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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缭绕-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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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雨实在太大了,耳畔哗啦啦的声响扰乱听觉,即便廊下升着灯笼,视线也是模糊的。而这恰好适合逃跑!

微浓跟在陈功折身后假意巡视,一路竟没遇上盘问之人,顺利地走出了云台宫。不想也知,楚璃一定为她做了许多安排!

她突然很想哭,却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她唯有强忍着,任由雨水击疼她的脸颊,击痛她的双眼。身后风雨又劲,推着她加快脚步远离楚王宫,远离那个刚刚打开她心扉的男人。

她麻木地跟在陈功折身后,他走她就走,他躲她也躲,他被盘问她便附和,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一直到坐上马车的那一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要离开这座楚王宫了!往最坏处打算,也许她这一辈子都回不来了!这曾生活了两年半的地方!

她忍不住掀起车帘向外看去,风雨侵袭之中,楚王宫在视线里渐渐模糊了,最终只余一帘水幕斥满眼底,像是一个猝不及防的悲伤的梦境。

微浓这是头一次发现,原来她的命运,早已与这乱世紧紧相连了……

子夜过后,雨势渐渐转小。可纵然如此,马车仍旧行驶艰难,两次险些陷进泥泞的道路里。陈功折狠狠地扬鞭策马,最终抽断了两根马鞭,才将微浓安全送到冀凤致的住处。

园子不算小,房屋也很宽敞,纤尘不染,可见是事先打扫好的。微浓在屋里看了一圈,发现什么都不缺,不禁再次感动于楚璃的细致体贴。

她换了件干衣裳,陈功折立刻就将禁卫军的铠甲拿去处理掉了,再回来时,卯时已至,雨也停了,只是两人都毫无睡意。陈功折索性点亮一盏烛台,带着微浓去看密道。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为这密道选址之人必也深谙此道。可微浓依旧敬佩他的大胆——他将密道建在了大门正对面的假山里!任何人只要一进这园子便能直收眼底!视线毫无阻碍!

微浓就着烛火放眼望去,见这座假山并不高大,但胜在怪石嶙峋,造型别致。假山之下是一池清泉,应是一弯活水,尚能听到潺潺流淌的声响。微浓看出这水是从别处引过来的,但因为水池修建得毫无破绽,恰好掩盖了清泉的去向,所以她看不出是该流向何处。

这密道也建得太显眼了吧!她忍不住再次感叹。

却见陈功折已径直走到假山之后,将手伸进泉池当中,摸了摸池底角落里凸起的一枚卵石。只听“咔哒”一声,假山最上层的一块石头迅速中开,露出底部一处瘦小的洞穴,看样子仅能允许一人通过。

陈功折向微浓讲解道:“这池底一共铺了五百六十八块卵石,唯独这一块是机关所在,娘娘一定要牢记。”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微浓仔细盯着清澈的池底,发现所以卵石竟都是一模一样,呈椭圆形,大小、色泽分毫不差,密密麻麻毫无章法地分布在池底。

“这要怎么辨认!”微浓只得前后左右看了又看,记住自己所在的位置,以及低头时视线落在哪处,距离那颗卵石又有多远。记下之后,她绕着假山走了两圈,凭借记忆走回原处,但还是摸了两次才摸到正确的卵石。

陈功折又开始领着她去爬假山,边带路边道:“这假山不高,但石头有棱有角,刚下过雨,娘娘当心脚下。”

微浓“嗯”了一声,跟着陈功折迅速爬到假山之顶,钻进了那个狭窄的洞穴里。陈功折随手将烛台放在一旁,又从洞穴里捡了一颗石子,安在入口的机关上,那块大石头便“咔哒”一声,自行落下堵住洞口。

微浓这次看得仔细,洞穴里只有这一颗石子,应该就是机关的“钥匙”。

“娘娘看清楚了吗?”陈功折又问。

“看清楚了。”微浓回道。

陈功折便压低声音道:“这密道里回声大,外头能听见。但有个好处,咱们也能听见外面的动静。所以一旦进入这里,您一定要小心动作,小声说话。”

微浓点头表示记下,这才四顾打量起来。这洞穴其实很高,但很窄,每次只能侧身走一个人,而且越走地势越低,也越发潮湿。

陈功折指了指四周,又道:“这密道是由怪石拼成,四处都留有缝隙,呆的再久也不必担心窒息。而且,还能看到外头的情况。”

微浓闻言叹了口气:“是不必担心窒息,但是要担心饿死啊。”

陈功折只是笑了笑,带着她继续往里走,直至脚下开始感到积水了,他才指了指头顶:“娘娘您抬头看。”

微浓抬眸,发现自己头顶之上是一块异常平整宽大的巨石,足够躺下一个人。她沿着石壁攀爬上去仔细观察,这块石头果然是用来睡觉的,其上还用油纸包了一床干燥的被褥!而且,不远处有两个很大的石龛,放着用油纸包裹的干粮,如楚璃所言,是馕!足有百余个!

馕是晒干的,即便放上一年半载也不会坏,做储备干粮最方便不过。楚璃真是悉心!

“密道里潮湿,所有东西都得用油纸包着。您若真要藏身在此,也只好委屈一下了。”陈功折适时解释道。

“这里已经很好了。”微浓由衷地感慨。她原本以为密道里久无人至,一定是灰尘密布、脏乱不堪的,如今一看,竟如此整洁齐备。

“至于饮水,这洞穴深处连着活泉,可以直接饮用。”陈功折边说边向微浓招手,示意她跳下来,询问道:“娘娘会水吗?”

微浓点点头。她自小性子就野,上树捉鸟、下水捞鱼,什么都做过。

“水性如何?”

“还不错。”微浓如实回道。

陈功折闻言长长松了口气:“那属下就放心了。这密道尽头是活泉,水一直流到城外。若遇到危机情况,您可以游出去,属下曾经试过,顺水而游,大约需要四个时辰便能出城。”

“这密道太厉害了!还能出城!”微浓忍不住连连感叹。

“是啊,这是殿下最隐蔽的一条后路,保命用的,您万万不可告诉旁人。”陈功折郑重其事地嘱咐。

微浓也郑重其事地回:“陈侍卫请放心,我晓得轻重。”眼下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得在这里藏身了。

两人也没再多说什么,一齐沿着原路返回。此时辰时已到,但因着雨后未晴,天色也是灰蒙蒙的,令人感到无比压抑。

陈功折望了望天色,很是尽责地道:“趁着消息还没传开,属下出去买点吃的。”

微浓沉吟片刻,出了个主意:“您别在我面前自称‘属下’了,若是有禁卫军来搜查,咱们还需编个身份,口径一致。”

陈功折点了点头:“这园子的地契上,写的是个化名‘魏德禄’。您若不嫌弃属下身份低微,属下便暂且担了这园子的主人,您假作属下的幺妹,还是能瞒过去的。”

陈功折比微浓足足大了十七岁,扮成父女都有人信。他提议扮作兄妹,也不过是顾及到微浓的身份,不敢假扮她的长辈。

微浓倒是看得开,脱口道:“不如装成父女吧!兄妹的身份容易使人存疑。而且您与我同时失踪,旁人必定认为咱们会装成兄妹。既然如此,不如大胆一点装成父女。”

陈功折闻言哭笑不得,但也没有反对,两人又编了各自的身份、名字、来历等,直至确保万无一失,陈功折才出门去置办食材了。

折腾一宿,总算暂时安全。可微浓却没有感到一丝庆幸,相反是后悔、是心慌意乱。她忽然发现,她与楚璃的告别是如此仓促,以至于她都没有好好看他一眼,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一些话。

还有初一和元宵,不知道会怎么样?明日一早,宫里发现太子妃不见了,会是个什么情景?楚璃要怎样面对他的父王?又该怎样摆脱责罚?

想着想着,微浓竟没能抵挡住疲惫之意,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也许是因为承受突变的缘故,她睡得并不安稳,隐隐还做了个不祥的梦。梦中是燕楚两国的交战场景,楚璃与聂星痕正在阵前对峙,突然有一把利剑从两人之间呼啸而过,她却不知是谁射向了谁,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那梦中惊心动魄的场景如此逼真,令她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不,不会的,楚璃是一国太子,怎么可能亲上战场。”微浓自言自语着,如此安慰自己。

正想着,陈功折便从外头回来了,买了几只鸡,还有活鱼与蔬菜。微浓想借下厨之机去忘记那些纷扰的梦境,便自告奋勇地展示厨艺,陈功折也由她去了。

第147章难舍难分(三)

如此平安度过了几天,微浓果然遇上两拨官兵前来盘查。幸好陈功折上下打点,又与官兵们称兄道弟,她才勉强躲过一劫。

只是初一和元宵一直没有什么消息,这令她十分担忧。

腊月就此悄然而逝,因着燕楚交战的缘故,天府城也没什么过年的气氛,一片凄凉景象。微浓听陈功折说,楚王一连派出朝内三位大将,却无一人能抵挡得住聂星痕的攻势,开战以来楚国节节败退,腊月里又丢了三座城池。只不过聂星痕没再屠城。

微浓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当真是复杂难言。作为一个燕国人,她自然不希望燕国输;可她也不希望楚璃输……她私心里还是希冀两国能够停战言和,恢复邦交,就像从前那样。

九州自古以来有个规矩,正月里不能开战,否则将会破坏国祚。燕楚两国自然也遵循先辈们留下的传统,暂时停战休整一月。

微浓本以为自己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可还不到两天,一个更大的打击随之而来——楚璃要挂帅亲征!

当陈功折将此消息告诉她时,她正在洗碗,手却突然一抖,立刻打碎了两个碗碟。她想起了那个梦境,想起了楚璃未愈的右手,一股前所未有的惶恐猛地涌上心头——她觉得自己将要永远地失去楚璃了!

“难道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朝中没人了吗?为何要太子挂帅亲征?”微浓急切地反问。

陈功折叹了口气:“一则,朝中几员大将死的死、败的败,无人是聂星痕和明尘远的对手;二则,眼下形势不利,军风颓废,殿下亲征能鼓舞士气;三则,王上已经许诺过,只要殿下扳回败局,您离宫一事便不予追究了。”

微浓听后连连摇头:“他这又是何必……聂星痕已经杀红眼了。”

“说来这个聂星痕,”陈功折欲言又止地道,“您对他了解吗?”

微浓想起聂星痕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禁冷笑一声:“我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陈功折见她言语间对聂星痕颇为不满,才忿忿地道:“听说是他一力主战,燕王才会派兵攻楚。也不知我们楚国欠了他什么,他竟下得了如此狠手!”

“你说是聂星痕一力主战?”微浓心头一窒,继而是铺天盖地的愤怒。若说三年前她来楚国和亲时,还能说服自己有一丝丝地理解聂星痕,那么这次,她完全对他失望了!不,不是失望,是痛恨!

他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他为何要主战?为何总是扰乱她的生活,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她,破坏她唾手可得的幸福!

想到此处,微浓猛地闭上双眸,难以遏制地脱口:“聂星痕若敢伤害楚璃,我必与他同归于尽!”

陈功折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句话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半晌,才叹息一声:“殿下明日一早就要启程了。”

……

得知楚璃即将出征的消息,微浓辗转反侧一夜没睡。待到翌日清晨,她心里实在难受得不行,便计划着偷偷溜到城门口,去看看太子亲征的队伍。

她几乎能够想象,楚璃亲自挂帅出征,会有多少百姓为其送行。而自己,只要远远地、远远地再看他一眼就好。

这般一想,她便再也坐不住了,趁着天色尚暗,隔壁陈功折还没醒来,她换了身男装,打算就此悄悄出门。

然而人还未走到大门口,她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心头一紧,赶忙跑到陈功折的屋外,正打算敲门,后者却已经听到了动静,从床榻上一跃而起,拾起佩剑夺门而出。

陈功折看了一眼微浓的装扮,眉头一蹙,也顾不上多问。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拔剑抵在门缝中央,这才故意打了个呵欠,口齿含糊地问道:“大清早的,谁他妈来打扰老子的清梦?”

外头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女声:“陈大哥,是我们。初一和元宵!”

陈功折一愣,警醒之意已生,骂骂咧咧地道:“唔,什么初一元宵的,老子还腊八呢!滚滚滚,滚一边儿去!别跟老子攀亲戚!”

门外之人沉默片刻,又急匆匆地说道:“‘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这是楚璃与陈功折事先约定的暗号,若有“自己人”前来,便用此暗号接头。陈功折这才稍稍放松警惕,连忙将门闩打开,但见初一和元宵打扮成了寻常小厮的模样,捏着包袱站在门外,均是满脸憔悴之意。

“陈大哥!”两个姑娘齐齐唤道,未语泪先流。

陈功折忙将两人拉进屋内,又特意朝外看了看,临近清晨的街道上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

“你们怎么过来的?”他一面关门一面发问。

元宵只顾着抹眼泪,初一倒还冷静些,啜泣道:“是殿下派人送我们来的,马车在前头两个路口就停下了,我们自己找过来的。”

陈功折明白了,定是楚璃担心暗语外泄,才让初一和元宵自行过来。

三人正说着话,躲在屋里的微浓也终于听到动静,连忙跑了出来。她心里又欢喜又庆幸又愧疚,立刻上前抱住两人,连连道歉不止。

三个姑娘抱在一起埋头痛哭,哭了半晌,才各自说起这一个月里的遭遇。原来微浓逃离之后,楚璃勒令云台宫上下一切如常,假装不知。待到楚王发现之时,已是五天之后,他不舍得质问爱子,便将初一和元宵打入天牢,欲严刑逼供。

楚璃面上不敢再忤逆楚王,私下里却将狱卒们都打点好了,说是“严刑逼问”,实则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两人只受了些皮外伤而已。

如此在天牢里呆了十余日,楚璃便以“挂帅亲征”为条件,说服楚王将两人放回了云台宫。直至昨晚,他又特意交代她们换装,今日一早便借着赴战场的机会,将她们送到了这里。

微浓听完初一和元宵的遭遇,又见楚璃如此护着她们,心里既感动又难受,一时竟说不出什么来。

元宵则是一脸如梦初醒的模样,不停感慨:“怎么就突然打仗了呢?不是说,燕楚一直交好的吗?”

“朝堂之事风云变幻,谁又说得准呢!”初一到底稳重些,忧心忡忡地叹气:“如今只希望两国能化干戈为玉帛,停战和解吧!”

微浓和元宵连连点头。前者正打算再说句什么,忽见陈功折突然闯了进来,面上尽是惊喜之色:“娘娘,殿下来了!”

“什么?!”微浓倏然起身跑到园子里,但见熹微晨光之中,一个身披银色铠甲的男子挺拔而立,正含笑朝她望来。薄薄的日光在他周身洒下浅金色的耀芒,仿似他亘古以来便已矗立在此,任岁月流逝山河变迁,风姿不改,身姿岿然。

“楚璃……”微浓眼眶一热,竟不敢迈步上前,唯恐这是自己一时的梦境,一旦靠近便会回到现实。

楚璃依旧淡淡笑着,主动朝她伸出左手:“来,让我看看你。”

微浓这才安放下一颗悬空的心,一下子扑进他怀中,顾不得铠甲的冰冷硌手,紧紧抱着他不肯松开。

楚璃将她从怀中拉起来,已是无暇互诉衷肠:“大军今早征发,我特意拐过来看看你,马上就得离开。”

微浓心头猛地一疼,看着头盔下那张清朗绝尘的面庞:“你怎么瘦了……”

楚璃不答,低头将腰间的惊鸿剑解下来,交到她手中:“拿着防身。”

微浓看了一眼手中的惊鸿剑,连忙摇头:“不行,这剑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我又没说送给你,只是借你防身。”楚璃轻笑出声:“你权当暂时替我保管,如今宫里人心惶惶,父王也无暇顾及惊鸿剑,万一被人盗走了怎好?”

微浓情知时间宝贵,也不愿在此事上耗费,只得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五个字,她说得很慢,又很急切。这一刻,她真得把自己当作楚璃的妻子了,丈夫出征,妻子送行,她在殷殷嘱托他保重自身,早日归来。

“等你回来,我们就圆房。”她又添上一句,却是毫无赧然之色,而更像是一个承诺一种渴盼,一句迫切的剖白。她唯恐今日不说,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好。我若能回来,咱们立刻圆房。”楚璃迅速点头,面上笑意不改,可下一句出口的话竟又如此残忍:“但我若回不来,你就不要留在楚国了。”

“你说什么!”微浓闻言急了:“我是你的妻子,我要你承诺我,一定得回来!一定!”

楚璃淡淡笑着,似已看透了生死:“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有万一……你也不要太伤心……回燕国去吧!”

“不可能的!你是主帅,又不用亲自上战场。”微浓的眼泪即将夺眶而出,可她强忍着,牢牢抓住楚璃的手:“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聂星痕他……他不会的,你一定不会输给他!”

话到此处,微浓的情绪终于濒临崩溃的边缘,她不知怎地,刹那间喊了出来,痛哭流涕:“聂星痕……怎能如此无耻!他究竟要怎么样!他若是敢伤害你……我一定会杀了他!一定会!”

“微浓,不要怨恨。”楚璃以指腹轻轻为她拭去泪痕,平静地说:“九州已分裂太久了,四国鼎立之势迟早会被打破……怪只怪我们太过安逸,放松了警惕。”

他说完这番话,便抬目看了看天色,最后叮嘱道:“万一楚国战败,你就让冀先生送你去燕国大营……聂星痕不会伤害你的。”

第148章难以回头(一)13500票加更

此时此刻,微浓已经听不进去一个字,只是疯了似地摇头痛哭,拉着楚璃的手不放:“你答应我,无论输赢一定要回来找我!快答应我!”

楚璃只是长长叹息一声,反手将微浓的柔荑握在掌心。他的话语铿锵有力,却蕴藏着一种莫可名状的悲伤,似不舍,又似割舍:“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说完这一句,他便让陈功折拉住微浓,毅然决然地转身而去。

这一刻,微浓突然有些憎恨他。憎恨他的决绝,憎恨他的铠甲,憎恨那冷硬的耀眼的金芒,深深刺痛了她的双眸,令她泪如雨下。

“楚璃!”她被陈功折死死钳制住,痛哭得不能自已,可无论她如何挽留、如何呼唤,那个身披铠甲的男子竟是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只留给她一个决然的、笔直的背影,是他身为一国太子最后的骄傲。

*****

自楚璃走后,微浓便开始魂不守舍,她将惊鸿剑缠在腰间,就连睡觉都不肯解下来,夜里偶尔还会发噩梦。初一与元宵都担心不已,变着法儿给她做美食,可她还是日渐消瘦。

正月里虽然停战,但时不时会有关于两国的消息传来。譬如楚国太子已经抵达了前线,譬如誉侯楚珩自告奋勇充当前锋,譬如燕国又增补了五万大军……

而最最令人诧异的一个消息是——传说楚王为了泄愤,已将楚太子妃、燕国青城公主凌迟了!

当微浓听到这个消息时,时节已是二月初。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死讯”的缘故,燕军立刻发兵奇袭,由明尘远任先锋将军,三日内又攻下一城,并且残忍地屠城焚尸,扬言“以慰青城公主在天之灵”。

消息传来,微浓心乱如麻,兀自陷入痛苦之中,一时担心楚璃的安危,一时又担心他会听到这个假消息,更担心聂星痕还会做出什么冷血之举。

直至二月初八,元宵一大早去上街采买食材,陈功折也在园子里练剑,初一觑着空档悄悄将她拉到屋子里,低声说道:“公主别担心,奴婢今早已设法给燕军传了信,教他们知道您平安无事……”

“你说什么?”微浓闻言勃然大怒:“你怎么给燕军传的信?”

初一却没回答,只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恳切地道:“公主恕罪,奴婢已将咱们的藏身之处告知燕军了……”

“啪”的一声脆响,初一的话语被骤然打断,她捂着火辣辣的左颊,淡淡垂眸续道:“公主,依照如今的形势,咱们继续留在楚国必死无疑,所以奴婢才斗胆……”

“好一个‘斗胆’!谁给你的胆子?!”微浓惊怒交织,一把拽起初一,恍然醒悟过来:“你是燕王放在我身边的探子?是不是?”

初一面色平静地回:“公主说得什么话,王上是您的亲生父亲,您怎么能唤他‘燕王’呢?”

“那他当我是他女儿了吗?”微浓气得浑身发抖:“他若顾及我的死活,能来攻打楚国吗?”

初一抿着唇,不再说话。

微浓也知如今不是发火的时候,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质问她:“你是怎么给燕军传递消息的?谁是你的同伙?元宵是不是也……”

“元宵什么都不知道!”初一立刻表态,也不再隐瞒微浓,直言道:“公主,您太单纯了!哪个国家没有探子?哪个王宫里头没有细作?楚王宫有几个‘自己人’很奇怪吗?燕宫里也有楚国人,只不过他们藏得深,咱们没找到罢了!”

“你倒是理直气壮了!”微浓冷冷讽刺她:“也就是说,你从来没将我当成过主子,你来楚国是做探子的?我的一举一动,你都传消息回去了?”

初一只得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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