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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骨-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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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巧儿脸上红一阵紫一阵。
她又不好把手举给于婶看。
估计就算于婶看到了,也会说这点小伤口不碍事。
可四**却不会同意让巧儿带着伤口去碰水收拾房间。四**总是说,破了皮就不要碰水,否则伤口很难好。
巧儿了解四**的脾气,也没有和四**推脱,就听了四**的话乖乖下楼找于婶。
哪里知道吃了于婶这一顿排揎。
巧儿羞愤难当,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姑娘落得清闲,有什么问题么?”二楼楼梯蜿蜒处,传来清脆又带着几分清冷的女声。
于婶和巧儿抬头,就看到穿着月白色绣血色玉簪花奈良稠旗袍的四**,乌黑青丝披在肩头,抱着雪白的埃米站在那里,静静看着楼下。
她的头发直直的,直达腰际,放下来的时候,似青稠披肩般落在肩头,十分妩媚。她从前爱时髦的洋装、靴子,却不会烫头发。
如今谁不烫头发?
偏偏四**不爱。
她站在那里,看着巧儿和于婶,于婶不由心底暗叫不好。她刚刚进府的时候,就听家里一些嘴碎的女佣说过:这个家里的主子都很和善,唯独四**脾气最坏。一句话不中意,她就要撵了下人。
于婶到四**身边不过半年,除了对埃米不满之外,于婶还没有见过四**发火。那时四**生病,不怎么说话,瞧着也和气。于婶渐渐把家里老女佣叮嘱的话放在脑后。她总想着,一个年轻**,能有多厉害?
想着,于婶舔了笑脸:“四**,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怕自己粗手粗脚,弄坏了您房里的东西。您房里都是精巧东西……”
阿蕙不说话,眼睛看着于婶。
她怀里的埃米一只蓝眼睛,一只黑的渗人的黑眼睛,也静静看着于婶。
于婶就觉得后背有了寒意。
“既然粗手粗脚,我明日和老太太说一声,让你回家去吧。”阿蕙慢慢走下楼梯,轻轻抚着埃米的头,纤柔手指在埃米雪色毛发间穿梭,“一家人甚至才十三岁的五**,房里的女佣都是能干的,偏偏派给我的就是愚笨的。我倒是要问问老太太,是个怎样的意思!”
虽然阿蕙兄妹还是喊姜氏做太太,可自从赵先生去世,家里的佣人就改了口:把姜氏称为老太太,阿蕙的大嫂、二嫂从奶奶升为了太太。
老太太,只是个尊敬的称呼罢了。姜氏可只有三十岁出头,很是年轻漂亮。
阿蕙虽然说了一家人,却单独提了五**。
五**是老太太姜氏生的,四**是先前老太太生的。这话不就是说,老太太是做后母的,刻薄四**么?
这还不得被打死啊?
于婶吓得背后都凉了,忙跪下磕头:“四**,我错了,您别跟老太太说!我该死,我想着偷懒,又跟巧儿姑娘扯平,才说了些混话!您大人大量,饶了我这回,我再也不敢了!”
巧儿也偷偷拉阿蕙的袖子。
于婶虽然有些脾气,做事却是能干。最主要的时候,她以前服侍的那家人也种花,她学了一手好手艺,把阿蕙的花圃伺候得花木繁茂。
阿蕙才舍不得辞了她。辞了她,再找个女佣容易,再找个花匠却不太方便了。
只是于婶并非从乡下来的。她很早就开始在大户人家做工,半年前她做工的那户人家出国了,她才在赵公馆重新谋个差事。她是个老油条了,能偷懒的时候就偷懒,阿蕙不过是要磨磨她的性子。
“你偷懒,又跟我身边的姑娘扯平,我是个没用的,也调治不了你。”阿蕙叹气,“还是交给老太太处理吧。巧儿,你去和老太太身边的荷香说一声,叫她来领了于婶去!”
若说刚刚于婶还存了一分敷衍之心,这回才是真的吓住了!
感情是来真的啊!
这四**,果然是个难伺候的主儿!
她忙抱住巧儿的腿,哭了起来:“姑娘别去,姑娘别去!四**,我都知道错了,您再给个机会。倘若以后再犯,您再把我撵了出去!”
如今的世道,做工也不容易。
像赵公馆这样的好人家,给的工钱多,活又少,就更加难找了!于婶还有好几个孩子要养活,她哪里敢真的和**叫板?
若是**懦弱,能把**捏在手里,就能获得更多好处。于婶从前就是那么干的。她从前服侍的那户人家**,被她整治得服服帖帖的,又哄得**对她真心不已。**既喜欢她,又怕她,就什么都听她的。
**房里值钱的好东西,于婶就偷偷卖了,赚了不少呢。
于婶自从进了赵公馆,上下花了不少钱,才被派到四**房里。
她对四**的心思,跟从前服侍的**们无异,所以她才敢先挑衅巧儿,看看四**的反应。
结果,貌似过犹不及了!
“闹什么?”于婶正抱着巧儿的腿哭,就听到有人从门口进来,厉声喝道。
她抬头,看到一个穿着条纹咖啡色西服的公子哥,同色马甲上的怀表链子金光熠熠,长得挺拔英俊,正蹙眉看着她们。
于婶忙放了手。
第八节米公主
来人是阿蕙的三哥赵嘉林。他虽然不及阿蕙的二哥赵嘉俊那般妖孽,却也是雍容倜傥,风流俊逸。
他看着阿蕙抱着雪色猫儿立在一旁,丫鬟巧儿被女佣于婶抱住腿,几个人僵持不下,顿时就明白过来:家里的女佣仗着年长,欺负**也是有的。
他就看向于婶,目光犀利:“在四**房里,闹成一团,成何体统?”
比起养在闺阁的阿蕙,于婶很怕爷们。爷们在外头见多识广,她们做女佣的小心思,一眼就能看穿。她依旧跪着不敢起身,哆嗦道:“……是我不懂规矩,冲撞了四**。以后再也不敢了,三少爷。”
阿蕙原本不想轻易饶恕于婶,免得她觉得阿蕙是个银样镴枪头,瞧着那么凶狠,实则没什么用。
可三哥闯了进来,正好是个契机。阿蕙总不能当着哥哥的面处理自己院子里的人,就道:“今日是你不对。自己去和大管家说,罚你半个月的薪水!”
于婶不敢不应,忙磕头谢罪。虽然半个月薪水让她心疼不已,但是能保住她的饭碗,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去把楼上的房间收拾好。”见于婶要退出去,阿蕙吩咐道。
于婶忙不迭上楼去了。
巧儿瞧着于婶那狼狈模样,心里暗爽。
赵嘉林见于婶俯首帖耳的样子,就知道阿蕙能镇得住场面,也不再插手。
阿蕙则让三哥坐,自己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
赵嘉林伸手摸了摸埃米的头,见它没精打采的,就笑着问阿蕙:“又欺负埃米了?”
阿蕙不由失笑:“我欺负它?你瞧瞧巧儿的手,再瞧瞧我楼上的房间,我们俩都不够它欺负的!”
赵嘉林哈哈大笑。
埃米脾气很刁,赵嘉林是知道的。它倘若不如意,就会把阿蕙的房间折腾得乌烟瘴气。阿蕙为此没少和它生气。
巧儿端了茶进来,赵嘉林就看到了她手上的血痕,又摸了摸埃米的头:“真是个任性的!”
“哪里只有任性?”阿蕙也摸了摸它的脑袋。埃米不知是不是累了,此刻难得安静躺在阿蕙怀里,任由他们摸来摸去的。这样的埃米,倒挺惹人喜欢的。
只是想起它平日高贵又冷艳又刁蛮的样子,阿蕙突然道,“它真像个公主!”
“以后叫它米公主!”赵嘉林拊掌应道。
巧儿立在他们身后,听着他们这样说话,不由急了,跺脚道:“三少爷,四**,你们又说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被人听到……”
前朝皇帝宣布退位才几年,巧儿对皇家的奴性根深蒂固。把一只猫叫公主,倘若在前朝,的确是犯了大忌。
可阿蕙和赵嘉林都不在乎。
俩人瞧着巧儿紧张的模样,都大笑起来。
“米公主?”赵嘉林喊埃米。
埃米嗷呜一声,算是回应了他。
巧儿满脸担忧。
赵嘉林就笑道:“皇帝都被赶到东北去了,什么公主、王爷,现在都是阶下囚!巧儿别怕,被人听到也无妨。以后咱们家埃米就叫米公主!”
巧儿很泄气。她怕的要死,可两位主子根本不放在心上。巧儿也无法,只得任由他们。
“吃了饭出去玩?”赵嘉林问阿蕙。
阿蕙想起方才答应小五赵嘉瑜,要教她跳舞,道:“不去了。答应了小五,等会儿教她舞步……”
赵嘉林正在喝茶,听到这话,一口茶喷了出来:“教小五跳舞?小四,你打什么鬼主意?”
阿蕙和她的三个哥哥都不喜欢小五赵嘉瑜,赵嘉林心里非常清楚。小五赵嘉瑜是姜锦妍生的。姜锦妍比赵老先生年轻二十岁,嫁到赵家来,谁知道她暗地里打什么主意?
赵嘉林对姜锦妍很是戒备。听到阿蕙说要教小五跳舞,他脑海里有两个念头:第一,阿蕙要捉弄小五;第二,阿蕙被姜锦妍的妖言蛊惑,开始跟姜锦妍母女亲热起来。
若是第一个,赵嘉林可以看看热闹;若是第二个,那么他应该和大哥、二哥提前他们对付姜锦妍的计划了。
父亲已经去世,姜锦妍的伪善面具可能要揭开。她想要瓦解赵氏兄妹,可能会先从心地善良、涉世不深的阿蕙开始。
“什么鬼主意?”阿蕙知道赵嘉林心中所想,忍不住叹气。
虽然她不知道前世姜锦妍的真实面目是什么,可直到阿蕙出事,她都是一个温柔贤良的女子。她没有夺过赵家的家产,没有害过阿蕙的哥哥们。
也许并不是天下所有的继母都是副蛇蝎心肠吧?
对于三哥,阿蕙并不想缓和他和继母的关系。她要更重要的事为三哥去做,而不是和睦内宅。
“三哥,我又不是小孩子。”阿蕙道,“我喜欢小五,她像个娃娃。可不代表我要和姜氏亲近。我和小五要好,倘若将来姜氏拿小五当枪,咱们也可以利用小五……”
这并不是她的心里话,却是三哥想听的。
赵嘉林果然露出欣慰表情。
“离舞会不是还有五天功夫?明日咱们再教她。你跟我出去玩吧今晚,十里坞来了两条新的花船。有个清倌,有一手好弹唱,咱们听听去……”赵嘉林起身要拉阿蕙。
十里坞是条支流,在茂城西郊。那里是有名的烟柳之地,积聚了很多画舫。
入了夜,霓虹颓靡妖艳,勾人魂魄。
当然,也有清倌,弹唱很出色,比起大舞厅的歌星厉害百倍。阿蕙和赵嘉林偶然去坐坐。
重生后的阿蕙,更加喜欢这些古色古香的音乐。
她心动了,把米公主放在地上,起身整了整衣襟。
巧儿正好听到,只差哭起来:“我告诉老太太去!三少,您不能带着四**去十里坞,老太太若是知道,您最多挨顿骂,可我就惨了,老太太定要叫大管家把我卖出去!”
“不会,你能值几个钱啊?最多也是打断你的腿……”赵嘉林捏捏巧儿的小脸,逗她玩。巧儿总是小心翼翼不肯僭越半步,让赵嘉林颇有逗她的兴趣。
巧儿气得跺脚。
阿蕙直笑。她从衣帽架上拿了条绯色条纹羊绒披肩,拦在肩头,对巧儿道:“去跟老太太说声,我和三少去朋友家做客,晚些回来……”
巧儿眼泪汪汪看着阿蕙,祈求道:“四**……”
“还告诉五**一声,我明日再教她跳舞……”阿蕙又道。
“四**!”巧儿轻轻攥了阿蕙的衣角,被阿蕙目光一扫,她又很没有骨气的放开了。
阿蕙就像摸埃米的头一样,摸了摸巧儿的脑袋。
巧儿只得放了手,任由阿蕙跟着赵嘉林出去了。半晌后,她不由看了眼自己的腿,无可奈何去了赵老太太姜锦妍的院子。
阿蕙和赵嘉林刚刚出了赵公馆的大门,就见一辆人力车停在赵公馆门口。车子上下来一个人,昏黄灯光下看不清楚面容,只觉得身量颀长。他穿着大氅,带着宽檐帽,手里拎了只小小皮箱。
阿蕙和赵嘉林都看向他。
他也注意到了阿蕙兄妹。他在暗处,阿蕙和赵嘉林在明处,他更能看清他们。看到是认识的人,他就将小皮箱搁在地上,摘了帽子,上前几步。
等阿蕙和赵嘉林看清他的面容时,两人同时露出惊容。
第九节归来
赵嘉林的惊讶里,带着七分惊喜。他忙迎了上去,高声喊着“文清”,就上前和来客拥抱。
阿蕙则后退半步。
她的惊讶里,带着九分的疑惑:怎么可能?今天才四月初五啊!
前世的时候,孟文清是这一年的五月初五回来的。
阿蕙记得特别清楚,是因为那日是端阳节。她准备和三哥出门去十里坞看夜龙舟,就在大门口看到私自回国的孟文清。
此情此景,恰如昨夕,只是提前了整整一个月!
阿蕙的目光没有落在来客身上,而是落在赵嘉林身上。
既然孟文清提前一个月回国,那么赵嘉林会不会……
那边,赵嘉林和已经和孟文清拥抱过了,两人看着赵嘉蕙愣在当地,都笑起来。
孟文清拍了拍赵嘉林的肩膀,就越过他朝赵嘉蕙走来。
他站在阿蕙面前,赵公馆门前的大红色电灯笼就在他身上投下了昏暗的氤氲。阿蕙看不清他的笑容,只觉得他的气息不同。
他的笑容里依稀有几分不痛快。
阿蕙不太记得他从前的笑,毕竟年月太久了。可她记得他的性格,他是个非常开朗乐观的人,他的笑容不应该暗含这般阴隼感觉。
“好久不见,赵嘉蕙!”他俯身,轻轻搂了阿蕙的肩头,在她耳边低喃。而后,又快速松开。
阿蕙虽然不太记得他,却直觉他不会这样喊自己的全名。阿蕙的朋友们向来不会这样连名带姓叫她。
这个孟文清,怎么如此奇怪?
“很久不见,孟少帅。”阿蕙回应着他。
她依稀记得,当年自己喊他文清,他喊自己阿蕙或者蕙儿。既然他摘清,阿蕙自然客气。
赵嘉林站在他们身后哈哈大笑:“至于么你们俩?才四个月不见,就客气起来?”
然后又把阿蕙拉过去,对孟文清道:“你很久没给她写信了吧?她为此不知生了多少气,整日跟你送给她的埃米过不去。对了文清,你不是年底才会回来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孟文清笑,不接赵嘉林的话,只是问埃米:“那个小淘气,现在过得还好吗?要是阿蕙嫌麻烦,我还领回去养着……”
埃米是他送给阿蕙的礼物,他准备收回。
赵嘉林和阿蕙都是一愣。
这个人怎么回事?
他语气里的生疏,连跟他从小光屁股长大的赵嘉林都有些吃惊。他看着孟文清,有种油然而生的陌生感。
从前的孟文清,绝对不会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
他的目光并不看阿蕙和赵嘉林,而是淡淡打量着赵公馆,好似久别重逢的人,想着把家乡的建设尽收眼底。
赵嘉林见过这样的眼神:正月里阿蕙生病,醒来之后,看着赵公馆的一草一木,就是这般眼神。那眼神,放佛是历尽沧桑的老人,回归故土时露出的欣喜与感叹。
这对情侣……
赵嘉蕙也在看孟文清。
孟文清回神,看到他们的异样,也不惊慌,只是淡然一笑,就收回了目光。
“晚上在我家吧,我那楼上还有你的房间,我放着没动,叫佣人收拾收拾就能住。”赵嘉林要去接孟文清手里的皮箱。
孟文清自幼混在赵家,和赵嘉林是最要好的朋友。两人从小上山下地,无恶不作。
孟文清出身将门,是茂城督军孟宇轩的独子。可他并不是孟夫人生的。
他是孟宇轩最爱的三姨太所生。
孟督军府里,不仅仅住着三姨太,还是孟督军的夫人。两个女人一直斗智斗勇,在孟督军面前和睦似姐妹,背后斗得你死我活。孟文清常说,他不喜欢家里的气氛,让他压抑得想自杀。
他喜欢赵家。
赵老先生开明,赵太太年轻又漂亮,赵家兄妹相互关爱,让他感觉轻松自在。所以很多的时候,他总是赖在赵嘉林的院子里不肯回去。
赵嘉林甚至在他院子的楼上单独给孟文清留了房间。
这次孟文清提前回国,赵嘉林隐约猜到可能是受不了德国军校的苦,偷偷跑回来的。那么,他自然不会想着回孟督军府,只会留在赵家,等待时机再偷偷回去。
孟文清却避开了赵嘉林,不让他拿着自己的皮箱,而是把皮箱依旧提在手里,笑道:“我今日才下轮船,只是先来看看你们。我还是回督军府吧,我爸迟早会知道我回来了,主动交代,争取原谅。”
赵嘉林只差下巴掉下来。
这话真的是从孟文清口中说出来的?
孟文清虽然是将门出身,却是姨太太生的,自幼就没什么孟家人威武好战的品格。他喜欢舞文弄墨,不喜欢厮杀,让孟督军每次看到他就骂他是“百无一用”的书生,还公然感叹:“竖子不类己!”
就是说孟文清不像他!
孟督军有次喝醉了,当着众多谋士的面就说:“怎奈本督只有他一个儿子。倘若再有一个,孟文清那小子,老子就将他逐出家门!我们孟家世代英勇战沙场,偏偏生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
孟文清看到孟督军,也是避之不及。
父子俩放佛是猫与鼠儿。
像主动自投罗网,完全不像是孟文清能做得出来了。
依着赵嘉林对孟文清几十年的了解,他应该是在赵家能躲多久就躲多久,直到孟督军发现了,气得半死亲自把他押解回去暴打一顿。
“文清,你没事吧?”赵嘉林下意识问道,甚至想去摸摸孟文清的脑袋,看看是不是烧糊涂了。
孟文清却瞟了眼赵嘉蕙,隐约带了几分挑衅,而后才笑道:“没事的。我爸就是脾气暴躁了些。有话当面说清楚,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们不用担心我。”而后又对阿蕙道,“阿蕙,我的猫儿你若是不喜欢,记得还给我啊!”
阿蕙心里一瞬间闪过些许念头:一个人能有这么大的变化,让她想起了半年前的自己。
假设孟文清也是活过一世的人,那么他对阿蕙的恨,只怕比阿蕙对何礼的恨还要多。
当初阿蕙借过何礼之手,追杀过孟文清。后来她落魄逃难,孟文清找到过她,却想将她卖给日本人。
阿蕙知道后,趁着孟文清不备,捅了他一刀,离心脏只有一点偏差。后来孟文清身子一直不好,大约也跟阿蕙那刀有关。
当年他从茂城离开时,问阿蕙:“我爸到底是怎么死的,何礼杀的,还是你跟何礼合谋杀的?”
他大约认定了他的父亲孟宇轩是死在阿蕙和何礼之手。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呢。
倘若他也是重生而归,那么他对阿蕙的这些挑衅,阿蕙能理解了。
她有些头疼。
感情她重生来,并不是为了杀何礼报仇,而是成为孟文清报仇的对象啊。
“送给旁人的东西,怎么好要回去?”阿蕙道。
孟文清却上前两步,再次凑近阿蕙,笑道:“从前送给你的东西,我会一点点要回来。”
说罢,他转身就走了。
赵嘉林愣了一瞬,急忙追孟文清的身影而去,却发现他脚步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下,怎么也追不上。
赵嘉林回来,看着极目远眺的阿蕙,蹙眉道:“小四,文清怎么怪怪的?”
阿蕙没有回答,愣愣看着迷蒙的远方。
“你也怪怪的!”赵嘉林眉头蹙得更深。
第一章前尘
“你看我干吗?”何礼问。
赵嘉蕙听着这话,收回了目光,静静用密磁细勺搅动面前的咖啡,声音平稳道:“好久不见,想看清你而已……”
想看清你是个怎样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赵嘉蕙心里想着。
这是一家新式的咖啡馆,二楼临窗的座位,可以将这条街繁华景象一览眼底。此刻正是四月的午后,骄阳透过乳白色蕾丝纱窗,在檐下投入了金色光束。
轻尘便在光束里起舞。
“阿蕙,你和从前不大一样。”何礼笑笑,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袖口的墨曜石纽扣流转着温润的光线,亦如他的温柔。
赵嘉蕙心里的反感就增了几分,她放了手里的杯子,道:“没什么不一样,是你好几年不在家,记忆淡了。”
何礼今年春节刚刚从日本士官学校留学回来。他是赵嘉蕙父亲的老友的独子。父母双亡后,一个佣人带着八岁的何礼,投奔了赵家。
赵嘉蕙的父亲最重义气,把何礼当成亲生儿子般教养,甚至送他出国念书。
一年前父亲去世,远在日本的何礼没有回来参加葬礼。
他直到今年春节,才又回了茂城,在茂城督军孟宇轩的手下任参谋长。
“是啊,一走就是三年,连伯父的……”何礼声音低了下去,几分黯然倒不是装出来的。赵父待何礼如亲生儿子般。
“总算学有所成,没有辜负父亲对你的期望。”赵嘉蕙道,语气有些冷,甚至含了嘲讽。
何礼又不禁打量她。
赵嘉蕙是茂城船舶赵家的第四女,赵先生和赵太太最是疼爱她。她自小在新式学堂念书,学的一口流利的英文。去年高中毕业后,她没有出国念书,而是跟着父亲学做生意。
赵嘉蕙从小就很有主见,为人开朗,言辞爽利,又聪明好学,谈了一手好钢琴,又会跳新式舞。在茂城这个临海的新派城市里,她算是小有名气的。
提起赵家四**,众人不会想到温婉娴静,而是会说她活泼开朗,能说会道,在新派社会交际上颇有手段。
赵家并不是新式家庭,有些守旧,而赵嘉蕙却是人人称赞的时髦女郎。
这些话,都是旁人告诉何礼的。
而何礼出国前,虽然一直养在赵家,却和念高中的赵嘉蕙交集不多;而回国后,他所认识的赵嘉蕙,和旁人口中那个新派时髦的女郎有些出入。
她鲜少穿如今流行的洋装裙,总是穿精致的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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