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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缭绕-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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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星逸面色霎变。虽说他知道微浓痛恨聂星痕,但毕竟两人曾有过旧情,而女人的心,最难以捉摸……

赫连王后并不知晓这段内情,只觉得聂星痕斩杀了楚,微浓必定会对他恨之入骨,遂道:“你也不必与她商量,她若不愿,只管让她来找我!”

聂星逸点头称是,转念又想起一件事来:“您既然如此想,昨夜寿宴上又为何要针对持盈姑母呢?她毕竟是微浓名义上的母亲。”

聂星逸说完这番话,便看到赫连王后面色不豫。像是愤恨,又像反感,总之一副不想深谈的模样,讳莫如深。

聂星逸也不晓得长公主哪里得罪了母后,见她这副表情,便识相地道:“那儿臣这就回东宫。”

“去吧!你父王这里有我瞧着。”赫连王后朝他摆了摆手。

聂星逸就此退下,返回东宫的上,他一直在斟酌如何措辞,才能让微浓接受这宫廷的纷繁复杂。其实他一直自认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但遗憾得很,他属意的妻人选都不需要他的怜惜。

从明丹姝到微浓,他总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娶到她们,事后又得知她们心属之人是聂星痕,这着实令他难以释怀。

如此边想边返回东宫,聂星逸才想起昨夜去龙乾宫之前,已下令微浓禁足。站在含紫殿门前好一会儿,他才迈步踏入,四处寻微浓的身影。

她正坐在窗前出神。

日光铺陈进屋里,她卷曲的、长长的睫毛之上,仿佛镀了一层金色。仍旧是一贯的素面朝天,衣装朴素,淡青色的竹叶长裙无甚点缀,唯独腰间垂着碧玉丝绦。

的确是个美人,虽然清冷,却也出尘脱俗。

聂星逸不忍打扰这画一般的场景,便站在门口没动。微浓的余光却已瞥见了他,便慢慢地站起身来,随意行了一礼,并未说话。

聂星逸只得走进来,径直坐在她对面的紫檀扶手椅上,道:“你昨夜不是问我,父王的病情如何吗?我现下可以告诉你,是中风。”

微浓这才真正抬眸看向他,却仍旧不说话。

“之所以对外称是心悸之症,是因这病症可大可小,谁都猜不透父王病情如何,便也不敢轻举妄动。”聂星逸看似诚恳地解释道:“身为储君,自当以朝堂安稳为重。我若说了实话,也许会‘有人’心怀不轨趁机夺权。”

他重重咬下“有人”二字,微浓好似也认可了这个解释,轻轻点了点头。

聂星逸感到一丝安慰,又道:“昨日情势危机,我不便与你过多解释,今早与母后商量了一番,还是觉得不该瞒你。”他顿了顿:“毕竟夫妻连心。”

听到“夫妻”这个字眼,微浓秀眉微蹙看向他,声音依旧清冷:“您想说什么?我应该保守这个秘密,每日若无其事地去龙乾宫侍疾?然后看着医们将心悸之症的药材灌入王上口中而默不作声?”

一语中的,一针见血。

聂星逸想了想,委婉地道:“微浓,父王已然中风了,你该知道,中风是什么样……既然……”

他话还没说完,含紫殿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个小监匆匆在门外禀道:“启禀殿下,启禀妃,龙乾宫差人传话,说是王上醒了。”

醒了!聂星逸猛然从椅上站起来,心头突地跳了一下。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忙对外头命道:“知道了,下去吧!”

小监未再多言,又匆匆而去。

聂星逸不知燕王病情如何,心里正纷乱忐忑,便听微浓已软下声音,对他道:“是我误会了,我以为……你想趁机夺权。”

聂星逸暗自庆幸方才的话没说完,勉强笑了笑:“换作是我,也会这么想……”

微浓抿唇想了片刻,又道:“你说得对,王上中风之事若流传出去,必定引起朝堂恐慌。暂时秘而不宣是对的。”

“是以,我需要你的帮助。”聂星逸再次诚恳地看向微浓:“我想让你去御前侍疾,无论谁问起来,你都说父王在安心静养,折一律在龙乾宫批阅。”

微浓面有迟疑,没有立即答应。

聂星逸忙又补充:“尤其是外头那些诰命夫人向你打听,一定要说是心悸。包括长公主在内,也不能说实话。”

“那金城公主与敬侯呢?”微浓立即问道。

聂星逸闻言,苦笑摇了摇头:“你不能装装傻吗?为何非得问出来?”

“身为女,他们有权知道王上的病情。”微浓如是说道。

聂星逸默然一瞬,才回:“金城与明尘远亲近,明尘远又是二弟的人……你知道二弟有野心,我不希望他知道。”

“你在耍手段?”

“是耍手段。”聂星逸想过了,以微浓的性,与其瞒着哄着,不如坦诚相告:“宫廷之中,从来不乏阴谋手段。你总想着让我与二弟公平竞争,根本不可能。我做不到,他也做不到。”

微浓并未反驳,不置可否:“你接着说。”

聂星逸便叹了口气:“成婚之夜,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你是愿意帮我的。如今国事安稳,无论父王能否康复,我都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可以名正言顺继位。你难道忍看二弟为了一己私欲,掀起一场波澜?”

听闻此言,微浓渐渐面露挣扎之色,显然快被说动了。

聂星逸见状即刻乘胜追击:“你知道吗?有时候耍些手段计谋,是为大局着想。我若当真坐以待毙,二弟必然有所异动……届时一场流血政变在所难免,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聂星逸话到此处刻意停了下来,等着微浓表态,只见后者凝眸蹙眉,似在思什么。

聂星逸见状,继续温言解释:“如今虽然耍些手段,却能维持我兄弟之间表面上的和睦,也能让储君之位平稳过渡,这难道不好吗?我只是想将伤害降到最低。”

“而且,”他突然肃了神色,“我若继位,可以向你保证,二弟能活。他若继位,你认为我还能活吗?”

第83章节外生枝(一)

是啊!若聂星痕最终胜出,聂星逸还能活吗?

蓦然间,微浓想起了一年多前燕王曾对她说过的话——“待孤年之后,无论他们兄弟谁登上王位,败的那个,请你保他活着。”

还有去年中秋,聂星痕在千霞山上说的那句——“人即未死,要棺椁何用?这上好的木料,你替聂星逸备着吧!”

的确,以聂星痕的为人,得势后必定会斩草除根。莫说聂星逸了,即便是他的后妃女,恐怕也未必能活下来。

“你若继位,真能保聂星痕活着?”微浓忍不住问道,她需要一个万分确切的答案。

聂星逸听到这话,显然不悦,但还是如实回道:“我可以向你发誓。”

微浓见他神色,便知他误会自己对聂星痕旧情难忘,但想起燕王当初的嘱托,也无从解释。就在这时,一个万分紧要的问题闪现在了她脑海之中,她几乎是不假思地脱口问道:“既然你能容聂星痕活着,当初他又怎会在楚地遇刺?”

聂星逸蹙眉,模棱两可地答:“不管你信与不信,他的伤势并非我们造成的。你想想明氏的下场,谁最得利?”

“什么?”微浓神色大变,立即起身,神情尽是难以置信。

聂星逸故作坦荡地与她对视,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微浓心头纷乱如麻,只觉得此事疑点重重,一时也理不清真相,唯有按捺下思绪说道:“我不管你打算如何对付他,也不管你们兄弟之间使什么手段。但望你不要忘了今日之诺,留他一命。”

聂星逸看了她半晌,才语气略酸地叹道:“你待他可真是好。”

“似他这样的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外了。让他痛失一切,才是最好的报复。”微浓再次转眸看向窗外:“倘若今日你们易位而处,我也会保你。”

听见这一句,聂星逸才终于流露出几分动容之色,无比慨叹:“但愿这一天永不会到来。”

多少年后,这个场景依旧鲜活地留存在聂星逸脑海之中。微浓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那清淡却诚实的话语,他每每想起,都会感慨宿命的残忍。

上苍早已知晓了注定的结局,却还是逼着一无所知的他们,走上了那条不归之……

*****

自那日之后,微浓每日都去龙乾宫侍奉汤药。燕王的确是醒了,但却半身不遂、口舌歪斜,每日只能躺在龙榻上“咿咿呀呀”地喊着,形同废人。

后妃们在赫连王后的强力威慑下,都不敢踏足龙乾宫探病。除了燕王身边亲近的宫人之外,唯独王后、和她人能近身侍奉燕王,御医们也是守口如瓶,故而外人都不晓得燕王的病情究竟如何。

但折流水般地递进龙乾宫,又流水般地送出来,朱砂红笔批阅的字迹的的确确出自燕王笔迹。众臣领了折虽然狐疑,却也不敢多问。唯独微浓知道,那是聂星逸仿的字。

整座燕王宫笼罩在异常诡异的气氛当中,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人人都绷紧了心弦,唯恐有什么变故一触即发。

而这其中最令人难以捉摸的,要属敬侯聂星痕。从燕王在长公主府昏厥开始,他只进宫探过一次病,理所应当被赫连王后拦了下来。此后他便不再提起此事,只隔差五地送些药材补进宫,转交医署。

在这等情况下,有些亲近聂星痕的朝臣已开始为他担忧起来,暗自劝他赶紧设法离开京州返回封邑。然而聂星痕本人却不急不缓的,仿佛毫不担心性命之忧,每日习武练剑甚少出门,只在胜嘉坊一带活动。

所有人都看似镇定如常,唯独金城公主沉不住气了。她原就怀的是遗腹,又被迫与明尘远暂时断了联系,在燕王宫住了一个多月,身边都没人替她分析局势拿主意。她最亲近的母后与王兄也事事瞒着她,以“病气会传给腹中胎儿”为由,不让她去龙乾宫探病。

这一个多月里,她只见过赫连王后两面,每次都是匆匆一晤;更是没个人影,只让明丹姝时不时来陪她说说话。不过金城腹中是明氏嫡传,因此明丹姝照顾得还算上心。

可饶是有人悉心作陪,金城还是越发坐卧不宁。这种心慌意乱之感终于在五月的最后一天爆发出来,她挺着肚去了一趟东宫。

不找聂星逸,而是去找微浓。

彼时微浓正在龙乾宫侍奉汤药。经过一个多月的秘密诊治,燕王的神智渐渐清醒,但眼歪口斜的症状没有得到丝毫改善,仍旧无法说话,瘫痪在床。

赫连王后与聂星逸在旁时,燕王总是不予理睬,唯独聂星逸念折时,他会眨眼表示一下赞同或否决,支吾不清地说出一个“准”字。

但,当微浓独自侍疾时,燕王便不是这副模样了。他总是看着微浓,口中“咿咿呀呀”迫切想要说些什么,目光中散发着急切与担忧。

微浓以为他是担心朝中局势和聂星痕的安危,便隔差五对他说说聂星痕的近况,再保证会践行当日之诺,保聂星痕平安无恙。

每每听到微浓如是承诺,燕王目中都稍稍有些安慰之色,但他余下想要表达什么,微浓就再也看不懂了。

这一日微浓午后回东宫小憩,碰上了忧虑重重的金城,后者一直在含紫殿外来回踱步。微浓见状不敢怠慢,连忙扶着她走进殿内,礼道:“天气越发热了,公主身重,何必跑这一趟。有事我过去就成了。”

金城抹了抹额上的汗:“不打紧,我只当出来走动走动。”

微浓这些日忙于在龙乾宫侍疾,的确没与金城走动。再者彼此从前也谈不上交好,对于金城的突然到访,她是有些猜不透。

两人在含紫殿内坐定,金城连句客套话也没说,直抒来意:“王嫂,我有两件事情想求您。”

微浓见她表情慎重,也提起精神问道:“什么事?”

“我想去看看父王;还有,我想见尘郎一面。”金城恳切请求。

这两个要求,微浓自问一己之力都无法办到,便如实回绝:“公主,您也知道我从前的身份。我这个妃看似尊荣,实则人单力薄毫无倚仗。您倒不如去问问明良娣,也许会比我管用。”

“明良娣素来循规蹈矩,根本不可能为我安排。”金城咬了咬下唇,又道:“况且,您能去龙乾宫侍疾,明良娣没有这个资格。”

微浓闻言沉吟起来,想起燕王的病情攸关国运,她也不敢轻易透露,便委婉再道:“王后与殿下不对您提起,是怕您担心而已。”

“可不知怎地,我总是心慌。”金城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撑着腰身:“王嫂,您说我与尘郎……父王能同意吗?”

听见这两句,微浓才明白过来。原来金城最担心的并非燕王的病情,而是担心她与明尘远的将来……微浓觉得有些好笑,也没心思考虑明尘远的事,随口回道:“如若明将军真是一片痴心,他自然能感动王上与王后。”

金城又咬了咬唇:“承王嫂吉言吧。”

微浓是真的倦了,御前侍疾辛苦,她原本就是强撑着与金城说话。听明白对方的来意之后,她顷刻没了任何精神,起身道:“公主安胎要紧,我差人送您回去。”

“不必了。”金城也慢慢撑着扶手站起来:“我是乘辇来的。”

从东宫到金城住的灵犀宫,程不算短。出于礼数,微浓还是招呼了贴身宫婢晓馨,对她命道:“你去瞧瞧明良娣和魏良媛谁在,请她们代我送公主回灵犀宫。”

明丹姝对金城上心自不用提,但微浓更倚重魏良媛。魏良媛闺名连翩,顾名思义是舞姬出身,她能在东宫站稳脚跟,博得聂星逸数年宠爱,自然是性沉稳而有分寸之人。东宫十数名姬妾,微浓观察多时,对魏良媛最有好感。

晓馨得了微浓的吩咐,立即领命而去,不多时回来禀报说:“奴婢没找见明良娣,怕公主等得着急,便请了魏良媛过来。”

晓馨办事向来让微浓放心,金城闻言也笑:“王嫂身边这个女官,可真是伶俐。”

晓馨只是个宫婢,女官之说显然是种抬举,她连忙谢过金城夸奖,扶着对方走出含紫殿。微浓也出来送行。

魏良媛此时已经站在阶下相候,自然而然地从晓馨手中搀过金城,抬眸对微浓笑道:“您放心,妾身一定护送公主平安回到灵犀宫。”

金城也适时礼道:“王嫂留步吧!今日给您添麻烦了。”

微浓便没再坚持相送,在含紫殿阶下止住了步。魏良媛扶着金城,后头跟着灵犀宫的宫婢,七八人齐齐朝东宫外走去。

金城公主的车辇就停在东宫外头,眼见宫门在望,魏良媛忽然不动声色地将一个纸条塞给了金城。金城脚步一顿,诧异地看了魏良媛一眼,见她正嫣然笑着,便紧了紧手心,没再说什么。

第84章节外生枝(二)

许是手中塞了这个纸条的缘故,又许是孕中火气大,金城额上不停地冒汗,竟顺着额头脸颊往下淌。宫婢见状欲为她拭汗,她担心手中的纸条被人瞧见,赶忙拒绝了。

魏良媛只好用自己的绢帕替她拭汗,不忘提醒道:“公主注意脚下门槛。”

金城神色敏感地点了点头,汗珠便如水似地淌落,径直滴在了地砖之上。魏良媛叹了口气,再次抬手打算替她拭汗,被她摆手拒绝:“不,不用了。”

说话的同时,金城一只脚恰好踏出门槛,但不知为何,她竟“唰”地一下脚底打滑,整个人猛然向后仰倒。

此时魏良媛正将绢帕放入袖中,没能及时拉住金城。后头几个宫婢连忙伸手相扶,却是人挤人争抢不已,眼看金城即将滑倒,魏良媛终于拉住她一片衣袖!

“撕拉”一声,衣袖被扯开一条缝隙,金城公主肚大身重,终是不可避免地仰面摔在了地上!

“公主!”宫婢们惊慌失措,魏良媛也连忙挤了过去。

“我……我的肚……”金城额上霎时大汗淋漓,疼出了眼泪。

“快传御医!传御医!”魏良媛慌忙命道,还不忘将手悄悄深入金城的袖中,悄无声息地从她手中拿回了纸条。

*****

两个时辰后,金城公主落了胎,是个六月大的男婴。她因伤心过,昏了过去。

魏良媛脱簪跪在东宫含紫殿门外,等待微浓的处置。

但此刻,聂星逸和微浓已被宣召去了凤朝宫。

“这孩没得也真是时候,不是你派魏良媛做的吧?”王后看向聂星逸。

聂星逸摇了摇头:“岂会?儿臣原本还以为,金城这一胎必是平稳无恙了……这应该是个意外。”

“你别急着替魏良媛脱罪。”赫连王后又看向微浓:“妃怎么看?”

“魏良媛贤淑温婉,不会故意为之。再者,公主落了孩,对她一点好处也没。”微浓看了聂星逸一眼,道:“应是意外。”

“嗯。”赫连王后这才点了点头:“魏良媛侍奉多年,一直无甚差错。这一次又是众目睽睽之下,本宫也觉得她不会这么傻,故意害金城落胎。”

一锤定音。

聂星逸听闻此言,方才紧绷的面色终于放松下来:“魏良媛一直为此事自责不已,此刻正脱簪跪在含紫殿外,请求发落。”

魏连翩身为良媛,是没有资格前来凤朝宫请罪的,只能请妃定罪。聂星逸这番话看似寻常无奇,实则疼惜之意不言而喻。

赫连王后见爱如此儿女情长,有些不满,但还是给了他面:“金城腹中这个孩,我本也不愿留下,如今落了正好。你那个魏良媛,歪打正着!”

“儿臣谢母后体恤!”聂星逸立时浮上喜色。

“你别高兴早。”赫连王后又叹了口气:“金城如今还昏迷着,虽无性命之忧,到底也伤了身。于公于私,魏良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是,是。”聂星逸忙道:“但凭母后处置。”

赫连王后轻哼一声,却是对微浓道:“既然是东宫的人,还是你看着办吧!”

聂星逸又立刻看向微浓,目光隐带希冀和祈求之色,似在请她手下留情。

他对魏良媛应该很有情分吧!微浓沉吟片刻,回道:“念在魏良媛是无心之错,又是触犯,便杖责十,罚俸两年可好?”

这惩罚真是轻了!尤其是“杖责十”,重责或轻责,大有章可做。赫连王后蹙了蹙眉,觉得这处置过轻了。但她转念又想,微浓能顾念聂星逸的心思,正是他夫妻和睦的象征,于是她便也没再多说,朝二人摆了摆手:“成了,我要去看看金城,你们两个去龙乾宫侍疾吧!”

聂星逸与微浓称是,一并离开凤朝宫。聂星逸还特意命贴身监回了东宫一趟,照看魏良媛受刑之事。

待到这夜晚间,魏良媛已受完十杖。无论杖责的力如何,样还是要做一做的,总不能让人发现是放了水。魏良媛趴在寝殿的榻上歇息,正有些昏昏沉沉的睡意,却被外头的吵嚷声惊醒了。

“魏连翩!”明丹姝不顾侍卫的阻拦,怒而闯了进来,指着她的鼻喝骂:“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是不是?”

魏良媛瞧着跟进来的宫女和监,冲他们摆了摆手,随即也抹了泪,挣扎着从榻上站起来:“是我对不住老爷和大公……”

明丹姝此刻垂泪不止,脸色被怒意染得通红:“你是明尘远的人,此事必定是他指使你的!是不是?他想让我大哥无后,是不是?”

魏良媛连忙否认:“不,不是的……二公很久不与我联络了……这真的是场意外!”

明丹姝哪里肯信,竟然失态地俯痛哭,一张娇颜霎时梨花带雨:“是我对不住大哥……我让他无后了……”

魏良媛也强忍着伤痛下跪,默默流泪赔罪。

明丹姝于泪意朦胧之中瞥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道:“我要拆穿你!我要将你的事告诉!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去黄泉上给我大哥赔罪吧!”

“不!不!大小姐,您不能这么做!”魏良媛一听之下是真得急了,也顾不得身上伤势轻重,拽住明丹姝的衣裙下摆,哀求着:“大小姐,此事真是一场意外,真得不关二公的事!您不能……他也是您的哥哥啊!”

“他是什么出身,也配我叫一声哥?”明丹姝一脚踢开魏良媛,转身便往外走。

“大小姐!”魏良媛心口挨了她一脚,一时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又怕她真地撕下脸面去告发明尘远,不禁心急如焚。

明丹姝一边抹泪一边往宜暖殿外走,视线被泪水模糊着,不提防迎面撞上了一个人,致使她向后趔趄两步。

“丹姝?”聂星逸正要跨进殿门,被她这么一撞,身形也晃了晃方才站稳。他见明丹姝这副模样,便知她是来寻魏良媛的晦气了。

而此时,魏良媛也从内殿追了出来,见聂星逸与明丹姝站在殿门口,脸色“唰”地一下白透了。

聂星逸先看了看魏良媛,又故意转向明丹姝,询问:“这是怎么了?为金城的事情难受?”

“殿下……”魏良媛立刻抢在明丹姝前头出了声,轻轻说道:“明良娣心里难受,来找妾身说说话。”

“刚领了罚,你逞什么强?快回内殿歇着!”聂星逸有心宽慰她:“此事并非你的过错,你已经够尽心了。”

魏良媛神色焦虑,站在原地没动。明丹姝回眸看了她一眼,咬了咬牙:“殿下!妾身有事向您禀报。”

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魏良媛也在说话,不仅说了,还跪下了:“殿下,妾身愧对公主,愧对明良媛,愧对您与妃的信任……”

明丹姝隐隐觉得,魏良媛说到“信任”二字时,好似特意重重强调了一番,像是在暗示她什么。这让她猛然醒悟到,明尘

远与魏良媛的事情尚且不能说。

如若说了,便等同于承认魏良媛从前是明府的人。而自己曾与魏良媛如此交好,更是摊上了大罪,必定惹聂星逸怀疑自己将他的起居外泄给明家。即便聂星逸既往不咎,她也难逃“知情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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