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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第4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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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情况下就会荫一至两个侄子,或者收的干儿子为官,让他们孝养老太监。相比嘉靖朝,动辄荫庇十个八个,李芳作为内廷总管,只给一个侄子弄了个区区的锦衣卫千户,算不得什么。

他也没当回事,前些日子吏部要统计数据,皇帝没在,李芳就随手拟了一个条子,论规矩肯定与法不和,但这事没什么可说的,哪怕隆庆回来,也只会同意。

想凭着这个,就扳倒李芳,实在是有些痴人说梦。

“张阁老,这事不大,只怕做不了什么文章,要不……”冯保低声说着。

哪知道张居正却眼前一亮,竟然露出了笑容。

“冯公公,李芳和他的侄子,关系如何?”

“还真别说,那个老货也不知道什么福气,他的兄弟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他许是连司礼监掌印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李芳曾经给他送去礼物,他倒好,什么金银财宝,绫罗绸缎都不要,竟然问送东西的小太监,能不能换一头健牛?后来等到秋收,他让俩儿子走了一百多里,给李芳送了一袋子自己种的小米。宫里头不少人都在嘲笑李芳,笑话他兄弟无知,宫里头什么没有,还用得着送。”

张居正不屑一笑,“幼稚。”

“阁老也觉得李芳的兄弟幼稚?”

“呸,我是说你们!这年头,奸就是傻,傻就是奸!李家人那是藏拙,不像某些人,净抖小机灵,自己作死!”

李贵妃和冯保都闹了一个大红脸,显然张居正是在讽刺他们。

好在张居正知道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没有继续说什么难听的。

“冯公公,你现在马上派东厂的人,把李芳的兄弟,还有侄子统统拿下。”

冯保一愣,“张阁老,他们都是一帮庄稼汉,有什么用?”

“蠢材!”张居正忍不住臭骂道:“还不明白吗,李芳不管生死,案子都要查下去,只要查下去,你们就跑不了——当然,也包括我在内!所以必须撬开李芳的嘴巴,让他把所有罪责揽过去,就说是他私拟圣旨,被你给撞破,告诉了娘娘,娘娘训斥了李芳,老东西怀恨在心,诬告娘娘,随便再找几个不甘寂寞的妃嫔,弄出她们和外面勾结的证据,最后一股脑都栽到李芳的身上。陛下回来之前,让李芳畏罪自杀。”

“那陛下能信吗?”李贵妃犹豫问道。

“还由得他不信吗?李芳的线索断了,继续查,就把丑事都抖出来,看看是谁更没面子?”张居正胸有成竹道。

什么是宰辅之才啊?

李贵妃和冯保彻底服气了,一个必死的局,愣是让张居正三言两语给破了,不得不说,实在是高明。

用李芳的亲人逼着他就范,李芳扛下了罪责,事情就有了结果。当然这个结果隆庆未必接受,不接受又能怎样?没有证据,谁能动太子生母?想要查,那就随便查吧!只管放马过来,后宫佳丽三千,十万太监宫女,就围着隆庆一个人转。

身为天子,再有精力,也顾不上万分之一,且不说隆庆,历朝历代,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多少英明睿智的君王,都管不好宫廷,真要是掀开来,谁能受得了?

李贵妃和冯保就知道无数的秘密,以往是不想得罪人,也不愿意惹麻烦,现在命都没了,还不撕破脸皮啊!

你要查,那就给你送一大堆人查,查得天下皆知,查得烽烟四起,查得舆情滔滔,看谁要承担后果?

隆庆是个皇帝,更是男人,试问谁愿意成为天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百姓嘴里的笑话?

哪怕隆庆再怀疑,没有证据之下,为了皇家颜面,他都必须忍了这口气。

想通之后,李贵妃和冯保简直要高兴的疯了。

简直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总算是又活过来了。

“张阁老,多谢您指点啊!”冯保趴在地上,嘭嘭磕头。

张居正深吸口气,“别高兴太早了,随便拿下内相,唐毅虽然不在,可是高胡子那边不会善罢甘休,司礼监必须再让出一点好处,不然高肃卿穷追不舍,闹腾到唐毅回来,那可就大事休矣!”

从头到尾,张居正都对唐毅充满了忌惮。他的这点手段,都是唐毅玩剩下的,真的让唐毅嗅到了风声,谁也跑不了。

唯有快刀斩乱麻,把事情都摆平,唐毅想要追究,也失去了借口。

从钟翠宫出来,正午的太阳格外刺眼,张居正凝望着天空,浑身微不可察地颤抖一下。

他不是怕的,而是兴奋!

没错,就是兴奋的!

这么多年,张居正总算寻觅到了弯道超车的机会。

李芳完蛋了,冯保就是宫里唯一拿得出手的大珰,掌印司礼监势不可挡,李妃又是太子生母,日后的皇太后,只要闯过了这一关,这两个人就成了自己的铁杆盟友。

加上潞王竟然有可能是自己的儿子,大明的吕不韦啊!滔天的权势,哪能不让人兴奋!

尤其是这几年的功夫,唐毅对官制大动拳脚,眼下内阁六部,权柄滔天,假如能借着李贵妃和冯保的手,挤走唐毅,拿下内阁,到时候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推动革新变法,真正的中兴名臣是我张太岳,不是你唐行之!

张居正早就盘算过了,他和唐毅的实力差距不用说,但是唐毅借助隆庆的手,鼓动农商并重,抬高王阳明,用心学取代理学,又大改官制,这些都触及到了理学的核心利益。

如今的官场,理学臣子快速结党,更有人奔走呼号,说什么不要坐以待毙,不能眼看着正道旁落,道统沦亡……

这一伙势力如果没人带头,是撼动不来唐毅的,假如把他们收到自己的旗下,加上这几年自己积攒的力量,还有徐党,晋党的残余,都整合到一起,未必斗不过唐毅。

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当五鼎烹!

做人就要活得轰轰烈烈,潇潇洒洒!张居正想到了这里,咬了咬牙,迈着大步,直奔内阁值房而去。

第1044章大风起兮

次辅的值房不算奢华,只有一张胡木小床,梨木的桌子,随便放着几把椅子,小火炉烧着,上面放了一把铜壶,白气从壶嘴窜出来。

光看摆设,几乎就是个苦读的书生,实际上高拱这些年也的确如同苦行僧一般,他很认可唐毅的一句话,要先正己再正人,尤其是执掌吏治,百官升赏处罚都在一念之间,要求别人做到,自己必须先做到,这样说话才能硬气。

自从隆庆南巡之后,千斤重担都压在了高拱的肩上,他每天睡觉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时辰,身形日渐消瘦,不过高胡子眼睛里不揉沙子,哪怕一点错误,也瞒不过他的眼睛,京中百官在高拱的统御之下,战战兢兢,临渊履薄,一点不敢懈怠。

高拱闷着头拟了二十几份公文,口渴难耐,起身抓起铜壶,给自己沏了一杯茶,不是什么好茶,就是普通的花茶,一个银元二十斤的大路货,高拱也没心思品尝,能解渴就行。

正在倒水的功夫,外面脚步声急促。

“中玄公,小弟求见!”

门一推,张居正从外面走了进来。

高拱瞳孔猛地一缩,突然一屁股回到了座位上,轻蔑一笑。

“敢情是张大阁老来了,不容易啊,难得你眼中还有老夫!”

张居正心里咯噔一声,陪笑道:“中玄公说笑了,您奉命留守京城,乃是百官的主心骨,小弟凡事都要听从中玄公的指派。”

“未必吧!”高拱抓起茶杯,灌了一口,饱含讥讽道:“私会阉竖,密谋于暗室,封锁宫廷,捉拿内相……”高拱越说越气,狠狠一拍桌子,“你好大的威风,只怕元辅大人都多有不如。倒不如我高拱把椅子让给你,这大明朝全都听你一个人的,如何啊?”

高胡子须发皆乍,声若洪钟,说不吓人,那是扯淡,张居正的后背都潮了。他勉强稳住心神,深深一躬。

“中玄公,小弟此番前来,正是要向您老坦白,宫中的确出了大事。”张居正见高拱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又凑近了几步,压低声音道:“冯保和李芳内讧了!”

此话一出,高拱僵硬的脸终于缓和了一丝。

高拱身为次辅,为国多年,那也是耳聪目明,昨夜冯保和李妃骤然发动,把李芳拿了下来,虽然深夜之中,高拱得不到消息,但是天不亮就有人告诉了他,甚至高拱知道的比张居正还早一点。

但是高胡子却没有动作,原因何在呢?

首先高拱认为情况不明,内廷的事情,外廷不好插手,再有隆庆不在,他身为帝师,这时候硬闯内宫,有倚强凌弱的味道,他没法向隆庆交代。

其次高拱并不在乎,以如今文官集团的实力根本不怕他们玩什么花样,高拱有足够的信心力挽狂澜,即便他做不到,还有身在东南的唐毅,所幸就好好看看猴戏。

但是,令高拱意外的是张居正竟然跑到了宫中,还商讨了好半天,高胡子心中的火气蹭蹭蹿起。

以往张居正就和阉竖多有往来,身为宰辅,不能爱惜羽毛,和那些腌臜龌龊的太监断然切割,难免有失相体,高拱相当不满。

“张太岳,宫中规矩大若天,李芳身为司礼监掌印,冯保不过是区区一个秉笔,他凭什么拿下李芳,以下犯上,这样的事情是内讧吗?我看是造反!要立刻把冯保抓起来,严刑拷问,绝不姑息!”

高拱怒道:“陛下南巡,首辅托付,老夫已经立下了军令状,无论如何,都要维护朝中大局,断然不会允许破坏规矩的事情!”

高胡子果然法眼如炬,一下子就抓到了关键之处。张居正深吸口气,“中玄公,请容小弟把事情原原本本,向阁老禀报。捉拿李芳并非是冯保一人所为,还,还有李贵妃!”

“老夫早就知道,没有她下令,谅冯保也不敢胡来,不过想用一个李妃就吓住老夫,那也是痴心妄想,等陛下回来,老夫第一个要弹劾的就是李妃!司礼监掌印虽为皇家奴婢,却肩负批红之责,与内阁共同把持相权,关乎朝廷制度安危。她一介女流,连皇后都不是,就敢随意罢免一个内相,谁给她的胆子?莫非要后宫干政吗?”

张居正的心都在滴血,李氏啊李氏,你个蠢材,捅了多大的篓子,你知道吗?

换成普通人,早就被须发皆乍的高拱吓住了,不过张居正终究不是凡品,他连连施礼。

“中玄公高见,不过李贵妃毕竟是太子生母,关乎重大,动了她不要紧,太子殿下刚刚十岁,尚在冲龄,宫中诸事又以李贵妃为主,身为臣子,陛下不在京城,我们不能随意妄动。”

高拱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若非拿不住,高胡子早就带人把宫里给围了。

眼下隆庆不在,高拱虽然大权在握,可是却更要谨慎小心,一旦随便行动,就会被说成要谋朝篡位,图谋不轨。

高胡子也是有苦自知。

“张阁老,老夫拿李贵妃没有办法,可是陛下有,要不了几天,陛下回京,自然见分晓。她李贵妃有几个脑袋,能向陛下交差?”

张居正叹口气,“中玄公,以小弟之见,李娘娘也有为难之处。”

“什么?”高拱的眼珠子一瞪,像是暴怒的公牛,“张阁老,你帮着李贵妃说事,是不是进宫的时候,你们有什么勾当?”

张居正吓得立刻站起,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他高举手臂,一手指天,“高阁老,这种玩笑开不得,倘若下官真有出格之举,下官愿意天打雷劈!”

见他赌咒发誓,十分诚恳,高拱也不由信了三分。

“张太岳,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老夫说清楚吧!”

张居正暗暗擦了一把汗,重新坐好,苦着脸道:“中玄公,是这样的,宫里头出了大事。”

“什么大事?”

“几年前奇喇古特部不是献上过十美图吗?那些异域女子不守朝廷规矩,陛下离京数月,她们受不了寂寞,竟然,竟然……”

“竟然如何?”高拱提高了八度。

“竟然和宫外私通,让男子扮成宫女,秽乱宫廷,有辱圣誉!”

高拱脑袋忽悠了一下,险些昏过去。

他早就对隆庆贪恋女色,生冷不忌,颇有微词,还多次劝谏。隆庆每一次都是虚心受教,但绝不改正,把高拱弄得一点脾气没有。

“究竟是谁,放外人入宫的?那十个异域女子,一点根基没有,没有人帮忙,绝对做不到!”

高拱迅速找到了话语中的漏洞,张居正心里早有腹案,连忙说道:“中玄公,这个人正是司礼监掌印李芳!”

“他!”

高拱迟疑了一会儿,连连摇头,“我不信,李芳为人老夫还是清楚的,他忠心耿耿,做事极有分寸,怎么可能胡来?”

“高阁老,小弟也是这么看的。”张居正叹口气道:“所以小弟一开始就说是冯保和李芳闹了内讧,以小弟之见,李芳未必就那么清白,他刚从东南调上来,屁股坐不稳,唯有指望圣眷。他帮着十美女勾搭野男人,从此之后,这十个人只能听他的,陛下又那么喜欢这十个人,自然就会对李芳另眼相看。”

高拱面色凝重,他不是轻信的人,人品素行,李芳不像是胆大妄为之辈。但话又说回来,身在九重之内,就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

没有证据,他也不好说李芳就是清白的。

高拱在地上转了两圈,闷声道:“张阁老,既然李芳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为何李贵妃要把你叫到宫里,为什么不是老夫?”

好家伙,高拱疑心到了张同学身上。

“中玄公,说来凑巧,小弟今天要去给太子讲课,太子住在钟翠宫的后面,赶上了此事。其实李贵妃也说过,邀请中玄公过去。”

“为什么没有?”高拱咆哮道。

“是小弟不让!”张居正挺直了胸膛。

高拱气得眼珠子冒火,冲到了张居正面前,一字一顿,“为!什!么!?”

“为了陛下!”

张居正不甘示弱,“中玄公嫉恶如仇,明察秋毫,要是您知道了此事,一定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历来宫中的事情都最为民间津津乐道,没有故事也要编出故事,万贵妃的例子不消多说,北宋仁宗皇帝,贤明君王,也弄出了什么狸猫换太子的闹剧!明明是假的,可是长盛不衰,流传广远。身为陛下的臣子,小弟断然不能让陛下成为一些人嘴里的笑柄!”

这话当真是戳中了高拱的痛处,没有人能比他更在乎隆庆了,高拱早年无子,隆庆有父等于无父,他们像是父子多过君臣。

要不是担心闹得宫中大乱,皇室颜面无存,高拱哪有闲心和张居正扯淡玩。

“陛下圣誉固然重要,但是身为臣子,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被欺瞒,而默不作声。到底是何人扰乱宫闱,必须对陛下有个交代!”

高拱思量一会儿,沉声道:“张阁老,一事不烦二主,既然你揽下了,就交给你处置。”

“小弟领命!”

张居正躬身施礼,脸上带着一丝窃喜,哪知道他只笑了一半,高拱又补充一句,“让唐阁老协同办案,你们一起去查吧。”

第1045章王寅的决断

唐府书房,在王寅和沈明臣的面前摆着一个象牙的牙牌,上面刻着八个干支,正好组成了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这是在宫中专用的牙牌,每一个皇子公主诞生,就会制作一块,放到朝天观,享受香火供奉,祈求神灵保护。”沈明臣面色凝重道:“根据我的调查,这一块牌子上的生辰八字,正好是潞王殿下朱翊鏐的,真是想不通啊,李芳为什么要给咱们送一块这玩意。对了,那个陈炬说了什么?”

“没有,他只说李芳忧心忡忡,把东西交给他,就被带去钟翠宫了。”

王寅一边抽着烟袋,一边皱着眉头,仔细看着牙牌,脑袋快速旋转,“你还记得不,隆庆元年的秋天,陛下病了一段时间。”

沈明臣顿时哈哈大笑,“什么病了!分明是刚当上皇帝,又没人管束,敞开了玩,夜夜笙歌,连着轴转,伤了身,幸好当时李太医在,要不然咱们这位陛下没准要学仁宗呢!”仁宗就是朱棣的倒霉儿子洪熙皇帝,只当了十个月的皇帝。

沈明臣当着笑话,说完之后,却发现王寅神色怪异,盯着牙牌,他也看了看,突然一惊。

“哎呦,十岳兄,按照时间计算,潞王殿下应该是陛下生病的时候怀上的……不对,不对,潞王诞生的时候,说是早产,提前两个多月,好不容易才活下来!”

王寅不无鄙夷一笑,“句章,你个大糊涂蛋,陛下身体孱弱,子嗣艰难,足月生产尚且不能保全,要真是早产的,能活下来?”

“这么说……潞王不是陛下的儿子?”

沈明臣吓得脸都绿了,“我说十岳公,那潞王能是谁的?莫非是咱们大人的?”

“想什么呢?”王寅没好气道:“要真是大人的,咱们还省了功夫呢!”

沈明臣讪讪笑道,唐毅实在是不想那种人,那会是谁呢?

“不管是谁,我敢确定,李贵妃有问题!”

这不是废话吗!

听说有喜当爹的,还有喜当娘的吗?

眼下宫中已经传出了消息,说是李芳给几个美人找野男人,秽乱宫闱,才把贵妃娘娘拿下。

可是李芳派人送出了牙牌,根据他们的推算,很有可能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出问题的不是李芳,而是李贵妃!

沈明臣倒吸口气,“我说十岳兄,皇宫大内,戒备森严,皇帝身边侍卫太监众多,又有人跟着记起居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皇子要真是有问题,哪里好瞒到现在,我不信,一点都不信!”

王寅轻笑道:“我劝你还是信了吧,宫里头看似戒备严密,实则到处都是漏洞。不说别的,陛下刚登基那一会儿,滕祥、孟冲、陈洪他们就找来不少宫外的女子孝敬陛下,甚至还把少年郎打扮成宫女,给陛下换换口味,皇帝能做到,娘娘未必就做不到。”

隆庆孱弱敦厚,脾气绵软,压不住场面。这几年在唐毅的引导之下,好了许多,刚登基的时候,高拱被赶走,唐毅还没回来,皇帝整天战战兢兢的,夜不能寐,只能指望着几个太监,那时候的确容易出问题。

“十岳兄,就算你的推断说得通,那究竟谁这么大胆子,敢和娘娘私通?”

“还用问吗出了事,是谁第一个进宫的?”

“张江陵!”沈明臣眼珠子掉了一地,赶快捡起来,塞回去,气急败坏道:“好一个胆大包天的张太岳,他竟然敢和贵妃娘娘搅在一起,还给皇帝戴了绿帽子!他,他要干什么?莫非他想做吕不韦?”

那可不成!

十年辛苦,他们陪着唐毅一路走过,好容易唐党一手遮天,变法越发深入,离着他们的目标越来越近,哪能半途而废。

“十岳兄,赶快把给大人写信,把这事捅出去,把张江陵除掉算了,也省得留下后患。”

“别忙!”

王寅摆了摆手,眼前情况诡谲,李芳只送来一个牙牌,说明不了什么,况且好几年的时间过去了,李贵妃肯定有本事把一切痕迹都抹除,更何况李芳已经被拿下了,要想找出证据,那就更加困难了。

“江陵的气数未尽,还不是时候。”王寅淡淡说道。

“那也要赶快告诉大人,请求大人出手啊?”沈明臣怪叫道,王寅走了两圈,突然一伸手,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着什么急!”

“能不着急吗,李芳被扳倒,又传出宫中有人和外面私通,这里面有多深的水,多少故事,不请大人拿个主意,光是我们两个,能处理吗?再说了,李芳也是指名要交给大人。”沈明臣一肚子道理,气急败坏道,可是王寅却一点也不赞同。

“句章兄,我们先把眼前的局面理一理,李贵妃和冯保联手,拿下了李芳,张居正又第一个进宫,看他的举动显然是倒向了李贵妃一方。一个皇妃,一个太监,一个大学士,已经走到了一起,他们三个结盟,非比寻常!”

沈明臣忧心忡忡道:“莫非他们会威胁到大人?”

“哈哈哈,眼下还没人能威胁到大人,哪怕是陛下都不成。”王寅信心十足道:“我看张居正眼下想到无非是保命而已。”

不愧是当世的智者,王寅根据种种蛛丝马迹,已经窥见了整个事情的脉络,虽然还有很多细节不清楚,但是却不影响判断。

张居正和冯保交好,是早就知道的事情,李妃自视甚高,仰仗着是太子生母,对谁都不假辞色,盛气凌人,动辄打骂,关于她的传言不在少数,以往王寅他们都没在乎,现在看起来,或许有几分真实。

事到如今,沈明臣突然兴奋起来,他越想越觉得是个天赐良机,“我说十岳兄,赶快把大人请回来,主持大局,只要再废了冯保,铲除李贵妃和张居正,内廷外廷,再也没人能抗衡大人……”

“幼稚!”

王寅只送给沈明臣两个字,“你好哈动动脑子,这事牵连到宫里,让大人来查,那不是替大人惹麻烦吗?”

“那,那该如何?”

“静观其变!”王寅信誓旦旦道。

“我看是坐以待毙!”沈明臣气冲冲道:“诚如你的推测,可一旦让李贵妃和张居正闯过了难关,日后他们凑在一起,手拉着手,会是多大的隐患?”

“所以他们必须死!”

王寅一直以来都是书生的面目示人,可是在文弱的面具下,藏着一头狰狞的狮子。唐毅的改革已经冲进了深水区。

理学一脉集结在一起,随时准备反扑。

若是唐毅卷入这场漩涡,就要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阴谋算计,哪怕获胜归来,也是满身创伤,威望锐减,而且牵连到了宫廷,稍微不慎,和隆庆的君臣关系就会破裂。

王寅把担忧告诉沈明臣,沈明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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