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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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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民妇。”妇人战战兢兢回答。

张守直问道:“你让二弟顶罪,又将弟妹逐出家门,可有此事?”

“冤枉啊!”妇人顿时痛哭流涕说道:“青天大老爷,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王怀义从小游手好闲,不干正事,人是他找来打手打死的,为了救下他的性命,民妇倾尽所有,才保住了他的狗命。至于他的妻子,更是偷偷摸摸,不守妇道,做尽了坏事。”

“你胡说!”

王守义怒吼道:“翠儿最老实不过,不许你血口喷人!”

田氏故作伤心,抽抽搭搭,说道:“老二,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她不光偷家里的财物,还偷人,怀的孩子根本不是你的,嫂子不能让你当剩王八,才把她赶出家门的。”

轰!

好像一道惊雷,把所有人都炸得头晕眼花,这事情未免也太劲爆了!不管堂上堂下,都吃惊地瞪大眼睛,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妇人还垂着泪继续说道:“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是老二啊,这么多年,你也不知道长点心眼,嫂子是真着急啊!”

“不,不,不可能!”

王怀义疯狂地摇头,大骂道:“你血口喷人,你栽赃陷害!”

看着二叔几乎发狂,王道充心明眼亮,不由得给老娘竖起了大拇指,好几年前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不如就一口咬死了二叔一家,让他们翻身不得!

王道充说着站了出来,朗声说道:“启禀老父母,此事学生亲眼所见,当时我才十二岁,二叔刚被判充军的时候,路过二婶的房间,就看到了一个男子和她私会。学生情愿对天发誓,有一句假话,苍天厌之!”

“吸!”

张守直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家庭纠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团乱麻,解也解不开。不过出于文人的本能,他更愿意相信王道充不会说假话。

“王道充,你要是说了假话,别说县考名次没了,就连以后的科举之路也断了!可要想清楚!”

“学生知道,学生所言绝没有半个字假话!”

张守直微微颔首,果真如王道充所言,把二婶逐出家门,也未尝不可,他不由得看了看唐毅,问道:“行之,你怎么看?”

还好是行之,不是元芳!

唐毅同样笑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才七年的时间,人还没有死光,王家兄弟妯娌,谁是什么人,只要问问家人和邻居,便一清二楚。”

“嗯,也是个办法,来人,去把所有人家人宣上来,老夫要挨个过堂。”

正说着,突然从堂下传来一个颤巍巍的声音。

“大老爷,不必了,罪人愿意如实招供!”

人群分开,只见一个枯干如骨架的男子,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上了大堂,跪在了地上。

“大哥!”王守义惊呼道。

王守恩不敢直视弟弟的目光,扑通拜倒地上,磕头作响。

“大老爷,罪民错了,罪民不该纵容妻儿,不该看着他们犯错!罪民对不起兄弟,也对不起弟妹,她的孩子是贱内下药弄掉的!”

什么?

王二婶刚刚被指责与外人私通,已经气晕过去,刚刚苏醒,一听这话,又痛叫一声,双目流血。

“我那可怜的孩儿啊!”声如啼血杜鹃,闻着无不伤心落泪。

第229章这就是府试

虽然不敢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但是也不是每个人都黑成了炭。王守恩久病卧床,身体越发衰落,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偶尔睡着了,就看到老爹和老娘颤颤巍巍到了他的面前,哭丧着脸问道:“小二怎么样了?你二弟还活着吗?让他给我们送给信儿啊!”

每到这个时候,王守恩就从梦里惊醒,浑身冷汗湿透衣襟。反复的折磨,他已经神思耗尽,突然听到二弟回来,王守恩是极为高兴,因为弟妹的被逐的事情,王守恩大喜大悲,又昏了过去。

直到周巡去捉拿妻子,王守恩又醒了过来。不顾家人的反对,拖着病体,来到了大堂之上。他泪水长淌,抓着弟弟的手,“小义,哥哥不成了,我不能把话都带到棺材里,今天就在这大堂之上,我把事情都给你说清楚,我对不起你和弟妹啊!”

田氏吓得脸色铁青,频频给丈夫使眼色,王道充也是攥紧了拳头,恨不得捂住爹爹的嘴。王怀恩晃晃头,苦笑道:“这些年的冤孽都怪我,都怪我无能啊!”

王怀恩又喘了两口气,用尽力气说道:“青天大老爷在上,草民自幼体弱,娶了田氏之后,便常常担心有朝一日我若早丧,家产就会落到二弟手里,她弄出了人命官司,惊恐之下,就想到用二弟顶罪,草民一时不察,私心作祟,也就答应了她。谁知二弟走后,她非但不履行诺言,照顾弟妹,还,还和那个小畜生一起欺负他的婶娘。”

张守直听着王怀恩的叙述,眉头紧皱。

“王道充当年不过十二三岁,又怎么会如此丧心病狂?”

“大老爷容禀,逆子虽然年幼,可是他娘总是说什么家产之类的,他早就明白。二弟被充军,本来家产都会落到长房一脉,偏偏弟媳怀了身孕,倘若顺利降生,就算若干年后,二弟死在外面,二房也可以分走家产。小畜生竟然偷偷买来堕胎的药,给他婶娘用了,致使没出世的堂弟惨死,弟妹也险些丢了性命!”

轰!

在场所有人都傻了,亲爹总不至于诬陷自己的孩子吧!王道充这家伙看起来人模狗样,温文尔雅,十二三岁就如此残忍,对婶娘下毒手,简直是衣冠禽兽。

坐在中间的张守直老脸一阵红,一阵白,王道充可是他钦点的第二名,如果没有唐毅,他就是案首了。

一想到点如此丧心病狂之徒为案首,张守直浑身冰凉,气得山羊胡乱颤。

啪!

惊堂木猛响,张守直怒斥道:“王道充,你可知罪?”

王道充荼毒的双眼冒出愤怒的火焰,任何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死死盯着王怀恩,突然疯狂大叫,“你怎么不早点死啊!”

凄厉的叫声如同夜枭,堂口的百姓听闻,一个个只觉得不寒而栗,这是什么孽种,竟然咆哮父亲。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不孝之人,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严惩不贷!”

“狠狠处罚,废掉县试名次!”

……

百姓们疯狂地喊叫,听在王道充的耳朵里,就好像一阵阵的魔音,他瞳孔灌血,突然向父亲扑过来,竟然要掐死王怀恩。

王怀义手疾眼快,抬脚踢在他的胸口,王道充摔出一丈多远,嘴角冒血,直接昏死过去。田氏不要命地扑过来,抱着儿子发出凄厉的吼叫。

“王怀义,你敢打我儿子?”

“我打他怎地?子骂父,该万剐凌迟!”

“呸,那个病秧子根本不是我儿的父亲!”田氏疯狂地叫嚣,讥笑道:“王怀恩早就是废人,他还能生出儿子?我嫁给你们家,不过是想霸占你们的家产,只是可惜啊,你们家衰败的真快,白白浪费了老娘二十年的青春!王怀恩,你真该感谢我,不然你哪来的儿子!”

哇!

王怀恩一口污血喷出,霎时间脸色如同金纸,他瞪大了无神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和他耳鬓厮磨二十年的竟然是一只蛇蝎!

他为了包庇野种,竟然让王家真正骨肉流产,他对得起王家的先人吗?

“二弟啊,大哥错得太离谱了!”

王怀恩又连喷了几口鲜血,扑倒在大堂上,到死两只眼睛都睁着,死不瞑目啊!

“大哥!”王怀义抱着兄长的尸体,仰面摔倒,痛得昏死过去。

……

三天时间过去了,张守直的判决已经下来,田氏因为私通,诬陷被判斩首。王道毒害婶娘,被判充军雷州,同时县试第二名被追回,后面的人依次递补。除了唐毅之外,都往前提了一名,只是大家伙并没有多少喜悦。

一个人要是心术不正,能害死多少无辜的人,造成多少悲剧!

从知州衙门回来,唐毅就把王怀义夫妻接到了家中,聘请大夫给他们调养身体,王怀义还好,武夫的底子,没有多大的事情。

妻子身体虚弱,又骤然得知孩子竟是被唐兄和伯母孩子的,情绪起落,痛极伤心,必须要仔细调理,才能恢复身体。

王守义可着急了,他要到苏州去报道,妻子又是这个样子,他割舍不下,急得来回乱转。

“王百总,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让夫人在我家中调养吧。”

王守义也知道了唐毅的身份,简直受宠若惊,忙推辞道:“怎好叨扰公子,小人实在是过意不去。”

“家父也是领兵之人,最是敬重英雄好汉,就不要推辞了。”

王守义见唐毅说的诚恳,终于点头同意。

转过天来,唐毅,王世懋,王绍周,沈林,徐渭,连同王守义一起动身,离开了太仓。几年的时间,王守义的骑术还真练了出来,一会儿顺风扯旗,一会儿镫里藏身,玩得极为漂亮。沈林和王绍周小眼睛满是小星星,别提多崇拜了。徐渭由衷叹道:“一直都说江南人文弱,要都如王守义一般,还用得着怕倭寇,怕鞑子?”

唐毅并没有做声,只是拳头攥得紧紧的,作为出过卫青和霍去病的民族,没有理由对蛮夷卑躬屈膝!

或许感受到了主人的豪情,小毛驴狂叫着,撒欢往前跑。小脑袋扬得高高的,只是小傻货,无论扬得多高,都比不上人家马匹啊,气得小东西一个劲的叫唤,惹得众人哈哈大笑。一路疾驰,竟然错过了宿头。

王怀义丝毫不担心,没走出多远,就找到了一座破庙。

“唐公子,就在这休息吧!”

唐毅点头,王守义跳下了战马他先小心翼翼解下了护膝,塞进了怀里,生怕弄脏一点。见大家笑眯眯看着他,王怀义不好意思地:“这东西能护身,俺七年多都靠着它死里逃生哩!”

众人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王守义只能摸摸鼻子,掉头跑进了庙里。

他动作飞快,先是找了几块木板铺在一起,就是睡觉的床铺,然后把供桌踹碎,点上了一堆篝火。

唐毅他们把随身带着的干粮拿出来,在上面烤一会儿,渐渐发出了焦糊的香味。切成片,塞上烤熟的碎肉,又涂沫了一点酱汁,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王守义连着吃了五个,还意犹未尽。

“唐公子,我们在草原和鞑子捉迷藏的时候,也经常吃干粮肉干,从没有这么好吃的。是怎么做的,能不能说说秘方,有机会告诉弟兄们,让他们改善点伙食。”

提到了吃,徐渭最是权威,抢先说道:“你还是别想了,这肉干是挑选最好的牛腱子肉,浸泡,煮沸,切片,而后进行卤制,光香料就不下七十几种,除了普通的香料,还加了人参首乌等等大补之物,不但顶饿,还能消除疲劳,预防旅途疾病。一斤肉干,少说也值一两银子。”

“乖乖!我岂不是吃了二两多银子了!”吓得王守义张大了嘴巴,他年轻时候家里很有钱,可也没有把食物弄得这么精致啊!吓得他都不敢吃了,王绍周眼珠子来回乱转,怦然心动。

好不容易挨到了大家都睡了,他悄悄爬起来,把装满肉干的袋子放在面前,吭哧吭哧,吃得不亦乐乎,撑得肚皮溜圆,睡不着,只能挨着,到了后半夜才迷糊过去。

等到天光方亮,众人爬起来,才发现王绍周趴在被窝里,一动不动。沈林好奇地到了前面,一摸脑袋,吓了一跳!

“啊,好烫!”

唐毅急忙跑了过来,只见王绍周小脸通红,半睁着眼睛,白眼球都成了兔子,昨天还欢蹦乱跳,怎么一夜功夫,就成了这幅样子?

沈林在一旁更是急得掉眼泪,“绍周,你可千万不要死啊,要不然谁和我斗嘴抢吃的啊!”

“别提吃的了!”徐渭气呼呼的声音响起,他抓着只剩下半袋的肉干,呼天抢地,“你小子太不地道了,这就是吃独食的报应!”

唐毅也弄明白怎么回事了,一口气好几斤的牛肉干,小小的身体哪能承受那么多的补药。真真该死,要不是徐渭嘴碎,王绍周也不会好奇偷吃。

“文长兄,就由你背着绍周吧!”

徐渭的胖脸一下子垮了,摸了摸鼻子,只能认倒霉,背起了王绍周。

多了一个病号,半天的路,走了一整天,到苏州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差点关城门。要是被关在外面,他们只能找个地方哭了。

进城之后,同样让他们大惊失色,道路上满是摩肩接踵的赶考学子,不少人扛着行李,在大街上走来走去,磨破了嘴皮子,愣是找不到一间客房。急得蹲在街边直哭,唐毅更是瞠目结舌。

“这就是府试啊,也太凄惨了吧!”

第230章好人有好报

其实往年的府试没有这么多人,苏州虽然是人才汇聚,几乎家家读书,但是毕竟县试录取有限,一州七县,加起来应考的学子三四千之间。

可是今年情况不同,由于去年好些地方闹倭寇,致使县考无法进行,两年的并到了一年,使得考生将近六千。前一段时间,倭寇又攻击松江和泰州等地,弄得不少人逃到了苏州避难,又占了不少客房。

这么一来,苏州的客栈人满为患,就连马棚柴房都倒了出来,可还是很多学子没法安置,眼看着露宿街头。虽然到了三四月份,晚上还是有些小冷,要再赶上一阵春雨,还没等考试,就要倒下去一半。

要真是都病倒了,自己录取的几率会不会增大一些?唐毅不无恶趣味地想到。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唐毅把王守义叫了过来。

“王百户,考试在即,我不方便去找府尊大人,你去告诉王知府一声,就说唐毅愿意鼎力相助。”

王守义答应着,急匆匆到了知府衙门报道,听说是杨博派来的人,王崇古不敢怠慢,把王守义请进来。询问了路上的经过,又问了一些军事上的事情,还真别说,王守义虽然野路子,可是有想法有本事,说得头头是道,王崇古极为满意。

“好,本官立刻提拔你为把总,帮着训练夜不收精兵。”

“遵命!”来到就升官,王守义欣喜异常,给大人磕头谢恩,突然想起唐毅的嘱咐,忙说道:“启禀大人,小的是陪着唐毅唐公子来的,他让小的给您带话,愿意帮助安置考生。”

王崇古正为了这事发愁,顿时喜上眉梢,一拍大腿,笑道:“有行之贤侄,我就不用发愁了!”

……

事实证明,王崇古是很有眼光的,唐毅先找来了周沁筠,让她把全城所有绸缎庄都暂时关闭,清理出来,改成干净的客房。又调集了一批家具被褥,以及锅碗瓢盆,笔墨纸砚,供应学子们使用。

随后唐毅以昌文纸店的名义,邀请应考学子前来居住。

几年下来,昌文纸店早已不是寻常的文具商店,而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能够拥有昌文纸店的高级会员,那就代表你才华出众,家世显贵,是值得投入的潜力股。

有纸店号召,学子们欣然同意,到了这些临时改装的客栈一打听,三人间半个月只要一百文钱,还提供免费伙食。

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价格啊,要知道苏州城最便宜的客栈也要三百文,还不管伙食。走进屋子一看,崭新的家具,床铺被褥又松又软,干净整洁。除了临时隔出的房间,隔音效果差一些之外,别的简直无可挑剔。

人都说昌文纸店的老板厚道,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别的店铺都指着学子考试发一笔横财,人家不但不赚钱,看样子还要搭钱,真是了不起,够意思!

周沁筠一共拿出了一百二十多家铺面,平均一个店面前后院加起来,安置差不多二十人。一下子两千学子就有住的地方,街上哭鼻子的消失的干干净净。

“我有点不明白了。”徐渭挠着头,疑问道:“你可是无利不起早,这么帮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唐毅不屑说道:“文长兄,你没听说过帮助别人是最大的快乐吗?”

徐渭把嘴都撇到天上去了,信你才怪!

“唉,文长兄,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身为士林中人的自觉,我和他们都是一个阶级。”唐毅说完,将半个包子塞进了嘴里,起身抄起灯笼就往外面走去,此时天色还有些暗淡,路上点点灯笼,宛如萤火虫,汇聚成一条条长龙,向着考场涌去。

跟着唐毅一起去参加府试的只剩下王世懋和沈林,至于王绍周小盆友,此时还在床上哼哼着。

他由于暴饮暴食,又大补太过,无法消受,直接倒了。

大夫诊治之后,开了三服催吐的药,喝下去半个时辰,王绍周就哇哇大吐,把胆汁都吐了出来。这还不够,又开了下泄的药,蹲了三天厕所,孩子小脸都垮了,身体软的和面条一样。他都怀疑大夫和他有仇了,不带这么整人的。

接下来的日子王绍周只能躺在床上,每天喝稀粥调理脾胃肠道,让积攒在身体里的药力散发干净,大夫说得好,要是不妥善调理,都有肠穿肚烂的危险。

没了半条命的王绍周哪里还能参加府试,只好流着眼泪,叨叨念念:“都别中啊,下一次再陪着我一起考!”

要是让唐毅知道这小子诅咒他们,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

随着漫长的人群,到了考场的外面,两旁都是戒备森严的士兵,一手持火把,一手拿着兵器,杀气腾腾,一副战时的景象,丝毫不敢怠慢。

事实也的确如此,倭寇前不久袭击松江,苏州境内还有小股倭寇流窜。如果稍微不甚,抡才大典被倭寇第二卷。了,考试的学子受到了伤害。王崇古就等着被士林的唾沫星子淹死吧!

为了保住老命,王崇古格外小心认真。

考场前面,每县的教谕提着大灯笼,带着二十名士兵严阵以待。见到本县的学子就招呼过来,好像是老母鸡召唤小鸡一般。

由于人员太多,不时听到有人喊帽子丢了,鞋子掉了之类的。乱哄哄的,好像菜市场。唐毅好歹练过武术,和寻常的文弱书生不同。

他好像快速转动的陀螺,从人缝之中轻松插入,三转两转,就到了教谕的前面,有了他带路,王世懋和沈林也都赶了过来。

教谕拿着名册,挨个对照,太仓的考生动作都不慢,在所有州县里面,第二个集结完毕,也就是第二个入场。

同县考一样,唐毅领了卷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正襟危坐。

等到所有考生都入场之后,高大威严的王崇古走了出来,先是带着大家伙拜了至圣先师孔老夫子,接着说了一大堆没营养的话。而后就开始发放考题。

府试只有两场,而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头一场,每一个考生都铆足了劲头,暗暗祈祷诸天神佛能够保佑自己。

唐毅相对淡定,他身为县试案首,道理来讲是必中的。

只是名次前后有些差别,唐毅当然希望名次越靠前越好,只是凭着一篇文章定高下,比起“一卷定终身”更加具有主观性,也更加不公平,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考题发到了唐毅手中。

展开一看,第一道出自论语,是:“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吾与尔有是夫!”

这是一道大题,孔子告诉颜渊,用我就去做事,舍弃就归隐,只有我和你能做到。

没有丝毫的争议,这种题目满大街都是,唐毅在几天之前,还做过一遍,看起来王崇古比张守直厚道多了。

第一道题唐毅迅速能想出十几种破题的方式,他面带轻松,去看第二道题,唐毅几乎惊得叫出来。

只见六个字赫然在列:“止于仁为人臣。”

一看这么别扭,就是个截搭题,前面说过截搭题千变万化,种类繁多,根本不可能押中。不过这六个字却让唐毅倍感情切,原来年初的时候,他和徐渭探讨截搭题的时候,徐渭就出过这个题目。

这句话出自《大学》,全文是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这句话意思很简单,做君王的要仁德,做臣子要恭敬,做人子要孝顺,父亲要慈祥,与人交往要诚信。

本来顺理成章的东西,无端把仁和人臣扯在一起,难度就直线上升。唐毅苦思了许久,终于弄清了关键,此“仁”不是臣子的仁,而是臣子的君王的仁,弄清了这一点,再去做文章,一点难度都没有。

徐渭还不无得意地说道:“写上句时通身力气都在下局,写下句之时通身力气都在上句!”显然有了以往的经验,唐毅应付起来,从容了许多。

连续两个题目,大题做过不算什么,就连截搭题都做过,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这就是好人有好报,自己帮了应考童生一把,老天爷帮了自己一把!

想到这里,唐毅屏气凝神,提起毛笔,略微沉吟一会儿,顿时文思如泉涌。一个个华丽的句子从笔尖流出。

“圣人之行藏,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盖圣人之行藏,正不易规,自颜子几之,而始可与之言也。顾特谓之曰:毕生阅历……”

不到一个时辰,一篇八股写完。

唐毅反复检查,务求消灭每一个瑕疵,让文章朗朗上口。足足检查了三遍,他才用规规矩矩的馆阁体抄录在试卷上,每一个字大小一致,位置好像印刷出来的一般,整整齐齐。

考场上的学子都在埋头奋笔疾书,王崇古不断走过每一个考生的身后,看着他们的文章,遇到了好的,就会多看几眼,记在心中,当然更多的是被钉上了“神马玩意”的标签。

当漫不经心,走到唐毅身后的时候,王崇古立时傻眼了,脸上闪过精彩之极的神色,要是唐毅后脑勺长了眼睛,保证能惊得掉下来。

王崇古心里头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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