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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吃三国-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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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尚书当然不知道。曹丞相是下的密令去调运的。”司马朗仍是语气绵绵地说道。
“这事儿一定是荀令君让他办的,不然他没这个胆子敢过问丞相府里的事儿。”华歆在一旁突然阴恻恻地插了一句。他对荀彧是颇有意见的。本来一个月前曹丞相是想将他提拔起来担任尚书仆射的,结果被荀令君一句“华君虚多实少,尚须历练”的评语便把他摆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上。所以,他对荀彧的态度一直都有着几分不阴不阳,只是惧于曹操对荀彧的特殊宠信,他才不敢轻易冒犯荀彧的。这段日子里,他发觉曹操与荀彧之间的关系隐隐有变,今天便借着这个机会投石问路一下。
他的这一切表现和用心,其实都被司马朗瞧得清清楚楚。司马朗此刻自然是以明哲保身为上策,既不接他这句插话,也不刻意添油加醋——他相信,以曹操之英明睿智,一切会自有明断的。
“并州、徐州的灾民是不能不赈济的。就拨给并州二十万石粮食、徐州五十万石粮食吧!司马主簿,你代本相明天去尚书台和荀令君交涉一下。就说这是本相的决定。”曹操沉吟了片刻,徐徐说道,“今后,丞相府里有什么事儿,该和尚书台协商的,还是要注意去协商的。司马主簿,本相相信你会把握好分寸和时机的。”
“是。”司马朗简洁明了地答了一声。他心底暗暗一叹:曹丞相不愧是曹丞相——徐州那边为什么要比并州多拨三十万石赈灾粮食?因为徐州与江东那里的扬州接壤嘛!往徐州多多发放赈灾粮食,是有利于拉拢江东人心的。这一笔账,曹丞相真是算得很精。
曹操又和华歆、董昭、司马朗他们三人议了半晌公事,见日已西沉、天色渐晚,这才罢会让他们三人离去,只留下了曹洪和曹仁在身边侍奉。
夜幕渐渐降临,晚风习习,暑气渐消。曹操坐在黑暗之中,突然唤了一声:“曹仁!”
“臣弟在!”曹仁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走近前来。
“你召集张辽、于禁、徐晃、乐进诸将速速商议一个南征方略出来,”曹操的声音显得无比凝重,“同时传我的军令,从冀、并、青、幽、兖五州调集三十万大军直赴许都郊营——随时准备整装待发,南取荆州和江东!”
“是!”曹仁从曹操十余日前颁发密令调粮进京,就已猜出他将择机南征,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快就到来了,心头不由得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右手紧握在腰间的刀柄上竟不知不觉间已捏出了一把热汗来。
曹操又目光一抬,向曹洪看了过去:“曹洪!近日朝中大臣和相府僚属们有什么异动吗?”
“孔融府中夜夜宾朋满座——他已公开发表不少有损于丞相大人您的言论了!那首童谣经过臣弟派人苦苦追查,现在亦可基本断定它就是从孔融府上流传散布出来的。”曹洪躬身抱拳禀道。
“本相早就料到是他了!”曹操冷冷说道,“你可以去告诉郗虑,他的弹劾表应该尽快写好呈进皇宫了!”
“这个……郗大人似乎还是有些顾虑,他说那一次朱雀池盛会上荀令君给了他一个警告,这让他有些胆怯了。”
“不要管他——你明天去找路粹,让他把弹劾孔融的表章拟好,然后直接带上那份奏稿送到御史台逼他用印签发。这事儿不能再拖了!”
“丞相,这……这事儿能不能缓一缓?”曹仁在一旁本是静静地听着,但他越听下去越觉得有些不安,便开口向曹操劝道,“臣弟也看过不少史书故事,大凡临战之前猝杀大臣,实非上上之策!这会引起朝野上下人心不稳的。”
“呵!子孝(曹仁字子孝)今日竟也会引用史书故事来劝说本相了?看来那两三年你在荀令君的育贤堂里真的没白读经籍史册啊!”曹操用右手抚了一抚胸前须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曹洪,你把本相决意要除孔融的原因告诉他。”
“三日之前,边关守将曾擒获了一个孔府家仆,从他的身上搜到了一封密函,是孔融写给驻守樊城的‘大耳贼’刘备的。”曹洪向曹仁解释道。
“就凭这一封通敌之信,丞相也不用把这事儿做绝。”曹仁仍然坚持着自己的意见,“丞相这么急迫地诛除孔融,必有后患的!现在许都有很多大小人物都在关注着丞相大人您对孔融的处置,甚至连军营卒伍里的不少将帅也都在议论纷纷。您对孔融的处置稍有不当,是会引起人心不稳的!”
“咦?你这个曹子孝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了——和那些名士大夫们一个鼻孔出气?”曹操再也忍耐不住,勃然怒道,“你懂什么?本相就是要借他孔文举(孔融字文举)一颗人头立威天下!”
“丞相大人——这个‘威’真的不能这样立。”曹仁“扑通”一声叩伏在地,哽声而道,“荀令君曾言:‘天下之有威者,得人心则威立,失人心则威废。’您听一听他的谏言,他是不会害您的……”
“又是荀文若!又是荀文若!你们眼中还有我曹孟德吗?”曹操这一次是气得满面通红,大袖往外狠狠一甩,“你给我滚出去!”
曹洪见状,急忙跑到曹仁身边重重地踹了他一脚——曹仁这才一边掩泪而泣,一边垂着头倒退了下去。
看台上顿时一片死寂,只听得到曹操一个人“呼呼呼”的急促呼吸之声。过了许久,他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丞相……还是让洪弟扶您回去休憩罢!”曹洪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用,不用。”曹操摆了摆手,瞧着曹仁退去的方向,悠悠而道,“其实子孝这番话还是有些道理。处置孔融这件事儿,本相是应该好好再思量一番……对了,本相刚才的问题你还没答完呢。朝中大臣和相府僚属之中,除了孔融,还有谁有什么异动吗?”
“马腾进京之后,和荀令君、杨侍郎、王大夫还有前太尉杨彪走得很近……”
“唔……对马腾要密切注意,他的儿子马超在关西屯兵顾望,居心叵测,不可忽视。千万要谨防他们父子内外联手勾结作乱!还有其他人有什么情况吗?”
“是。”曹洪应了一声,又一边回忆着,一边答道,“昨日司马主簿给毛玠推荐了一个来自益州的青年术士进了太史署……司马懿肩上的箭伤尚未痊愈,昨日便已入府办理公务了。如今,大公子曹丕和司马主簿兄弟的关系亲密异常……”
“这些事情太琐细了。丕儿怎么不该和司马氏兄弟交游密切?毕竟司马仲达舍身救过他一命嘛!”曹操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只给本相谈一谈其他人的情况!”
“这……这……其他人的那些事儿也都是这样的琐细小事。”曹洪只好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的不好意思,“洪弟下去之后一定会继续好好密访暗查。”
“那我问你,华歆偷偷收了本郡一个亲戚送的三十两黄金后就让他去县里当了上计吏这件事儿,你知不知道?崔琰暗暗在和孔融互赠诗文唱来和去,你知不知道?议郎赵彦隔三岔五就为那个大汉皇帝陛下通报宫外的风声消息,你知不知道?聚贤阁就是孔融他们在街坊民间散布流言飞语的一个窝点,你知不知道?大汉皇帝陛下已经有意要将马腾拉拢到他身边,任命他为内廷卫尉了,你又知不知道?”曹操板着脸孔,目光凛凛刺人,冲着曹洪咬牙切齿地说了开来。曹洪只听了前面两句话,额头上便已渗出阵阵冷汗。
“你说你知道什么?你只知道颍川郡的良田用二十万铢钱就可以买一亩,洛阳那里的庄园用一千石粮食就可以换一座,关中的美女用三十颗银珠就可以纳一个做小妾……这些东西,你只怕比谁都知道得清楚!”曹操只恨不得跳起来狠狠踹他这个堂弟几脚,“我每个月拨给你八百万铢钱、三十万石精粮、七千斤黄金、满箱满柜的珠宝绫罗,不是让你拿去买田置宅、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的,是让你给我收买眼线、潜察下情的!”
“丞相息怒、丞相息怒、丞相息怒。”曹洪把头在台板上“咚咚咚”叩得有若捣蒜泥,“洪弟知错了!洪弟一定痛改前非!洪弟辜负了丞相大人的衷心信任哪——丞相大人切莫为了洪弟的过失而气坏了身子,那洪弟可真是百死莫赎了……”
曹操脸上已是老泪纵横,伤感之情溢于言表:“我们曹家中人一定要自省自立自强自爱啊!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啊!现在你们一个个瞧着我一统中原、大权在握、威盖天下,可你知道我这个丞相当得多么不容易吗?外有刘表、刘备、孙权、刘璋、韩遂等一干诸侯日作夜谋,天天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瞪大了眼睛在找我的漏洞,以便置我于死地;朝内,又有孔融、杨彪等多少明里暗里的名士大夫们因为瞧不起咱们曹家的身世背景而鄙视我、暗算我。
“我为什么要让丕儿、植儿还有曹家子弟们拼命研习典籍文章?为什么听到植儿被人誉为‘文士之冠、儒林之杰’我会那么高兴,你知道吗?——我当时高兴得一连三天三夜都睡不着觉!因为我高兴他们从此可以跻身士林清流之列,而不用像咱们兄弟当年一样被别人耻笑为‘阉丑之后’!你懂吗?你懂吗?你一定要记着:我们曹家的人要在这世间取得一份成就,就要准备着比别人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所以,曹洪哪——咱们千万不能懈怠啊!千万不能骄奢淫逸、自废自败啊!”
第2卷身在曹营,司马懿暗通孙、刘第10章弱曹四步走第067节育贤堂“受罚”
淡郁含香的青烟一缕缕恍若抽茧一般从紫金博山炉中飘荡而升,萦绕在荀府育贤堂的半空之际,幻化出活灵活现的鸟兽鱼虫之态,让人看得意痴神迷。
育贤堂是荀彧每隔五日便要召开一次谈经论道大会的学府要地。每到这谈经论道大会举办之时,中原四方的贤哲名士无不如鱼归渊般齐聚堂上,互相切磋交流,砥砺才德。
不过,今天的谈经论道大会却与往日有些不同,荀彧在开会之初便宣布了此次大会只是由他出题,再请参会的儒林后进子弟们竞相答题,借以考验他们的德术器识。而荀攸、王朗、孔融、崔琰、毛玠、杨俊等高卿大夫却在贵宾席上旁听评判。
由于参加大会答题评判的荀攸、王朗、崔琰、毛玠等贵宾们都是执掌各级官吏擢拔选用之大权的府院要员,所以今天会上的儒林后进子弟们一个个也暗暗铆足了劲,准备“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力争在他们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以赢得他们的赏识与青睐。不管怎么说,得到了这些高卿大夫、府院要员的赏识,对自己将来在仕途上的发展多多少少都是会有一定裨益的。
淡紫色的竹板方榻之上,荀彧神情怡然,含笑而坐,面前桌几之上,那只盛满了清茶的黄玉双耳鹤纹杯里白汽冉冉浮升,一派馨香溢然扑鼻。
他那桌几之前的一排排长席之上,坐着杨修、赵彦、司马懿、曹丕、曹植、曹真以及新近应征入仕的吴质、王昶、何曾等青年才俊,一个个正襟端坐,恭候着荀彧开口讲话。
“诸位公子,这世间为宦入仕之士,尽毕生之心血而孜孜谋求者,”荀彧凛凛的目光往堂下缓缓扫视了一圈,慢声言道,“不过是‘富’、‘贵’二字而已。却不知在诸位公子的心目之中,这‘富’、‘贵’二字是何含义?”
堂下诸位青年才俊一听,都不禁面面相觑。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嘛!在座哪一个会不明白“富贵”二字?便见曹真举手一礼,然后站起来向荀彧躬身答道:“启禀令君老师,依小生之见,所谓‘富’者,即腰缠万贯、坐拥金城是也;所谓‘贵’者,即爵高位重、手握重权是也。”
荀彧听了,只是微微而笑,复又看向其他青年才俊,仍是慢声而道:“诸位公子对‘富贵’二字还有什么不同的理解吗?”
场中众位儒林后进子弟闻言,不禁都愣了。曹真刚才的回答已是清晰明了,这“富贵”二字不做此解还能如何?
育贤堂上顿时静默了下来。良久,却见曹植亦是举手一礼,待荀彧颔首同意之后,才起身施礼答道:“启禀令君老师,依植之见,‘不取于人’方可谓之富,‘不屈于人’方可谓之贵。不知植的理解如何?还请令君老师赐教。”
“唔……好一个‘不取于人谓之富,不屈于人谓之贵’!”孔融一听,在贵宾席上已是一声赞叹脱口而出,“曹三公子这番释义当真是堂皇正大,颇得儒学义理精髓啊!”
王朗、杨俊等听了曹植这话,亦是拍掌赞赏不已。
荀彧暗暗心道:这曹植的释义已然接近义理真谛了,也难为他儒学素养精粹,否则绝不能理解到这一步来!细细玩味他这番释义,曹植自身所具王者之才的气概已然四溢,恍若釜上蒸汽腾腾然不可轻遏矣!但他仍不做最后的表态,还是微笑着又问:“诸位公子,对‘富贵’二字还有什么不同的理解吗?”
全场再次静默了下来。曹植刚才的回答已然高妙超然,谁的释义还能比他的更精到啊?
就在这一片静默之中,只见司马懿缓缓举手一礼,站起身向荀彧一躬,深深答道:“小生在这里献丑了,依小生愚见,‘博取于人’亦可谓之富,‘善屈于人’亦可谓之贵。不知小生的理解如何?恭请令君老师赐教。”
他此语一出,全场青年才俊们顿时发出了一片轻微的骚动。这个司马懿真是剑走偏锋,竟在曹植那番释义的基础上自出机杼,又跨出了一步新的境界来。
荀彧脸上的笑意这时才禁不住浓了几分,抚着胸前的长长须髯,慢慢开口又追问道:“司马仲达,你这‘博取于人谓之富、善屈于人谓之贵’讲得已然甚为精奥了——你可再讲得浅白一些,让大家听了也理解得更透彻一些,如何?”
司马懿微微点了点头,恭然而答:“博采众人之长即为富,屈己从人之善即为贵。令君老师和各位大人、各位兄台以为如何?”
“好!答得好!仲达这番释义才真是契合了我儒门大道中庸平实的妙境!”崔琰自入席落座以来,一直是左手托着一柄羊脂玉如意,右掌在如意上面轻轻摩挲,仿佛没有理会堂上的一切,直到刚才听了司马懿的回答之后,才不禁停手连拍了四五下掌,侧头向毛玠深深赞道。毛玠也是连连颔首,称赞不已。
荀彧亦是微微一笑,双手轻轻一抬,全场立刻鸦雀无声。他目光流转,先是瞧了瞧曹植,又是看了看司马懿,抚髯含笑欣然而道:“很好,很好。子建和仲达都答得很好。子建的释义,透着一股卓然自立、壁立千仞的刚正充实之气;仲达的释义,透着一股包举宇内、海纳百川的恢宏壮阔之气。他俩都是自得灵枢的好学之士!诸位公子,须得以他俩为楷模,好好学习、日日精进啊!”
“是!”堂上众位青年才俊齐齐应了一声。
“这第二个问题是,世间求学悟道之士,尽毕生之心血而不断追求的,不过是‘仁’、‘智’二字而已。”荀彧面色一正,又徐徐而问,“请问诸位公子,这‘仁’、‘智’二字是何含义啊?”
这一次,堂上有三个人举手欲答——曹丕、曹植、司马懿。
荀彧右手一抬,示意他们三人站起身来一一作答。
曹丕答:“仁者能使人爱己,智者能使人知己。”
曹植答:“仁者爱人,智者知人。”
司马懿最后答道:“仁者自爱,智者自知。”
荀彧听罢,莞尔一笑,目光一掠,向贵宾席上正瞑目而思的王朗看去,轻轻呼道:“王大夫……您是山东鸿儒,经学根柢极为醇厚。您且点评一下,这三位公子的回答如何?”
王朗缓缓睁开眼来,满面郑重之色,徐徐言道:“刚才本座听得这三位公子的释义答案,心中真是激动不已。如今中原升平、王道返正、儒学昌明,又兼英才辈出、妙语连珠,实乃本座平生所遇所见之最大快事。大道之行、圣学之隆,本座在此就拜托在座诸君献身相助啦!”说着,他竟从席上站起身来,向着堂下坐着的诸位青年才俊、儒林后进子弟们环揖一礼,态度极为恳切——很多人都瞧见他眼眶里泪花闪亮。
然后,他稳定了心神,才向曹丕、曹植、司马懿缓缓而道:“三位公子的答案都是很好的。不过,我们儒学圣道的修习共有三个层次:进门、登堂、入室,由低而高,循序渐进。三位公子,请恕本座据实相告。”他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曹丕、曹植的反应,咬了咬牙,最后暗暗决定还是直言而道,“依本座看来,曹大公子的‘仁者能使人爱己、智者能使人知己’之语,乃是修习儒道的‘进门之见’;曹三公子的‘仁者爱人、智者知人’之语,乃是修习儒道的‘登堂之见’;而司马公子的‘仁者自爱,智者自知’之语,方是修习儒道的‘入室之见’!”
他讲到这里,又往三人脸上一看,却见曹丕听了之后面色一窘,颇有些不快;曹植听了之后微微颔首称是;司马懿听了之后面无表情淡定如旧。于是他又耐心解释道:“荀令君为什么要问大家这个问题?他就是希望大家能明白:人若不自爱,则焉能爱人?不能爱人,则焉能使人爱己?人若不自知,则焉能知人?不能知人,则焉能使人知己?反之,人须先自爱而后能爱人,能爱人而后能使人爱己;人须先自知而后能知人,能知人而后能使人知己!”
他这番话讲完,堂上众人已是掌声雷动、喝彩不断。
荀彧在掌声喝彩之中,仍然静若幽谷。他端起那只黄玉双耳鹤纹杯,轻轻呷了一口清茶,润了润自己的嗓子,然后双手又是轻轻一抬,全场立刻又静了下来。
他正欲开口发话,却见司马懿坐在席上突然高高举起了右手。
“仲达,你有何事?”荀彧伸手向他一招,“起来讲罢。”
“令君老师,小生斗胆想问您一个问题。”司马懿面色恭然之极,垂眉敛目,站了起来轻轻问道。
全场青年才俊、儒学后进们听得他这话,顿时如同潮水一般涌动了起来。刚才会场的规矩是已经宣布了的呀——这次会上,只许令君提问出题,堂下众位青年才俊只能应声答题啊!他司马仲达这时却跳出来想问令君老师什么问题?怎么这么不守规矩哟!
“很好。你且问吧。”荀彧在稍稍一愕之后立刻恢复平静淡定,语气中又裹带着一股强劲异常的力道,“不过,你挑战了会规——所以在回答了你这个问题之后,本座要罚你在我荀门做受业弟子,随时随地都要向本座执持师礼!”
全场诸人又是一阵哗然。荀彧的这般举动叫什么“罚”啊?司马懿大胆违规挑战他的权威,他却要收他为徒?荀令君虽以爱才如命而著称,却也不该对司马懿一味优容包涵到这般境地啊。
司马懿听了他这话,不禁暗暗一怔,但此刻他亦无暇深思,便顺口而道:“令君老师如此优礼包容,小生真是汗颜了!既是这样,小生就在此拜师了!”说罢,在席位之上伏身而跪,恭恭敬敬地向荀彧叩了九个响头。
荀彧高坐方榻肃然受下了他这一番拜师大礼,右手一挥,让他起身而立,缓声而道:“仲达,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司马懿恭然应了一声,徐徐问道:“依小生之见,天下之士或以德扬名,或以勇立身,或以智行道,心中念念所求者乃是一个‘成’字。请问令君老师,在您心中这个‘成’字该做何讲?小生恳请赐教。”
听了司马懿这番问话,荀彧双目中光亮一沉,忽然变得极深极深。他如渊涵岳峙一般静默了许久,才慢慢地开口了:“仲达这个问题问得好。世人不明‘成’为何物,一生内迫于欲而外诱于物,营营碌碌,随波逐流,纵是争得了势倾天下、富可敌国,亦不过是以手捏水而终不能得,落个生前身后一场空罢了。
“本座是这样看待这个‘成’字的:成者,以蓄志为本,志之所在即是功之所在,念念于兹,生死不懈,尽己之力而奋之,尽己之德而立之,尽己之智而通之,千回百转而不迷其方,山重水复而不泄其气,柳暗花明而不失其正,誓与天地争毫厘之转机,纵是以身而殉,亦能薪火相传、殁而不朽!如此之为,方可谓之‘成’!”
“好!好!好!”孔融在一旁的贵宾席上听得热血澎湃,不禁跳了起来把手掌拍得“啪啪啪”直响,“令君大人对这个‘成’字真是讲解得太精辟了!孔某受益匪浅、受益匪浅啊!”
“令君老师这番指教,实乃振聋发聩的至理名言,足以书之竹帛而流传万世!”司马懿听得亦是心悦诚服,恭然拜道,“小生誓必永铭于心,终生践之而不息不怠!”
第2卷身在曹营,司马懿暗通孙、刘第10章弱曹四步走第068节情为我所用
司马府的密室之内,烛光摇曳,将司马防、司马朗、司马懿三人的身躯在墙壁上映照出三个如白杨一般高挺伟岸的剪影。
“二弟近来未免有些太过骄矜自负了。”司马朗直言不讳地向司马懿说道,“为兄听闻崔琰大人谈起你昨日在育贤堂上大显口才、妙语斐然、轰动四座——你且不知‘骄乃万祸之源,傲系百殃之本’么?如此自炫其才、游猎浮誉,对你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大哥……”司马懿略一怔忡,开口正欲辩解,暗一转念,便又徐徐一笑,道,“多谢大哥教训。”
“二弟,为兄知道你昨日在育贤堂上大展才华、语惊四座,是急于在当今清流儒林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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