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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第4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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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杨士奇沉声道:“不如多想想如何补救,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朕也是此意……”朱高炽回过神来,看看几位大学士道:“这样吧,念在阳武侯劳苦功高,又是对先帝一片赤诚,就不追究他的罪过了,追封他为怀国公,让薛桓继承爵位,世袭罔替,如何?”
“如此甚好。”黄淮点头道:“薛桓得了公爵之位,肯定不会再说什么,只要薛家能稳住,其余人就甭想借题发挥。”
“嗯。”杨溥和金幼孜点头认可。杨荣却皱着眉头,沉吟片刻道:“这样恐怕会适得其反。让他们以为这是陛下在退让,说不定会愈加嚣张。”
黄淮入狱多年,变得有些偏激,听到杨荣反驳自己,感觉脸上挂不住,粗声道:“那你说怎么办?”
“兵权。”杨荣沉声说道:“陛下之所以忌惮将门,是因为他们手中的兵权,只要分掉他们的兵权,便可高枕无忧。”
“你那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黄淮不屑道:“咱们之前不就在做这件事吗?要是能一蹴而就,还用犯这个愁?”黄淮所言不虚,朱高炽针对勋贵武将的大范围调整,目标直指将门的兵权。但就像他说的,这件事只能徐徐图之,一旦操之过急,很可能会刺激将门铤而走险。
“我们自然没法一蹴而就,但不代表没有人能做到。”杨荣淡淡说道。
杨士奇看杨荣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金幼孜等人也不笨,旋即便醒悟过来:“你说的是……王贤?”
朱高炽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耐心听他说下去。
“不错,只要把他请回来,凭他的威望和能力,可以镇住那帮将门,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杨荣沉声说道:“如果他肯再努努力,夺过他们的兵权也不是痴人说梦。”
“这样一来,他就跟勋贵们针锋相对了……”杨溥对王贤是有感情的,闻言迟疑道:“我想他正是不想看到这一幕,才会远走山东的。”
“但现在陛下需要他,召他回京他必须回来!”杨荣断然道:“一道旨意召不回来,就两道、三道,连发十二道金牌,就不信他能顶得住!”
“你这是要把他往火坑里推啊!”杨溥皱眉道。
“陛下封他为镇国公,不就是让他镇国的吗?”杨荣沉声道:“到底是他个人的利害重要,还是社稷的安危重要?!”
“有道理,王贤明知道皇上要上刀山下火海,他这个太保却躲去山东,这本来就说不过去。”金幼孜也来了劲儿:“他但凡对陛下还有一点忠心,就一定会回来的!”
“王贤不回来有他不回来的道理。”黄淮反驳道:“你们把他逼回来,他心不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人回来了就有用!”金幼孜高声道。
“荒谬!”杨溥气愤地拂袖道:“这是要把他往对面逼!”
看着往日里一团和气的内阁大臣,争论不休的样子,朱高炽心中暗暗冷笑,他很清楚这些人的小九九。杨荣杨士奇三人,素来视王贤为眼中钉、肉中刺,当初王贤离京,三人曾经劝他不要阻拦。如今却一反常态,力主他回京,除了篓子捅大了,需要个高的顶着,还有让王贤回来和将门斗个你死我活的算计在里头。
但朱高炽也清楚,自己因为行事太过急迫,导致情势急转直下,确实只有王贤能为自己保驾护航,指望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士,是斗不过那些如狼似虎的勋贵的。
“好了,都别吵了。”朱高炽拿定主意,这才开口。
大学士们马上安静下来,等待皇帝陛下的旨意。
朱高炽看看众人,叹口气道:“眼看就过年了,朕准备了一些赏赐给仲德,还得劳烦哪位代表朕去一趟济南,一来表示慰问,二来……也跟他提一提回京的事情。”
大学士们心念电转,金幼孜抢先开口:“臣愿走这一趟。”他担心杨溥黄淮到了济南,不肯对王贤说重话,杨荣杨士奇又要坐镇京城,确实只有自己最合适。
其余大学士也没什么意见,杨溥和黄淮真不知该怎么面对王贤,杨荣杨士奇也是一样的顾虑,金幼孜愿意顶上去,他们自然求之不得。
“好,那就麻烦金学士去一趟。”朱高炽点点头,又有些不放心地强调道:“但要记住,朕没有逼他的意思,一切让他自己拿主意,如果他觉着目前还不能回来……那就由着他吧。”
“臣谨记。”金幼孜口上答应,心中却不甚在意,对召回王贤这事,皇帝甚至没有明旨,嘴巴长在自己身上,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好了,朕让人抓紧备齐赏赐,你三日后出发。”朱高炽恹恹地挥挥手,示意大学士们退下。
“臣等告退,皇上保重龙体。”大学士们齐齐施礼。
离开乾清宫,二杨拉着金幼孜,叮嘱他到济南的注意事项,金幼孜都有些不耐烦了,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孩子,二位兄长至于如此事无巨细吗?”
“小心无大错。”杨荣笑着打住话头,放金幼孜先行离去。
看着金学士的背影,杨士奇淡淡道:“你说他这趟,能把王贤请回来吗?”
“悬。”杨荣笑着摇摇头:“让他探探路吧,说不得,最后还得士奇兄走一趟。”
“……”杨士奇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突然有些挫败地叹口气道:“没了王屠户,还真吃不了带毛的猪吗?”
“这个……”杨荣一愣,旋即笑道:“勋贵掌权多少年了?咱们这才刚刚翻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士奇兄!”
“也是,我着想了。”杨士奇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唯有王贤
济南城乃北中国之风水宝地,小山把这座城市围了一圈,只有北边留了个缺口,为整座城挡住了冬日的寒风。置身济南城中,就像婴儿躺在摇篮里,不见外界的风雪,只有和煦的暖阳,实在是北方猫冬的绝佳之地。
前一日,又下了一点雪,让千佛山上的矮松愈发的青黑,却更加显得山尖白皑,让人仿佛置身于一幅水粉画中,也无风雨也无晴,享受得一根指头都不想动。
当金幼孜顶风冒雪八百里,穿过崎岖的山路,看到远处仿佛摇篮中的济南城,不禁骂了一声:“这王仲德,还真会找地方猫冬!”
边上的随从却愤愤道:“姓王的也太不把咱们当回事儿了,都到了济南城根儿,也没个人出来迎一迎!”他们都是金幼孜的亲近下属,新皇登基后,一人得道自然鸡犬升天,一路上地方官员高接远送,程仪不断,让他们早就膨胀得忘了自己是谁。
对于王贤置若罔闻的怠慢,这些随从跟班,自然十分的不爽。
金幼孜其实比他们还不爽,他如今是人人争相巴结的天子近臣、宰辅之望,地方官员们掇臀捧屁,犹云手有馀香;随口蹋痰,惟恐人先着脚。哪能受得了这种怠慢?不过幸好,他还保持着一丝理智,知道济南城里的那位,不能以等闲视之。
“都闭嘴。”金幼孜狠狠吐一口闷气,瞪着身周的随从道:“到了济南城都放老实一点,别坏了本官的大事。”
“嘿……”众随从还想再非议,见金幼孜脸色不善,这才赶忙改口赔笑道:“学士放心,咱们知道轻重。”
“哼……”金幼孜冷哼了一声,这才坐上马车,队伍继续向济南城开进。
顿饭工夫后,一行人到了济南城下,但见城内城外人烟如织,商旅繁茂,车马不绝,已经看不到丝毫兵灾的创痕。事实上,在去年的那场浩劫中,济南城作为首府,并没有遭受刀兵。局势稍一平定,官府又采取多种措施,大力削减税赋、劝工劝农、鼓励工商,以济南为龙头,带动山东一省的民生恢复。
是以短短不到一年时间,济南城已经繁华若兮,甚至生机和活力比起永乐年间犹有过之。
“看来姓王的不止有阴谋刀兵之能。”坐在穿城而过的马车上,金幼孜冷眼看着街上,心中也忍不住暗叹:“在民生治理上也有一套。”
但他对王贤恶感颇重,眼睛自然不会只盯着好的方面看,很快便在鸡蛋里挑出了骨头……只见街上,随处可见头裹白巾的白莲教徒,这些教徒公然穿行于市,和寻常百姓交谈买卖,没有丝毫水火不容的意思。官府的差役更对他们视而不见,甚至还和他们言谈笑闹,就像一家人一样。
‘荒谬!’看到这一幕,金幼孜又是气愤又是舒坦,他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鄙薄王贤一番了:‘居然对白莲邪教放纵到这种程度,他王仲德想要干什么?这里还是王化之地吗?’
‘莫非传言是真的,他真是白莲教的高层?要把山东变成真空家乡?’
一路上,金幼孜不断腹诽,对王贤的怒气不断攀升,但这一切,都在车驾抵达山东总督府门前时,一下子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总督衙门外的大坪,足足有四亩见方,大坪正中高矗着一根三丈长的带斗旗杆,上书‘大明镇国公’五个夺目的大字,遥对着大门上‘山东总督衙门’的牌匾,和石阶两边那对狰狞的巨大石狮。
视线所及,除了一排挎着绣春刀的锦衣卫在全神警戒,再没有一个活人。空阔的广场上一片凝重静谧,只有风吹那杆斗上的旗子,在猎猎作响,却更显出这总督衙门的空阔威严!
感受着这无言的无边威严,金幼孜这才猛然醒悟,自己来到了谁的地盘,将要面对一个怎样的人物?!
那是当今天下最威名赫赫,最权势滔天,最手段无边,最凶神恶煞的一尊神祇啊!
怎么才短短半年,自己对他的恐惧就模糊到接近淡忘?是距离让人陌生?还是自己太过膨胀,自以为已经不在王贤之下了?
来不及深究此中情由,金幼孜狠狠掐一下大腿根,让自己清醒过来,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对马车外因为被锦衣卫阻拦,忍不住大呼小叫的长随道:“不得造次。”
长随这才愤愤地低下头,不知金学士身为天使,为何还要如此伏低做小。
“这位军爷有礼了。”金幼孜从车窗向那名拦路盘问的锦衣卫百户拱拱手,和颜悦色道:“本官文渊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金幼孜,奉钦差前来济南慰问镇国公,之前应该有廷寄文书知会总督府吧?”
“那咱不晓得。”那锦衣卫百户对金幼孜刻意提及的两个身份无动于衷,依然面无表情地公事公办道:“不过既然是朝廷来人,请在门房稍后,待俺禀报一声。”
“这……好吧。”金幼孜没想到,自己亮明身份、道明来意,还没有得到打开中门,接入府中的待遇,但也只能忍着不满,下得轿来,跟锦衣卫到门房中等候。他还能在生着炉子的门房中待着,下头一众跟班就没那么好命了,在门房外冻得哆哆嗦嗦,却一声也不敢抱怨。
那些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实在太有震慑力了。
在门房中枯等了许久,金幼孜终于听到脚步声由远而近,赶忙站起来,摆出一副谦和的笑容。谁知进来的却不是镇国公,而是山东布政使储延。“原来真是金学士!我还当他们胡说八道呢!”
看着那张堆满笑容和皱纹的老脸,金幼孜一阵郁闷,草草拱拳道:“藩台大人,有礼了。”
“哎呀呀,我说怎么这一大早,喜鹊儿叫个不停呢,原来是有贵人临门!”储延仿佛没看到金幼孜神情的变化,依旧满面堆笑道:“金学士莅临济南,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藩台大人说笑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储延还是山东的民政长官,能在极度凶险的永乐末年山东大变中生存下来,继续担任山东布政使,足以说明他亦非常人。金幼孜收起不快,与储延笑谈道:“下官不过是皇上的书记之臣,打杂跑腿的小吏,当不得,当不得!”
“哎,大学士太过自谦了,谁不知道当今皇上最为倚重几位大学士,朝野都以宰辅相称啊!”储延依旧满脸谦卑地笑着,伸手恭请金幼孜入内到后堂吃茶。
“私底下开开玩笑还好,这些话要是拿出来公开说,我们几个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金幼孜一面跟储延自谦,一面忍不住微微自得。
说话间,两人到了总督府的花厅,储延先请金幼孜到客房净面更衣,待金幼孜收拾停当,焕然一新出来,有锦衣卫奉上香茗、茶点,储延笑眯眯请他入座道:“学士这一路上辛苦了,快吃点茶水解解乏。”
金幼孜微笑着就坐,喝了几盏清茶,吃了几块点心,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还不见公爷?莫非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嘿嘿……”储延嘴角现出一抹苦笑,点点头道:“我家公爷确实有事脱不开身。”说着给金幼孜斟一杯茶道:“学士少安毋躁,待我家公爷忙完了,自会回来相见。”
“哎,正事要紧,我这边不急的……”金幼孜除了无奈接受,还能有什么办法?
万竹园中,王贤满脸紧张,额头汗水隐现,口中焦急道:“花花,一定要挺住!”
他的身旁,三岁的王佑紧紧地抓着父亲的手,小脸同样满是紧张,额头同样汗水隐现,泪水在眼珠子里打转,声音稚嫩中透着真情道:“花花,一定要挺住!”
两人身后,玉麝和一众丫鬟却满脸的忍俊不禁,看着蹲在狗窝旁的这父子俩,得强忍着才能不笑出声来……她们万万想不到,杀伐果断,在山东能止小儿夜啼的镇国公王贤,在陪儿子玩的时候,居然是这个样子!
这话还要从王贤回到济南说起。与金幼孜想像的不同,王贤对治理这一省之地根本没有兴趣。他把全省的军政刑名都交给了储延、二黑、魏源等人,事实上,这些能人聚集在这一省之地,本来就是严重的浪费,根本不需要他指手画脚,就能把山东治理得蒸蒸日上。
王贤自然也乐得偷懒,对身遭的政务充耳不闻,每日只蜷在万竹园中陪伴妻子,逗弄儿子。鉴于王佑对他陌生又疏离的现象,王贤采取了多重对策,来增加和儿子的感情。除了带儿子逛街、划船、骑马、爬山、给儿子买玩具、买好吃的这些常规武器之外,他还弄了一条小狗,爷俩每日里花费大量的时间照料那小东西,共处的时间一多,爷俩的感情自然也急剧升温。
王佑哪能抵挡得住他老子狡猾多端的攻势,半年下来,已经把这老爹看成世上最亲的人,甚至连娘亲和一手拉扯他长大的玉姨娘都比不了了。
这会儿,爷俩养的小狗‘花花’怀胎两月,正在艰苦的临盆……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树欲静
“花花,你要挺住!”
估计是小狗第一次生产,过程颇为艰难,狗脸上痛苦的表情人能看得清清楚楚。王佑觉也不睡、饭也不吃,焦急地守在狗窝旁,时不时抬头问一直陪在一旁的王贤道:“爹爹,花花不会有事吧?”
“放心,济南城最好的兽医给它接生,花花不会有事的。”王贤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这让王佑感到十分的安心,又能耐着性子等下去了。
就在这爷俩焦急候产的当空,戴华快步走到王贤身边,禀报道:“公爷,金幼孜到了!”
“花花,再加把劲!”王贤却仿佛没听见,只顾着给临盆的小母狗打气。
“公爷,金幼孜到总督衙门了。”戴华只好提高嗓门,希望能将王贤的注意力从狗身上转移过来。
谁知却招来小王佑愤怒的目光:“坏人!你吵着花花生孩子了!”
“小公爷,我错了……”戴华哭笑不得,只好跟王佑道歉。
“你跟我道歉干嘛?跟花花道歉。”王佑认真地看着戴华。
“唉,我……”戴华嘴角抽动,他还没试过跟一只狗赔不是。
“行了,你还跟他当真了。”王贤这才给戴华解了围,轻轻弹一下王佑的脑门,笑道:“要对你戴叔保持尊敬。”
王佑揉着脑门,气呼呼地转过头去,专心看花花生孩子。
“公爷……”戴华又想再提。
“行了,金幼孜是你爹呀?一遍一遍不住口……”王贤白他一眼,满脸无所谓地摆摆手道:“让他等着吧,我这有要紧的事呢……”
“哎,要紧的事……”戴华差点没背过气去,家里小狗下崽,居然比迎接钦差还要重要?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他也清楚,王贤不肯马上见金幼孜,必然有全盘考虑在里头,便不再啰嗦,应声出去了。
那厢间,储延陪着金幼孜吃茶聊天,已经到了说无可说的地步……金幼孜旁敲侧击,想多了解一些山东的内幕,储延这样的老狐狸,又岂会透露半点不该泄露的消息?两人一来二去周旋多了,谈话也就彻底没有营养。
但是王贤一时不出现,两人就只能这样煎熬下去。毕竟金幼孜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储延心里再是不耐烦,也不能随随便便把人家晾在那里……
就在金幼孜憋不住,想要借撒尿出去透透气时,戴华神情严肃地进来了。看到戴华脸上凝重的表情,金幼孜一下子尿意全无,坐直身子神情紧张地看着戴华伏在储延耳边低语。
听完戴华的耳语,储延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低声道:“知道了,你让公爷别着急,他那边的事情要紧。”
戴华嘴角抽动一下,点点头,退出去了。
戴华一走,金幼孜便忍不住发问开了:“储大人,公爷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跟我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储延心里直抽道:‘你又不是兽医,能帮什么忙?’面上却一本正经道:“学士只管安心,这天下还有难得到公爷的事情?”说完笑着起身道:“来来,民以食为天,咱们先用饭。”
“这个……”储延越是闪烁其词,金幼孜就越是好奇难耐,可偏偏姓储的嘴巴比铁箍还紧,根本问不出,把个金幼孜憋得满脸通红,等坐到酒桌上才想起来,自己内急的事情,险些尿了裤子……
傍晚时分,花花终于产下了一窝小狗崽,母子平安。让王贤父子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花花太厉害了!”王佑激动得跟什么似的,搂着王贤的脖子又蹦又叫,“爹爹太厉害了!花花果然没事!”
王贤宠溺地任由儿子折腾,苦笑地揉着鼻子:“到底是花花厉害,还是爹爹厉害?”
“都厉害,都厉害!”王佑马上说道,倒是谁也不得罪。惹得玉麝等人笑弯了腰。
“那还不亲一下?”王贤印帕常讶镒哟盏蕉幼毂摺
‘啵!’王佑乖乖地使劲亲了王贤一口,亲得他满脸口水。
待父子俩亲手照料好花花和它的一窝小狗崽,天色已经大黑了。去而复返的戴华这才问道:“公爷,金学士那边……”
“这都什么时候了?先吃饭!皇帝还不差饿兵呢?”王贤一把抱起儿子,往饭厅走去。
“爹,可饿坏我了,我要吃狮子头!”王佑这才感觉到,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那咱们看看,今晚有没有你最爱吃的狮子头。”王贤宠溺地笑着答话。戴华跟在后头,哭笑不得地问道:“公爷的意思是,今天不见金幼孜了?”
“不光今天不见。”王贤头也不回,一边走一边淡淡道:“明天后天也不见。”
“啊……”戴华吃惊道:“公爷要晾他几天?”
“不错。就是要晾他几天再说。”王贤这才站住脚,看着戴华淡淡道:“那帮家伙在京里捅了马蜂窝,想让我回去给他们擦屁股,门都没有。”
“金幼孜他们固然没什么,可他是代表皇上来的啊。”戴华轻声提醒王贤道:“公爷若是不听召唤,皇上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皇上,呵呵……”王贤嘴角挂起一丝冷笑,一双幽深的眸子在漆黑的夜色中晦明晦暗,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道:“当时从葫芦口死里逃生,我就说过,从今往后,我只为兄弟、朋友、家人考虑,至于其他人,我管不了那么多。”
“是……”戴华神情一紧,不敢再说话。
“脑袋放清醒点吧,昔日的太子和今日的皇上是两个人了。”王贤像是在教训戴华,又像是在提醒自己:“新君登基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很清楚这点了,咱们要是还搞不清楚,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是……”这时候,戴华唯有点头称是了。这段时间,王贤的温柔和气,让戴华错以为昔日的那个大人又回来了,到此刻他才明白,原来那个忠君爱国、满腔热血的王贤,确实已经死在葫芦口了。现在的这个镇国公,心冷如冰、心硬如铁!
“爹爹,我们快进去吧。”王佑乖乖伏在王贤的脖子上,见他说完了,这才撒起娇来。“我都快饿死了。”
“好好好,咱们赶紧进去。”王贤便不再理戴华,抱着儿子进了饭厅。
饭厅里,林清儿、顾小怜和灵霄早就等在那里,看到两人进来,灵霄笑骂道:“你俩还记得吃饭,以为今晚要睡在狗窝里呢!”一年过去了,灵霄出落得愈发娇美成熟,不改的是那生机勃勃的神采飞扬。
“是啊,官人,你太宠佑儿了。”林清儿的变化要相对大些,王贤回到她身边,朝夕陪伴,让她的病情好转不少,虽然还除不了根,但面色红润了不少,体态也丰腴了一些,再不复往昔弱不禁风的病态。“再这样下去,他还不得上天啊?”
“姐姐,佑儿很乖的。”顾小怜坐在林清儿身边,微笑说道。她的视力仍然没有恢复,但眉宇间的幸福神色,说明她早已经不在意这些。能在劫后余生,重获情郎的爱护,回到温暖的家庭,还有什么该强求的呢?
“顾姨娘最好了。”王佑从王贤怀里下来,跐溜一下就钻到顾小怜身旁,一边朝林清儿挤眉弄眼,一边伸手去抓桌上的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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