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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吃三国-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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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不必多加理睬。”司马朗微一摇头,一针见血地指出,“而且,从他这番刻意而为的惺惺之态来看,他自己胸中对应付关东外敌并无十足的胜算,所以不得不屈意奉承各位名士大夫,以求稳固后方,便于自己退避长安而自保。鉴于此,在为兄看来,这董卓此刻已是内外交困,必有举措失当、自取灭亡之时!”
“大哥明察秋毫,小弟佩服。”司马懿听罢,不禁耸然动色,深深点了点头,忽又好似有所思忖,沉吟道,“对了!大哥,适才听得貂蝉姑娘那番暗示之言,细细想来,似乎那董卓的灭亡已是指日可待。咱们不如再等待观望一下?何必真的这么急着冒险返回河内郡温县避难?那里确实正是董卓的西凉兵马与关东诸军的交战之地……比咱们被迫迁往的长安城更危险啊……”
司马朗在他对面默然听着,右手忽地一举,打断了他的讲话,目光在他的脸上倏地一扫,逼视得他微微低下头去,然后淡淡说道:“二弟啊!莫非你真以为父亲大人要咱们兄弟二人这个时节跑回河内郡去,仅仅是为了避难?唉!你还是很幼稚啊……父亲这么做,其实是另有苦心的。——他是为了让咱们司马家族将来能够顺利应付时局之变而未雨绸缪啊。”
“父亲大人是在未雨绸缪?……难道他真的是为了让咱们前去投靠那个曹操?”
“唉……为兄刚才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了:倘若真是为了避难或投靠曹操,父亲大人怎会不同咱们一道乘机逃出城去?他自己一个人还留在朝廷里干什么?其实,父亲大人让咱们俩返回河内郡温县老家,也并不是想让咱们闲着,而是……”司马朗说到这里,蓦地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马上闭住了口,不再多言了。
“而是什么?大哥你倒是把这话说完啊……”司马懿正听得入神,却没料到大哥会陡然缄默不言,不禁有些焦躁地催道,“你这半截子话让人听得很不痛快!”
“唔……为兄已经给你讲得太多了,”司马朗背靠在东厢木壁之上,微微闭着双眼,旁若无人地养起神来,末了,只丢下一段话让司马懿一个人坐在对面车席上,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有些东西该让你知道的时候,父亲大人和为兄自然会让你知道的……你这么心急干什么?!……”
马车“辚辚辚”开了一阵儿,猝然间一个夜枭般尖厉难听的声音穿透了厚厚的车窗布帘,传进了司马朗和司马懿的耳朵:“卖奴婢啰!卖奴婢啰!五百铢一个、九百铢两个……”
“什……什么?卖奴婢?”司马懿听得真切,不禁大吃一惊,满面诧异地看向司马朗,“大哥!朝廷不是下令禁止私人贩卖奴婢了吗?”
“唉……乱世将至,大汉的律法再好,也不过是一纸空文罢了……”司马朗抬眼盯了一下车厢顶板,喟然长叹一声,“也罢……咱们且下车去瞧一瞧吧!”
司马懿正巴不得兄长开口说出此话,不及多想就急忙隔着车帘向马车前头正驾驶着的车夫余猛大声喊道:“余大叔!停车!停车!……”
余猛吁地长呼一声,双腕一挽,倏地勒住了缰绳。
马车尚未停稳,只见司马懿一掀车帘,钻出身来,竟是从车辕边疾跃而下,循着那叫卖声急急看去!
眼前那片本是用来售卖牛马的圈栏里,二三十个衣衫褴褛的人正如牲畜一般蜷伏着!
他们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都被大拇指般粗细的麻绳紧紧捆绑着,蜷缩在牛屎马尿汇成的重重污垢之中。乍一看去便像泥猴土狗一般,如果不是那一双双眼睛里流露出只有人类才会拥有的孤苦哀求之情,司马懿简直不敢相信他们也和自己一样,是雄踞万物之灵的“人”!
他瞪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这一幕情形!
“这位公子,我这里卖的奴婢,一个个都很不赖。要男的,便是体壮如牛,一天替您干多少活儿都不累;要女的,便是貌美如花,保证能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那个充满了阿谀吹嘘的尖厉声音凑了过来,在司马懿耳畔响起。他转头一看,那排牛马圈栏旁边的一个土台上,一个獐头鼠目的商贩正探身向他打着招呼。
“你……你是在和小生说话吗?”司马懿有些惊诧。
“那当然啰!小人一瞧您这服饰气度,就知道您必是大富大贵、腰缠万贯的名门公子。怎么样?您挑几个买回去用用?”
“你……你真的是在叫卖这些人?”司马懿只觉全身的热血一下冲到了耳根,满脸涨得通红。他猛地捏紧了拳头,目光锐利如剑,冷冷地射向了那个人贩子:“你这老板,难道没听圣贤之书上讲过:‘天地之性人为贵’?他们可都是和咱们一样的‘人’呐!你凭什么能像卖牛、卖马一样贩卖他们?”
“人?这些东西也算是人?哈哈哈!公子您别是喝醉了酒在说胡话罢?他们是奴婢耶!奴婢当然可以买卖啦!”
“小生只听说朝廷只许贩卖匈奴和西羌的战俘。”司马懿脸色一正,语气冰冷得让那个贩子听了不由得暗暗打了一个寒噤,“可是,并没有任何大汉律令允许你们将大汉子民擅自贩卖为奴隶的。”
“唉!……公子您盘问这么多干吗?您也别乱说,小人可是没有擅自贩卖这些奴婢啊!”人贩子定住了先前被问得有些慌乱的心神,脑筋一转,尖声尖气地说道,“您去问一问他们——他们中间哪一个人不是自己哭着跪着哀求小人在这牛马圈里来卖他们的?”
“怎么会有这种事?”司马懿蹙紧了眉头,转头向那些奴婢看去,果然没有一个喊冤叫屈的。
“这位公子,您想啊!谁会愿意自己求人来卖自己呐?”人贩子说得兴起,便从土台上跳了下来,凑到了司马懿身边,喋喋地说道,“他们都是近年来豫州一带遭了黄巾妖贼之乱和旱蝗之灾的流民,为了讨得一口饭吃,不把自己卖出去给别人当奴作婢,难道就那么傻待着被活活饿死啊?!”
“唉……天灾兵劫……真是害人不浅呐!”司马懿缓缓摇了摇头,抬眼斜望向高高远远的天空,从胸口深处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
“这有什么可叹气的?”人贩子呵呵一笑,似乎丝毫不以为意,放低了声音对司马懿道,“您且瞧着罢——这买卖奴婢的生意还得继续红火好几年呐。眼下董太师不是正准备和关东那些诸侯们打仗吗?这仗一开打,又不知道有多少良民百姓便要卖身为奴了,那时候,像您这样的名门贵族,那是要买多少就有多少。”
司马懿冷冷地盯着那人贩子的面庞,暗暗咬紧了牙,森然说道:“圣贤曾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这老板,岂不知天下大乱、世事无常——谁为主、谁为奴焉有定数?倘若有朝一日你也落到他们今天这般地步,还会说得出刚才那番话么?为富不仁,且又生逢乱世,只怕所遭灾殃之大实非平日可比!”
“呵……你这位公子,小人可没有怎么冒犯你啊!”那人贩子听了他这番话,就像被马蜂蜇了一下似的一蹦三尺高,立刻叫嚷起来,“你怎能讲出这样难听的话来诅咒小人呐?!你可得讲理啊!”
“对你讲理?!呵!依着小生的脾性,恨不能现在便要扭你送官!”司马懿双眉一竖,一股凌厉慑人的煞气直扑而来,竟逼视得那人贩子把头一缩,倒退了三四步,好半天还心惊胆战着,如避乳虎一般。
他心知这少年儒生来头不小,自然不敢轻易耍横,僵立片刻之后,却换上一脸苦笑,耸了耸肩,摊开双手,嗫嗫然说道:“公子,您要扭送小人去见官……殊不知这兵荒马乱、流民遍野之世,恰恰正是那些大官小官兴风作浪,一手造成的!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他们才是害得这些黎民百姓流离失所、自卖为奴的罪魁祸首!——您和小人一个小小商贩来理论、计较这些做什么?”
听得那人贩子所言,司马懿一阵语塞,一时竟不知如何驳他,只是瞥了一眼那圈栏里蜷伏着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不由得深深一叹。
“这位公子,小人瞧您宅心仁厚,必定也是一个怜香惜玉的真男子。”那人贩子在一旁见此情形,眼珠儿滴溜溜一转,满面堆起了谀笑,凑近来又道,“您也甭管什么‘天地之性人为贵’这样玄而又玄的大道理了,话也别说那么多,买下这些奴婢,救了他们的饥溺之灾,便是您积下阴德一桩了。”
说着,他又转身瞧了一瞧圈里的那些奴婢,几步跑到土台旁边的一口陶缸里,舀起了一大瓢冰冷刺骨的脏水,走近圈栏边往里寻视了片刻,指着其中一个蜷成一团、满面污垢的少年女奴,尖声笑道:“公子,小人包管让您买的这些奴婢是价廉物美。喏,这个女孩子就长得挺可人儿的……这样罢,小人让您瞧得清楚一些。”
“你……你要干什么?别……别……”司马懿一见他的举动,便知他又准备干什么坏事了,急忙开口喝止。他话犹未了,那人贩子右手一扬,木瓢里的水哗的一下便向那个泪眼汪汪的小狗儿般蜷缩着的少年女奴兜头泼了过去!
“呀——”那女孩被猝然泼来的冷水一激,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同时把脸一扬,恨恨地瞪向了那人贩子。
那瓢冷水将她面庞上的污泥冲去了大半,露出了苍白如雪的脸颊来,眉眼间更是显得清丽秀逸,倒颇有几分姿色。
“瞪什么瞪?不是你大爷我给了你姐妹三百铢卖身钱,你们那饿死的老爹老妈都还没棺材下葬呐!”人贩子恶形恶相地朝着那女奴厉声喝道,“你可别这么像女鬼似的死瞪着我!再瞪你大爷一眼,我拿鞭子抽死你!”
那女孩旁边蜷伏的一个年纪更小一些的女奴见了人贩子这副凶相,急忙怯怯地伸出手来,轻轻拉了一下她撑在地上的胳膊,附到她身边低低弱弱地劝道:“阿姐……阿姐,算了……你就服了软吧!”
那女孩听罢,侧头看了她妹妹一眼,双拳紧捏着,咬了咬牙,终于慢慢伏下了头。
“你们给大爷我拿点儿精神出来!瞧你们那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儿!难怪大爷我今天的生意一直冷冷清清,谁愿意买你们这些蔫皮耷拉的东西!”那人贩子生怕自己这些奴婢卖不出去,心头急得直冒邪火,竟然随手抓起一条长长的皮鞭,舞得呼呼作响,狠狠地向那些奴婢身上疾抽而去,“得咧!还是让大爷我给你们提一提神儿罢!”
只听得噼噼啪啪鞭起鞭落之声乍起,一时间,那牛马圈里惨号连连,令人不忍耳闻!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狠毒?”司马懿一步跨将过来,伸手一把紧紧扣住了那人贩子执鞭的左腕,“他们不是任你毒打的畜生啊!”
“哟!公子爷,您心疼啦?”那人贩子瞧着司马懿的脸,哭笑不得地说道,“您要真是心疼他们就把他们买走吧。您可别又这样盯着小人,小人也是没办法,小人也要靠卖他们来挣钱养家糊口哇!”
“罢了!二弟,你也不要再责怪这位老板了!”一个沉缓有力的声音忽然从司马懿身旁传来,“这些奴婢,我们都买走!”
那人贩子听得全身一震,在惊喜中急忙抬眼看去,却见是一位和面前这位公子一般身材高大的青年儒生走上前来。司马朗从衣袖中取出三颗大如雀卵的金珠托在掌上,递到那人贩子眼前,淡淡说道:“这位老板,小生今晨出门没带那么多的铜铢,不知道这三颗金珠够不够买这二三十个奴婢呢?”
“够了!够了!够了!”那人贩子的两眼几乎都被那金珠的光亮晃花了,堆着满脸阿谀的笑容,一迭连声地说道,“小人早就知道你们这些名门公子一出手定是阔绰得很,刚才那位公子是拿话逗着小人取乐呐。您要买就早买罢,何必这么作弄小人啊!刚才小人若有什么失礼的地方,现在向您赔罪了……”
“大哥……”司马懿却没理会他在那里献媚啰唆,只是怔怔地看着司马朗,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里边,让他说不出话来。
“二弟,刚才你在太师府里不是还瞧不起这些金银珠宝吗?为兄知道二弟一向是视它们为粪土的哟。”司马朗迎视着他,脸上呵呵一笑,话语却来得锋利之极,“但是,你现在若是没有貂蝉姑娘送的这些金银珠宝,你救得了这些人吗?”
“大哥……”司马懿微微垂下了头,涩涩地答道,“你为何这般讥讽小弟?”
“二弟,你错了。你此刻的心情,为兄十分理解,感同身受。”司马朗目光一凝,缓缓说道,“其实,为兄只是想通过这件事情告诉你:光凭这一腔济世安民之心便去立身行道、扶危拯溺,还远远不够啊,你须得拥有切切实实的济世安民之资,才能真正拯救这乱世之中千千万万像他们一样挣扎惨痛的黎民百姓……否则,一切便是空谈——”
“济世安民之资?”司马懿静静地听着,目光里浮现出一片浅浅的惘然。
第1卷第02章回乡招兵屯粮,蓄养死士第008节司马家族的未雨绸缪
夕阳西下,明亮的余晖遍洒下来,镀得山野草木之际尽是一片耀眼的金红。
洛阳城外的十里长亭之中,那座青石方几之旁,正静静地端坐着一位苍髯垂胸、仪容威峻的方面长者。而那方青石几上,放着一张黄杨木雕刻而成的棋枰,棋枰左右两侧各是一黑一白两钵棋子。
令人惊讶的是,这方面长者一直微俯着身,专心凝神地注视着面前棋枰上的弈局,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竟是在自己和自己对弈。
“老爷!您这种对弈之法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哪……”一直垂手站在他身畔的那个青年侍从把那棋局看了半晌,呵呵笑出声来,“这一局您是要黑子赢还是白子赢?不过,依小人看来,无论是黑子还是白子,反正都一样:黑白双方都是执掌在您手中的,您自己愿让哪一方赢,哪一方就能赢。”
“唔……牛恒呐!你这话可说得有些错了。”那方面长者头也不抬,仍是静视着那张棋枰,右手的白子拈在空中,却似犹豫着不知该投落于何处,口里淡淡地说道,“这黑白双方,哪里是老夫想让哪一方赢而哪一方就能赢的呢?老夫执黑子的时候,就是一门心思地寻觅着白子方面的破绽,千方百计地将白子吃掉;老夫执白子的时候,则首先是将自己刚才在黑子方面的布局筹划尽行忘掉,再从头开始绞尽脑汁地寻思黑子方面的漏洞,也要力求智计百出地下赢黑方……你也许不晓得,老夫每下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呐!至于是黑胜白负,还是白胜黑负,那可真不是老夫所能做得了主的……”
“老爷说的也是。您只有和您自己才是真正的对手……您面前这一局棋,黑子、白子都是高招迭出,看得小人眼花缭乱!”牛恒还是一脸憨笑地注视着那长者道,“荀司空、王司徒都说过,老爷的棋艺震古烁今!全洛阳城中没有哪位高手敢站出来和您对弈……”
那长者听罢,不禁莞尔一笑,却不多说什么。他右手拈着那枚白子轻轻敲了一下那黄杨木棋枰边,略一沉吟,抬起头来望向了长亭亭门之外,开口说道:“哎呀!牛恒哪!你也可别光顾着只瞧老夫对弈,还是得留神注意一下你大公子、二公子他俩出城来了没?”
牛恒被那长者这么一说,连忙应声举目向长亭外的西方眺望了一阵儿,方才俯下头来向他答道:“老爷,看来他俩还没有出城来呢……”他迟疑了一下,终于鼓起了勇气又道:“老爷,小的刚才给您禀报过了。听守候在城门口的老王来说,今天早上大公子、二公子他俩好像被董太师手下的将卒截下来带走了,只怕有些不妙啊……”
“唔……这个事情,你刚才确实已经禀报过了。”方面长者右手放下了那枚白子,伸到胸前捋了一下须髯,面无表情地说道,“老夫刚才也已经听到了。”
“那……那……老爷,请恕小的多嘴,您应当赶紧去找荀司空、王司徒、杨大夫他们到董太师那里把他俩搭救出来才是。”牛恒一愕,没想到自家老爷此刻居然还能在这里稳坐如山,便有些焦急地劝道,“董太师那么横虐残暴,您在这里干等着他俩自己脱险,万一有什么事变,那可真是悔之晚矣!”
“呵呵呵……牛恒,你还真是关心你大公子、二公子啊!唉!莫要乱了方寸!司马朗、司马懿他俩自幼束发就学,又不是哑子、傻子……难道真如其他那些高门大户的纨绔子弟一样,离了老夫的庇护就啥也做不成了吗?”方面长者起先是笑眯眯地看着牛恒,说到后来面色一肃,沉沉而道,“老夫就是要瞧一瞧这两个小子今天争不争气、成不成器,能不能凭恃着自己那一份机敏灵智从太师府中脱险。这个经历,对他俩将来到乱世之间去闯荡是大有益处的!”
牛恒听了,口头上没说什么,却禁不住暗暗皱了皱眉:倘若那董卓陡然一逞虎狼之性,对两位公子当真做出什么不利之举来,老爷您那时候只怕就没得这一会儿工夫的优游悠闲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的这位老爷、司马懿兄弟的父亲——洛阳京兆尹司马防其实这时候在心里也暗暗为他那两个宝贝儿子绷紧了弦。虽然事先他已经暗暗向司徒王允打过招呼了,王允也答应会让他的养女貂蝉在太师府中为回护司马朗兄弟而巧妙周旋,但眼下早就过了酉时末刻,司马朗兄弟竟然还未出得城来,这又岂能不让他心中暗生隐忧?
然而,司马防心头再慌再忧,脸上表情却静如止水,不显丝毫扰动。正在他思忖着如何回城因应之际,一阵辚辚的车轮碾地之声由远而近,在他耳畔渐渐清晰起来!他侧头一望——赫然正是今晨司马朗、司马懿出府之时所乘坐的车辆!
“哈!老爷——大公子、二公子他俩来了!他俩终于来了!”牛恒一见,顿时喜出望外,不禁欢呼雀跃起来。
司马防的眉角隐隐掠过一抹喜色,转瞬即逝,又恢复成一片深潭一般的平静。他收回了目光,右手又从棋钵中拈起了先前放下的那枚白子,凝视着面前那盘棋局,不再抬头向外张望。
那一行马车、仆从缓缓来到长亭外面三丈开外处停下。当先的那辆马车布帘倏地一掀,司马朗和司马懿兄弟俩陆续跃下地来,稳稳站定。
“父亲大人……”他俩一见到长亭中正端坐着独自对弈的那位方面长者正是父亲,一惊之余都不禁齐齐轻呼了一声,急忙整好了衣冠,如临大宾,敛容屏息,毕恭毕敬地躬身走上亭阶,在亭门口外拱袖而停。
“你俩且进来吧!”司马防头也没抬,仍然拈着那枚白子望着棋枰,瞧也没瞧他俩,只是神色淡然地吩咐了一句。
“是。”司马朗、司马懿兄弟二人这才如奉圣旨,轻手轻脚地走到司马防身畔左右立定,继续恭候他发话。
隔了片刻,司马防慢慢将手中那枚白子往那棋枰之上投下,仿佛终于从一场漫长而惨烈的战争之中抽身离开一般,眉目之际的神情此刻方才放松开来。
他默然地把右手一伸,刚到半途,侍立在他身旁的司马朗已抢先一步端起了搁在青几一角的那只茶杯,双手捧着,送到了他右掌之上。
司马防接杯在手,也不言语,轻轻呷了一口那杯盏中的温茶,徐徐问道:“太师府里的那番阵仗可是顺利应付过去了?”
“父亲大人,那场阵仗实是惊险啊!不过,孩儿和二弟所幸始终未曾在董太师面前辱没我司马氏的家风!”司马朗恭恭敬敬地答道,“临别之际,董太师还对二弟赞不绝口呐!”
“哦?……哼!”司马防端着茶杯的右手蓦地一定,面色一阵微微波动,“我司马家的子弟何须他这一介莽夫啧啧称赞?便是他赠以卿相之官、万金之赏,在我等眼中也如草芥!不过,为父还是得问一问:懿儿是因何事得到了他的赞赏?”
司马朗闻言,拿眼瞥了一下司马懿,然后便将自己兄弟二人在太师府里遭遇的一切,详详细细讲给了司马防听。
听罢之后,司马防并不立刻发话,而是沉吟良久,慢慢放下了茶杯,转头深深看着司马懿。司马懿以为父亲大人要责怪自己刚才在太师府里的什么过失呢,吓得绷紧了心弦,垂下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半晌过后,司马防看着他的眼神渐渐柔和起来,脸上也露出一缕微微笑意,慢声说道:“懿儿一向事事尊道贵德、循理而动,虽是年少稚弱,却养成了一腔浩然之气,凛然不可轻侮。这一份修为,倒也不曾辱没了我司马一族‘以义立身,以仁行道’的门风,已是很难得了……”
“谢谢父亲夸赞,孩儿实不敢当。”司马懿的面颊上泛起了一片淡淡羞涩的红晕,急忙躬下身去谦谢不已。
司马防抚须一笑,轻轻摆了摆手,止住了他。
司马朗这时才开口插话,向父亲言道:“父亲大人,孩儿准备将貂蝉姑娘赠送的那匣珠宝全部拿来购买粮食,运回温县孝敬里老家囤积起来,以防万一。不知父亲大人以为如何?”
“朗儿此言甚好。”司马防听罢,微微点了点头,深有同感地说道,“昔日汉景帝曾言:‘黄金珠玉,饥不可食,寒不可衣,以为币用,乃不识其终始。’在眼下这大乱将至之世,积宝不如积粮。朗儿,你回到孝敬里之后,一定要向诸位宗族长老、兄弟、子侄多多宣传这固本保身之大计,未雨绸缪、见机而作,防患于无形。”
“孩儿记住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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