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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啸大汉-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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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燕惊呼,韩重、彪解、赵书海一齐拔刃。
第三百七十五章 【蹈火激斗】
这一刻,翁指、务邪都瞪大眼睛,想从张放脸上看出惊吓、变色、颤栗……最起码也是强恃镇定。????
然而,他们看到的,只有一张绝不是装出来的气定神闲的脸。
这张脸似笑非笑:“看看我的冠有没有灼坏,若有破损,按邈视大汉使节罪论处。”
飞燕忙凑近细看,回话:“还好,没烧着。”
张放淡淡道:“希望这位舞刀者每次都能这样好运。”
这回终于有人凑趣问了:“邈视使节之罪会怎样?”
张放斜了一眼问话的漏卧侯,只说一字:“桀!”
诸君长无不毛,桀就是千刀万剐啊!
侬罕大概也听到了这句话,这从他的火刀范围稍稍收缩可以看出来,明显不敢再玩这套把戏。他也不是没眼力见的人,那么吓人的一刀近在咫尺掠过,人家都面不改色,再玩也没多大意义。侬罕可不会认为汉使在吓唬他,兄弟侬西的骨头还没化呢。再说了,他也真算不上哪根葱,汉使执意要砍他,耶朗都保不住。
其实何止侬罕,翁指、务邪也是老大纳闷,这汉使怎么看都比上回那个太中大夫更年轻稚嫩啊,据说还是世代公侯世家,这份胆色从哪历练来的?如果他们了解这位富平侯少年时曾在西域经历过什么,怕是不会多此一举弄这一出了。
又是一声唿哨,侬罕闻声舞势渐缓,火刀范围一缩再缩——很明显,目标没达到,夜郎人见好就收,不打算再玩下去了。
张放冷冷一哂,你说不玩就不玩?真当本使那么“好玩”?他代表的可是汉天子,岂容戏弄?
“逍遥。”
“在。”卓碧海执竹杖躬身而应。
“你是蜀人,又游历四夷多年,可试过踩火塘?”
“碧海试过,来回踏火亦等闲,但做不到如此人一般火中起舞。”卓碧海坦承其短,但话锋一转,“不过……”
“嗯?”
“碧海有法可破之。”
“既如此,逍遥,主人献舞,客人焉能不同舞?”张放对这位凤叟高足很是信任,他说能破,就一定能破,遂笑道,“跟这位舞刀者对舞一番,没得让主人笑我等不识礼数。”
“遵命!”卓碧海提杖而鞠,用只有张放才能听清的音量问,“要死要活?”
张放嘴唇微动,声音也恰好只有卓碧海能听到:“活的,卸下点什么零碎就行。”
卓碧海一点头,跃出场中,却没有走向火塘,而是来到那帮“竹器乐队”前,对其中一人道:“借竹器一用。”嘴里说借,不等对方回话,伸手自取,拿了便走。那人愣愣地根本反应不过来。
卓碧海一手一根竹杖,走到火塘边缘,高声道:“汉使明示,主人献舞,客人焉能不同舞?在下卓碧海,愿与侬罕兄弟共舞一场,以飨诸君。”
侬罕还没开腔,翁指还没话,现场围观众人早已爆出如雷欢呼。夷人天性喜欢看热闹,宴会之上,怎么闹腾都好,不管是夜郎王还是耶朗都不会扫兴。
翁指人虽老,眼睛贼亮,一眼看到卓碧海足下着麻履,这摆明了是没有赤足踩火炭的实力嘛……呵呵,汉人要献丑,好得很,欢迎。
翁指不话,侬罕心领神会,铁链一收,绕臂十数匝,双手握刀,互磕一下。当!一声大响,肉眼可见火花四射。
“侬罕候教。”
“某来也!”卓碧海纵身飞起,跃入火海。
眼看他双足就要踏上火炭,倏地探竹一点,身形拔起,手握紫英竹抡了半圈,狠狠砸向侬罕脑壳——好一个卓碧海,好一记先声夺人。
侬罕早就注意到汉使身边这个持竹杖的人,见他又拿一根竹器为杖,以为是以双竹对自己双刀。没想到,人家是拿来垫脚的……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用竹杖玩这招,真当他的竹杖是铁杖呐?
侬罕差点就想怪叫一声“来得好”,双刀交叉成十字,高举过顶,只待竹杖砸来,双刀一绞……
主席上,彪解低声道:“真砸,虚击。”
张放也低笑:“的确是虚击。”
他们都见过卓碧海出手,彪解还亲身领教过,知道这位剑客剑术高明,很少硬碰硬,他是以杖作剑——何时见过使剑的人用这种抡大刀的招式?
果然,这一抡气势汹汹,大有连人带竹一起投过去之势。然而当侬罕做足架势格挡时,卓碧海手稍稍一收,去势不变,也变不了,因为他是真的砸。但就是这稍稍一缩,竹杖没有砸到位,从侬罕鼻端前半尺掠过,劲气逼得他差点睁不开眼。
不是说侬罕躲过这一击而致砸空,而是卓碧海主动砸空,是为虚击。
一击落空,卓碧海借着抡砸之势,风车大翻身,再次抡圆了竹杖砸下。不过这一次,左右互换,用的却是刚夺来的竹器。
侬罕一架落空,刚刚撤刀换招,没想到人家又来一下,忙不迭再次举刀招架。
啪!刀竹相撞,声音爆脆。
这一次是真砸实了,而且卓碧海是真用了抡大刀的招式!
这次连彪解都无语了。
张放却笑:“不是自家宝贝,随便砸。”
正如张放所言,卓碧海丝毫不介意竹器被侬罕双刀削去一截。他这一砸,侬罕仓促招架,震得双刀差点脱手,脚下的火炭啪地碎裂,尖锐的碎屑扎入厚茧,隐隐有烫猪毛的味道传来……
侬罕赤足不畏火,一是脚底生厚茧,再一个能忍,当然最重要的是掌握技巧,落足轻点,一沾即走。没想到重压之下,踩得结结实实,那滋味,谁嗅谁知道。
“嗷!”侬罕激了性,出山枭般嚎叫,双刀舞成一轮轮火圈。随着铁链倏放倏收,两轮火圈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倏忽左右,目不暇接。仿佛百十火轮,将卓碧海团团圈住,随时将之焚灸烧焦。
不要说张放、彪解、韩重、飞燕及期门郎卫,就算是围观夷人,也不由得为卓碧海捏一把冷汗——这无关立场,只关乎人性对弱势的天生同情。
说是对舞,其实就是对决。放在长安,不伦不类,决不被允许。不过在这边陲夷境,谁也不会当回事,你当真对舞人家还不乐意看呢,越是打生打死越好。
这场对舞,卓碧海有着先天短板,他不能脚踏实地,只能以竹为足。而且这“竹足”在火炭烘烤下渐焦脆,在乱刃下节节削短,形势之不利,任谁都不觉得他有胜出可能。
就在所有夷人一面倒认为汉客药丸时,蓦闻梆梆两声闷响,幻化无数的火轮飞圈尽数消散,现出本体。两把火油燃烧殆尽的砍刀拖着长链远远飞出,啪地掉在火堆里,握柄处的皮索旋即引燃,冒出黑烟。
火海中,格斗定格。
卓碧海如同踩高跷一般,柱杖立于火炭之上,一足踩在竹杖中段,身体将压竹杖弯成一个弧形。而他右手的紫英竹,直直顶住侬罕的左手——中指。
侬罕的姿势很怪异,他整个身体反曲,左臂外翻扭曲,手掌反拗,单膝下跪,满面痛苦之色。他的膝盖滋滋冒烟,脆皮叉烧味老远都能嗅到。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在于卓碧海用竹杖前端圆筒套住了侬罕的手指。
这是卓碧海的第三击,从头到尾,他只出手三次,一虚一实一拗指。只控扼了一根手指,就瓦解了侬罕全部战力。
广场很静,除了松涛阵阵,狗吠声声,不闻人语。
卓碧海扭头望向张放,以目请示。
张放微微颔。
卓碧海竹杖一动——嘎嚓!骨折脆响,侬罕中指应声而折。8
第三百七十六章 【各有手段】
竹王神祠。??
侬罕垂头丧气萎立于一旁,他一边手脚包扎得厚厚的,白布刺眼,另一边手脚瘦棱棱,皮黑肉粗。对比强烈而滑稽。
不过神祠里两个人都没理会他,他们在商量明日大事。
“汉使住处安排好了吧?”问话的是翁指。
“是的,安排在西寨那边的独院。”回话的是务邪。虽然他明日就是新王了,但即使是夜郎王,权势也大不过耶朗。更何况从辈份上讲,这还是他的外祖父。平日里听惯他的吩咐,对这语气习以为常了。
“他没起疑吧?”
“我看他倒没什么疑心,很痛快住进去了。”
“很好,过了明日,牂牁、犍为、甚至巴、蜀都将知道我们大夜郎的重新崛起!”翁指橘皮似地老脸透出一股红光,每一道褶子都舒展开来。
务邪也兴奋得直搓手,斜眼看到一旁的侬罕也咧着嘴笑,竖眉斥道:“没用的东西!原本指望你把那汉使吓破胆,接下来威逼他答应条件时容易得多,结果你……弄成这副模样,夜郎人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侬罕噗嗵跪下,匍匐于地:“侬罕辜负了耶朗与竹王的期望,本当自裁于神祠前,向祖灵请罪。只是十八寨大半都是我联络的,我死了,会坏了夜郎振兴的大事……请容侬罕办完这桩事情后,必定伏刃于神祠阶下。”
务邪不说话了,只拿眼看翁指。
翁指淡淡道:“且办完这桩大事后,再细论功罪。功大于罪,免死;功不抵罪,赐死。”
侬罕重重叩了三个响头,起身时,额头血淋淋的。
翁指挥挥手,像赶一条狗:“去吧,联络十八寨勇士,告诉他们,竹王显灵,初八降临。”
侬罕满脸是血,眼神炽热,样子说不出的怪异恐怖,用力叩,转身飞奔而去。
务邪按奈不住兴奋:“竹王圣灵真的会在明日降临?”
翁指笑容略古怪,语气笃定:“会的,我已经得到祖灵托梦,一定会的。”
务邪心头大定。夜郎上至大君,下至平民,对竹王、祖灵,那是绝对虔诚。
“汉使没来之前,这件事我们只有五分把握,汉使入瓮,我们就有八成把握。”翁指盯住外孙,再次提醒,“从现在到明日继位仪式结束前,绝对不能让他离开王府。”
务邪郑重点头,摩拳擦掌:“等十八寨勇士聚齐,加上城寨卫士,三千勇士打他一百多官军,不信吃不掉他。”
“聚集勇士只是为了包围汉使团,威逼汉使就范,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强攻。”翁指阴阴一笑,成竹在胸,“今日吓不住他,明日还有别的手段。哼!以为泼了那碗血酒我就没办法了么?太小看夜郎人的本事了。”
务邪用力握拳,牙齿咬得咯咯响:“好,好极了!阿父在天之灵保佑。很快汉人就会知道,夜郎大王不是可以随便像狗一样杀掉而不受惩罚的!”
……
在绿色植被覆盖的青山下,坐落着一片随地势起伏、高低错落的充满西南特色的吊脚楼群。这个看上去跟普通村寨没什么两样的建筑群,有一个牛逼哄哄的名称:夜郎王府。
夜郎王府很大,占地数顷,共有东西南北四个寨。东寨是主寨,也是夜郎君的王府主体部分。南寨是行政区,北寨是卫戍区,西寨则是贵宾区,相当于汉朝的驿馆,用来招待诸邑君长及各方来使。汉使团一行百余人,就被安排在此,居于西寨正中独院的吊脚楼群。
堂屋里,油灯下,张放正细细看着手里一张图纸。神情认真,目光闪动,时而微微点头,时而冷笑不已。良久,眼里闪过满意之色,向跪坐堂下的刘枫道:“差事办得不错。转告鞠氏,他做得很好。让他放心,他在夜郎的所有损失,本使会给予他在长安的商铺足额补偿。”
刘枫叩谢,道:“仆返回时,鞠氏有言,请主人全力施为,无须顾虑,并有‘季先是汉人,然后才是商人’之语。”
张放笑意渐浓:“这个鞠季,确实是个出色商人。不管这句话是否出于真心,至少这个表态很到位。行,这份人情,我收了。”
刘枫再道:“羽希他们已经准备完毕,只等主人下令。”
“很好,让他保持联络通畅,随时等我命令。”张放神情轻松,挥挥手,“你去吧,让他们进来。”
刘枫顿退出,卓碧海、韩重、彪解、赵书海等人走进来。
张放把图纸示与诸人。
卓碧海眯起眼,韩重满面怒容,彪解脸色沉重,而赵书海则是又惊又怒。
“君侯,此图从何而来?是否确认属实?”赵书海越看越不敢相信,忍不住叫起来。
“这份夜郎人的兵力部署图,是经商夜郎的贾人鞠氏暗中派人送来的,为了此图他花费了不少周折。由于我们要得急,有些地方还不够完善,这只是一份初稿,后续还会补充。不过,他通过仆从向本使保证,所有绘制的内容,全部经过证实。”
赵书海还是难以置信:“夜郎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可是带着和平的诚意而来……”
彪解冷笑:“和平?从夜郎王兴被斩那一刻,就再无和平可言。”
赵书海噎了一下,还是嚷道:“君侯可是大汉使节啊!他小小夜郎居然敢……”
卓碧海摇头:“西南诸夷,以夜郎为大。夜郎人可从不认为自己的力量弱小。”
张放嘉许道:“逍遥久居巴蜀,又旅居牂牁,对夜郎了解远胜我等,夜郎人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赵书海不敢相信,但看到手里的部署图,又不能不信,毕竟夷人桀骜不驯、屡屡叛乱是出了名的。
“十八寨夷人合兵就有二千多人啊,加上夜郎王的卫士……我等深陷重围了。”赵书海牙疼似地吸气,自家这一百多号人马,虽然都是汉军精锐,装备精良,可狗多也能咬死狼啊。
“这里标出了一条撤退的安全路线。”韩重提醒道。
“对!我们不用打,我们走。”张放淡淡道,“我们没必要给夜郎人当靶子。”
赵书海当然也看到了图上标出的安全路线,但他几乎不敢往这方面考虑。这么多人马物资,在不惊动夜郎人的情况下撤走,何其难也。听到张放说没必要给夜郎人当靶子,不由得想起前使者张匡。那位太中大夫再倒霉也不过被刻木而射,当个假靶子。而他们,这回可是要当真靶子了。
赵书海摇头叹息,苦笑道:“当日在牂牁太守府,人皆云夷人无信,又一向凶顽,此去乃君子行危墙……唉!唉!真是不幸而言中。”
张放望向这位给事期门,似笑非笑:“赵给事是抱怨不该来?”
赵书海躬身道:“不敢。”嘴里说不敢,脸上表情却是一副“事实摆在眼前”的模样。汉代官员,还没有后世那种奴颜卑膝,即使地位悬殊,仍敢于表达不同意见。
张放笑意愈浓,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我是这场大片的导演,我若不来,好戏怎么开场?”8
第三百七十七章 【要开始了】
十一月初八,晨,秋风萧瑟,下着析析沥沥的小雨。雨水敲打着满院不知名的树叶,沙沙之声并不觉吵,反衬出一种别样安静。
张放负手卓立于吊脚楼前的走廊,望着屋檐那一排串珠似的水滴,皱眉不语。这西南的鬼天气,对他今日的计划影响很大。几乎能够想象,这不会是顺利的一天。
“夜郎风雨,多事之秋。”张放微叹一声,侧首望着身边温婉如江南雨丝的飞燕,“今日会很忙,你要做好准备。”
飞燕垂首,咬咬红唇,忽然做出一个大胆举动。她轻掀罗裳,露出浅绿色的绸裤,浅浅一笑:“奴已做好准备。”
裤子?居然是裤子!
张放笑了,向飞燕挑了挑大拇指——可惜飞燕一脸莫名,不明其意。
汉代男子社会地位较底的,一般会着袴,比如贩夫走卒之流,但女子没有穿裤子的。来到西南,倒是见不少夷女穿短衣截裤,放在汉境,那是绝对不能被容忍的奇装异服。
但张放却是裤子的推崇者,他在摘星城那几年,基本都是穿裤子,宽袖长衫的汉服是绝对不适宜塞外之地的。不仅自己穿,他的卫队全员都是外罩风衣内着皮裤,就算放到现代都拉风。
不过回到汉境就没办法了,张放的权力与影响力还不足以影响世人,改革服饰。古人对服装的观念可不像现代那样随便,而是相当重视,视为礼仪中重要一环。所谓华夏者“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故曰夏”。看看服饰都被上升到这境界了,可想而知要改变观念有多难。
战国时赵武灵王以一国之君,强推改革服饰,也只做到“胡服骑射”而已。日常你看谁会穿胡服?张放的紧身衣裤,在士大夫眼里也属“胡服”一流,在摘星城这个“胡地”穿穿没人管,但回到汉境可就不能这样做了。
张放在这方面,还是很“尊重”古人风俗的。不过,他的穿衣品味,影响不了天下人,却极大影响了身边人,飞燕就是其一。
飞燕是舞姬出身,本就对奇装异服有很强的接受力。这一路上又是男装,又听了张放说了许多西域之事,对塞外豪饮驰骋的生涯充满向往。在张放同意下,她自个动手,做了好几套紧身衣袴……没想到,还没出塞,这就派上用场了。
“公子。”戴竹笠披蓑衣的韩重踏着飞溅的积水疾奔而至,躬身道,“夜郎王敦请公子出席典礼。”
张放深沉一笑:“要开始了。”
……
夜郎王的继位典礼排场虽然远不能与中原皇帝登基相比,却也自有一套独特仪式。
首先,要到距离王府数里的郎山、夜合山下,祭拜山神。其间当然少不了各种唱念舞吆,不管你听不听得懂,是否欣赏得来,至少要保持肃静、耐心。这方面,客人们做得无可挑剔。
尽管天公不作美,雨一直没停,但好在雨势也不大,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地下着。山路泥泞,免不了一身泥。当然,汉使、夜郎王、耶朗及诸君长是不会沾染污垢的,因为他们是被奴隶用抬杆抬进抬出。
张放对此表示理解,毕竟这是很神圣的仪式,一身泥泞怎么都说不过去。
祭拜完山神,差不多折腾了两个时辰,接下来要到竹王神祠,拜祭祖灵。
张放全程旁观,他只看,不参拜。人到场就算给足面子了,参拜?持节汉使如天子临,你家祖宗受得起?
在竹王神祠又闹腾了近两个时辰,直到申时末才算完事。深秋阴雨,天黑得早,等回到王府,进行最后一项继位仪式,整个王府已燃遍火把。
张放告了个罪,回府更衣。折腾一天,衣服虽没怎么脏,但湿是免不了的,靴子多少也沾了些泥。
刚进堂屋,留守的彪解匆匆迎来,低声道:“寨子左、右、后三条通道已被夷兵截断,周围山顶有数十夷兵监视,河对岸也有数百夷兵埋伏。”
张放脸色沉重,缓缓点头:“现在,就看鞠季的法子是否奏效了。若是不行,哪怕杀出一条血路也要闯出去。”
“赵给事。”
“诺。”
“一旦下令突围,所有辎重都不要带,只带兵甲弓矢,以及三日口粮即可。其余尽弃之。”
“啊!”赵书海呆住,半晌回过神来,急道,“可是,没有辎重粮秣,就算突出重围,也逃不远啊……”
张放直视赵书海,正色道:“第一、我们不逃,只是冲出王府包围圈;第二、我们有后援,粮秣什么的,不用担心。”
赵书海喜忧参半:“原来君侯早有安排,有后援,那感情好……只是夜郎人多势众,就算一时趁其不备,突出重围,若不及时脱身,只怕……”
张放难得地拍拍这位尽忠职守的给事期门,自信满满:“我们没什么可怕的,应该感到害怕的是夜郎人。错过今夜,明朝夜郎人就会乱成一锅粥,再也顾不上我们了。”
虽然不知富平侯计划为何,但这言语透露出的强大自信,也深深感染了赵书海,令他精神为之一振,正想问仔细。就见那个神出鬼没的刘枫不知又从哪冒出来,疾奔近前,躬身施礼。
“主人,小的奉召而至,请吩咐。”
奉召而至?赵书海翻眼想半天,他一整天都紧跟富平侯,寸步不离,没见他发出过什么指令啊?奇了怪。这对主仆,一个神秘莫测,一个神出鬼没,果然是真主仆。
张放正在飞燕的服侍下更衣,闻声转身,一字一顿:“以三道旗火为号,见讯即发动。”
刘枫重重顿首:“诺!”保持躬身行礼的姿态慢慢后退,不一会,消失于黑暗中。
闷葫芦的感觉实在太难受,赵书海一忍再忍,还是憋不住开腔:“君侯……”
张放微笑着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嗯,若你手下期门郎动作够快,最多一个时辰之后,便可见分晓。”
韩重欣喜的声音从堂外传来:“雨停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看不见的陷阱】
更衣进食毕,张放在夜郎伴使的陪同下,再次返回王府。嗯,这位夜郎伴使是个眼神闪烁不定的中年夷人,汉话说得居然不错,是张放自入夜郎以来,所接触夷人中汉话说得最溜的一个,大概这就是派他做伴使的缘故吧。不过,这位伴使与其说是沟通人员,倒不如说更像是监视。
张放无所谓,夜郎人有监视是题中应有之意。盯,尽管盯。兵法云“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他真要动起手来,啥监视都没毛用。
夜郎王府不比别处,不宜带太多甲士扈从进入,伴使委婉表达这个的意思。本以为汉使会给脸色,然后各种不爽,甚至动怒拒绝,没想到汉使爽快得很,甚至做得比伴使的要求更彻底——他居然只带三个扈从及一个侍童就走人。所有期门郎,包括那位一整天不离左右的给事期门,全部留在西寨。
伴使都不知该说啥好了,嘴上当然是没口子感谢上使体恤下人,称赞君侯气度恢弘,心里暗暗乐开了花。
伴使还只是暗乐,而到了王府,亲自出迎的夜郎新王务邪却是写在脸上的乐开怀。他能不乐吗?原本以为汉使最少带一队全副武装的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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