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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缭绕-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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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呢!臣妾是个愚昧之人,根本猜不到这些秘辛,只懂得随心而动。”明丹姝盈盈笑着:“殿下最开始也没发现其中内情,是后来先王中了风,他才留意的。”

先王是在长公主寿宴上中风的,也就是说,在此之前,聂星痕与明丹姝已经在一起了……微浓没再多问,直接向明丹姝下了逐客令:“我累了,就不送了,淑妃自便吧!”

明丹姝目的达成,终于“识趣”地道:“王后娘娘请放心,既然殿下有所吩咐,您的寿宴臣妾必当竭尽全力置办。”

言罢,她款款敛衽行礼,告辞的话正待出口,忽听殿外响起了一声禀报:“敬侯殿下到!”

太监的话音刚落,聂星痕已随之负手踏入殿内,身姿挺拔昳丽,步履匆匆,面上还有一丝不悦之色。或者是……紧张?

微浓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

明丹姝则整了整衣装,娉婷行礼:“臣妾见过殿下。”

聂星痕“嗯”了一声,径直走到微浓身边的位置落了座,浅笑问道:“在聊什么?”

“没什么。”微浓语气敷衍。

明丹姝立刻接话:“王后娘娘寿辰在即,您不是吩咐下来,要在未央宫置办小宴么?臣妾特来请示娘娘的喜好。”

“你是淑妃,却在敬侯面前自称‘臣妾’?”微浓终是发难,浅淡的眸光骤而变得锐利。

明丹姝心头一堵,张了张口欲待解释,便听聂星痕已先一步道:“她口误了。”

一句话,浇熄了明丹姝所有的热切渴盼。那原本笑意盈盈的一双眸子,顷刻间蒙了灰。

微浓抿唇没再多言,只道:“寿宴也商量得差不多了,多谢了。”言语中逐客之意显而易见。

聂星痕也是忙于政务,不能久留,他是听说明丹姝来了未央宫,怕微浓多想,才匆匆赶来探探情况。

“丹姝,你先去外头等着。”聂星痕很是随意地道。

明丹姝乖巧地行礼:“是。”而后款款退出殿外。

聂星痕隔着梅花小案看向微浓:“她方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微浓远目望着殿外那个窈窕身姿:“诚如你所闻,她来找我商量寿宴之事。”

聂星痕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后宫的琐事我不懂,也分身乏术,总得找个人暂时管着。”

“那为何是她呢?”微浓似笑非笑地问:“怎么不让你府中姬妾接手?”

“你非得与我这么说话?”聂星痕蹙眉:“我府中姬妾身份不高,对宫里的规矩也不了解,自然没有明丹姝合适。”

“是因为合适?还是因为她与你一心?”微浓一语戳穿。

聂星痕没有否认,面色隐带探究地看着她:“你在吃醋?”

微浓闻言神情微滞,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左腕,抚上那条紫色的线:“一个将死之人,还有心思吃醋吗?”

一提起此事,聂星痕也有些恼怒。御医署的那帮庸才,只能找到暂时压制毒性的药方,却没办法彻底解了微浓的毒。连阔倒是提出了一个可行之法,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考虑。

他正有些分神,便听微浓又问:“你敢说你无意于她?半分也没有?”

怎么又说起明丹姝来了?

“没有。”聂星痕不假思索地应道:“你不能因我曾求娶过她,便将我判了死刑。这不公平。”

“那你对明丹姝公平吗?”微浓立时反驳:“既然你对她无意,又为何招惹她替你做事?你敢说,你没有说过什么让她误会的话?你敢说,你不是彻头彻尾地利用她?”

这一次,聂星痕无话可说了。

微浓又露出了一贯的讽笑:“聂星痕,你在感情上利用女人,可真是令人不齿。”

“这件事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困扰。”聂星痕坦诚道:“等一切步入正轨,你身子也痊愈了,我自会妥善安置她。”

“听这话的意思,你是打算用完即弃?”微浓更加犀利。

聂星痕对此不置可否,只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娶了她?”

“此事我无权置喙。”微浓缓缓起身,目视前方:“我只是觉得心寒。倘若没有这场阴差阳错的误会,倘若我只是个民间女子,也许我的下场,还不如明丹姝。”

她没再给聂星痕开口的机会,直白表露了自己的意思:“先王是在寿宴上中的风,聂星逸也是在寿宴上遇刺,这‘寿宴’二字已成了我的心病,还是不必铺张了。我会请长公主进宫来说说话,就这样吧。”

她淡淡看了聂星痕一眼,将他的沉痛、隐怒、欲言又止都收入眼中,转身进了寝殿。

只余空中浮散着一缕若有似无的药香,提醒着某人,伊人已去,决绝无情。

聂星痕闻着这缕药香,独自在未央宫坐了一会儿,直至这香味逐渐淡去,他才起身迈步走出去。

殿外,明丹姝仍旧沉静地等着,看不出丝毫不耐烦。两人一并默默走着,聂星痕突然开口道:“往后你不要再来未央宫了。有什么非办不可的事情,便差人告诉晓馨一声。”

“是。”明丹姝脚步一顿,委屈地道:“王后娘娘有‘皇后命格’在身,又是长公主的女儿,臣妾从不敢怠慢。”

“她是谁,无关身份。”聂星痕隐晦警告:“不要去招惹她,她心思直,斗不过你。”

“斗?”明丹姝闻言更加委屈:“臣妾对您说过了,这王后之位,臣妾不会与她争的,只要您心里头记着臣妾就好了。”

“丹姝,”这次轮到聂星痕顿住脚步,“你嫁了人,我死心了;她嫁了人,我没死心。你懂我的意思吗?”

闻言,明丹姝恍然一笑,神色楚楚:“臣妾明白了。”

第111章爱的扼杀(三)

微浓说到做到,腊月十五,她真的只在未央宫设了一台“小宴”,独独筵请长公主一人。酒具、菜色都只备了两人份,连宫人都一并屏退出去,没留任何人服侍。

定义侯与赫连璧月私通之事,对长公主的打击实在太大,前后一月未见,她与从前已经判若两人。曾经乌黑的青丝半隐霜雪,精心保养的肌肤也呈现出枯槁之色,一直以来的傲然姿态被萎靡所取代,就连繁复华丽的妆扮也舍去了,穿着打扮越发朴素。

席间,思及这一年多里所发生的事,微浓也是感慨万分。对于长公主眼下的情形,她感同身受,那种被至爱背弃的伤痛,她也曾经历过。与聂星痕相恋一年,她都无法忍受他擅自做主送她和亲,何况定义侯与长公主成婚已逾三十年,打击自然更大。

她是真得关切长公主,遂忍不住问道:“您真打算休夫了吗?”

“没有休夫,我们已经和离了。”长公主凄然笑道:“他的所作所为,比纳一百个妾更加让我难以忍受。三十几年的夫妻,我竟像个傻子一样,难道还能原谅他吗?”

微浓不语,只因她也无法忍受相同的事情。爱情之于她而言,要么两不辜负,要么再不回头。她从不愿将就。

“从前我最爱面子,什么事都要强,临老了,倒是重重栽了一跟头。”长公主自嘲一叹:“宗亲们都在猜测和离的缘由,若不是顾及朝堂平稳,我真想全部抖露出来!让天下人都知道,她赫连璧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贱女人,聂星逸又是哪来的贱种!”

微浓默默地为长公主斟酒,她知道,长公主必定想要一醉方休。

长公主是真得太憋屈了,烈酒一杯杯往腹中灌,灌得多了,便开始诉说她与定义侯相识相知的故事,以及两人婚后的种种美满。微浓一直听着,期间偶尔插上一两句话,为她纾解心结。

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长公主不但没醉,反而略略冷静了些,按捺下心头愤怒,失意地问道:“你是何时知道聂星逸的身世的?”

微浓回忆片刻,答道:“大约是今年十月底。”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长公主再行追问:“聂星痕呢?是他先发现的?还是你先发现的?”

微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我们……没有讨论过此事。”

长公主放下一直握在手中的夜光杯,神色渐渐清明起来:“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

微浓迟疑片刻,到底还是捋了捋思绪,从头说起:“您寿宴的三日前,曾向我展示过那只镯子。当时我没对您提起,但其实,明丹姝也有一只款式相同的,是银色。”

“我原本还以为,是定义侯的图样被宫里抄了去,怕惹您生气,我便没将此事告诉您。但您寿辰当晚,王上,不,先王突然昏倒,我才对此事上了心。”

“你可知先王为何会突然中风?”长公主想起自己得知的内情,心痛难当,悲怆又起:“我的女儿烟岚,是被赫连璧月害死的!她怕烟岚会做太子妃,与聂星逸那个野种**,便在她日常用药里做了手脚!先王发现了此事怕我伤心,一直瞒着我……”

“我寿宴当晚,先王看到我戴的镯子……他知道赫连璧月也有一只,因而猜到暮皓与她有私情。再想到烟岚的死因,他猜到了真相,才会大受刺激。”

微浓是头一次听到这段内情,很是震惊,想要开口安慰长公主,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已经不需要人安慰了。”长公主哀莫大于心死,朝她摆了摆手:“你继续说吧!我想听听你是如何发现真相的。”

微浓便继续说起来:“原本我对此事毫无头绪。当时先王中风,我日日前去侍疾,险些便将这镯子的事抛诸脑后了……直到聂星逸监国之后,金城公主来龙乾宫探病,戴了明丹姝那只镯子。先王看到后反应很大,一直盯着镯子想要说话。”

“等等,我听得糊涂了,”长公主不解地问,“你不是见明丹姝戴着镯子吗?怎么又变成金城了?”

“当时金城公主怀了明重远的遗腹子,明尘远却甘愿迎娶,明丹姝因此认可了两人的关系,便借明尘远的手,将镯子送给了金城。”微浓再行解释:“当然,这是金城对我说的情由。后来我才晓得,明丹姝之所以送出镯子,是聂星痕授意的。他在龙乾宫有眼线,想看看先王见到镯子的反应,好坐实他的猜测。”

“痕儿真是不简单,比他父王心思还深。”长公主慨叹一句,也不知是夸是贬。

“心思深,是他的可取之处,也是可憎之处。”微浓亦出口评价。

长公主没在这上头多做纠缠,急切道:“你继续说。”

微浓如实续道:“我见先王对这只镯子反应强烈,便去了一趟司珍房想要找些线索。但还是迟了一步,司珍房走了水,所有镯子的图样都被烧了。”

“如此一来,关于镯子的线索又中断了。没过多久,楚王幺女被辱自尽,我与聂星逸闹得不可开交,便去凤朝宫住了几日。因缘巧合,遇见刘司珍来给赫连璧月送首饰,是一支金鸾衔珠钗。赫连璧月见我多瞧了几眼,便将那支钗赏给了我。”

微浓用手比划了一下鸾钗的模样,道:“我身边有个宫女,从前在司珍房做过掌珍,见了这支钗,断定是用混色金打造。我这才知道,原来宫里头只有王后和太子妃能用纯金打造的首饰,其余人一概只能用混色金。既然如此,刘司珍特意来送一只混色金做的钗,就说不通了。”

“但没过两天,凤朝宫传出消息,说是赫连王后丢了一件心爱的首饰,还因此杖毙了一个宫女……宫里头件件首饰都是登记在册,图样虽没了,出库入库的记录还能查得到。我派人去查,终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其一,赫连王后丢的是一只纯金打造的镯子;其二,她给我的那支钗,是熔金重炼之物。”微浓话到此处,也不知是口渴还是怎地,自顾自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才一股脑儿地续道:

“至此,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我猜定义侯当初打造了两只一模一样的镯子,一只给了您,一只给了赫连璧月。只怪镯子太美,凭空出现在凤朝宫,免不得惹人猜疑。于是赫连王后便找刘司珍伪造记录,想将这只镯子安上来历,假装是司珍房打造的。”

“但刘司珍发现镯子不是纯金的,她担心伪造了镯子的来历之后,会有人说她偷工减料,用混色金欺瞒王后。所以,她想了一个折中之法——重新打造了一只纯金的镯子,呈给赫连璧月。如此一来,镯子的来历有了真凭实据,从图样、出库记录都不必凭空捏造,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也不用担责任。”

“可谁晓得,赫连璧月这只镯子,无意间被明丹姝看上了,是不是?”长公主已能想象出后头的故事:“明丹姝喜欢这只镯子,向赫连璧月索求未果,便去找刘司珍做了一个款式相同的。刘司珍知道赫连璧月拥有两个镯子,一个纯金、一个混色金,她怕冒犯赫连璧月,所以只敢给明丹姝做了个银质的?”

微浓点了点头:“也有可能是赫连璧月怕刘司珍看出端倪,刻意命她多打了一个银镯子,赐给明丹姝以掩人耳目。”

至此,一切细节都对上了,长公主恍然大悟。往年她寿宴时,赫连璧月甚少出席,大多时候是聂星逸代母前来送上寿礼。今年是因为微浓的缘故,两家结成了亲家,赫连璧月才突然决定出席。而当时定义侯正与燕王下棋,根本无暇去府门前迎接凤驾,便也没机会阻止她捋下镯子,这才导致她的镯子被赫连璧月看见了。

“难怪寿宴时先王意外昏倒,赫连璧月竟一反常态,一个劲儿往我身上泼脏水。她定是见我也有一只同样的镯子,醋意大发了。”长公主冷哼一声。

微浓也对这个猜测表示认可:“按道理而言,她与您是‘亲家’,应该彼此维护才对。她当时迁怒于您,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吃醋。”

“一把年纪了,她可真有意思。”长公主恨恨地笑,又问:“这跟那支鸾钗又有什么关系?”

微浓沉吟片刻:“应该是先王发现王后不忠,大受刺激中风昏厥,赫连璧月猜到是镯子间接泄了密,便对外推说镯子被宫女偷走。而实际上,她是让刘司珍将两只镯子熔了,那支金鸾衔珠钗,应是熔金之后重新打造的。”

如此一来,也就解释了为何鸾钗是用混色金所铸。因为定义侯送给赫连璧月的飞星逐月镯,正是用混色金打造,而两只镯子又熔在一起了。

长公主听完这一番分析,没再多说一个字,兀自盯着桌案上早已凉透的美酒佳肴,吃吃地笑起来。那笑意中端得是寒凉,还有嘲讽与自嘲。

微浓看着长公主如此颓然失意,终是不忍,试图安慰道:“其实我私心里猜测,定义侯并不想将镯子送给赫连王后。那镯子是按照长公主府的规制打造,用的是混色金。”

“倘若定义侯真心实意想将镯子送给赫连璧月,必定会用纯金打造。”微浓刻意强调。

第112章爱的扼杀(四)

“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长公主闻言丝毫没有动摇:“无论暮皓是真心还是假意,聂星逸和金城都杵在这儿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长公主抬起自己空荡荡的手腕撑住下颌,再笑:“聂星逸继位之后,暮皓受到重用,频频出入王宫。我一直以为是沾了你的光,却没想到真相如此龌龊。”

“是我沾光才对。”微浓也不再隐瞒,如实回道:“其实我早已惹恼了聂星逸,但他一直没有杀我。他怕定义侯没了‘国丈’的身份,无法名正言顺地受他重用。”

自古驸马仕途有限,但国丈不同。显然,赫连璧月与聂星逸深谙此道。

“那你该感谢先王才对。”长公主幽幽叹道:“是他给了你这个身份,间接保下了你的性命。”

“是啊。”微浓点了点头,不禁慨叹宿命的巧合与绝妙。高宗聂旸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她安排了这样一个身份,从而帮她躲过一劫。

这也解释了赫连璧月为何会对她另眼相看、一再包容——“皇后命格”固然是一个重要情由;但更重要的,是因为她成了定义侯的女儿,能让定义侯名正言顺成为国丈;也许,这其中还有对暮烟岚的愧疚。

“一切都是命啊。”长公主说着已是缓缓起身,连句告辞的话都无力再说,步履蹒跚地离开了未央宫。

三十余年的恩爱夫妻,经历了朝堂上无数风雨,本是互相扶持彼此信任,临了却落得个如此结局。但更令微浓感慨的是,长公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执意与定义侯和离了。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一股子悲凉与凄楚涌上微浓心头。从前,长公主是多么神采焕然的一个人,举手投足贵气满身;而这一刻,端看她这个背影,已经如同垂暮老妪了。

情之一字,真是伤人至深。

今晚名为小宴,不过是一场倾谈而已。这一桌子的佳肴几乎没人动过,倒是酒喝得一滴不剩了。微浓自己也没什么胃口吃菜,便起身唤了晓馨进来,道:“都收拾了吧,我想更衣歇下了。”

“这……”晓馨有些踟蹰:“敬侯殿下已经在外头等您一个时辰了。”

“等了这么久。”微浓情绪莫辨。

“殿下知道您在安慰长公主,不让来打扰。”晓馨偷偷瞟了一眼殿外:“要不,让殿下进来坐坐?万一他有要事呢?”

微浓沉吟片刻,迟疑之色一闪而过:“请他进来吧。”

晓馨连忙领命,跑出去传话,须臾又跑了回来,命人收拾桌上的冷饭冷菜。这边厢宫女们正端着盘子往外走,那边厢聂星痕已经迈步进来,瞧见宫女们手中的菜色几乎未动,不禁深深蹙眉。

微浓也没有起身见礼的意思,坐在原处抬眸看他:“夜深了,您有事吗?”仍旧是那般疏离的语气。

聂星痕对此早已习惯了,径直在微浓对面落了座。他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纯酿味道,笑言:“菜没动,酒喝了不少?”

微浓也扯了扯唇角:“怎么,不行?”

“你毕竟中毒在身,得注意身体。”聂星痕顺势接话。

微浓也没反驳辩解,却又不知当说些什么,只得吩咐晓馨:“给殿下上些酒菜吧。夜深,茶就免了。”

晓馨早已吩咐下去了,但还是做个样子领了命。倒是聂星痕闻言漾起笑意:“你在关心我吗?”

微浓神色一顿,颇为迷惑:“我说什么了?”

聂星痕没再多言。

满殿的烛火照着晦暗的夜色,如同给两人之间铺了一层轻纱。这似有若无的隔阂复杂难言,又仿佛染着一丝暧昧,一戳即破。

“有事吗?”微浓再次询问。

“有些问题想问你。”聂星痕直言道。

微浓轻笑:“巧,我也有事要问你。”

“你先说。”聂星痕低声道。

“我的问题太多了,还是你先问吧!”微浓让一步。

聂星痕倒也未曾客气,径直问出心中猜疑:“那天的刺客,你认识?”

聂星逸寿宴当日,盛名天下第一的杀手祁湛前来行刺。据他所知,祁湛是毫不留情的,当时微浓被聂星逸推了一把,眼看便要撞上刀刃,可祁湛却生生撤了力道,甚至不惜漏出身法破绽。

还有,他在暗中观察得细,祁湛当时看向微浓的眼神,分明写满震惊——他们两个从前认识。

然而微浓并未回复他,只问:“那个刺客,是你找来的?”

“算是吧!”聂星痕坦然承认:“他很谨慎,要价也高,轻易不接陌生人的生意。我也是托了关系才找到他的。”

“他是什么身份?叫什么?”

“祁湛,墨门第一杀手。”

“杀手?”微浓有些疑惑:“他的年纪呢?”

聂星痕摇了摇头:“我没正面打过交道,只知道他少年成名,久经江湖。具体年岁不清楚,但看他的身手,不会超过四十岁。”

微浓听了这些讯息,斟酌良久,才道:“我不认识什么杀手,或许是从前走镖时见过。”

聂星痕也没再追问,事实上他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也许微浓真的不认识祁湛,又或许,她有意隐瞒。他想了想,转而关心起她的身体:“这几日又吐血了吗?”

“没有,只是越发怕冷了。”微浓方才喝了些酒,此刻一张容颜酡红微醺,比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烟火气,更显得娇艳欲滴。

她这种神色,才是聂星痕最熟悉的。他们在房州初相识时,她就是这个样子。只是后来,他把她弄丢了。

“明日连阔会来给你诊治。”聂星痕适时收起思绪,念起这最最重要的一件事。

微浓根本意识不到死亡的临近,或者她已不在意生死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心里头没有一丁点儿惶恐,对于聂星痕的关切,也只是略微颔首:“多谢了。”

聂星痕正待开口接话,外头忽然想起晓馨的声音,是酒菜准备好了。晓馨领着几个宫婢入内,逐一摆上八冷八热十六道菜,还有两壶好酒,又施施然领着人告退。

原本桌子空荡荡的,显得两人距离很远;而如今一上酒菜,彼此倒是拉近了,气氛好像也不太尴尬了。聂星痕主动撤掉一壶酒,道:“你今晚已喝了很多,不如看我喝吧。”

微浓已经不太习惯与他同桌吃饭,觉得有些别扭:“聂星痕,我想离开京州。”她挑拣了一个最不适当的时候提起。

聂星痕似未听见,神色不变,兀自斟饮了一杯,问道:“你不是有问题要问吗?”

微浓只得叹了口气,想着心头盘旋已久的种种疑问,开口问道:“明重远之死,是不是你嫁祸的?”

“是。”聂星痕浅笑,又饮了一杯:“我还当你要问什么。”

“那你在楚地遇刺之事,也是你自己一手主导的?”

“不是。明氏的确派人来行刺过我,是赫连璧月指使的,但没伤中要害。”聂星痕如实坦诚:“我的伤是姜国人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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