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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第4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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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进一步的动作,就会被说成刻薄皇亲,弱君羽翼,居心叵测,残害宗人……都是天家一脉,他们一哭一闹,身为大臣的谁也受不了。
“唉,本来清丈田亩就是得罪人的,还把宗室拉进来,到时候皇亲贵戚在朝廷闹,士绅大户在地方闹,可真就热闹了。”沈明臣哀叹道:“大人,依我说,您暂时不要碰宗室,毕竟改革不能树敌过多,您说是不?”
王寅大摇其头,“句章,这些年了,你的见识还是没有长进,真是让人发愁啊!”王寅一边吧嗒着烟袋,一边毫不留情批评着。
“姓王的,你别没事装大瓣蒜,有本事你讲出一个道道儿来!”
“讲就讲!”王寅磕了嗑烟灰,冷笑道:“宗室不但享受朝廷禄米供应,还大肆圈占土地,豢养私人打手,为祸地方。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凡是宗室集中的地方,老百姓都苦不堪言,怨声载道。地方官绅为祸害民,可是他们毕竟还顾忌同族同乡的情谊,凡事留三分。可是宗室子弟呢?他们以主子自居,予取予求,盘剥无度,害民无数,他们的恶形恶状,天下皆知。要我说清丈田亩,之所以难以推行,就是因为只敢抓小,不敢抓大。不动宗室,士绅心里如何能平衡?法度不公,光凭着朝廷的力量,又如何能推行下去,深入人心?说句不客气的话,咱们大人的权力来自士绅,不是来自宗室!”
王寅一番话,说得沈明臣哑口无言,摸了摸鼻子,“十岳兄,照你的意思,李春芳还是帮咱们大人了?”
“当然不是!”王寅恨恨说道:“姓李的没安好心,他是赌定了大人不敢碰宗室,故此挖个坑,让大人跳!”
沈明臣一摇头,“我说十岳兄,你这话我就不同意了,宗室有什么了不起的,一百多年下来,他们连城池都不能出,被圈养着,一个个除了生孩子,欺负老百姓,就是混吃等死,一帮蛀虫而已。大人翻手之间,连俺答都不在话下,更遑论废物点心一般的宗室子弟,还不是想灭就灭了!”
茅坤把头一摇,“句章,你小觑了宗室啊,他们之中,不成器的居多,可是也有胆子大的,据我所知,山东的鲁王,湖广的辽王,还有晋王,伊王都不是善茬子,他们手上至少有几千亡命之徒,闹起来动静不会小。”
“鹿门兄,当年宁王叛乱,动静够大了?还不是被阳明公三下五除二给灭了,咱们大人还会比阳明公差?”
唐毅的老脸通红,心说沈明臣可真敢说,连阳明公都不放在眼里,这要是让外人听到,还不一定怎么笑话自己呢!只是三大谋士都没有察觉,他们的眼里,唐毅的能量远远超过了昔日的王阳明。
茅坤淡淡笑道:“句章兄,宗室王爷,哪怕聚集十万之众,朝廷只要一千兵丁,也能把他们打垮了,关口不在战斗上面。”
他看了一眼唐毅,笑道:“大人可知道其中的厉害?”
唐毅苦笑了一声,“坏事就坏在宗室藩王没有自知之明,几千亡命徒,他们就敢作乱,朝廷平乱也花不了多少功夫。但是毕竟血管里流的都是老朱家的血,杀了一个两个,或许没事,可是十个八个呢,骨肉相残,陛下哪里不好交差,宵小之徒也会见缝插针。”
大学士终究不是宰相,其实就算汉唐的宰相,皇帝一句话,也足以丢官罢职。太阿倒持,皇权如天,永远都是改革家最大的危险。没有任期保证,辅臣就没法真正放手改革,还要担心身后事,推行政务,畏首畏尾,十分不爽利。
或许下一步还应该把大学士的任期固定下来才行……
唐毅只是一闪念,他知道一旦大学士任期固定,就会触及皇权的根本,哪怕是隆庆,也断然不会答应,只能暂时放一放。
“宗室的问题,还是要解决,事缓则圆,你们帮我拿出一套可行方案出来。”
唐毅笑道:“烦心的事先不说了,眼下本阁就要荣升首辅了,三位先生,再来一把劲儿,让李春芳尝点苦头儿吧!”
首辅啊!
三大谋士全都眼前发亮,感叹非常,自从进入唐毅的幕府算起,茅坤的时间最长,已经过了十年。
走到如今,唐毅刚过而立之年,就要执掌内阁,成为帝国宰相。不说后无来者,至少是前无古人。
事实也证明了他们的眼光,押宝够准!
三个人一起站起来,掸了掸衣服,向唐毅深深一躬,“恭喜东翁,如愿以偿!”
唐毅也起身抱拳,感慨说道:“多年以来,三位先生不离不弃,辅佐唐某走到了今天,往后的日子,还请三位不要以在下为首辅,我们就是朋友,是志同道合的挚友,请三位先生直言提点,唐某一定虚心纳谏!”
人到了高位,最怕的就是志得意满,所谓高处不胜寒,唐毅越发觉得当年一起走来的兄弟朋友,不少人都越来越远,没准哪一天,自己也变成了孤家寡人。
唐毅深知,他所谋者大,真的成了孤家寡人,离着败亡就不远了,他必须时刻小心谨慎,一步错,就满盘皆输。最起码,要有人时刻提醒自己。
能得到唐毅信任倚重,三位谋士也颇感欣慰。
王寅认为时不我待,一天不把权力拿到手里,连李春芳一般的家伙都敢暗算唐毅,实在是蹬鼻子上脸,不知道轻重,别管宗室的事情如何,先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唐毅欣然同意。
不出三天,给事中王祯就上书指责李春芳“亲已老而求去不力,弟改职而非分希恩”,是为“不忠不孝”。
要不说嘛,干什么都要专业人才,李春芳好歹身为首辅,唐毅又事事强调内阁一致,从政务上面下手,说李春芳碌碌无能,尸位素餐,难保不会牵连到唐毅,让人以为是次辅大人不甘心屈居人下,而发动的攻击,虽然大家伙都心知肚明,但是吃相不能太难看。
放开李春芳父母老去不说,他的确帮着弟弟谋了一个光领俸禄不干事的差事。
这和他在求去辞呈里面,提到要裁汰冗员,背道而驰。
王祯进一步分析,李春芳此人心口不一,只知道约束别人,而不知自律,如此两面三刀,如何能统领百官?
他这道奏疏上去,李春芳被骂得羞愧欲死,连忙上辞呈,说自己衄血不止,力不能支,极力求去,还不得不提出罢免他弟弟的官职。
李春芳心里头苦啊,他为了找回面子,结果把弟弟的官职弄没了,要是再拖延下去,没准自己就折了,他一天一本,弄得隆庆无奈,只好批准了辞呈。
对这位没什么存在感的首辅,隆庆还在照顾,赐他少师衔,并且派遣八名差役服侍他,风风光光,锦衣卫护送着,离开了京城。
李春芳刚走,第二天内阁大学士自动递补,次辅唐毅荣升首辅,至于本应该接任次辅的赵贞吉却主动让贤,将次辅留给了高拱,他退居三辅。
由于是两个人自愿调换,也没有妨碍到别人,谁也说不出什么。
内阁七大辅臣的格局正式确立下来,隆庆喜悦非常,下旨加唐毅为少师太子太师,晋位建极殿大学士。
高拱晋位少傅,文华殿大学士,赵贞吉得了少保,武英殿大学士,陈以勤和张居正是文渊阁大学士,唐汝楫和张四维东阁学士。
根据内阁分工,唐毅总揽大政方略,领班内阁,高拱掌管人事,赵贞吉负责监察,张居正主财政,唐汝楫主军制,陈以勤主管工部营建事宜,张四维负责刑名教化。
七个阁老各安其位,下面的首要任务就是继续推动隆庆新政了,可是该从哪里下手呢?咱们的首辅大人不停盘算着……
第967章首辅的第一天
时隔不到半年,唐毅再度回到京城,重新主持内阁会议,和往日名不正言不顺的次辅不同,这一次唐毅是真真正正的内阁首辅,大明朝最有权势的那个人,没错,包括隆庆也不成!
这一天唐毅故意提前半个时辰到了会议室,宽大的太师椅,暗红的木色,古朴典雅,这张椅子不知道有多少年头,只是听说夏言在的时候,就有了,少说也是几十年,却还是簇新的。
只是它的主人已经换了许多任,豪杰自诩的夏言,口蜜腹剑的严嵩,阴重不泄的徐阶,软弱无能的李春芳……
唐毅的眼前,不断闪过一个又一个的身影,最后出现在他的面前,是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人。
“行之,柄国为政,当以天下苍生为念,以江山社稷为念。谋身谋国,知行合一,成功成仁,扬我心学,此心光明,切记切记!”
唐毅的眼圈泛红,“恩师,弟子这辈子是做不成您那样的圣人,不过弟子时刻不会忘了您老人家的教训!”
唐顺之的身影散去,唐毅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他又想到了严嵩,想到了徐阶,该如何做首辅,该如何实现心中的理想……
想了许多,许多,直到外面响起脚步声,才收回纷乱的思绪,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色。
高拱、赵贞吉、陈以勤、张居正、唐汝楫、张四维,六位阁老悉数到齐,大家伙的目光都落在了唐毅身上,虽然之前谈过了,但是作为正式以首辅之姿,主持内阁会议,依旧十分重要,大家都想听听,唐毅要说什么。
“诸公,隆庆新政,已经实行一年有余,可以说改革已经碰触到了真正关键的东西,强大的阻力已经出现。如何把隆庆新政推行下去,考验着我们每个人的智慧和勇气。我们执掌内阁,肩负天下万民之望,担子何其之重。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我希望大家伙把这八个字忘掉。”
在场众人都是一愣,心说孔孟二圣的教训都不要了?
“我们不能负气任性,不能不管不顾,成仁取义,都不是我们所求,我要做的是成功!只有新法真正推行下去,真正有了效果,为万民所拥戴,谁也推不翻,扳不倒,才是真正成功!我希望诸公要目光长远,既治标,又要治本。不回避问题,也不要鲁莽躁进,总而言之,要把新政变法,当成我们一辈子的使命,倾注心血,共同完成!”
唐毅这番话,既是告诫,又是期许,还隐含着对于世风的批判。做官不是做学问,做圣人,不能耍小性。文人总有种大不了老子回家读书耕田的心态,他们总觉得无愧于心,就可以躲进自己的桃花源,什么都不管。
唐毅对此是深恶痛绝,他一再强调责任,承担,就是这个原因。
几位阁老听在耳里,心有戚戚,高拱和张居正都有着强烈的事功心态,唐毅的话,大合胃口。
赵贞吉等人也常说以天下为己任,听得也频频点头。
“诸公,现在咱们就商议一下,该如何攻坚克难。”唐毅没有多说,把机会留给了其他几位阁老。
高拱第一个跳了出来,他黑着脸道:“首辅大人,老夫主持整顿吏治,裁汰冗员,眼下出了一块大石头,还请首辅示下。”
“有什么难题,请讲。”
“是这样的,老夫认为朝廷近几十年,名爵泛滥,就以去年死去的司礼监掌印黄锦来说,他的两个侄子都得到了锦衣卫指挥佥事的荫官,包括侄孙在内,黄家有十几个赠官,最小也是锦衣卫百户,试问黄锦何德何能,能得到如此优待?”
“黄公公啊!”唐毅不免尴尬,要说起来,黄锦在海瑞上书,隆庆继位,这中间他出了不少力气,隆庆感激黄锦,也是看在唐毅的面子上,才给了黄家优厚的待遇,现在高拱提起,唐毅也不回避。
“黄公公的确有功朝廷,不过如此赏赐的确过了,他那几个侄子,不是有一个过继给了黄锦吗,给他一个锦衣卫千户的官职,其余人就算了,高阁老以为如何?”
高拱难得点头,“黄锦还是小事,近几年来,不断有人打着《嘉靖遗诏》的借口,要求朝廷恤录此前获罪诸臣,就在本月,吏部还送来了十几本乞恩的折子。”
“什么?”
唐毅都愣了,嘉靖都死了快三年了,当初徐阶拟定的遗诏,谏言获罪的诸官,存者召用,殁者恤录。
第一批的官员在隆庆元年就入朝了,怎么现在还有啊?
“哼,诸公都是从嘉靖朝过来的,有多少是真正谏言获罪的官吏?咱们心里都有一笔账。那些真正勇斗奸贼,匡扶社稷的忠良,比如沈炼沈青霞,还有张经张半洲,他们都没有上书乞恩。反倒是一帮沽名钓誉,甚至贪赃枉法之徒,他们打着遗诏的大旗,欺世盗名,颠倒黑白,简直无耻,可恶!”
高拱气得都骂了起来,他早就看不惯了,奈何李春芳在的时候,内阁一半都是徐阶的学生,又有遗诏的大帽子,高拱实在是没有办法。
如今李春芳滚蛋了,还剩下三位,张居正和张四维都不足为虑,唯有赵贞吉,才是真正的麻烦。
高胡子琢磨着唐毅回来了,他就不怕和老赵闹翻了,迫不及待提了出来。
赵贞吉脸很黑,却没有说话,的确有些人利用遗诏做文章,老夫子也看不下去,但是毕竟遗诏是徐阶的得意之作,他身为弟子,不好说什么。
“最近百年以来,文治兴盛,论罪祸不及家人。论功却是恩荫极多,以致官职泛滥。这样吧,我的两个犬子都有职位加身,明天我带头上书,请求免除。日后除了夫妻父母之外,不可轻易恩荫,赠官,赠诰命。”
唐毅虽然没有明说态度,可是他以身作则,率先垂范,却让其他六个人没有话说。
这一篇掀过去,《嘉靖遗诏》也就彻底作废了,徐阶还留在朝廷的痕迹已经所剩无几。
接下来说话的是唐汝楫,他苦笑了一声,“首辅,诸公,要说起来,新政之中,唯有军制改动最少,惭愧,惭愧啊!”
高拱哈哈一笑,“唐阁老,你这话言不由衷吧,平定俺答,在世人的眼里,只怕你的军制才是成果最大的!”
唐汝楫嘿嘿干笑,连说不敢。
“我以为这一次战胜俺答之后,朝廷在草原驻军,整个防线北移,原本屯扎百万大军的九边就没有了价值。废除军户,整顿将门,改世兵制为募兵制,建立武学,选拔合适将领,量才用人,进行一次大改革的机会已经成熟了!”唐汝楫激动地说道,他从袖子里拿出了厚厚的一份折子,摆在了大家的面前。
还真别说,唐汝楫是下了功夫的。
他主张裁掉蓟辽和宣大的编制,费卫所,建行省,每一处屯扎一万名募兵,保证安全。
唐毅很是赞同,以眼下明军的战斗力,一万精锐,绝对能打败一万骑兵,四万精兵,足够震慑草原了。毕竟眼下草原诸部,没谁能随便拉起一万人马,日后他们的力量还会更加衰弱。
既然安全无虞,剩下的就是如何解决原来的将门和军户了。
唐汝楫提议对现在所有世袭军官进行考评,有本事留在军中任职,同时废除世袭,后代子孙不用继续当兵了。至于没有通过的,连续三次,免除世袭官职,朝廷提供田地,外加一些银子,作为补偿。
说白了,就是买回他们的世袭职位。
这个办法简单有效,以往不是没人提到过,可问题是上哪去找银子啊?
打下了河套,连带着唐汝楫的胆气也足了,手上有了大把的田产,也敢放心大胆,解除将门这颗毒瘤了。
要不说改革必须有源头活水,光是在原来的格局里打转,怎么也出不来。
“唐阁老,九边的将门,还是世袭军户,毕竟生活了一两百年,他们想法各不相同,不能一概而论。你安排人手,去好好摸清楚,看他们对这个方案有什么意见,汇总起来。半年之内,就从宣大改起。”
唐毅做过宣大总督,当年他就建议马芳和杨安建立军校,考核世袭将领,这几年宣大的战力不断提升,显然当初唐毅的改革是有成效的。
如今步子更大,也更彻底,从宣大开始,理所当然。
唐汝楫欣然同意,准备着内阁会议结束,他就亲自跑一趟宣府,最好再到草原转一圈,实际看看,边防压力有多大,了解民生状况,然后落实改革,才能切中要害,顺利推行。
与其弄出一百个不能执行的方略,倒不如拿出一个实实在在的新法有价值。
“元辅,清丈田亩推行得不算顺利,眼下只有江西,福建,两广等地进展相对很快,其他主要产粮大省,都困难重重。”张居正闷声说道。
大家脸色一沉,都知道真正的麻烦来了!
“张阁老,你认为原因何在呢?”唐毅笑呵呵问道。
“启禀首辅,我认为有些德高望重的老臣,利用士林清议,阻挠清量,致使无法按期完成。”
唐毅又追问了一句,“张阁老,你看该如何处置呢?”
“我?”张居正稍微愣了一下,笑道:“我举荐海瑞,出任南直隶巡抚,为推行新法,斩破重重罗网!”
第968章真的猛士
要起用海瑞啊!
东南的僵局不是一天两天,满朝文武,内阁七大阁老,唐毅是南直隶人,唐汝楫是浙江人,占了两个名额,至于六部九卿,四品以上大员,数量就更多了,多得数不过来。
谁也不是孤身一个人,都是一大帮亲族乡党,而且彼此知根知底,有什么弱点谁都一清二楚,真要是逼急了,打不过撕破脸皮,鱼死网破。就算你把对手干掉了,也会弄了一身血。故此不管谁去东南,都会受尽掣肘,难以推动。
要说天底下能不被私情干扰,勇往直前,一无所惧,海刚峰绝对是头一号人物!
让他出任南直隶巡抚,去对付徐阶,绝对能办到。
只是这种明显带着整人味道的安排,未免有些不好看……大家都陷入沉默,高拱有心说话,可是他刚刚已经赢了一局,再继续逼迫,显得有些不妥。
赵贞吉气得老脸青紫,徐家人的确过分,他也看不下去,可是谁说都可以,唯独你张叔大,没这个资格,徐阁老待你天高地厚,没有徐阁老运作,你还在东南吃风呢!当真不为人子!
至于陈以勤、唐汝楫、张四维这三位,他们或多或少,都受过徐阶的恩惠,再有资历威望也浅薄,不敢随便置喙。
内阁态度各异,分歧明显,就看唐毅怎么决断了。
“张阁老,财政牵连太多,今天的会议就暂且到这里,散会吧。”
……
唐毅直接回到了首辅值房,坐了差不多半个一个时辰,思索了许多,他才把罗万化叫过来,让他去请张居正。
没有多大一会儿,张居正从外面匆匆赶来。
“见过首辅大人。”
“坐吧。”
要说起来,内阁之中,唐毅和张居正之间的芥蒂最深,两个人都下过死手,一点不留情面。如今又要在一起共事,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太岳兄,入阁以来,你我除了公务,几乎没有坐在一起谈谈心的时候,不知道太岳兄愿不愿意陪着我喝两杯?”
张居正微微一愣,随机笑道:“首辅大人盛情,下官岂能拒绝,只是下官酒量浅薄,怕是坏了首辅的兴致。”
“无妨,喝酒谈心重在人,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我之间,也算是知己了。”
唐毅笑呵呵说着,拿出两个精致的白玉杯,一个小银壶,各自满了一杯。张居正出身仕宦,最讲究享受,嗅了一下,就笑道:“是五十年的茅台?”
“错,是六十年!”唐毅端着酒杯,轻笑道:“六十年一个甲子轮回,茅台以成五谷之精,五行齐备,都说宝剑赠烈士,红粉配佳人。如此美酒,也只有太岳兄一般的人物,才能享用,来,干一杯吧!”
张居正端起酒杯,略微沉吟,一口喝干,闭着眼睛,回味了一会儿,笑道:“果然是好酒,人间极品。奈何首辅大人谬赞了,叔大才学不济,本事平平,和朝中诸公比起来,微不足道,实在是有负美酒。”
“不然,论起眼光手段,心胸格局,能和唐某比肩的,唯有太岳兄,至于中玄公,他的才略虽然出众,却拙于谋身,终究不能做成大事,其余诸人,不过寥寥。”
张居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敢想象啊,一贯谨小慎微的唐毅,怎么能说出如此话来?难道当了首辅,就百无禁忌了?
“怎么,太岳兄有些惊讶?”
“岂敢,下官只是觉得首辅大人整肃朝纲,平灭俺答,功勋盖世,当真超凡绝伦,历代明相亦不过如此,下官年过不惑,一无所成,在别人的眼中,不过是笑料而已,哪里能和首辅相提并论。”张居正十分谦逊。
唐毅摇摇头,“太岳兄,我已经敞开心扉,坦言相告,你又何必拒人千里之外。以往你我有些冲突,我想太岳兄必定不是为了权位,就机关算尽?你说是不是?”
都说最了解你的人是敌人,唐毅这一句话,突然触到了张居正的心头。
多年以来,他都承受着强烈的道德谴责,不只是朋友,亲人,包括他的老师徐阶,都把张居正看成是不择手段,阴险毒辣的小人。可扪心自问,张太岳是如此人物吗?
不是,他争权夺利,他努力往上爬,是因为他知道大明已经千疮百孔,到了亡国边缘,他又坚信能挽救危亡,力挽天倾,除了他张居正之外,没有第二个人。
可是官场之上,从来只以胜败论英雄,他已经败给了唐毅,连证明的机会都没有,耻辱的烙印永远贴在他的身上,多少次午夜梦回,张居正都被惊醒,一次次汗透衣衫。
如今他最大的对手,说出了此话,不管真假,张居正都聊以慰藉。
他抓起酒杯,连干了两杯。
“首辅大人心胸开阔,张居正不自量力,萤火之光,难与皓月争辉,我败得心服口服,一点都不冤屈!”
唐毅同样干了一杯酒,脸色泛红。
“太岳兄,你没有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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