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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第3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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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欧阳一敬彻底懵了,他这个人自从担任言官以来,就弹劾这个,攻击那个,不要命的往前冲,为了什么,还不是想爬上高位吗?

扳倒了高拱,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为了能往上窜,所有门路都走过了,王廷是他昔日的上司,在俞大猷的案子上,他跟着弹劾过,也算是有了战友情谊。他就写信给王廷,希望人家帮忙疏通。

王廷也够朋友,帮了他的忙,可是谁能想到,刚刚走马上任,王廷就倒了。

“坑杀我也!”

欧阳一敬拍桌子跺脚,郁闷得要死。他专门抓别人的毛病,对害人坑人的手段那是一清二楚。

不用怀疑,有心人一定会大做文章,彻底把他拉下来。

而且这一次一旦丢了官职,就再也别想爬起来,道德破产,对于一个视道德为生命的言官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世界末日!

欧阳一敬的脸色由红转白,油白变黑,最后都变成了惨绿色,五官愁到了一起。他好恨啊!

恨海瑞,恨王廷,还恨自己!

“子吉兄,我要见元翁,只有他老人家能救我,我要去!”他慌忙起身,就往外面走。

辛自修几步蹿过来,抓住欧阳一敬,把他按回到了座位上,气急败坏,“司直兄,你傻了不成,这时候去找阁老,不是给他老人家惹祸吗?”

“那,那我该怎么办啊?”欧阳一敬急得都掉了眼泪。

辛自修深深叹了口气,“司直兄,听我的,无论如何,海瑞要是发难,你都要扛下来,不能牵连别人,只要我们大家都在,你就是安全的,大不了过几年再重新起复,还是一条好汉子,你明白吗?”

“明白……”欧阳一敬突然一抬头,双眼死死盯着辛自修,吓得他直发毛,人的眼睛怎么能和狼似的啊!

“子吉兄,你跟我说实话,是阁老让你来的?”

辛自修没有话说,欧阳一敬又凑近了许多,咬着牙低吼道:“说啊!”

被逼得没办法,辛自修点了点头。

欧阳一敬总算恢复了一丝镇定,他一松手,颓然坐在了椅子上,整个人像是掏空了。他想笑两声,可是却比哭都难看。

徐阁老都不得不派人过来,让自己闭嘴,事情肯定比想象的还要糟糕,至少证明徐阁老罩不住了,需要自己去硬抗狂风暴雨。

作为一个言官,他从入仕的那一天,就有所准备,官场对他来说,就是一场赌博,赌赢了就飞黄腾达,赌输了就身败名裂。

只是他没有想过自己遇到了最悲催的事情,刚刚赢了一把大的,可以抽身过好日子了,就输了一个精光,什么都不剩!

欧阳一敬仿佛认命了一般,颓然说道:“子吉兄,你放心吧,该说的我不说,不该说的,我更不会说,只求阁老,还有大家伙能罩着我的家人,不要祸及妻儿,我就知足了。”

兔死狐悲,看着老朋友如此落寞,辛自修也摇头哀叹。

“司直兄,你放心就是了。我不能久留,告辞。”

辛自修匆匆离开,欧阳一敬突然站起身,在值房里走来走去,伸出手,抚摸着红木桌椅,抚摸着案上的笔墨纸砚,还要他的印信官防,每一样东西,都让他留恋不已,难以割舍。

权力的滋味是多美妙啊,失去权力的痛苦又是多么心酸,一直到了傍晚,同僚都走了,欧阳一敬才一个人从衙门出来,晃晃悠悠,迷迷糊糊,也没有回家,直奔前门走了下去……

“号外,号外啊,骂神欧阳一敬失足落水,淹死在什刹海啊!”

这几年京城的报童也越来越多了,大清早就能听到他们嘹亮的声音,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都喜欢花三个铜子,买一份报纸,看看有什么新鲜事。

欧阳一敬因为弹劾高拱,而声名鹊起,也算是一号人物。

他突然死了,轰动可不小,有一个商人经过,急忙掏钱,买了一份,拿在手里,才看了一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报应,报应啊!”

这位原来是高拱的邻居,知道高阁老清廉正直,又大力整顿市面,那些到处横行的宦官道士都被高拱管得死死的。

想起高阁老的好处,自然痛恨那些无耻的言官,笑得眼泪都出来,果然是老天有眼!

其他人不至于如此,可是一个四品大员,名声泼天的大臣,突然死掉了,究竟是因为什么,谁能不好奇。

一时间京城舆论哗然,百官也都被惊动了。

“大人,这个欧阳一敬不会是您下令做的吧?”沈明臣半开玩笑说道。

唐毅竟然点了点头,“我的确想动手,只是有人比我快。”

“什么?”

沈明臣惊得大呼小叫,“大人,你真的准备暗下杀手啊?”

王寅拿着烟袋锅,照着沈明臣的脑袋就敲了一下。

“大呼小叫什么,欧阳一敬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东西,捏死他和捏死一个臭虫有什么区别,值得大惊小怪?”

沈明臣摸了摸脑袋,讪讪说道:“我还想着抓了欧阳一敬,就能牵出徐阶呢!”

“做梦去吧!”王寅冷笑道:“徐阶是什么人物,他会像王廷一样,傻乎乎地留下把柄?欧阳一敬死了才好,只有死了,人们才会浮想联翩,才会把火烧的旺旺的。”

“我怎么感觉是拿人命添火炉啊?”沈明臣疑惑道。

茅坤呵呵一笑,“句章这话算是说对了,徐华亭修炼了这么多年,俨然千年老妖,要想斩杀他,不用人血祭剑,是万万不能成的!好在欧阳一敬这些搅屎棍子也不是好东西,死多少都不用心疼。”

不得不说,言官们总算是成功激起了所有人的怒火,只是他们还没有察觉,满以为道理都在自己这一边……

欧阳一敬稀里糊涂死了,言官们都炸锅了,他们纷纷赶到了欧阳一敬的家里,想要吊唁。欧阳一敬的妻子泪眼婆娑,哭得别提多伤心了。

“老爷的尸体被锦衣卫的人带走了,那些鹰犬说老爷有案子在身,老天杀的!人都死了,他们还不放过,畜生啊!”

听着欧阳一敬妻子撕心裂肺的叫嚷,每一个到场的言官都觉得脸被打肿了。

一个叫詹仰庇的御史站了出来,还没说话,先抹了抹眼泪,一腔悲愤。

“诸位同僚,咱们铁骨铮铮的科道言官,都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大家伙还能忍得下去吗?”

每一个言官都老脸通红,无地自容,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第888章风箱里的徐阁老

言官们群情激愤,辛自修自知理亏,借口有病,没敢露面,可是那么多人,也不缺领头的,詹仰庇,石星带队,几十号御史给事中,直奔内阁,要去面见徐阶,找阁老做主。

一路上大家伙议论纷纷,不停埋怨。

“小站大捷,本来都打赢了,还让海瑞出来闹,公平吗?”

“姓海的是有名气不假,可是他的媳妇也在小站,能不公报私仇吗?”

“王大人或许有些差错,但是他离开都察院已经小五年了。新进的御史都不认识王廷,抓着他的事情不放,往咱们言官什么破脏水,到底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替高拱报仇呗!”

听到了高拱的名字,大家伙都打了一个激灵,说不怕那是假的。

他们都听到了风声,高拱虽然罢黜,可是隆庆对他的感情丝毫不减,每逢节日,高拱还有老妻的生辰,隆庆都会派人提前送去礼物,还总是写长信,询问高拱意见,请求老师指点迷津。

显然高拱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要是他杀回来,科道的这些人还有好下场吗?

海瑞在往前冲,背后站着的人就是唐毅,弹劾攻击欧阳一敬的人里面,以唐党为主,另外殷士儋,唐汝楫,包括陈以勤在内,几大帝师都出手了,显然,这是帝师们抱团,对徐党,对科道的一次大反击。

最可气的人还不是他们,而是张居正!

你不是徐阁老的好徒弟吗,竟然追杀的最凶狠,嚷嚷着要整顿科道,我看该整顿的是你!

大家伙群情激愤,你一言我一语,都在骂张居正,有人说的吃里扒外,有人说得了吧,人家根本不是咱们一头的,还有人骂他欺师灭祖,打压言路,居心叵测……

总而言之,没有什么好话。

这帮御史言官到了内阁,想要求见,负责招待的中书舍人陪着笑脸。

“诸位大人,实在是不巧,眼下两位阁老和六部尚书正在开会。”

“什么会?”詹仰庇好奇道。

“这个我们就不好说了,反正是跟眼前的朝局有关,什么事大,讨论什么呗。”

詹仰庇等人互相看了看,不用问,说的一定是这个案子,内阁和六部究竟怎么定调,他们都虎着脸,心里头不停掂量思索,没有个准主意。

足足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李春芳代表着徐阶,送各位尚书出来,唐毅自知年纪最小,而且廷推还没有完成,要不是特别请他,根本不会来。唐毅走在了最后面,老杨博竟然也放慢了脚步,等着他过来。

“行之,真羡慕你们年轻人,腿脚就是利索,你看看老夫,上了年纪,想走快都不成了。”

又跟我拍老腔,装大辈儿。

唐毅轻笑了一声,“走得慢没什么,稳当就好,不像是有些人,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

杨博一愣,眯着眼笑道:“你是说张太岳?”

唐毅凑到了近前,低声道:“虞坡公,你们也是一样!”

吸!

杨博突然一阵变色,“行之,你是什么意思,可不要乱开玩笑。”

“虞坡公,上一次你帮了我大忙,唐某投桃报李,可是小站是我的心血所在,还有妻儿的安危,有些人太过分了!”

杨博老眼缩成了一道精芒,唐毅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找自己算账?小子你可别忘了,两线作战,是兵家大忌,你还没有那个实力!

“我要是有那个实力,早就把你们一勺烩了。”唐毅暗暗想到,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做,唐毅猜得出来,晋党的手段一定比言官们精细,毕竟人家是职业干这个的。

想要把火烧到杨博身上,难度不小,而且同时和双方开战,胜算很低,万一鸡飞蛋打,就不妙了。

所以在开会的时候,唐毅就定下了方针,先灭了言官,斗倒徐党,接着再收拾晋党。

只是唐毅不甘心就这么放过杨博,他把话挑明了,就是让杨博给一个交代,老东西要是聪明,就知道该怎么办,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

从内阁出来,正好看到了那一群叽叽喳喳的蓝精灵,唐毅懒得看他们,直接转身就走,其他几位部堂也纷纷离开。

李春芳见谁都是笑脸,詹仰庇等人急忙过来,参见李阁老。

“你们都是找师相的吧?随我来吧。”

李春芳带头,帮他们请到了徐阶值房的外面。

刚刚经历一场唇枪舌战,徐阶身心俱疲,毕竟六十好几的人了,没日没夜处理公务,还要应付越发混乱复杂的局面,他也是拙于应付。手下人送来了一碗参汤,喂了好几口,徐阶才缓过来一口气,脸上渐渐红润了。

“唉,要账的鬼一波接着一波,让他们都进来吧。”

不多时,詹仰庇、石星带着一群科道的言官,进来之后,给徐阶行礼,老徐摆摆手,让他们都坐下。

詹仰庇挤出两滴泪水,红着眼睛道:“阁老,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他这一哭,可不打紧,其他人也都跟着,七嘴八舌头。

就好像是一群苍蝇,在耳边嗡嗡乱叫,听得徐阶心烦意乱。

“哼,都别号丧了!老百姓有句话,叫做打铁自身硬,弄出了纰漏,人家就会揪着不放,老夫虽然有心保护你们,可是也力不从心啊!”

徐阶扶着把手,探了探身体。

“刚刚内阁和六部商议,准备要对科道进行考察,一共分成三等,上等官职不变,中等廷杖二十,考察半年,下等直接逐出科道,有劣迹者,永不叙用!”

徐阶想的挺好,因为之前很多人建议把科道统统逐出去,一个不留,再更换新鲜血液。可是徐阶哪里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人被赶走啊,他费尽了心思,据理力争,才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心说你们也该领情了。

可是言官们一下子就炸了,开什么玩笑,隆庆元年还有半个月呢,哪有一年之内,两次考察科道,把言官当成庄稼地啊,一年收割两次!科道的颜面何存!

更要命的是一下子要罢黜三分之一,岂不是说,三个里面,就有一个是坏蛋,是不合格的,再看看大家伙,谁能够服气?

石星是个大嗓门,他第一个跳了出来,“阁老,究竟是谁提出的建议,是不是唐毅干的?”

他的态度倨傲,老徐心中不喜,眼见得群情激愤,他也不能撒谎,“是张侍郎,唐大人还为了科道讲情,认为罢黜的比例有些高了。”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他心里头不一定怎么乐呢!”

石星突然双膝跪倒,磕头作响!

“阁老,诚然,科道言官人数众多,难免混进去一两个害群之马,可是大多数人还是好的。”他擦了擦眼角,继续道:“戊午三子,越中四谏,多少言官提着脑袋,硬生生用一腔热血,弹劾奸党,才有了严党垮台。先帝修玄怠政,又是言官前赴后继,匡正朝廷,扶持社稷。新君继位,隆庆改元,还是我们科道言官,斗权臣,压阉竖,不计牺牲,不计毁誉,奋勇向前,置生死于度外!我们一心一意,都是为了大明天下,我就是不明白,怎么做得越多,错就越大啊!”

听着石星凄厉的喊声,其他人也难免兔死狐悲,跟着跪倒了一大片。

“阁老啊,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就先给言官定罪,不教而诛,我们不服气啊!”

“是啊,张居正算什么东西,一个资历最浅薄的户部侍郎,就敢对科道下黑手,容我们说句不客气的,您老不能再护着他了。”

“张居正狼子野心,他当年就和高拱关系很好,摆明了是替高拱报仇,打压科道,居心叵测,阁老,您不能上了他的当啊!”

……

徐阶本以为替言官争取了许多,这帮人应该感恩戴德,适可而止,谁知他们竟是如此不知道进退。徐阶早就通过内廷的几个珰头了解了一些消息。

自从唐毅回来,他给隆庆上了一大堆有关军制,经济,开疆拓土的万言书。隆庆虽然好色,惫懒,可是哪个皇帝不想名留青史啊!

偏偏唐毅给隆庆的办法都是花费最小,收益最大,不费什么功夫,就能大赚特赚。

比如唐毅就极力鼓吹贩卖海外土地开发权,一个荒无人烟的岛屿,标价出售,商人们出钱竞标,拿到之后,随你们折腾,只要每年按规矩纳税,朝廷的水师就会保护他们,防止西洋人入侵。

至于岛内的事情,全都交给商人自己处理,自负盈亏。

唐毅给隆庆算了一笔账,在东方的西洋人加起来还不到十万,大明在南洋的侨民就有三五十万,大明这边欠缺的就是组织,就是旗号!

只要陛下下旨册封,鼓励商人垦殖贸易,每年两三百万的保护费……呃不,是特许经营税,就会源源不断,送到宫里。

隆庆这个苦孩子一想到几百万两的银子,整个人都发疯了,感动的眼泪汪汪,唐师傅绝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了。

越是倚重唐毅,隆庆就越想让老师上位,取代老朽庸碌的徐阶。

徐阶正是察觉了这个风向,才同意整顿科道,他倒不是想一直霸占首辅的位置,而是有些布局没有完成,他还不能放手。

可是徐阶想不到,言官们的反弹竟然会如此之大,正在僵持的时候,突然又有人跑了进来。

“大事不好了,欧阳一敬的夫人自杀殉夫了!”

第889章君臣斗

好好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刚刚还去了欧阳一敬的家,他的妻子虽然愤怒悲伤,可不至于自杀啊!

詹仰庇等人只能匆匆告辞,一窝蜂又赶了过去。

徐阶脸色分外难看,他抓着扶手,想要站起来,努力了三次,竟然没有成功,顺着鬓角冒出了冷汗。

好在伺候他的人注意到了阁老的异样,急忙搀扶着徐阶,到了卧房休息。徐阶躺在床上,真想眼睛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难,真是太难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一面是唐毅、陈以勤,包括张居正在内,要求严惩科道,一面是这些科道言官不甘心失去权力,奋起反扑。

很不幸,徐阶就夹在了中间,唐毅这些人不可怕,可是他们背后站着隆庆,站着皇帝陛下,徐阶再强,如何能和皇帝抗衡,所以他聪明地选择战略性退让。

可是徐阶忽略了,那些言官已经被他养大了,不听话了,他们一点亏都不愿吃,更不愿意反省自己的问题,一切的错误都是别人的。谁敢动他们,就是打压言路,就是权奸!

徐阶当然清楚,长此下去,肯定会出事的,但是他又不能舍弃科道言官,毕竟这些人才是他的实力来源。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到底该怎么选择啊?

老徐正在苦恼的时候,手下人进来,在耳边低语了两句,老徐惊得坐了起来,胡须乱颤,竟然气得脸色铁青。

“好一个海瑞,他疯了不成?把他给老夫叫来!”

徐阶怒了,而且是怒不可遏。

原来欧阳一敬的夫人执意要去看丈夫的尸体,有人就陪着去了大理寺。到了停尸的院落,掀开了白布,只见欧阳一敬没有衣服,直挺挺躺着,胸前开了一刀,巨大的口子足有一尺多长……

看到了如此惨相,欧阳一敬的夫人顿时昏迷,跟着过来的御史去找大理寺的人,询问不是淹死的吗,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伤口?

大理寺的人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们。

仵作验尸,不开胸怎么确定死因?

御史们被噎得没有话说,结果一回来,欧阳一敬的夫人醒了过来,受不了刺激,竟然一头撞死在了棺材上。

等到过来抢救的时候,脑壳已经裂开了……

欧阳一敬死了,夫人也跟着死了,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

满腔憋闷的御史言官们一下子都疯了,连不敢露面的辛自修都跑来了,抹着眼泪,哭天抢地。

“太惨了,真是太惨了!”

詹仰庇也说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总算是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石星更是暴跳如雷,“人死不结仇,欧阳老兄已经死的不明不白,还破坏他的尸体,到了地下都没法安生,他们的心何其歹毒啊!”

“他们是谁?”有人就追问道。

石星五官狰狞,放声说道:“还不明白吗,就是那些陷害科道,趁机报复的卑鄙小人。张居正算一个,唐毅,也算一个,还有海瑞,他,他也是!”

连着点了三个名字,众人群情激愤,嚷嚷的声音震天响,一个个立刻掉头,回去找这几位的罪证,要上书弹劾。

严嵩不是我们的对手,高拱被我们打败了,连皇帝都让我们三分,你们几个小小蝼蚁,算得了什么,一定要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世道人心!

铁骨铮铮的言官,不会害怕任何人,来吧,就让咱们杀一个你死我活!

……

“真是晦气,连个年都过不好!”唐毅大摇其头,好不容回到了京城,一家人要一起过一个年。

平安离京的时候,已经记事了,平凡还咿咿呀呀,时隔几年,平安轻车熟路,带着平凡,猴子,小戚也跟着,满世界吃好吃的,买好玩的,弄得唐毅都童心泛滥,想要跑到琉璃厂,护国寺看看,顺便再吃点便宜坊的烤鸭子,多美的事情啊!

结果呢,一大堆的弹章雪片袭来,唐毅不得不闭门思过。

“你们几个也听着,不要到处乱跑,你爹得罪了仇人,小心人家把你们抓走了。”王悦影沉着脸教训道。

几个要跑出去玩的小娃娃都被叫住了,一个个可怜兮兮地看着王悦影,平凡眨巴着小眼睛,不停哀求,小模样都快把人萌化了。

“没用!”王悦影一转身盯着唐毅,凶巴巴道:“看好了他们,欧阳家稀里糊涂死了两口子了!”

唐毅老脸通红,虽然他不认为孩子们会有风险,可的确波诡云谲的时候,要小心再小心。

“你们去后花园和笨儿玩吧,等这段事情过去了,我带着你们去潭柘寺,吃素斋。”

“不要。”平安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们长身体呢,吃什么素斋,要吃烤全羊!”

“对,就吃烤全羊。”平凡仗着胆子也跟着大声嚷嚷。

唐毅瞪了两个死孩子一眼,“还挺馋的,成了,让他们弄一个大骆驼,里面放一头牛,牛里面再放一只羊,都给你们烤了,怎么样?”

“好啊!”

几个小娃娃都拍起了巴掌,又好吃又好玩,老爹真够意思。

熊孩子们都跑了,只剩下夫妻两个,王悦影深深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斗来斗去的,你们男人图个什么?”

唐毅无奈苦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争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不过……我向你保证,过了这个年,一切就会好起来的。虽然还免不了磕磕碰碰,但是在大局上,应该能统一认识了。”

王悦影不是白痴,丈夫的话里面藏着太多的玄机,她想要追问,可是唐毅已经站起身,负着手向书房走去。

……

言官的攻势凶猛异常,十三道御史,六科给事中,在目睹了欧阳一敬家破人亡之后,无不愤慨,纷纷上书,争先恐后,小太监们不得不用担架抬着奏折,堆得和小山似的。

看架势简直比当初弹劾高拱还要猛烈数倍,包括辛自修,詹仰庇等人都坚信,他们还能获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让任何敢于挑衅言官的人都尝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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