够了,加上当年弹劾严嵩,声名大振,担任知府绰绰有余。
当然这是拿得上台面的理由,吴时来中进士之后,第一个工作是松江府推官,学生在老师的家乡当官,三年之后,就升入权柄极重的六科,深受徐阶信任和赏识,中间有什么关系,不言而喻。
吴时来刚刚到任,就听说经略大人唐毅护送老师的灵柩,在老家武进安葬。吴时来本想去陪着下葬的,毕竟死的人是次辅,唐毅又是东南经略,正儿八经的上司,奈何唐毅早就说了,老师想安静祥和地离开,除了至亲,谁也不要过来。
“装蒜,纯粹是装蒜!”吴时来不无鄙夷地想到,你不让老子去,老子才不想热脸贴冷屁股呢!
唐毅你还能嚣张多久?朝中没有老师罩着,别看顶着经略的名头,那算什么!当年胡宗宪权力比你大不大,最后又如何了?
真正说了算的是内阁,是徐阁老!
看着吧,要不了多久,你倒霉的时候就到了!
羡慕嫉妒恨,让吴时来脑袋有点晕晕的,他甩甩头,直接去签押房,叫来师爷,理一理常州府历年积累的陈案。
新官上任三把火,最容易出彩的就是办几桩冤假错案,给老百姓沉冤昭雪,然后再混一个万民伞,舒舒服服过三年,有老师罩着,他的前程似锦。
吴时来哼着小曲,翻着堆积如山的案卷,越看眉头越紧,最后干脆聚到了一起,连成了一条线。
几乎八九成的案子全都是抢占土地的,而这八九成当中,又有七成以上都跟一个名字有关。
徐浜!
一只虎!
这家伙何德何能,谁给他的通天本事,光是粗略算算,被他抢占的土地就接近一万亩,折合成白银,二三十万两不止。
开什么玩笑,他是要把常州变成自己的家产不成?
“师爷,这个徐浜是什么人?”
师爷连忙拱手,舔着老脸,陪笑道:“府尊,这位徐爷不是外人,他是华亭徐家的人,论起来,那几位公子都是他的族叔,恕个罪说,徐阁老是他的叔祖!”
哦!
原来是老师家里的人,吴时来有些不快,可是转念一想,既然是自家人,也就见怪不怪,满世界都在兼并土地,又不止老师一家,没什么了不起的。
要想立威,有的是人,先看看别的案子,找了一圈下来,竟然没有什么有代表性的大案,他又变得面色严峻了。
上面说了,徐浜抢占土地,手段凶残,让他逼死的就不下十人,如果属实的话,只怕对老师名声不好,自己的官声也会受损……
“去把徐浜请过来,就,就说本官要和他谈谈。”
“遵命。”
师爷急匆匆下去,没有多大一会儿,小脸惨白着就回来了。
“府尊,大事不好了,徐浜被人抓走了。”
“啊,谁这么大胆,敢抓师相的家人?”吴时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师爷苦着脸道:“是经略大人,不只是徐浜一个,还有好几十个徐家的家丁打手,全都被抓了。”
糟了!
吴时来脸色狂变,他很清楚徐阶和唐毅之间的矛盾,唐毅抓了老师的人,会不会大做文章?
“不行,我要去看看!”
风风火火,赶到了唐毅临时下榻的行辕,吴时来递了牌子,没过多大一会儿,竟然大门开放,唐毅亲自从里面迎了出来。
离着老远,唐毅躬身抢先施礼,“原来是悟斋公,早就仰慕先生大勇,今日一见,果然风采过人,失敬失敬。”
吴时来一下子愣住了,他不过是五品知府,唐毅是正儿八经东南经略,二品大员,地位悬殊,为何会如此客气?
“悟斋公,您和家父是同科进士,就是唐某前辈,八年之前,您上书弹劾严党,为民请命,大忠大勇,实在是令人钦佩。家父每每提起,都以能和悟斋公同科为荣。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大明朝要是多一些悟斋公一般,铁骨直臣,何愁天下不治。这一次我经略东南,少不得要悟斋公鼎力相助,快快请进吧。”
唐毅在前面领路,好话就跟不要钱似的,盛赞吴时来的勇气过人,为官清廉。放在平时,这位保证志得意满,能让六首魁元夸奖赞叹,还是很有面子的事情,哪怕两个人阵营不同。可是今天却不成,唐毅到底打得什么算盘,真是让人疑窦丛生啊!
落座之后,吴时来抢先拱手,说道:“经略大人,前些日听闻荆川先生仙逝,伤感痛惜,大明折一栋梁,朝廷失一干吏,真是千古憾事。”
唐毅叹口气,“这几日老师的音容笑貌,总在眼前,他老人家还不忘提点,让我这个做弟子的,要好好做事,报国济民。天下多事,岂是我一个人能管得过来的,到头来,还是要落在悟斋公一般的清正直臣身上。”
想要拿老师的事情和我套近乎,门都没有!
唐毅又把皮球提到了吴时来身上,“悟斋公,是这样的,我从老师墓地回来,路上竟然遇到了一群恶徒,暴打无辜百姓,险些出了人命。我让人上前制止,顺便又调查了一番。真相让人触目惊心,不堪闻问啊!”
吴时来的心提了起来,迟疑道:“大人,恶徒到底有什么作为,让大人如此愤怒?”
“你看看吧。”
唐毅随手将一份卷宗,送到了吴时来面前。
拿在手中,急忙翻看,吴时来的脸越来越黑,直接变成了黑锅底,到了最后,鬓角冒汗,手足颤抖,好像要中风。
的确是触目惊心,前文就提高到老百姓为了躲避田赋徭役,苛捐杂税,就主动投献,把田产挂在士绅名下,两方得利,只是苦了朝廷。
其实这还算是好的,毕竟老百姓还能得到那么一丝一毫的好处。
可徐浜的种种作为,完全超出了人们能接受的底限。
他在常州府五六年间,先是以五成的佃租,骗老百姓投献,一旦到了他的手上,立刻提高到八成。
老百姓不答应,他就动用打手,逼着点头,反正打着徐家的大旗,也没人敢管。
后来老百姓知道了他的手段,不再上当,他就撕下了面具,露出獠牙,什么方法都用上来,巧取豪夺,设计陷害,诬告杀人……光是人命就不下十几条之多。
而且他不光逼着老百姓给他当佃户,还疯狂压榨,让佃户每年给他无偿劳动,比如每天要给他的家中挑水。
一担水,两个水桶,他只要前面一桶,后面的一桶要倒掉,原因竟是佃户会放屁,后面的桶臭!
种种恶形恶状,不需要多说。
他还规定佃户们结婚之前,都要提前三天把新娘子送到他的家中,亲眼看过了,才可以成亲。稍微漂亮一点的姑娘,就难逃他的手心,有的更是霸占了几个月之久,当他不喜了,就甩给佃户,人家要是不答应,他还会叫人去痛打一顿,逼着人家戴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悟斋公,你以为徐浜的作为如何?”
如何,还能如何!
“实在是禽兽不如,禽兽不如啊!”他拱了拱手,“唐大人,下官请求将徐浜还有他的爪牙交给常州府,下官亲自审理,一定还百姓一个公道。”
唐毅微微含笑,却没有立刻答应。
“公道,何为公道?小小的徐浜,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东西,可是他却能横行常州,数年之间,无人敢管,被他害死,糟蹋的人,不计其数。悟斋公一定知道苛政猛于虎吧?徐浜追打的那些佃户,就是受不了他的压榨,纷纷逃走,不惜远涉大海,去吕宋耕田种地,只要远离这个魔王,他们什么都不在乎了!”
吴时来脸涨得通红,他从小饱读诗书,孔孟两位圣人,都讲究行仁政,四方之民归附,犹水之就下……
多好听的话,多光明正大的道理,结果呢,徐家人的作为,竟然逼得老百姓不得不远走他乡,背弃祖坟,在传统的文人看来,这是多大的罪恶!
“悟斋公,你敢弹劾严嵩,就表明你不惧怕权贵,铁骨铮铮,勇毅过人,眼下又出了如此事情,您为民请命的时候到了,请先生立刻上书弹劾吧!”
吴时来都傻了,弹劾什么啊,难道还弹劾老师徐阶吗?
他发愣的时候,唐毅已经让人把纸笔送了过来,还怕他不知道写什么,唐毅又让人把问的口供都送了过来,有农夫的,也有徐浜和他手下自己认罪的。
“悟斋公,为了言之有物,你需要什么证据,有什么不清楚的,本官都会帮你弄来,对了,历年的卷宗我也会让人整理,保证每一件事都是千真万确,只管写奏疏,不用担心诬告。”唐毅淡淡笑道:“身为地方父母官,当年弹劾严嵩的勇士,要是没了胆子,只怕好说不好听,须知道,勇者无畏啊!”
第840章千古奇谭
勇士不是那么好当的,除非如海瑞一般,修炼到“无君无父,弃国弃家”的至高境界,方能一往无前,只有道义,没有人情,锋芒毕露,神挡杀神。
吴时来显然没有海瑞的决然,让他上书弹劾徐阶,难上加难。可是呢,他不上书,昔日敢弹劾严嵩,现在却没有胆子弹劾徐阶,还当什么直臣,还当什么勇士,立刻就会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唐毅这是往死里逼他啊!
“唐大人,你真的要和元辅作对吗?”吴时来红着眼睛问道。
唐毅呵呵一笑,“悟斋公,这么说你也认定徐浜做的事情是徐阁老指使的了?”
“我没说!”
“那你觉得徐浜做的是对的?”
吴时来张了张嘴,低下了头,徐浜种种行为,骇人听闻,匪夷所思。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倘若不是看在徐阶的面子上,吴时来都想杀了他立威。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没有徐阶这课大树罩着,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根本就是说不清的烂账。
吴时来咬着牙,近乎哀求道:“唐大人,徐阁老入朝为官几十年,家里面的事情他老人家一无所知,徐浜又算是什么东西,哪里能入阁老的法眼。下官以为,罪在一人,不要牵连无辜。”
“哈哈哈,说的真好。”唐毅把脸色一沉,“悟斋公,你当年弹劾严嵩的时候,可不是如此啊,你不是说群臣有罪,罪在内阁,内阁有罪,罪在首辅吗?你不是把什么事情都算到了严嵩的头上,怎么到了徐阁老这里,就让如此明辨是非,宽宏大度了?”
“唐大人!”
吴时来怒了,“徐阁老是两朝重臣,人所敬仰,百官之师,威望泼天,下官劝你一句,不要自寻死路!”
吴时来瞪着眼睛,一副被刨了祖坟,气急败坏的德行。
唐毅放声大笑,他也换了脸色,“吴知府,你说罪在徐浜一人,和徐家没有关系,我承认,就算你说的是对的。那徐浜何以横行无忌,数年之间,常州上下,无人敢管?”
吴时来好歹也是见过风浪的,微微一笑,“下面官员包庇纵容也是有的,本官刚到常州,您总不能把账都算在我的头上吧?”
唐毅微微摇头,“本官自然不会不讲道理,既然吴知府说了是下面官员纵容,那好,就把他们都带来,好好拷问,不问出水落石出,本官决不罢休!”
吴时来脸色狂变,脖子上冒出丝丝凉气,大感不妙,可是他也没法阻止唐毅,只能眼睁睁看着。
经略大人一声令下,驻防在常州的两千多乡勇的兵丁一起出动,常州府,武进县,宜兴,江阴,无锡,靖江,所有大小官吏,一个不差,全都被抓了起来。
好几百人跪在了唐毅的行辕外面,黑压压的一大片。
头上日头晒着,这帮人战战兢兢,汗如雨下,满心的害怕,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情,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唐毅站在廊檐之下,一摆手,让人把徐浜一伙,所作所为,都印了出来,每人发一份。这帮官吏接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多数人的手都哆嗦了。
徐浜干了什么事情,或多或少,都有耳闻,而且有些事情比上面所写,还要残忍十倍百倍不止。
只是碍于徐家的势力,没人敢说而已。
经略大人把此事戳破,是要干什么,大家伙的心里头一点谱儿都没有。
“本官偶遇徐浜追打佃户百姓,调查之下,竟然发现了这个畜生无恶不作,无所不为,常州一府五县,都有百姓受害,前后五六年时间,竟然无有一个官员,替百姓们做主,本官甚是惊骇。请来吴府尊,问他是否因为徐浜出自华亭徐家,就没人敢动他,任由他胡作非为?”
下面官吏,瞪大了眼睛,心说太对了,就是这么回事啊!
哪知道唐毅摇摇头,“吴知府说了,徐阁老久在京城为官,对徐浜所作所为,一无所知,都是地方官吏不肖,包庇纵容,才有了如今的结果。本官做事,向来公正,吴知府新上任,你们之中,有的人在常州十几年,甚至二三十年的都有,难逃罪责,本官给你们一个自清的机会,老老实实交代,和徐浜是什么关系。”
唐毅又让人把纸笔送来,这帮人只能趴在院子里,吭吭唧唧,写吧!
谁能承认有罪啊,全都尽力推脱,都说和他们没关系,唐毅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喝着茶水,看着戏。
等到把所有人的东西都看完,往旁边一扔,让人又把吴时来叫出来。
“吴大人,你指责是下面的官吏包庇,本官把所有人都找了过来,这是他们写的自辩状。”唐毅指了指堆积如山的一堆东西,淡淡笑道:“他们呢,都说和徐浜没有关系,这事就奇了,难不成是本官纵容的吗?”
吴时来脸色铁青,咬着牙关,“唐大人,此事应该彻查,不管涉及到谁,都别想逃脱!”
“说得好,说得妙,常州府的官吏,大大小小都在这里,你们就当场对质,看看谁牵连其中,谁是无辜的。徐浜所作所为,人神共愤,凡是包庇他的,一律杀无赦!”唐毅怒气冲冲,大声说道。
金丹跟在唐毅的身后,喷了一口老血,只剩下一个字:服!彻底服了!
大人,您这招也太损了!
果然,很快下面的这帮人就狗咬狗。
最初互相指责,后来吴时来看不下去,说了两句,大家伙就把矛头对准了他,纷纷开火。
单独一个人,或许受限于吴时来的威风,还有徐家的势力,不敢胡说八道,可是这么多人凑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徐浜所作所为,谁不清楚,看唐毅的架势,要彻查到底,和徐浜扯上了关系,绝没有好下场。
怎么都是个死,谁愿意引颈受戮,坐以待毙啊!
有几个常州本地的小吏,他们纷纷大声嚷嚷,“府尊大人,徐浜依仗的就是徐家的势力,不然他算什么东西!您怎么不给小人们做主,说实话啊?”
“对啊,是不是您受了徐家的好处,不敢仗义直言?”
“不对劲啊,您都弹劾了前面的首辅严嵩,怎么不敢弹劾后面的首辅徐阶,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
七嘴八舌头,为了求一条活命,官吏们也不顾脸面了,纷纷大声指责,每一句话就像是毒药,腐蚀着吴时来的自尊。
他知道自己的名声完了,言官直臣,当得就是一个名声,他们能冒死弹劾皇帝,就为了换取廷杖,然后一举成名。
名声,对他们来说,简直比生命都重要,曾经他高高在云端,戊午三子,人所共知,无不敬仰膜拜。
今天他却要面对最严厉的道德指控,整个人就像是被掏空了。
数以百计的官吏,通通把罪责归到了徐家身上,还爆出了许许多多,唐毅都不知道的事情,还有人把吴家也扯了进来。
唾沫星子的海洋,几乎把吴时来给淹没了,只剩下口鼻在水面上,勉强呼吸,随时都会淹死,千夫所指,总算是领教了什么滋味。
到了最后,吴时来鬼使神差,竟然提起了笔,在众目睽睽之下,写下了一份弹劾奏疏。
他把奏疏送到了唐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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