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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缭绕-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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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觉如何不知她的心思?想着故人一场,她又是旧主极尽所能呵护之人,便将所思所见和盘托出:“如今这个燕王,差敬侯接访我宁国来使,表面看似礼节周到,还折辱了敬侯,实则是个蠢钝至极的决定。试想,倘若敬侯与我宁国暗中达成协议,合作将他拉下王位,他能敌得过吗?”

微浓立刻会意:“您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也许,他觉得敬侯不会走这一步;又或者,他觉得敬侯没这个能耐。”

“也许吧!”沈觉笑叹:“单凭这一点,便知新任燕王眼界太窄,心思太浅,只在乎小节。倘若是敬侯坐上王位,他绝不会让竞争对手有机会接触他国,寻求到任何帮助。”

“您既然有此一说,可见敬侯是行动了?而且,成功了?”微浓继续追问。

沈觉笑着摇了摇头:“您太敏感了,至少敬侯没来找过沈某……至于其他人,沈某便说不准了。”

是呢,聂星痕才不会这么傻,在认出沈觉是谁的情况下,再去找他合作。但聂星痕也绝不是个坐以待毙之人,若是不损害两国邦交和各自利益,也许他……

微浓适时打住思绪,不愿想太多,何况她也根本摸不透聂星痕的心思,便对沈觉回道:“多谢您提醒,我会留意的。不过他们两兄弟无论谁做了燕王,我的处境都很难堪……也无法改变什么。”

“若是站在宁国的立场而言,其实沈某更希望敬侯落败,敝上应该也不想看见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崛起。”沈觉如是言道,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就连太子殿下如此惊才绝艳之人,都败在了他手里……可想而知。”

“他怎么能与楚璃相提并论?”微浓霎时沉了脸色,语中带了一丝怨愤:“聂星痕就算胜,也是胜在兵强马壮、不择手段。”

沈觉默默听着她的怨愤情绪,负手回道:“沈某公正地说一句,此事也怨不得敬侯。两军对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倘若他不杀殿下,便会是殿下杀了他。当着诸多将士的面,他根本无法手下留情。”

“您是在替聂星痕说话?”微浓难以置信:“他可是灭楚的刽子手!”

“从私心而言,沈某的确是恨他。但弱肉强食是乱世之中的不变定律,燕楚走到这一步,早晚而已。”沈觉目光坦然地看向微浓:“您是觉得,我作为楚国旧民,立场太不坚定?”

微浓默认,没有接话。

沈觉显得十分平静,进而追问:“那沈某敢问公主一句,您作为燕国人,却在为楚国之殇而愤恨,您的立场又是什么?”

微浓顿时无话可说。

沈觉却没有乘胜追击,见好就收,笑道:“易位而处,想必您也能体谅沈某了。”

微浓领悟到了沈觉的意思。世事又不是围绕自己而转,不能拿自己的立场去评价别人的对错,自己也无权评价。

这与魏连翩从前说的那番话何其相似?难道自己真的太过偏执?微浓不禁自我怀疑起来:“您不愧是楚璃的老师,三言两语,便让我无言以对了。”

“公主谬赞。”沈觉摆了摆手,终于面露一丝伤感之色:“其实沈某如今这心境,也是跟随太子殿下耳濡目染。殿下的心胸与才学,早已在沈某之上了……”

冬月的夜风到底是起了一丝凉意,和着四周黯然的花香扑面而来,却有一种华丽的悲凉,令人顿觉世事倥偬,人生浮哀。这一刻,再盛大辉煌的快乐,都敌不过心头的怆然,那个教她使惊鸿剑的男人,再也回不来了。

微浓的眼泪被沈觉的一番话勾了出来,喉头的哽咽与鼻尖的酸涩令她忍不住微微颤抖。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直至确信眼泪没有流出来,才轻声回道:“遇上楚璃,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若非当初燕王错认,我也不会和亲楚国了……无论如何,我得感谢这段阴差阳错的际遇。”

“阴差阳错?”沈觉蹙眉反问一句,随即醒悟过来:“原来您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微浓听得迷惑了。

沈觉颇有些欲言又止,仿佛是在斟酌此事该不该说,良久,他才下定决心开口相告:“您和亲楚国,根本不是阴差阳错……您原本就是殿下心中的可意之选。”

“可意之选?”这一瞬间,微浓听到了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有些疑惑,有些焦灼,但更多的是迟来的悸动,令她忍不住迫切追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觉缓缓长叹,也不知是在替她难受,还是在为楚璃而遗憾。他转而望向含元殿的西南方,仿佛这般望着,便能眺望至故土,流转回过往。

“其实当初与燕国联姻,王上是不大情愿的,但太子殿下执意如此,王上便尊重了殿下的意愿。”沈觉再次看向微浓,表情复杂:“沈某临行之前,殿下给了我一张画像,命我转交燕王。殿下有言交代,这是太子妃的第一人选,希望燕王能寻访到画像上的女子,再收为义女和亲楚国。”

沈觉这一提及,微浓猛然想起,楚璃的寝殿里的确藏着一张女子画像,而画上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她还曾问过那幅画像出自何人之手,楚璃说,画像是求亲使带回来的,她便相信了。

因为自古以来,许多未婚夫妻在成婚之前没见过面,男方都是先看到女方的画像。宫廷里选妃选后,更是以画像为初选,这本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您说的画像,是不是我穿着一袭马术服,站在一匹白马旁边?”微浓连忙问道。

“没错。”沈觉予以确认,继续追忆道:“沈某带着画像抵达燕国之后,听说金城公主刚许了人家,便知燕王不愿嫡女远嫁。这恰好是个机会,我正欲借机提出画像之事,岂料敬侯先提起了您。”

沈觉话到此处,面上露出微妙的神色,似在感叹宿命的神奇:“见到您的第一眼,我大为吃惊,因为您跟画像上长得太像了!听说您是燕王沦落民间的女儿,我便仔细打听了您的身世,立刻修书禀告殿下。殿下回信说,只要您是房州人,擅使峨眉刺,那就是他要找的人。”

沈觉望着微浓越发吃惊的表情,最后说道:“我见事情如此巧合,便也没再节外生枝,直接定下您做了和亲公主。”

第102章黑衣杀手转折剧情

微浓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回含元殿的。方才沈觉的一袭话实在带给她太大的震撼,令她久久无法平复情绪。

楚璃怎会事先选中她做太子妃?事后又为何不对她提起?聂星痕举荐她和亲,是否与此事有关?还是说,一切只是巧合而已?

只可惜,斯人已逝,这些内情永远成谜了……

也许,她该问问聂星痕吗?微浓不自觉地将目光转向席间,见他一派从容闲定,正与宁国使者推杯换盏,那微醺的样子更为他平添了几分倜傥风流。

微浓的视线落定在聂星痕身上,顷刻想起过往的久远时光。回忆似一盏烈酒灌入愁肠,醇美辛辣后劲十足,轻易勾出她从前的懵懂与疯狂,还有那点无知的快乐。

待到酒醒,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是悔恨不迭,是伤痛欲绝。

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落入聂星逸眼中,后者再起嘲讽:“怎么?与沈大人叙够了?”

微浓从聂星痕身上收回视线,转而看他:“你想起来了?”

聂星逸冷哼一声,感到自己像个被人戏耍的猴子。时隔五年之久,沈觉又换了身份,他早已忘记对方的长相。但显然,微浓与聂星痕都认出来了,却无一人向他提起。若非身边的侍卫对沈觉有些印象,他险些就被瞒过去了。

想起微浓的刻意隐瞒,还与沈觉先后离开宴席,他几乎能够断定,两人是去叙旧了。如此一来,燕王室错认公主的秘辛便流传出去了,还有自己娶了亡国的太子妃……

聂星逸忽然觉得很难堪,对微浓道:“宴席散后,我们谈一谈。”

微浓不置可否,神色更显疏离,漫无目的地看向席间,像是在欣赏歌舞,又像是在思索什么。

而就在此时,聂星痕似也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转眸望向丹墀之上。两人的目光再次相接,聂星痕神情隐晦,仿佛想要暗示她什么。可微浓看不透,此刻也无心揣摩。

聂星逸自然也发现了,国宴之上,他不好当众表露什么,只得勉强撑起笑意。正待说句客套话“慰劳”一下聂星痕,便见沈觉也从外头重回宴席之上。他几乎是按捺不住讽刺之意,立即举杯笑问:“沈大人出去这么久,可是酒量不济?”

沈觉毫不示弱,笑道:“王上的酒虽烈,沈某倒还承受得住。”言罢,他也举杯朝着聂星逸遥遥一敬,一饮而尽。

气氛看似友睦,实则不然。聂星逸心里头颇为不痛快,隐隐觉得这个沈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正是分神气恼之际,不想变故突至!

偌大的含元殿,竟无人看清那两道银光是从何而来。只知是酒兴正酣、歌舞热闹之际,眼前忽被冷光闪过,一名黑衣刺客已骤然跳落在含元殿丹墀之上。

行动灵巧、落地无声、位置精准,直冲王座上的聂星逸袭来。

甚至于,乐师们还在吹奏乐器,舞姬们尚且载歌载舞,殿内坐于下手的人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见大殿尽头,新任燕王已是恍然失色,猛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捉刺客”三个字瞬间淹没在了乐声之中,仅仅是侍立于君王两侧的禁军反应过来,立刻抽刀相向。前排的舞姬们这才发现生了变故,皆是惊叫着停止了动作,凑成一团往殿外逃窜。

一时之间,含元殿内皆是女人的尖叫声,掺杂着酒杯酒壶碎裂的声响,惶惶乱作一团,场面不可控制。歌姬乐师们忙着往大殿外逃,殿外的禁军忙着往里进,双方挤在大殿门口,耽搁了救驾的功夫。

唯独四个侧门的禁军反应迅速,闯了进来,却几乎没有一人能近刺客的身——

这刺客面覆黑巾,身手敏捷,一双子午钺使得灵巧如风,在大殿内划过一道道银光。时而脱手在空中回旋一圈,便能直取禁卫军项上首级,配合着神出鬼没的袖箭,以一敌百轻松自如,招式变换令人眼花缭乱。

若不是这刺客下手狠戾,顷刻间已让鲜血染遍丹墀,微浓甚至会错认为,这只是一场精妙绝伦的演武,让她忍不住拍案叫绝。

这毕竟是守卫森严的燕王宫,行刺也并不如想象中容易。不消片刻,禁卫军们已将丹墀团团围住,聂星逸与微浓便被围在人墙之后。微浓眼看着禁卫军一排排的倒下去,而那黑衣刺客便似不知疲倦一般,下手更加雷厉如风。

万盏长明灯似被风声所慑,竟也开始摇摇曳曳,照得那双子午钺光影变幻,泛着嗜血的光芒,从人墙的缝隙中穿透进来。微浓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全副心神都在注视着刺客。

而她身边的聂星逸,反应也还算灵敏,看着这从天而降的刺客,他连忙高声喊道:“保护使臣!保护使臣!”

这一句话骤然提醒了微浓。她极力想要寻找沈觉和聂星痕的身影,奈何被人墙挡得严严实实,只能勉强看到刺客周围的情况。她一直没瞧见聂星痕出现在视野之中,便猜测他应当暂时安全无恙。

丹墀之下血流如河,越来越多的侍卫不敌,护驾的人墙也变得越来越薄弱。眼看着刺客一步步杀上丹墀,微浓也终于感到危险近在眼前。

她原本以为,此时此刻黑衣人必定已然杀红了眼,然而当她真正对上面具之后的双目时,她还是觉得出乎意料。

那是一双曜石般的沉黑眸子,如鹰隼般犀利,如虎豹般威慑,却没有她想象中的疯狂与猩红,反而很是镇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眼前这一切杀戮都与他无关。

这绝对不单单是一名死士了,这是一名训练有素、杀人如麻的顶尖杀手,虽然,他看起来很年轻。

不知怎地,微浓竟觉得他很眼熟,令她想到了一个人,却又不敢妄加揣测,也无暇揣测。所幸这杀手此刻的注意力,也根本不在微浓身上——他正朝聂星逸步步逼近。

殿上众人骤而惊呼,微浓竟还有心思分神去找聂星痕。她终于在混乱之中看到了他,看到他沉凝的脸色,看到他的眸光紧紧锁定那黑衣人。

这一刻,微浓几乎敢确定,这刺客与他大有关联。

念头升起的瞬间,一弯寒光已在空中划出明月的弧形,温柔而锐利,乍然向聂星逸刺来。微浓下意识地向后躲闪一步,却猛地被人拽住了手臂,她反应不及,向前一个趔趄,眼看便要撞到子午钺的利刃之上……

聂星逸这个卑鄙小人!这是微浓的第一反应。

那边厢,聂星痕见状俊颜猝然惊变,风驰电掣般朝丹墀奔来。然而任谁都能看得出,他根本来不及救援。他离丹墀太远,远水解不了近火。

就连微浓自己都没抱任何希望,撞向利刃的同时,她觉得自己在劫难逃了。可是她又如此不甘,她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却即将成为聂星逸的替死鬼。

也罢!一死了之,便能逃离这世间纷纷扰扰,去与楚璃相聚了。

猛然间,微浓想起了归国那晚在驿站行刺过聂星痕,利刃刺穿胸膛,那究竟会是怎样的疼痛?她狠狠闭上双眸,周围的纷乱杀戮在这一刻尽数退散,只余一个声音在她心头萦绕——

聂星痕,欠你的一剑,我还给你了!

微浓做好了全副的准备迎接死亡,然想象中怆痛却没有袭来——她径直摔下了丹墀。原本是可以灵巧地一跃站稳,可繁冗的宫装与满头的钗钿影响了她的身手,致使她狼狈滚落,摔在了禁卫军的尸体之上,鬓发散乱,珠钗掉落。

她疑惑于自己安然无恙,不禁惊讶地抬起双眸,入眼却看到黑衣刺客的一双瞳仁,蕴藏着巨大的疑惑与震惊,正死死地盯着她。

微浓茫然地举目与他对视,那种熟悉之感再次涌现。可情势根本不容她多想,聂星痕已单臂将她从地上抱起,一句关切随即传来:“没事吧?”

微浓顷刻回神,连忙挣脱聂星痕的怀抱,拢过散乱的鬓发,回道:“没事。”

话音刚落,一声“叱”的闷响传入她耳中,是黑衣刺客中刀了。有个侍卫见刺客一直盯着微浓,便趁机从背后偷袭一把,一刀砍在了他背上。

微浓与聂星痕立刻回神,后者索性上前一步,与刺客相互纠斗起来。那边厢,聂星逸见刺客中刀,又有聂星痕和禁卫军挡着,拔腿便往后门奔去。

微浓心里正恼着他,眼疾手快跟上,不顾脚下尸体一跃迈向丹墀。聂星逸在前头跑着,根本不知身后的情况,只觉得有人拽了自己一下。他反应极快,旋即转身,然而微浓正等着他这一招,立刻随之转向他的身后,狠狠踹了他一脚。

“你教我的!”她将他踹出去的同时,冷冷对他说。

这拼尽全力的一脚,生生将聂星逸踹了很远,致使他跌落丹墀。

刺客与聂星痕原本纠缠得难解难分,眼见聂星逸跌落丹墀,他立刻给了聂星痕一记子午钺。趁着聂星痕躲避之际,另一只子午钺脱手而出,旋转着朝聂星逸飞去……

(让大家看看黑衣刺客的兵器)

子午钺,杀手用这个很帅吧

第103章庶子谋权(一)

利刃再次嗜入鲜血,就连聂星痕脸上都飞溅了几滴。刹那间,惊恐与血腥弥漫了整间大殿,所有禁卫军几乎都是呆立当场,齐声惊道:“王上!”

耳畔听到禁卫军们的齐声呼喊,聂星逸尚未觉得疼痛,已被眼前的情景骇住了。他低头看去,一把子午钺就卡在他胸腹之间的位置,利刃割破血肉,死死嵌入在了肌肤之中。

他似是承受不住这剧烈的锋刃,踉跄着向后仰倒,重重摔在了累如山高的尸体之上。鲜血顺着伤口汨汨地流了出来,一瞬间,他感到自己呼吸困难,意识也即将涣散。

这一记正中聂星逸的要害,那刺客也无心再恋战,连兵器都扔了没要,身形起落迅捷如豹,转眼已杀出重围奔向侧门之外。

“抓刺客”与“传御医”的怒吼声随即响起,场面早已混乱失控。聂星痕捂着左肩的伤口,用急切担忧的声音喊道:“王兄!”

他边喊边奔向丹墀,却在掠过微浓身畔之时,迅速撂下两个字:“旁观。”

微浓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便见聂星痕已上前扶起聂星逸,高声命道:“都站着做什么?快将王上移去偏殿!”

直到这一刻,情势好像才趋于稳定,定义侯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余惊未定地看向聂星痕,道:“王上伤势颇重,在御医没来诊断之前,还是不要随意移动为好。”

聂星痕头也没抬,一副十分焦急的样子:“姑丈说得有理。”

微浓冷眼看着这一切,又转眸望向大殿之上。长公主靠在西北角的侧门旁边,作呕不止,想是被浓重的血腥气刺激到了;沈觉则眉目紧锁望着她,似十分担忧她的安危;其他几个宁国使臣均显得无比震惊,但表现尚算冷静,围在一团不知商讨着什么;

反观燕国的几个重臣,有人一直躲在案几下面,此刻正狼狈地往外爬;也有人事后装起了忠义之臣,指点着禁卫军清理现场、催促御医;还有人围在聂星逸旁边,一副无比担忧的模样……

微浓冷笑一声,抬步欲离开这满是杀戮的含元殿,却被一名禁卫军统领唤住:“王后娘娘留步。卑职怀疑您与刺客是同伙。”

“哦?你为何这么说?”微浓面无表情地问。

那禁卫军统领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方才许多人都看到了,您分明已经跌下丹墀,但那刺客却没杀您;还有,王上原本能离开大殿,是您踹了他一脚,刺客才有机会偷袭王上。”

微浓闻言笑了:“你既然看得这么清楚,那你倒是说说,方才本宫为何会突然跌下丹墀呢?”

禁卫军统领眉目一蹙,没有做声,也不敢做声。

微浓对他不屑一顾,冷冷讽刺:“真是难为你了,方才场面这么混乱,你一直注意着王上,却没机会救他。事后踩着别人的尸体还不够,还想踩着本宫的尸体当护驾功臣。”

她也不顾自己满身的狼狈,慢慢走近那名禁卫军统领,看了看他的戎服等级:“难怪能当上统领,原来你深谙此道啊。你可能不知道,本宫前些时日中蛊了,今日是吃了太后娘娘赐的药才致狂性大发。你最好将这话一并报给太后娘娘,看她老人家怎么答?”

此话落定,微浓根本没再看他一眼,也根本不关心聂星逸的生死,抬步欲继续往外走,却听身后传来聂星痕的声音:“王后娘娘且慢。方才众目睽睽,都看见您将王上推下了丹墀……”聂星痕没再继续说下去。

微浓眯着一双明眸看他,见他一副毫不徇私的表情。她沉默片刻,却没再反抗,任由几名禁卫军将自己“请”了出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候,赫连璧月也带着御医抵达了含元殿。许是有人对她提起过殿内的情况,她并没有对这满目的尸体表露太多情绪,先是确定了宁国使臣没有受伤,便当即命人护送他们回驿馆安置,并严加“保护”;随后,她下令搜宫、封锁城门,传命京畿卫全力搜捕刺客。

这两件事安顿好之后,御医们也对聂星逸有了初步诊断,用了药施了针,惶恐禀道:“回太后娘娘,王上虽伤及要害,但伤口不深。当务之急,是要先将兵器取出来。”

赫连璧月闻言长松一口气,耳听聂星痕朝她禀道:“王兄的伤势不能再耽搁了,得找个地方抓紧医治。”

赫连璧月张了张口,一句“回龙乾宫”就此卡在嗓子眼里。她狐疑地看了一眼聂星痕,目色如刀似要将他凌迟。

而聂星痕却毫无心虚之色,也没有狂妄示威或幸灾乐祸,只是微微蹙着俊眉,等着她示下。

赫连璧月忍不住怀疑是聂星痕下的手,更担心龙乾宫已被他布下了埋伏,想了想,东宫自聂星逸登基以来便一直空置,摆明了更加安全,便恨恨地命道:“东宫离此处更近,先将王上暂时移去东宫!”

“是。”一群死里逃生的禁卫军在御医们的指点下,抬着聂星逸出了含元殿后门,浩浩荡荡往东宫而去。

赫连璧月转身在殿内搜寻一圈,才看到她想要找的人,又道:“哀家想要了解今晚发生的一切,不知长公主与定义侯可愿告知一二?”

长公主方才作呕不止,此刻刚刚缓过来。定义侯正扶着她顺气,听到赫连璧月此言,他面露迟疑之色,显得很为难。

长公主脸色虽苍白,却不愿在赫连璧月面前露怯,当即应道:“好。我正有事要问问您。”

几名新赶到的太监连忙上前扶过长公主,尾随聂星逸的队伍离开。

一直到此时,遇刺之事才算告一段落,忽略掉眼前数百人的尸体,赫连璧月尚且能够忍受这满殿的疮痍。她站在丹墀之上,低头望着丹墀下的聂星痕,凝声再问:“王后呢?”

“王后娘娘受到刺激,蛊毒发作,欲对王兄不利。儿臣见您不在,王兄又受了伤,便做主将她暂时关押起来了。”聂星痕慢慢收起急切神色,表情淡淡地续道:“待王兄伤势稳定,儿臣自会将她交出来。”

赫连璧月心头一震,呵呵冷笑:“好孩子,你可知你封侯之时,你父王为何给你取个‘敬’字?”

聂星痕不答,面上却渐渐笑道:“那您可知道,父王纳我母妃之时,为何要让她入籍赫连氏?”

这话似戳中了赫连璧月的痛处,她立刻脸色大变:“此次王上若有任何闪失,哀家一定不会放过你!”

聂星痕“咦”了一声:“您此言从何说起呢?儿臣可是忠心护驾的,方才还与刺客一场恶斗,以致受了点伤。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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