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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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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顺之没有急着点头,而是俯身低头,盯着唐毅,缓缓说道:“你可愿意?”
这四个字只有他们明白,不只是拜师,更是加入心学一脉,从此之后,唐毅就是有组织的人,当然也要承担弘扬心学的使命,为阳明公正名,为生民立命。
唐毅咬了咬牙,郑重说道:“学无止境,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后人未必不如前人,前人未必不希望后人超越自己,学生能拜在先生门下,自当弘扬学问,不辱先生英名。”
几句话听在旁人耳朵里,只当唐毅是年轻气盛,憋着劲头要超越老师。可是唐荆川和魏良辅听得明白,这小子要超越的人是王阳明,要更新改革的是心学!说到底他还是不太认同现在的心学,那也好就看你能改到什么程度!
“上泉公,既然如此,咱们就收下这个弟子吧!”唐顺之欣然应允。
魏良辅笑道:“也好,既然做了我的徒弟,老夫就赠你个字,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就叫弘远吧!”
“多谢老师!”
唐顺之也笑道:“上泉公对你的期许何其之高,为师只盼你真正做事,胸有万千不如行之一策,成功成仁,贵在行之,我给你的字就是行之!”
王阳明讲知行合一,唐顺之经过和唐毅的相处,他的思想已经转变很多,由知行并重,变为更重行,不做事知道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如果能再进步一点,说不定就能冲到“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至高境界。
他给唐毅取了“行之”二字,也含着他的名字,师徒情深,不言而喻。
赵文华欣然笑道:“义修兄喜得嘉徒,可喜可贺,对了,有酒吗?”
唐秀才急忙站出来,说道:“大人,早准备了美酒,还请大人品尝。”
有侍女托着托盘上来,清一色的玻璃酒具,晶莹剔透的杯子,装着艳红的葡萄美酒,离着老远,香气就让人醉了。
“哈哈哈,早就听说江南有美酒,今日一见,果不虚言!”
赵文华拿起酒杯,满饮一口,香醇的味道在舌尖绽放,顿时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他喝过不少葡萄酒,可从没有如此香醇的。
“唐巡检,如此仙酿琼浆,怕是得来不易吧?”
“回禀钦差大人,此酒的确需要选用上好的葡萄,精心酿制,不过关在还在酒桶之上,卑职已经准备了两桶酒,给大人慢慢品尝。您若是喜欢,等今年秋天,葡萄丰收之后,还有更多美酒。”
“好,本官等着品尝!”
这边喝酒,那边乐队齐鸣,悠扬的声音宛如天籁。早就准备好的厨师刀勺齐动,很快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送上来。今天的菜式还有些不同寻常,每一道菜极为精致不说,还只有小小的一口,每人一份,让人回味悠长,新鲜感十足。
从本心讲,唐毅更喜欢热热闹闹的一大桌子,无奈人都有猎奇的心思,为了让赵文华高兴,只能这么做。当然了,他也考虑过弄几个美女,摆上美味佳肴。
美食美色,估计赵文华一定喜欢,不过别的人不好说,就算唐顺之和魏良辅不下手,老爹都能把他扔进盐铁塘,淹死混账儿子!
酒到酣处,赵文华更新对着河水,欣然吟诵:“桥低红板,正江南水长,绿杨飘撇。管领春风陪舞燕,带露含凄惜别。烟软梨花,雨娇端阳,芳草催时节。画船箫鼓,歌声缭绕空阔。
究竟盐铁古河,世间岂少,色艺称双绝?一缕红丝偏系左,闺阁几多埋没。假使夷光,苎萝终老,谁道倾城哲?清歌一曲,千秋艳说江辑。”
一首《念奴娇》,的确做得不错,惹来马屁声不断,拍出了花,拍出了高度,只是唐毅怎么听都有点燕语莺声的味道,莫非还想要姑娘?
幸好今天没有让琉莹来,不然赵文华这个臭流氓不定干出什么事情呢!
唐毅暗呼侥幸,眼看着日过中天,赵文华带着七分醉意,恋恋不舍,登上了座船。唐顺之用力拍了拍唐毅的肩头,没有多说什么。其实从唐毅今天的举动,唐顺之已经看得明白,或许这小子不是自己能看透的,但他重情重义,尤其是当众拜师,还袒露心声,就代表他没有对自己隐瞒,这样的好孩子绝不会变成大奸大恶,自己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行了,我去不了京城多久,还要回到东南为官,咱们师徒很快就能见面的!”
唐顺之说完就头也不回上船,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转身的一刹那,一滴泪却从他的眼角流过。
“起航了!”
伴随着船工的喊声,两岸鞭炮齐鸣,欢呼不断,盐铁塘运河终于启动了,载着财富,载着梦想,驶向远方。
第113章富可敌国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悠远凄凉的歌声,送着唐荆川,三度北上,唐毅的心中五味杂陈,一位可亲可敬的师长离开,没人逼着自己苦读诗书,没人天不亮就叫自己起来扎马练功。唐毅突然有种刚刚从大学校门出来的感觉,身在里面,怨声载道,出来之后,无比向往。
“唉,以恩师的性子,他应该在象牙塔里修炼,不管什么领域,凭他的聪明才智,都能拔得头筹。唯独是非混淆的官场,对他来说实在是折磨。”
想到这里,唐毅变得意兴阑珊,等到官员散去,他早早回到了书房,和平时一样,提起毛笔,静心凝气,刷刷点点,开始临摹字帖。
按说科举考试是要糊名誊录,只要字迹工整也就行了,其实不然。就像考秀才的三道关,县试府试院试是不进行誊录的,县试和府试甚至不用糊名,直接由知县,知府和提学评卷。
要是在偏远地方还好说,苏州可是有名的科举坟场,学子数量多到令人发指,更有白了头发还跟着孙子一起考试的执着老童生,阅卷的工作量可想而知。
当考官看得头昏眼花,目呲欲裂,眼睛流泪的时候,一份字迹工整,文理通顺的卷子,就仿佛沙漠中的甘泉,让人欲罢不能。
只要做到眼前一亮,那么恭喜你,差不多就能过关了。想想老爹唐慎迷迷糊糊的,凭啥考中秀才,不就是靠着一手漂亮的书法吗!
实际上只有乡试和会试需要誊录,殿试也没有誊录。想一想,那些阅卷官,个个都是进士出身,书法名家,要是写一笔狗爬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下场会怎么样。虽然殿试不会黜落,但是排名总有个先后。
而且这个排名还涉及到后面的馆选,差个几名,就有可能失去成为庶吉士的机会,没法进入翰林院,那么恭喜你,内阁的位置基本和你绝缘了!
拉拉杂杂说了这么多,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想把科举路走顺了,好的书法是必然的,而且还要看是什么字体。
小唐毅以往跟着老爹学的是瘦金体,固然字迹飘逸洒脱,可是个性飞扬的东西注定不讨喜。自从跟着唐顺之学习,唐毅就转而练习台阁体,方正,光泽,乌黑,大小一致,宛如印刷出来的一般,端庄大方,同样毫无特色可言。好在唐毅也没想过靠书法活着,一切为了科举!
一口气写了半个时辰,唐毅抬起头,扭了扭脖子,突然目光落在了桌边几天练字的纸张上,本来都是废纸,攒几天就要扔掉,可在纸张的中间竟然多了一本厚厚的书籍。好奇心驱动之下,伸手拿了过来,一看封面上的字迹,熟悉异常。
“是老师留下的!”
唐毅急忙翻开,里面还夹杂着一封书信,展开之后,上面写道:唐毅小友,见信如晤。你我虽无师生之名,却又师生之实。以小友之才,一入官场,便如鱼得水,龙入沧海,虎归深山,不可限量。然科举一途,尤不能松懈,我朝取士,名曰为国取才,实则黑幕重重,两榜进士,尽是乡愿。江西人做首辅,江西的才子多,浙江人做阁老,浙江的进士多。朝中有人,家乡有才,“人才”二字当作如是解!
看着熟悉的字体,唐毅渐渐双手发抖,眼圈通红,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噼里啪啦落下。
“师父啊,师父,这些话该烂在心里,一辈子都不能说出来!天高地厚之恩,弟子何时能报答啊!”
唐毅感动不是没有道理,写这封信的时候,还没有正式拜师,唐顺之就把科举的黑幕和盘托出,每一句话都是犯众怒的,一旦流落出去,唐顺之立刻就成了士林的公敌,甚至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可他依旧毫无保留,按照唐顺之所讲,每一科进士当中,只有一甲二甲的前五十名比较安全,算是有真材实料。不是说后面都是饭桶,只是说文章做得可能差不多,但有的人高中二甲,有的人屈居三甲,更有人名落孙山,并非学问不够,而是门户和朋党瓜分利益所致。没有靠山,就要黜落。
当然,个别时候捞过界,连三鼎甲也出了问题,捅出来就是科场风暴,要人命的。
要想能稳当考取进士,最好要冲到前五十名,而考虑到庶吉士的问题,必须冲进三十名以内。但是庶吉士要在翰林院学习三年,视成绩好坏分配职务,这三年对于新科进士来说,是最好的休息时间。可是对唐毅来说,简直就是浪费生命,因此更稳妥的则是冲击三鼎甲,就像徐阶和唐顺之,都是探花郎,能直接进入翰林院……
一字一句,都是替唐毅考虑,把科举之路写得明明白白。既然把目标定在了三鼎甲上,难度就可想而知,面对全国最顶尖的人才,想要从中脱颖而出,没有充足准备是绝对不成。
除了正儿八经的学问和书法之外,还要一本《唐氏应考宝典》!
唐毅缓缓翻开书卷,里面都是唐顺之整理的朝中官员曾经做过的文章,有资格当会试主考的官员不多,但是唐毅由于母丧,已经赶不上嘉靖三十二年的进士,因此最近的就是嘉靖三十五年,四年之后,放宽标准,差不多有十几位位官员入选,另外加上蛰伏可能被起复的,唐顺之选定了二十八个可能的人选。
把他们从县试以来的八股文章都搜集起来,后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评语,总结他们文风如何,喜好如何,当官之后,有无变化……经过唐顺之的介绍,一个个官员的风格清清楚楚摆在面前,投其所好变得容易无比。
一句话,这本宝典就是迎合主考官的红宝书,游戏通关的神级攻略!
真是难以想象,一生奉行君子之道,讲究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的唐荆川,竟然能写出这样的东西!
捧着书卷,唐毅泪水满面,他深深体会到了先生的殷切期许。在最后面,唐顺之甚至提醒唐毅,因为他少年成名,难免有些小人因为嫉妒从中作祟。必要的时候,要动用一切力量,把考官摆平。
连贿赂的话都说出来,唐毅简直无话可说。
“师父放心吧,弟子一定堂堂正正考上三鼎甲!”
唐毅小心翼翼,把书放进了抽屉,用锁锁好。突然听到了两声咳嗽,一回头,老爹正站在门口。
“能进来吗?”
“您客气什么,快坐吧!”唐毅擦了擦眼泪,把老爹拉过来,父子对面坐下。
唐秀才看了看儿子的泪痕,忍不住叹道:“荆川先生走了,把你给闪着了,爹的心里也挺不好受的。本来我是不想打扰你的,可是有件事情爹不能不说。”
“爹,咱们父子无话不谈,您只管说就是。”
唐秀才愣了一下,叹道:“今天吴天成送来了账本,说是要给你,本来我是不想看,可是我又想知道儿子有多大的本事,你猜爹看到了什么?”
“账本?盐铁塘的账本?”唐毅瞪大了眼睛,突然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老师一走,弄得他心神不宁,早早回家。要是知道老爹会看到账本,他多等一会儿啊!
唐毅做了这么多生意,账目都是瞒着老爹,不是怕他知道,而是怕他接受不了。毕竟那么多的银子流动,实在是有些吓人。没想到瞒来瞒去,还是让老爹知道了。
就听唐秀才咬着牙关说道:“毅儿,你怎么弄到那么多钱?五百多万两银子啊!比大明朝一年的国库收入还多!你想吓死你爹啊!”
唐毅挠挠头,“爹,那些不都是孩儿的,其中只有三成多的股份在孩儿名下。”
“那也是一百五十万两!咱们家一年不到的时间,竟然富可敌国。你到底给我说说,这些银子是哪来的?要是说不清,你爹都睡不着哩!”
第114章暴怒的卢镗
相比起拥有,我更喜欢支配,用别的人钱,替自己做事,爽快胜过隔壁老王——唐毅的理财观。
唐毅最初的三大财源是酒坊、纸店、家具,在救济难民的时候,唐毅就说过,如果能做成,将狠狠捞一笔,事实证明,不但是赚了,而且还是赚大了!
靠着从难民中吸纳的劳动力,原本的作坊成倍扩大,又新建了琉璃、葡萄酒、火药三个作坊。这六个作坊都生意兴隆,平均每个作坊价值都在十万两以上,还在快速扩张中。唐毅拥有一半的股份,就是三十万两。
运河票号由于参与的商人和士绅家族众多,唐毅的股份只有百分之十五,可工人占据一层,钱胖子,雷七他们又占据半成,加上周沁筠的二成五,已经稳稳当当过半。加上唐毅又是创始者,所有参与的商人都惟命是从,乖乖听话。
在运河票号之下,还有仓库、船队、当铺等等,林林总总全都加起来,差不多有五十万两左右。
唐毅给老爹讲解一笔笔的账目,唐秀才默默计算着。
“不对啊,毅儿,这才只是一半而已,还有一半呢?”
唐毅没说话,而是指了指地。
“什么意思?埋起来了?”唐秀才惊呼道。
“孩儿说的是地产!”唐毅干脆和老爹直说:“运河没疏通的时候,沿途都是荒地,不值一分钱。可运河修通,地价就十倍百倍增加,孩儿提前买下了土地,现在算起来,也有七八十万两,若是再过几年,涨到一两百万两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别涨了,我这都受不了!”
唐秀才彻底被打败了,当师爷的时候,他就知道太仓州号称富庶,一年下来预算也不过五万两出头,苏州府几乎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下属六县一州,可支配的财富也不过二三十万两。
宝贝儿子折腾了一年,竟然弄出了五个苏州府,这是何等妖孽,何等疯狂!
难怪不愿意让自己知道呢,是要吓死人的。
“爹,其实也不能这么算,就拿东南来说,家产上百万的商人至少在上百位以上,而且都是流动现金。不算房产,地产,铺面什么的,远的不说,王家、徐家他们光是田产折合白银就要上千万两,相比而言,孩儿这点家底儿拿不出手的!”唐毅努力解释道。
“不!”唐秀才来了聪明的劲头,把脑袋摇晃的和拨浪鼓一样,凶巴巴说道:“别想忽悠我,王家徐家有钱,那是积累了多少年,一代一代人积攒下来的,你呢,根本就是踩着棉花包,一步登天,爹这心里头没底儿啊!”
唐秀才说着五官都聚到一起,凄凄惨惨戚戚地盯着儿子。唐毅被盯得有些害怕,说句心里话,他也有些担忧。
尽管他设计制度的时候,尽量公平,让各方都能够接受,可是按照眼前的势头发展,没有几年,围绕着运河号,聚集千万白银不是做梦。
周围有多少双通红的眼睛,恨不得生吞活剥,吃干抹净。远的不说,织造局虽然受到重创,但是朝廷已经派了新的太监,不日南下。另外东南的士绅大族哪个是好惹的,这帮人暗中都和倭寇有联系,什么事情他们不敢做。
眼前的局势就好像大家同在一辆车上面,快速膨胀的运河票号就好像上来个二百斤的大胖子,不管怎么赔笑脸、说好话,都会占别人的位置,甚至把别人挤下去,能不招人羡慕嫉妒恨吗!
“毅儿,爹说句话你别不爱听,你爹是个秀才,借着你的光,爬上了巡检的位置,不过从九品而已,你本事不差可年纪太小,未必被人家看在眼里,偌大的家业,我怕咱爷俩守不住啊!”
唐秀才的担忧绝对是有道理的,唐毅微微盘算了一下,叹道:“爹,咱们现在可以依靠的势力,首先就是舅舅王忬,其次就是我师父荆川先生和上泉公,还有锦衣卫,知州陈大人,再有我顶着假假的心学门人,不过……要是算起来,这些力量都不靠谱儿!”
“是啊!”唐秀才点点头:“先说陈大人吧,他对咱们父子倒是不错,只可惜任期快要到了,听说徐阁老很欣赏他,再加上又是翰林出身,下一步肯定要高升。”
俗话说现官不如现管,陈梦鹤是太仓知州,有他罩着,做事方便太多。他要是走了,换一个知州,还不定怎么回事呢!
唐毅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缓缓说道:“荆川先生虽然出山,他也真心对孩儿好,可别忘了君子可欺以其方,他是斗不过一帮小人的。”
“上泉公年纪大了,只想着颐养天年,要是劳烦他,咱们心里也过意不去。”唐秀才又补充道。
剩下的呢,王忬管着闽浙两省,位高权重,可惜他的精力都放在抗倭上面,而且说句实话,王家在东南盘根错节,嘉靖只是没有可用的人才,不得不用他而已。没准什么时候,就把王忬拿下。
锦衣卫倒是权倾天下,可是他们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猛兽,如果有机会,他们绝对不介意把唐毅给吞掉。
至于心学门人,那就更虚无缥缈,用处不大……
有人要问了,这些都不靠谱儿,唐毅岂不是白忙活儿一场?并非如此,能和这些人攀上关系,已经是唐毅天大的成功。
四两拨千斤的前提是你要有八百斤的力量,才能拨得开,如果只有四两的力气,找个墙角蹲着吧!
说到底就是唐家父子本身实力太弱,未来的事情谁也不好说,那些大人物可以拉来吓唬吓唬人,但真指望他们出生入死那就不成了,甚至还要提防他们暗中下绊子。
看似烈火烹油,蒸蒸日上,唐家父子却感到了强烈的危机。
“唉,爹真是没用,区区一个巡检,芝麻绿豆都算不上,愧为人父啊!”
唐毅眉头一皱,巡检虽然小的可怜,但是小官同样可以做大!
“爹,卢镗卢将军是不是还在训练新军?”
“没错,有两三个月了,选得都是难民子弟,看起来有些模样了。”
“太好了!”唐毅突然一拍大腿,露出了笑容,“爹,倭寇作乱,军队最吃香,咱们不妨从这下手,有一支强军撑腰,谁还敢小瞧咱们!”
唐秀才虽然不知道枪杆子出政权的道理,但是他身为巡检,就有统帅民兵的权力,二百里的盐铁塘都在他的治下,靠着运河练出一支军队,没准真能帮上大忙。
父子俩经过一夜的商议,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草草洗了脸,直奔卢镗大营。
卢镗的大营就是当初难民的营地,经过改建,帐篷都换上了整齐的土坯房。中间是偌大的校场,上千名青壮士兵有的跑步,有的练习刺杀,忙得不亦乐乎。可身为统帅的卢镗却脸膛漆黑,虎目喷火。
在他的面前,有一排马车,车上装着不少盔甲兵器,可全都锈迹斑斑,虫蚀鼠咬,残破无比。卢镗随手抓起几个花枪,双臂用力,咔嚓嚓全都断掉。又拿起一副铠甲,没有两下撕成了碎片。
最后拿起一杆火铳,卢镗的鼻子更是气歪了,原来铳管都烂透了,只有在枪托处依稀能看出“永乐年制”的字样。
“妈的,这玩意说不定跟着成祖爷打过蒙古呢!拿来打倭寇,亏他们想的出来!”把火铳狠狠一摔,顿时裂成三段。
卢镗气哼哼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唐家父子来了,他二话不说,几步冲上来,劈手就抓住了唐毅的胸口,几乎把他提了起来。憋得唐毅喘不上气,脸涨得通红。
“喂,卢将军,犬子可没有得罪过你啊?”唐秀才怒道。
卢镗也自觉过分,急忙松手,恨恨说道:“还不是王大人,就是你舅舅,都把我气糊涂了!”
唐毅喘了两口气,不解道:“到底怎么回事?”
卢镗一把拉住唐毅,飞步到了马车前面,指着满眼的破烂货,怒冲冲道:“看看吧,就给我们这些玩意,别说打倭寇,连打鸟都不成!”
唐秀才也跑了过来,看了看也是大摇其头。
“卢将军,不是说总督大人很重视你们吗,怎么会糊弄事啊,是不是下面……”
“不!”卢镗摆了摆手,怒道:“唐相公你不知道,最近从湖广和广西调来了一批‘狼兵’,大家都说他们能征惯战,勇力无双,用狼兵就能平灭倭寇,何必在我们这些废物身上浪费好东西!”
“堂堂汉家儿郎,竟要靠着狼兵保护,真他娘的丢人!”
卢镗一股怒火无处发现,举起硕大的拳头,猛地砸在马车上,车板愣是被砸出了窟窿,木屑纷纷,拳头鲜血淋淋,触目惊心!
第115章男儿当自强
亲兵见卢镗受伤,急忙过来要帮着包扎,卢镗只是气哼哼的一挥手,把几个人都推到了一边,随意坐在地上,不发一语。
趁着这功夫,唐毅捡起一把腰刀看了看,刀刃早就锈迹斑斑,别说杀敌,就是杀猪都不成,也难怪卢镗会愤怒,拿着这种兵器上战场,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卢将军,先别急着生气,咱们想想办法。”唐毅陪着笑脸说道。
“有什么办法?你要是愿意给王大人写信,让他拨下来好兵器,姓卢的感激不尽,不然就请你走吧!”卢镗扭过头,不愿意看唐毅。
唐毅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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