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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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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垂,这次则是高天流云,一望无际。那辽阔碧蓝的天空,任白云自由自在地流淌,也让人的心情变得无比开阔。
灵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快乐得像脱离樊笼的小鸟,催动着胯下倒霉的军马,在黄土塬上上上下下,还唱起了新学的山西民谣:
“三十三棵荞麦,九下九道棱。
小妹妹咋好哇,人家的人。
你把你的那个马驹驹呀,尔在妹妹家,
马驹驹想娘呀,你想妹妹的家,
荞麦子开花,顶顶上白。
小妹妹一心呀,等哥哥你回来……”
灵霄总是活泼跳脱,唯独唱歌时才会显露出她灵秀的一面,歌声清脆婉转,唱得人心坎坎里都淌出蜜来。可偏生王贤身边这些大老粗,不懂欣赏这优美的民谣,每每就知道怪腔怪调道:“灵霄妹子,你等哪一个哥哥呦?”让王贤一阵无语。
但让王贤更无语的是,灵霄妹子会朝他嚷嚷道:“小贤子,他们欺负我!”让他在下属面前一点面子都挂不住……
不过除此之外,旅途还是很愉快的,不知不觉就看见了山西最南部的高平县。让王贤稍感意外的是,这里竟然与上次差不多,仍然在严密盘查的状态。
不过当他们的人马出现在县城下时,前来迎接的除了周知县,竟然还有许怀庆和薛桓等人,几人一看到王贤,便策马疾驰过来近前,翻身跪倒在地,激动地朝王贤行礼道:“军师!”
王贤也利索地翻身下马,搀扶起几人,在他们胸前重重一捶,哈哈笑道:“你们这些日子伙食不错啊!”
几人闻言顿时不好意思,这半年他们在山西几乎是无所事事,都有些发福的迹象。唯一的例外是薛桓,他的身材仍然无比标准,闻言忍不住告他们一状道:“这些家伙觉着编制也解决了,官位也有了,自然懈怠了。”
众人多年兄弟,都知道薛桓在兄长阵亡后,有点神经质,是以都没和他一般见识,只是打浑把话题转过去。许怀庆笑道:“本来太孙要亲自来的,可太原那边实在走不开,只能让我们来替他接军师了。”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王贤暗暗心惊,想不到局势已经到了太孙不能抽身的地步。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咱们快入城吧。”
“是是,大人快请上车,下官在衙门里略备薄酒,给大人接风洗尘。”在一旁惶惶然站着的周知县,忙点头哈腰道:“还请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给下官一个改正的机会。”
“怎么?”许怀庆等人马上找到了出气筒,揪着周知县的领子瞪眼道:“你小子对我们军师做过什么?”
“没没,”周知县吓坏了,忙求救般地望向王贤道:“大,大人,上次下官真是情非得已,是上头不让我跟大人多嘴的……”
王贤其实也有些茫然,他不是个记仇的人,若非周知县提起,几乎已经忘了去年冬天那次,自己本以为是同乡,想跟他打听点消息,他却一问三不知的样子了。
见王贤不说话,周知县还以为他真生气了,两腿一软就要给他跪下。好在王贤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托住道:“周大人这是干什么?我们往日无怨、素日无仇,我干嘛要怪罪你?”
周知县手无缚鸡之力,王贤一托,自然就跪不下去了,一张纠结的脸上写满期盼道:“大人真不怪罪我?”
“那还有假?”王贤展颜一笑道:“快进城吧,这么多人看着,你这个父母官成何体统?”
“是是是,大人请!”周知县也感觉出王贤说的是实话,登时全身骨头只剩二两轻。大明开国才四十余年,且又经过一场靖难,武官的地位还远高于文官,何况王贤这个从四品、掌诏狱的实权高官,周知县竟能和他论上同乡,当然要好生巴结了。哪还管老百姓怎么看?屁颠屁颠地恭请王贤入城。
进城后王贤等人也不住驿馆,便在周知县的极力邀请下,直接住进了高平县衙。简单盥洗之后,王贤出到外间,周知县忙起身相迎,仍有些局促道:“大人……”
“周大人放松点。”王贤在正位上坐定,摆手示意他坐下。
“大人还是称呼小的草字吧。”周知县只搁了四分之一个屁股在椅面上,恭声道:“小人草字盈之。”
“好吧,盈之啊。”王贤虽然比周知县年龄小上一半,这样称呼却一点不别扭,微笑道:“你别紧张,我就是跟你,同乡之间随便聊聊。”
听王贤说出‘同乡’二字,周知县剩下的二两骨头也不翼而飞了,忙使劲点头道:“是是是,大人有什么要问的,下官必然知无不言、言无那个……不尽。”
“盈之这次要热情许多啊。”王贤还是忍不住揶揄一句。
周知县登时老脸通红,讪讪道:“大人莫怪,上次实在是情非得已。”
“哈哈,我没怪你,当时你那样做,也是人之常情嘛。”王贤适可而止地笑笑道:“不过有一点我很奇怪,这都半年过去了,贵县怎么还在戒严?”
“是这样的……”周知县露出一丝苦笑道:“两次虽然都是戒严,但目的是不一样的,上次是为了抓人……大人肯定也知道了,那次是废晋王父子不见了,晋王殿下自然要封锁全境,严加搜捕了。这次却是太孙殿下下的令,目的是防止白莲教徒入境合流。”
“那出境呢?”王贤问道。
“不管。”周知县道:“甚至是礼送,只要能让山西一地的白莲教徒越来越少,怎么都没问题。”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太孙的意思?”王贤眉头轻皱道。
“下官岂敢有自己的意思?”周知县苦笑道。
“……”王贤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太孙光防止山西的白莲教徒聚集了,却把那些造反的种子往外省逼,这不是以邻为壑么?是哪个二百五给太孙出的主意?
见王贤有些不快,周知县忙屏息静候,大气都不敢喘,直到王贤又开口问道:“白莲教徒已经投降大明好几个月了,不知道安置的情况如何,贵县有没有分到名额?”
“回大人,敝县地处要冲,为了保险起见,并未被分配安置名额。”周知县道:“不过邻县都分到了千把人,山西地贫人稠,安置这些人已经是极限了。”
“山西一共多少个县?”王贤问一声。
“一百多个。”周知县忙答道。
“那才十多万人,还远远不够啊。”王贤叹气道。
“够不够两说,人家还不愿来呢。”周知县道:“起先几个县接收了一批教徒,但官府对他们百般提防、百姓视他们为异类,原先说好的房产土地也没兑现,两边还发生了冲突,结果那些好容易迁出来的教徒又回去了。经此一事,那些白莲教徒愈发不相信官府,双方的关系也就愈加恶化。”
“就没有成功的例子么?”王贤问道。
“没有,其实各县都不愿接受这些教徒。”周知县摇头道:“他们都是有组织的,一旦让他们千把人在地方上站住脚跟,立时便可跟知县分庭抗礼。”
“嗯。”王贤点点头,又问道:“这么说,地方官府对分散安置的方案颇为抵触?”
“下官也算是旁观者清,既然大人不弃垂询,下官也必须斗胆直言了。”周知县道:“这真是个一拍脑袋便定下来的法子。”
第六百一十六章重逢
“怎么,这法子竟如此不堪?”王贤忍不住老脸一红,因为想出这法子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这个狗头军师。当时实在是太急功近利了……
“这分散安置的法子,想要分而治之的初衷是好的。”周知县没察觉出王贤的异样,自顾自道:“但是这样做两面都不讨好,对白莲教徒来说,他们会怀疑官府是不是要分化瓦解他们,然后把他们一口一口吃掉?所以他们抱有戒心,一旦遇到挫折,就会立刻恢复到抱团状态。而对地方官绅来说,接受这样一群组织严密的家伙落户,哪怕人数不满千,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加上白莲教特有的蛊惑性,他们更担心治下百姓会被勾引入教,那样官府的权威会被动摇,乡绅地位更受影响,所以阳奉阴违也是情理之中的。”
“……”王贤听得频频点头,在白莲教徒的安置问题上,自己确实是太一厢情愿了,这给太孙殿下带来多大的麻烦?想到这,他不禁叹口气,坦诚道:“不瞒盈之说,其实这主意是我出的……”
“那真是……”周知县本来说得一脸慷慨,刚想顺着王贤的话讽刺几句,陡然听到他这一句,登时就傻了眼,老脸煞白道:“大、大人,下官说的,说的是……梦话,您可千万别当真……”
“哈哈,盈之这是哪里话,圣人云,闻过则喜嘛。”王贤却坦然笑道:“我虽比不了圣人,却也愿意听真话的,这样才能改正错误么。”
周知县瞧着他一脸坦诚,悬着的心这才放回到肚子里,小心翼翼道:“下、下官也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哪有什么主意?”
“盈之不要藏拙,我岂是嫉贤妒能之人?”王贤知道他怕被自己记恨,便循循善诱道:“你若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有多大能耐?”
“大人还真是高风亮节,我辈楷模!”周知县被王贤的高姿态感动坏了,更被王贤的招揽之意弄得全身燥热,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这才打开话匣道:“那下官便说一点不成熟的浅见,其实分化的策略是对的,但不是这样从外部分化,而应当改为从内部分化!”
“愿闻其详?”王贤本没抱多大希望,这下却有些意外之喜了。
“大人自然知道……”周知县也来了劲儿,颇为激动道:“绝大部分白莲教徒都是走投无路的农民,真正的野心家还是极少数的,但绝大多数人都是盲从极少数人的。而那极少数人因为曾是带头造反的,总担心离开了教徒和军队,梁山泊的悲剧会在自己身上重演,所以才如此抗拒朝廷的分散安置。所以要分化的是那极少数头领之间的关系,和头领与教民之间的关系。”
王贤点点头,愈发惊喜地看着周知县,想不到这貌不惊人的委琐中年人,竟还胸有锦绣呢!
周知县是越说越来劲道:“分化那些头领人物,无非就是二桃杀三士,只要有他们真正渴望的东西,稍作手段便可达成。至于那些普通信众,就得拿出点真正的东西,争取他们的心了。我想大明对普通民众,还是要以信为本的,这些教众其实就是活不下去的普通百姓,一旦欺骗他们,将使朝廷的信用破产,将来再想招降类似的叛乱军,就难上加难了。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说,都应该给他们一个妥善的安置!”
说完这长长一串话,他才感觉喉咙有些发痒,去端茶盏时才发现已经空了。准备搁下茶盏继续时,便见王贤端着茶壶要给他续水。周知县登时受宠若惊欲起,却被王贤摆手示意他坐下,只好战战兢兢欠身双手端着茶杯,小心接着亮黄色的茶汤。
待一杯茶接完,周知县竟不舍得喝了,轻轻搁下茶杯,又恢复那副委琐模样,轻声道:“下官胡言乱语,大人姑且听之……”
“哈哈哈,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王贤却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大笑道:“实在是没想到,盈之兄竟有如此大才,在这区区高平县实在是屈就了。”说着微笑看他一眼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换个地方?”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周知县费尽口舌,不就等他这句么,登时起身表起忠心道:“下官全凭大人调遣!”
“太好了!”王贤笑着点头道:“等本官回京时,盈之便跟我一起上路吧。”
“啊?这个继任的问题……”周知县先是下意识一愣,旋即想到对方的身份,忙讪讪笑道:“忘了对大人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其实也是比较麻烦的,不过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只能从权了。”王贤淡淡道:“这阵子处理下手头的事情,把该擦的屁股擦干净,我可不想你到时候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
“是。”周知县激动地使劲点头,要给王贤磕头。却被王贤一把扶住道:“不用动不动就跪,我只相信路遥知马力。”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周知县使劲拍着胸脯道。
“那也大可不必,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你要觉着跟着我不好,随时可以离开。”王贤目光一寒道:“不过记住一点,千万不要想着卖我,不然……休怪我无情!”
“大人哪里话,卑、卑职……属下是死也不会出卖大人的。”周知县没想到他翻脸如翻书,不禁打个寒战道。
“你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时间做决定。”王贤又恢复了爽朗的笑容,起身一拍周知县道:“喝酒去,他们要等急了!”
“是,大人请!”周知县被王贤一揉一搓,弄得有些头晕,闻言忙抖擞精神,头前带路。
翌日一行人便离开了高平,队伍扩大到一千多骑,浩浩荡荡疾驰在三晋大地上,颇有苏子瞻千骑卷平冈的架势。
路上,唯一跟他来的帅辉奇怪问道:“大人,您为何对那严清那样小心翼翼,对这姓周的却如此简单粗暴?”
“这很简单,我给不了严清什么,只能给他尊重。”王贤笑道:“但我能给这周福满的却很多很多,像他这样的官迷,最好就是恩威并施了。”
“这种人不可靠。”帅辉嘟囔一声。
“我当然知道不可靠了,不过用上一年半载的还是没问题的。”王贤苦笑道:“和纪纲的决战在即了,哪还顾得上挑肥拣瘦!”
“怎么,军师要和纪纲开战了?”一旁的薛桓等人听到王贤的话,登时瞪起眼道:“那可少不得我们,在山西都快闷出鸟来了!”
“何止是纪纲,还有汉王呢!”帅辉添油加醋道。
“那就更不能少了我们了!”薛桓更是咬牙切齿道:“我要朱高煦血债血偿!”
“如果山西这边顺利,少不了你们的。”王贤微笑道:“按计划,你们现在就该回京城接受整编了,可惜这边事情不顺利,把你们给拖住了。”
“那不是军师没来么,军师来了就有办法了!”众人忙笑着拍马屁道。薛桓则依旧咬牙切齿道:“大不了学白起,把那四十万人坑杀了!”他这话杀气腾腾,一点不是开玩笑,听得众人齐齐打个冷战,许怀庆骂道:“你不要名声,太孙殿下还要哩!要是能杀人,还他妈费这牛劲?”
薛桓虽然急火攻心,却也没法反驳,只好愤愤地转向王贤道:“军师,你一定有办法吧!”
“我要说没有办法……”王贤苦笑道:“你是不是得拆了我?”
“……”薛桓不好意思笑笑,旋即才明白王贤的意思,登时狂喜道:“军师果然不愧是军师,您放心,属下一定全力贯彻您的计策,谁要是敢怠慢,我杀了他!”
“那我先提个要求,不要张嘴闭嘴杀杀杀。”王贤微微摇头道。
“成!”薛桓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再不这么说了。”憋了半天,才吭吭哧哧道:“那我把他们打个半死……”
“这个么……”王贤差点没噎死,但也不能要求太高,只得无奈苦笑道:“我看行。”这才把已经魔怔了的薛二郎打发了。
兄弟们一路上快马疾驰,不几日便与一队人马迎头撞上,一问乃是自己人,再一问,竟是太孙殿下出城迎接军师来了。
王贤闻言有些无语道:“离太原还有一百五十多里吧?”
“是军师来得太快,太孙本打算出城二百里迎接。”打前站的程铮禀道。
“那还等什么?”王贤忙打马疾驰而去,“快带我迎接殿下去!”
行出也就是五里路,就见远处烟尘滚滚,很快数百骑飞驰而至,打头的白马黄袍、面色黝黑的,正是大明皇太孙殿下朱瞻基!
双方相距数里时,两骑脱离各自队伍,风驰电掣相向疾驰,转眼两人便来到近前,使劲拽住马缰,两匹骏马咴咴叫着人立而起,两人在马背上激动地相对而望。
“仲德!”朱瞻基眼眶通红,目光凝视着王贤道。
“殿下!”王贤的声音也有些哽咽。说起来,两个相交莫逆的朋友已经半年没见了,还真是十分想念。
第六百一十七章开中
两兄弟一番激动场面无须细表,两人好容易才平复下心情,接着便弃了马,上马车中说话去了。
“仲德,你在京里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朱瞻基激动地与王贤把臂道:“真是太为难你了!”
“其实大多数时候,纪纲都是冲我来的。”王贤抽了抽,没抽动胳膊,只好任他把着,无奈道:“我只能硬扛着了。”
“那你也是为我父子遮风挡雨,一世人两兄弟,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总之我们一生一世都是亲兄弟。”朱瞻基动情道。
“呵呵,殿下……”王贤真不知该怎么接,干咳两声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都很好,殿下不用挂念。”
“嗯,那太好了。”朱瞻基笑道,因为自幼跟在皇帝身边长大,他与父母的感情反而不如跟祖父的感情深,不过去年的事情让他深切明白了,自己与父亲是命运共同体,所以听说父亲很好,他也很高兴。顿一下,他又小声问道:“银铃……可还好?”
“好,好是好……”王贤登时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尴尬道:“就是有些好过头了……”
“怎么?”朱瞻基一下就猜到了:“莫非那于谦又缠上来了?”
“是。”王贤有些艰难地点点头。
“他不是没中进士么?怎么还有脸缠着银铃?”朱瞻基忍不住讥讽道。
“这个么……”王贤挠挠头道:“这种事儿,谁能说得准?”
王贤心说我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太孙殿下也该知难而退了吧?谁知道朱瞻基竟通情达理道:“也对,都怪我离京太久,让那姓于的乘虚而入了。”说着拉着王贤的手求告道:“兄弟,你得赶紧想辄,帮我把这边事儿摆平,我好赶紧回京去!”
“我来是干什么的?”王贤甩开他的手道:“当然是给你解决问题的了。”
“你真有办法了?”朱瞻基这才把旁的事儿丢到脑后,激动地望着王贤道:“你快说说,你不知道,这阵子真愁死我了……”看来在太孙殿下心里,儿女私情固然重要,但还是正事儿比较重要一点……
“殿下少安毋躁,听我慢慢道来。”王贤便将自己在京城与严清商议的,加上那周知县的启发,言简意赅讲给朱瞻基听。
朱瞻基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拍着王贤的大腿道:“真是没有你想不到的办法!这下回京之日终于可期了!”
王贤当然不会说,这其实是集体的智慧,而是有些装逼道:“其实也没那么乐观,还是有些不好办的地方,比如那些白莲教首领已经对我们有戒心,如何能让他们再热乎起来?更麻烦的是流民的安置,我这个商屯的法子是不错,但皇上为了保证北京建设,已经暂停山西开中,如果殿下不能让皇上重新放开山西开中,则此法方可行。”
“哈哈,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朱瞻基哈哈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份廷寄道:“你看看,这是我上个月奏请的,当时你正忙着科场舞弊案,就没跟你说,没想到皇爷爷这么快就批复了。”
“哦?”王贤接过来展开一看,果然户部同意了在山西重新开中,允许商人往大同运粮换取盐引,他登时长长松了口气道:“这可真是太好了,看来我白担心一场,原来殿下早有计较啊。”
“哪有什么计较……”朱瞻基闻言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被那些晋商缠得不行了,才上了这道疏……”
“可见天要殿下成事,竟能无心插柳。”王贤的心情大好,难得拍起朱瞻基的马屁。
“没办法,吉星高照么。”朱瞻基也高兴地笑起来:“你就是我的吉星呐!”
所谓开中法,乃是大明朝一项重要的国策。大明建国初期,北方战乱频仍,百万大军囤于山陕晋冀蓟辽一线,以抵御仍有相当强实力的蒙古骑兵。这么多兵马人吃马嚼、所费巨靡。然而北方经过几十年的战乱,根本无力供给这么多军队。只能由南方各省百姓运粮到北部边疆,但政府发运的效率极为低下,百姓运一石粮草的损耗甚至达到两三石,不仅百姓苦不堪言,朝廷亦难以为继。在这样的背景下,哪怕十分不喜欢商人的太祖皇帝,也只能同意官员所请,采取开中法来解决浩繁艰巨的粮草转运工作。
所谓开中法,是以朝廷手中掌握的食盐专卖权为基础,规定商人只要将粮食运到边区指定的仓储,便可以换取相应数量的‘仓钞’,再以‘仓钞’与掌握盐务的盐运司交换食盐专卖许可证——‘盐引’,然后凭‘盐引’到指定的盐场支盐,最后销售到指定的专卖区域。这样朝廷让渡出一部分食盐专卖的权力,把耗费巨大、民怨沸腾的运粮差事交给商人去做,朝廷则坐等粮食运到边关即可。而商人们通过大规模运输协作,更加严格细致的管理,运输的效率远高于官府,损耗也远低于官府,所以也有利可图。
于是洪武三年六月,朱元璋批准由山西试行此法,结果大获成功,逐渐推行到临边各省,开中品种也从单一的粮食发展为纳铁中盐、纳金中盐、纳银中盐、纳铜中盐、纳棉布中盐等十几个品种,极大地促进了大明朝的经济发展,也让山西商人一跃而起称雄商界,成为大名鼎鼎的晋商!开中法也成为国家的财政大法固定下来。
然而到了永乐朝,因为国家透支民力过甚,只能集中力量办大事,因此暂停了山西等各处的开中,专门供应北京城的建设。这下对山西商人和山西百姓的影响就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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