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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第3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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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拱心中吃味,暗自埋怨自己的宝贝学生,可是他又没法说什么。高胡子不傻,他放肆,他嚣张,他目空一切,那是因为有依仗,有隆庆撑腰,他一无所惧!

可是半路出家的唐毅,在陛下那里也有极重的分量,加上他的势力,高拱就不能不忌惮,毕竟老徐发动举朝倒拱,把他赶回了老家,就打破了圣眷无敌的神话,唐毅相比徐阶,一点不弱啊!

高胡子从乾清宫出来,思前想后,没有回府,直接去了内阁。

“行之,老哥来看你了。”离着老远,高拱就大嚷大叫,早有人禀报唐毅,他等在了门口。

“中玄公回来了,小弟正要上门拜访,你怎么先来了?”

唐毅笑呵呵拉着高拱,走进了自己的值房,一副老友重逢的喜庆场面。他们这边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另外两位阁老,李春芳站在门口看了看,不停摇头。高胡子有多难搞,他是早有领教,这位回来了,只怕天下又不太平了。

至于赵贞吉,他脸色怪异,拿不定主意。

以高拱睚眦必报的性格,他回来之后,一定会报复徐党,收拾科道,势必和自己要大斗一场。赵贞吉倒是不怕高拱,你要战那便战!有本事放马过来!

倒是一件事让老夫子吃不准,唐毅前天晚上,把他请到了值房,摆酒夜话,谈到了三更天。

在言谈话语之中,唐毅提到了徐阶临走时候,告诉他科道至关重要,那是监督朝局的关键力量,科道的权力不能削减一分,相反,还要加强。另外他又说科道之中,害群之马众多,沽名钓誉,逢迎拍马之徒充斥期间,以言者无罪为名,充当鹰犬打手,扰乱朝局,兴风作浪,牵制掣肘,影响政务推动,不得不反思反省。

这话很有意思,各打五十大板,既推崇科道的重要,又要严厉整顿。赵贞吉听得出来,这是唐毅对未来科道定下来的调子,只是明显矛盾的两件事情,要怎么调和啊?

赵贞吉想破了脑袋,也没有主意。

或许唐毅那边又有什么筹算吧?赵贞吉满心疑惑。

高拱在唐毅的值房坐了一个多时辰,双方也不知道谈了什么,转过天,高胡子就搬到了内阁,还带着铺盖来了,显然准备长期作战。

当天内阁就举行了会议,四大阁老齐聚,高拱刚刚回京,还要了解各项事务,一语没发,唐毅提出内阁事务繁重,还要增加阁老。

这个建议提出,李春芳一阵头疼,看起来自己这个首辅是要彻底靠边站了,他没胆子和唐毅硬碰硬,赵贞吉早就想好了,他和高拱是天生的敌人,没有唐毅帮忙,是万万没机会胜过高胡子,所以老赵奉行一条原则,只要不损害徐党的根本利益,他就无条件支持唐毅。

倒是高拱,沉着老脸,不算太欢喜。什么东西多了都不值钱,包括阁老也一样!实在是想不透唐毅的打算,他刚回来,又不好直接和唐毅冲突,还是忍了吧!

就这样,在三位阁老默许之下,唐毅正式上奏,得到了隆庆的立即批红,三日之后,就要举行廷推。

……

“陈以勤,唐汝楫,殷士儋,这三位入阁,内阁就能有七位阁老。”沈明臣掰着手指头算着,“一人总揽大局,其他六位分理各部,妙哉,妙哉啊!”

“想什么呢!”王寅白了他一眼,“李春芳不能留了,该把他拿下,让大人上位首辅了。”

“瞧我这记性。”沈明臣一拍脑门,“啊,不好了,要是李春芳下去,岂不是又要补一个阁老,张居正的机会不就来了。”

对于张太岳,唐毅的几大谋士还是很忌惮的,这家伙回京之后,做了不少事情,徐阶致仕,张居正也是推手之一,要是放他入阁,日后没准会成为心腹大患。

其实唐毅也挺无奈的,徐阶虽然恼恨张居正,可是在临走之前,还是把徐党的力量交给了张居正。唐毅倒不是没有办法对付他,而是要顾忌后果,徐党虽然实力大损,可是俗话说哀兵必胜,唐毅不愿意卷入和言官的争斗当中,再有眼下正是隆庆新政布局的关键,仅仅因为私人恩怨,就去对付另一位帝师,难免在隆庆面前失分,要是让高胡子抢了先,事情更大条了。

茅坤沉着脸说道:“没关系的,杨博不是向大人讨要一个大学士吗,就把张四维推进内阁,让小张顶了大张。”

沈明臣抚掌大笑,“不愧是鹿门兄,就是厉害,好一招驱虎吞狼。让晋党和张居正闹去吧,我们坐山观虎斗,不错,真是不错。”

……

转眼间三天时间过去,隆庆驾坐皇极殿,正式举行廷推仪式,奉旨参与的在京四品以上官吏,一共五十三人。

由首辅李春芳主持,一共推选了四位大学士,依次是陈以勤、唐汝楫、张居正、张四维!

四人当中,陈以勤资历最深,又是礼部尚书,主持会试,大获成功,得到了最多的四十二票。

紧随其后的是唐汝楫,他早年是严党,名声也不好,只是出人预料,竟然拿到了三十九票,位居第二,张居正相对就少了许多,只有三十票,而张四维,则是仅仅二十七票,擦着边险险过关。

其实大学士不一定要廷推,也可以通过特旨简拔入阁,二者最初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随着内阁权力越来越重,光靠皇帝欣赏还不够,必须得到百官认可,才能成为名正言顺的百官之师,廷推就显得越发重要。

唐毅更是放出了风声,通不过廷推,就不应入阁。

果然四位阁老全都过关,只是和唐毅的构想有了一点出入。

本该是入阁大热门之一的殷士儋竟然没能入阁,非但没有入阁,还自清前往两广督师,等于是自我流放几千里,大家伙都扼腕叹息,替殷士儋鸣不平。

倒不是殷大人高风亮节,实际上他早就垂涎内阁的椅子,只是就在廷推前两天,有人上书弹劾,说是殷士儋的管家带着三万两白银,五千两黄金送到了坛子胡同,内廷秉笔太监陈洪的宅子,请求陈洪帮忙,替他运作入阁。

这个消息传出,舆论大哗,和太监勾结,本就是官吏们最不齿的事情,还靠着太监入阁,简直丢了大学士的脸面。

一时间弹劾的奏疏雨点一般,送到了内阁。

殷士儋也慌了,他急匆匆找到了唐毅,把事情老老实实说了一遍,他的确给陈洪送了礼,却不是为了大学士的事情,而是之前在兵部的时候,有一笔三十万军饷的疏漏,被人捅到了内廷,殷士儋生怕会影响入阁,故此才走了陈洪的门路,希望压下来,等到他入阁之后,一切好商量。

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把他给陈洪送礼的事情掀出来,还言之凿凿,说是为了入阁,殷士儋满肚子委屈。

“唉,你上当了!”

唐毅长叹一口气,“如今的兵部尚书是谁?”

“霍冀,是晋党?”殷士儋惊呼出来,“莫非是他们动的手?”

“一定是了,我本想着放张四维入阁,把江陵挡在外面,现在看起来,要改变策略了。”

殷士儋满脸羞惭,“唐相,都是下官无能,竟然落入了人家的陷阱还不自知,看起来这一次我入阁是没希望了,和阉竖勾结,只怕后半辈子也别想抬起头了。”

“还不至于。”唐毅低头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对付俺答的事情我交给了胡宗宪他们,南洋那边相对容易一些,西班牙使者对吾皇不敬,正是出兵讨伐的好机会,你去两广筹备作战,联合林阿凤、席慕云他们,伺机夺取马六甲。只要完成了开疆拓土的大业,日后入阁拜相,谁也挡不住!”

殷士儋咬了咬牙,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多谢唐相成全,下官一定不辱使命!”

就这样,殷士儋失去了入阁的机会,不过他任劳任怨,主动南下,在隆庆那里,还是得到了高度的赞扬,加为太子太保,兵部尚书,两广督师之职。

唐毅被晋党摆了一道,非但没有实现驱虎吞狼,狼和虎都跑到了内阁之中。当然了,唐毅也不是善茬子,他立刻在廷推还以颜色,只给张四维一票险过,彰显唐党的强大掌控能力。

一番纷扰下来,内阁的局面终于确定下来,除了首辅李春芳之外,依次是次辅唐毅、赵贞吉、高拱、陈以勤、张居正、唐汝楫、张四维。

大明最强男团,就此诞生!

第916章内阁会议

一下子增加了五位大学士,算上首辅李春芳,内阁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八人。其中既有公认的名臣干吏,也有宿老新秀,徐党、唐党、晋党,应有尽有。

很多人对全新的内阁充满了希望,比如徐渭、王世贞、申时行、沈林、王锡爵、罗万化等翰林官,纷纷摇旗呐喊,盛赞是众正盈朝,能臣辈出‘定能挽天倾,重整大明’。

可是在一些大佬的眼睛里,却丝毫不看好。

杨博只有一句评价:龙多了不治水!

他这话可是说出了很多人的担忧,眼下内阁复杂的程度,是以往的十倍百倍不止。

抛开李春芳和唐毅,其余六位阁老,有四位帝师,分属两大阵营,以高拱领衔,可以称作改革派,张居正和张四维,大张小张都是站在高拱一边。

张居正不用说了,他早就和高拱交好,主张也类似,这一次高拱回归,张居正提前到通州秘密迎接,两个人谈了一整夜,手拉手,抱成了一团。

至于张四维,他资历最浅,偏偏又不是帝师,算起来是最尴尬的一位,不过他代表着庞大的晋党,也没有人敢小瞧。

其实张四维能通过廷推,高拱是帮了忙的,要不然凭着唐毅的实力,直接把张四维给阴了。小张同学为了自保,也为了晋党的利益,必须站在高拱一边。

剩下的三位阁老,以赵贞吉领衔,加上陈以勤和唐汝楫,就是相对保守的代名词,赵贞吉是徐党最大的保护神,不用多说,陈以勤和唐汝楫都主张恢复祖制,和赵贞吉脾胃相投,凑成了一伙。

看起来是三对三,可是这里面的错综复杂,一言难尽,首先陈以勤是赵贞吉的同乡,偏偏又是高拱的同科,两个人在潜邸九年,结成了深厚情谊,一手托两家,陈以勤的位置有些尴尬。

至于唐汝楫,他虽然表面站在了赵贞吉一边,可是他和徐党有仇口,关键时刻倒向谁,还不一定。

再有张居正虽然紧随高拱,可是他终究不是池中之物,不甘心屈居人下。还有张四维和晋党,也有他们的算盘,总而言之,各种力量,各种盘算,搅和在一起,跟一团乱麻似的。

杨博盘算了一圈,觉得唐毅这一次是玩砸了,小子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内阁这么乱,有你小子苦头吃,老夫就看你怎么倒霉!

他老人家不知道,唐毅现在是喜悦非常,高兴地快要翘尾巴了!乱,我才不怕乱了,越是复杂,越是乱套,小爷才有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机会。

唐毅原本想推殷士儋入阁,这样唐汝楫和殷士儋,加上他就有了三票,在内阁之中,占有绝对优势,可以压制高拱。

结果殷士儋被算计了,张四维和张居正入阁,内阁弄成了一个三对三的平局。

唐毅却猛然发现,竟然比自己规划的还要好!

毕竟唐毅不是一个只知道揽权的人,他还要做事,推动变法,殷士儋其实也有些保守,如果他入阁,保守势力就会压倒改革力量,少不得要唐毅亲自出手。

可眼下双方平衡,只要唐毅往改革力量靠一靠,就能推动变法,往保守力量靠一靠,就能给变法加一根缰绳。

进退自如,还能置身事外,不沾因果,妙极,妙极!

唐毅对眼下的局面是一万个欣喜,经过了五天的熟悉期,新内阁的第一次全体会议终于召开了。

七大阁老悉数到场,赵贞吉和高拱把时间掐的都很准确,两个人早早赶来,左右对面站立,拉开了场子,其他四个分列两边。等了半天,首辅和次辅都没出现,满心疑惑。

正这时候,唐毅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冲着大家一拱手。

“抱歉,来晚了,刚刚有人弹劾李阁老,他今天没法主持会议,仆代为主持。”唐毅没有多说,直接坐在了中间。

说实话,唐毅的心情不是很好,弹劾李春芳来的太着急了,虽然唐毅也早想把他干掉,可是总要等一段时间吧,内阁还没理顺,走了一个徐阶,不到半年,又把李春芳赶走,好说不好听啊!

只是很多事情不可能如你的愿,高拱的人马看不惯李春芳,唐党内部也未必心服,至于杨博那伙人,没准也会浑水摸鱼,恶心自己。

现在是群雄逐鹿的时候,各显其能,唐毅心说干脆老子也别装了,该拿出一点魄力。在座的六位,可没有一个善茬子,都是当世的人精儿,本事不行,根本压不住场面,更别说宰执天下了。

“诸位同僚,百官视我等为宰辅,陛下以我等为股肱,肩负重任,敢不诚惶诚恐!国事艰难,积弊重重,不需要仆多说,诸公具是当世大才,心中自有锦绣文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来就是,畅所欲言,开诚布公,究竟该如何振兴大明,从哪里下手,不只是陛下,包括天下臣民,都在看着我们,需要我们拿出一个方略来。”

这一番话说的四平八稳,可是大家伙也听得出来,唐毅定了调子,明显倾向于变法一派,高拱难免嘴角上扬。

只是高肃卿也改了不少脾气,没有直接往前冲,而是让马仔先来。

张居正沉着脸说道:“次辅,诸公,治国重在治吏,吏治清明,则天下大治,吏治昏暗,则天下大乱。自从严党把持朝政以来,任用私人,破坏考评制度,官员调动升迁频繁,不能各安职位。加之严党钳制言路,以致科道官吏,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多有不肖之徒充斥期间。故此我以为当整饬吏治,此为首要之务!”

当然吏治大坏,并非严党全是严党之责,徐阶无原则地袒护言官,也是一大乱源,只是张居正不舍得拿老师出来鞭尸,故此只能把罪责推给严党。

但即便是如此,赵贞吉也承受不了,好你个张居正,竟然充当起高胡子的打手,你忘了吗?没有徐阁老,能有你的今天?

忘恩负义,吃里扒外!

赵贞吉振衣奋袖,就要好好教训张居正一番,见他有动作,高拱突然把眼珠子瞪圆了,从里面射出两道寒光,心说赵大洲,别人怕你,老夫可不怕你。

“咳咳!”

唐毅突然咳嗽了两声,“诸公,今日是论事,不是论理。张阁老提出整顿吏治,我认为是恰如其分的,至于该如何整治,容后再议。”

说着,唐毅挥动大笔,郑重写下吏治两个字,这就代表改革的一个方面。其他六个人一见,也暗暗点头,第一次开会,就闹得不欢而散,实在是有损内阁大学士的脸面,大家伙还是悠着一点。

果然接下来的氛围就轻松了一些,第二个说话的是唐汝楫,“我认为军制也该调整,近些年南军北调,小站一役,重创俺答,足见我大明健儿不比任何人差,只要好好训练,是能够大胜仗的,眼下九边军户,积重难返,京营上下,徒有其表,朝廷每年靡费数百万两,竟然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实在是奇耻大辱。军制,不改不成!”

这也没有什么说的,第二大内容就此确立。

话匣子打开,陈以勤也开口了,“我以为眼下民生艰难,苛捐杂税,多如牛毛,不说别的地方,光是去岁以来,北方诸省水旱蝗灾不断,京畿附近,十室九空,百姓争相逃遁,我以为应当约束官吏,于民休息,休养生息。”

他说完,张居正却微微摇头,“陈阁老,您说百姓凄苦,我是赞同的,而且要我说,天下已经千疮百孔,犹如一堆干柴,只等着一点火星,就会燃起燎原大火。只是您开出的药方,我并不赞同,所谓休养生息,那是百姓有所生计的时候。例如洪武朝,经历几十年的战乱,十室九空,民力凋敝,天下空田荒地无数,故此百姓可以生息繁衍。可是眼下呢,天下之田,十之七八都落到了大户巨室手里,占天下九成的百姓,只有三成的田地可供耕种,说是于民休息,其实不过是让老百姓自生自灭而已。”

这话可有点重了,陈以勤沉着脸道:“张阁老有什么高见?”

“自然是清丈田亩,推行一条鞭法!”张居正突然变得神情激动,他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唐毅,目光之中带着傲然。

他张居正不是醉心权斗的小人,他之所以打头破脸,拼命要挤进帝国的权力中心,是因为张居正有足够的自信,他才是最适合挽救大明危局的那一个!

“太祖爷订立规矩,官绅可以豁免田赋,本是体恤士人的良法,而且免税田产也有数额规定,例如京官三品以上,可以免粮四百亩,五品以上为三百亩,依次递减。到了嘉靖十年,又修改规定,一品大员可以免粮二十石,免丁役二十,每降一品,逐次递减。”

张居正说着,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朝廷规矩如此,奈何不肖官绅,家中动辄万亩良田,豢养家丁数以百计,结果地方官吏竟不敢清查田亩,按律征税。以致田赋一年比一年少,不得不转嫁少地百姓头上,百姓受不了压榨,近几十年,投献成风。那些官绅受朝廷洪恩,不思报答,反而挖朝廷墙角,破坏税法,大赚其利,俨然一群硕鼠,故此要想真正爱惜民力,就应该清丈田亩,重新厘定田赋!”张居正的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第六卷

第917章金殿辩论

七大阁老第一次会议,找出了几十项弊端,归结起来,主要有三点,第一是吏治,这个高拱的《除八弊疏》总结的非常全面,包括“坏法”、“黩货”、“刻薄”、“争妒”、“党比”、“推诿”、“苟且”、“浮言”。

这八点密切相连,把嘉靖以来,“政以贿成,官以赂授”的糟糕情况剖析的淋漓尽致,贪婪结党,排斥异己,党同伐异,遇事则是推诿卸责,不敢用事,说得多,做得少……

高拱提出的吏治得到了一致认可,被视作第一大改革变法的方向。

第二大方面是军制,这个是唐汝楫所提,牵连的范围更加广泛,包括对外战略,是积极开拓,还是消极保守,军户要不要废除,南兵北调,经营整训,武将选拔,督抚人员,武器粮饷等等。

相比前两点,第三大方面更让所有人有切肤之痛,那就是财政困局。

唐毅记得貌似从自己入仕以来,十几年间,大明从来没有宽裕过,哪怕是开了市舶司也是一样。赵贞吉都哭了,别说你,老夫入仕三十多年,整个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每到财政预算的时候,内阁大学士,各部尚书,就争得脸红脖子粗,往日的潇洒气度全都没了,都像是一群狼,死死盯着那点岁入。

偏偏近二十年,战事不断,朝廷又大兴土木,造成巨大亏空,眼下户部还欠着钱庄大户一千多万两银子,每年光是利息就差不多一百万两。

几乎相当于岁入的十分之一,如果不加以遏制,举债继续膨胀,每年要拿出两成,甚至三成的岁入去还利息,大明朝的财政可就真的崩溃了。

自从嘉靖末期,变法呼声越来越高,一个最直接的原因,就三个字:穷疯了!

皇帝穷,户部穷,老百姓也穷,钱当然不会凭空消失,自然都落到了士绅大户,宗室官吏手里,好多人都眼红,想要从虎口里夺食,把钱弄到手。

这一次张居正就主动提出他的方案,叫做清丈田亩,一条鞭法。

把藏匿在官吏士绅手里的田重新丈量清楚,然后将田赋和徭役,以及一切苛捐杂税,折成银两,以州县为单位,按照田亩多少,平均征收。

由于扩大了征收税基,加上折成银两,张居正保守估计,能使财政增加一倍收入,实现府库丰盈,富国强兵。

财税涉及到几乎每个人的切身利益,张居正抛出了他的方案,立刻引起了各方的强烈反应。

有人立刻上书,强烈反对,并且把火烧到了张居正的身上,弹劾他善改祖宗成法,是祸国妖孽,要求隆庆立刻罢免张居正,免得祸国殃民。

同样的,也有一大批官吏强烈支持张居正,认为推行一条鞭法,利国利民,谁反对就是私信作祟,才是真正的小人。

两派人马针锋相对,闹得不可开交。

官司闹到了隆庆的面前,皇帝陛下也不知道如何处置,只好请最信任的两位师傅,唐毅和高拱前来商议。

冯保急匆匆来请唐毅,此时的唐毅正在值房,唐汝楫溜了过来。

“行之兄,我刚刚得到了消息,有人要弹劾张居正。”

唐毅把毛笔一放,笑道:“内阁学士,六部九卿,谁能不被弹劾,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次可不一样。”唐汝楫神秘兮兮道:“有人查过了,江陵张家,近二十年,田产扩充了十倍不止,至少有十五万亩,另外他们还垄断了湖广的三成盐利,加上一成的棉花供应,在湖广的商人当中,算是顶尖儿的。”

唐汝楫啧啧叹道:“张居正不是要推一条鞭法吗,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对自己家里下手,要是他的一条鞭只是针对别人,到了自己身上就拐弯,我看他多半是要失败的。”

“哦!”

唐毅眉头挑了挑,没想到张家的实力这么强大啊!

历史上张居正变法之所以失败,除了触动利益集团之外,他本人不够自律也是重要原因。试想一个铺张浪费,纵情享受的人,如何去要求别人遵守他的规矩。张居正私德有亏,给了对手最好的口实,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到了突破口,要对他动手了。

“小渔兄,你去给张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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