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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无战事-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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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孟敖:“请说。”
曾可达:“是月亮近,还是南京近?”
方孟敖:“现在是我离你最近。”
曾可达笑了,大踏步走了出去。
方孟敖大步跟了出去。
方邸大门外街口。
一辆警备司令部的吉普嘎地停住了!
两辆警备司令部的宪兵卡车嘎地停住了!
吉普车的门推开了,跳下的竟是孙朝忠,两杠两星,已是警备司令部侦缉处副处长!
孙朝忠:“戒严!”
钢盔,钢枪,第一辆卡车的宪兵跳下了车,向大门外的胡同跑去。
钢盔,钢枪,第二辆卡车的宪兵跳下了车,在街口布控。
胡同里立刻站满了宪兵。
街口也布满了宪兵。
方邸被戒严了!
紧接着一辆吉普擦着孙朝忠的吉普停下了,方孟韦跳下了车,向孙朝忠走去。
孙朝忠迎了过去:“方副局长……”
方孟韦:“叫我方副处长。”
孙朝忠怔了一下,立刻又叫道:“方副处长。”
方孟韦:“侦缉处是到我家抓人吗?”
孙朝忠:“不知道。”
方孟韦:“抄家吗?”
孙朝忠:“不知道。”
“不知道你带兵来干什么?!”方孟韦吼道。
孙朝忠:“警备司令部的命令,奉命戒严。”
方孟韦的脸慢慢白了,从街口向自家那条胡同望去,一个一个宪兵分列在胡同两边的墙下。
“我的侦缉处副处长被撤了吗?”方孟韦又望向孙朝忠。
孙朝忠:“没有接到命令。”
“没有就好。”方孟韦向自家大门走去。
胡同里的宪兵碰腿致敬。
方邸一楼客厅。
方孟韦进了客厅便心里一颤,怔在门口。
姑爹换了那身轻易不穿的中山装,提着一口箱子正从二楼下来。
父亲也换上了西装,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
谢培东下了楼,走到客厅中间,将箱子放下了。
方孟韦慢慢走了过来,望着姑爹。
谢培东也望着他,浅笑了一下:“没有事。”
没有事是什么意思?
方孟韦又转望向父亲。
方步亭没有回头看那架座钟,而是望了一眼手表,对谢培东:“收官了,下完吧。”
“恐怕下不完了。”谢培东向方步亭面前的茶几望去。
方孟韦这才发现,茶几上摆着围棋。
方步亭:“那就下几步算几步。”
谢培东走了过去,在棋盘前坐下了。
方孟韦蒙在客厅中,程小云从餐厅那边的楼梯口走过来了。
方孟韦直勾勾地望着她。
程小云也一脸茫然,只摇了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方孟韦望着父亲,声音都发颤了。
方步亭刚夹起一枚棋子,瞥了一眼儿子:“外面的人没有告诉你?”
方孟韦直望着父亲。
方步亭:“没有告诉你就不要再问。”
方孟韦疾步走了过去,站在茶几前:“大哥卖军粮,这边抓姑爹,是不是?”
程小云颤了一下,也急忙走了过来,望着谢培东,又望向方步亭。
谢培东也望向了方步亭。
方步亭将指尖的棋子往棋盒里一扔:“不到两个月,我给他傅作义筹了五万吨军粮,够他北平二十万军队吃半年了,卖十车粮食给市民他们就抓人!”
谢培东:“国民党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在这个家里我们也犯不着替他们保守什么秘密,告诉他们吧。”
“下不完了,不下了。”方步亭站了起来,“蒋介石来了,正在华北‘剿总’开会,通知我们要去看金库。”
方孟韦眼睛睁得好大:“姑爹也去?”
方步亭:“北平分行的账都是你姑爹在经手,金库有多少钱,你姑爹也比我清楚。他们不是怀疑你姑爹是共产党吗?那就让这个共产党亲自告诉蒋介石,不到两个月,北平分行替他筹了多少黄金白银外汇。”
方孟韦一颗心放下来,望向程小云,见她也缓过了气,不禁又望向了客厅中间的那口大箱子。
门铃响了!
“王克俊来了。”方步亭向客厅门走去。
谢培东跟了过去,刚要提摆在客厅中间那口箱子。
方孟韦连忙过去提起了箱子。
“给你姑爹。”方步亭盯着方孟韦将箱子递给了谢培东,“为了北平这些烂账,他的儿子叫我的儿子查了我几个月,折腾了我们几个月,今天就交给他老子,该他们父子过坎了!”
北平分行金库外大街早就戒严了。
两旁全是警备司令部的宪兵,钢盔、钢枪、皮靴!
小吉普车内,王克俊坐在副驾驶座上,低声命令:“减速!”
后排座上,方步亭的眼中,车窗外,一把闪着蓝光的钢枪,又一把闪着蓝光的钢枪,还是闪着蓝光的钢枪!
方步亭转望向坐在身旁的谢培东。
谢培东将那口箱子平放在膝上,也向他看来,俩人目光一碰。
车骤然停了,俩人都是微微一晃。
已是金库大院门外,车前一只手掌直着挡来,站着华北“剿总”警卫团团长!
王克俊下车了,警卫团长向他敬了个礼:“报告王秘书长,车停在外面,请步行进去!”
“知道了。”王克俊招了一下手。
两个宪兵同时拉开了吉普车的后座车门。
方步亭从左边下来了。
谢培东提着皮箱从右边下来了。
王克俊的车不许进来,北平分行金库大院内却停着两辆别克,一辆中吉普。
从大闸门一直到三面高墙下,站着的都不是宪兵,而是穿着粗布军服挎着驳壳枪的军人,这是傅作义的贴身卫队!
金库铁门前,金警班不见了,站着八个穿中山装的精壮汉子,每人左边上衣口袋上方都戴着一枚党徽。
王克俊领着方步亭、谢培东走向那八个中山装。
王克俊主动掏出了手枪交给领头的那个中山装,向他笑道:“央行北平分行的方经理、谢襄理。”
领头的中山装回笑了一下,望向方步亭、谢培东:“幸会。侍从室的,需要例行检查,请你们理解。”
方步亭亮开了两手。
谢培东放下箱子,也亮开了两手。
过来两个侍从,非常专业而礼貌,从上到下很快便搜完了身。
领头的中山装目光又盯向了那口箱子。
谢培东掏出钥匙开了锁,掀开了箱盖。
领头的中山装蹲下了,飞快地翻着一本本账册,又沿着皮箱内沿摸了一圈,盖了箱子:“方经理、谢襄理可以进去了。”
方步亭:“有句话想问一下。”
领头的中山装:“请问。”
方步亭:“金库是怎么打开的?”
领头的中山装笑了一下:“你们央行的俞总裁也来了,他也有钥匙。”
方步亭:“知道了,谢谢!”
领头的中山装手一伸:“请进。”
方步亭在前,谢培东提着皮箱在后,王克俊在最后陪着,走进了第一道金库铁门。
阜平县华北城工部,一片嘀嘀嗒嗒的收发报声。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走动。
所有的报务员都面墙而坐,收报,发报,“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只有刘云站在一号电台前。
一号电台报务员将一份刚刚译完的电报递给了他:“部长,北平城工部急电!”
刘云接过电报,目光一惊!
电文纸上的内容:“曾可达方孟敖将六十七吨军粮卖给市民。蒋介石傅作义俞鸿钧秘密查看北平分行金库,方步亭谢培东陪同。北平城工部。”
刘云立即将电文纸递给一号报务员:“全文报发中央!”
“是!”
第91章真金白银
北平分行金库内,曾经空空荡荡的金库,现在却黄白闪烁!
浇铸成二十五公斤一块堆积的黄金!
谢培东的声音:“截至昨晚入库,黄金共十九万八千七百六十五两……”
浙江奉化口音的声音:“好,很好……”
一排排央行特制的木箱整齐地打开了箱盖,箱子里全是整齐码放的银元!
谢培东的声音:“截至昨晚入库,银元共四百八十万三千五百块……”
浙江奉化口音的声音:“很好……”
一只只央行特制的绿色铁皮箱都打开了箱盖,箱子里全是浇铸好的银锭!
谢培东的声音:“截至昨晚入库,白银共八十万两……”
浙江奉化口音的声音:“很好……很好……”
——金库通道,这时已空空荡荡,没有蒋介石,没有傅作义,也没有了俞鸿钧。
金库铁门外,灯光下只站着谢培东和方步亭!
浙江奉化口音的声音却还在金库内回响:“国家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稳定华北、稳定北平就拜托你们了……傅总司令五十多万官兵的后勤补给也拜托你们了……中央再拮据,政府再困难,这些钱也会留在北平……留给北平人民,留给傅总司令……”
声音渐渐远去,金库里一片死寂。
方步亭望向空荡荡的通道:“培东,刚才那个电话你怎么看?”
谢培东:“哪个电话?”
方步亭转望向谢培东:“蒋宋夫人上海来的那个电话。”
谢培东:“牵涉到孔家、宋家……应该中了你说的那句话,轮到他们蒋家父子过坎了。”
方步亭:“你说,蒋先生去了上海,会站在儿子一边,还是站在夫人一边?”
谢培东:“傅总司令刚才说了一句话,你没有听到?”
方步亭:“什么话,怎么说的?”
谢培东望向了通道边值班室门外:“蒋先生出去时,傅总司令没有跟上,下意识发了一句感叹……”
方步亭:“什么感叹?”
谢培东犹豫了片刻,说道:“不爱江山爱美人……”
“他说了这样的话?”方步亭蒙在那里。
谢培东:“我们就当没有听到吧。”
阜平县华北城工部,还是嘀嘀嗒嗒,此起彼伏,一片收发报声。
刘云站在一号电台旁,看着刚刚收到的一份电文,眼中闪出了光!
电文内容:“蒋介石接宋美龄电话,午后从北平急飞上海,据悉为处理蒋经国与孔令侃扬子公司案。傅作义感叹,蒋介石不爱江山爱美人。北平城工部。”
刘云将电文啪地摆到一号电台桌上:“急报中央!”
一号报务员:“是!”
一号电台发报机键敲击出的嘀嗒声飞出了阜平上空,在天空回响!
已是晚上八点,北平市民调会总储仓库大门外。
东边街口并排几辆军用大卡车的灯直射仓库大门外!
——警备司令部的宪兵来了,组成了兵阵,隔绝了路口!
西边街口并排几辆军用大卡车的灯直射仓库大门外!
——第四兵团特务营也来了,组成了兵阵,隔绝了路口!
方大队的卡车横着停在大门口,货箱的挡板全都打开了,粮食卖完了。
买到粮的市民走了。
闻风而来有幸能挤到仓库大门外的还有千余人,被车灯照着,排着无数的队列,高举着金圆券!
更多的市民,还有声援的学生被警备司令部的宪兵和第四兵团特务营挡在东西街口以外。
沉默,等待。
面对数不清执着举在那里的手臂,望着数不清的手里高举的金圆券,陈长武、邵元刚、郭晋阳,所有方大队的飞行员都静静地站在自己的卡车旁。
东边车灯后,宪兵队伍前,一双阴沉的眼在静静地望着,是孙朝忠。
西边车灯后,特务营队列前,另一双凶狠的眼也在静静地望着,是第四兵团那个特务营长。
“怎么回事?”一个声音在特务营长身后响起。
特务营长倏地回头。
是王蒲忱!
特务营长:“共产党煽动市民暴乱,曾可达和方孟敖擅自卖了军粮,王站长没有接到抓人的命令?”
王蒲忱:“你们接到命令了?”
特务营长:“是。九点戒严抓人。”
王蒲忱:“谁的命令?”
特务营长:“李副总司令。”
“现在八点二十了。”王蒲忱看了一眼手表,“报告李副总司令,我先进去见曾督察和方大队长,弄清楚卖军粮是不是南京的意思。真要抓人,也等我出来。”
特务营长:“好!”
王蒲忱望向东边街口的孙朝忠:“到那边去,把我的意思告诉孙副处长。”
特务营长:“是。”向对面的车灯走去。
王蒲忱避开了车灯,从人群边悄悄走向大门。
北平市民调会总储仓库办公室里,电话静静地摆在长会议桌的正中。
曾可达坐在桌子那边静静地望着电话。
方孟敖坐在桌子这边静静地望着曾可达。
王蒲忱悄悄进来了,悄悄在门口会议桌的顶端坐了下来:“等上海的电话吗?”
曾可达没有接言,也没有看他。
方孟敖没有接言,也没有看他。
“不能再等了。”王蒲忱接着说道,“九点就要戒严,那么多人在门外,我们是抓,还是不抓?”
“有本事到城外抓解放军去!”曾可达一掌拍在桌上,“再有本事到上海抓杜维屏孔令侃去!”
王蒲忱被他拍了桌子,也倏地站起了!
方孟敖的目光紧接着向他射来!
王蒲忱镇静了:“可达兄,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你刚才说的话,我不传,方大队长也不会传,今后不要再说。”
方孟敖的目光紧盯着他:“什么意思?”
王蒲忱:“上海那边有消息了,经调查,扬子公司属于合法经营,经国局长没有理由抓孔令侃。”
方孟敖倏地望向了曾可达!
曾可达没有想象中的震惊,只是慢慢站起来,望着王蒲忱,问道:“去哪里?是西山监狱,还是押解南京?”
王蒲忱也望着他:“谁去西山监狱,谁押解南京?”
曾可达兀自望着王蒲忱,只觉得支撑自己生命的力量在一点点流失。
王蒲忱:“你们卖了十车军粮,还不及扬子公司一条船一次走私粮食的百分之一。在上海没有谁能抓孔令侃,在北平也没有谁要抓你曾督察。不要再提什么反腐了,服从总统,坚决反共吧……”
辽阔的中国地图上,东北营口,城方如匣,人涌如蚁,喊声遥远!
黑白的城楼上倏地闪出一飘红色,小如叶片,越飘越大,覆盖了营口,覆盖了辽西,覆盖了整个东北!
1948年11月2日,东北野战军解放东北全境,辽沈战役结束。
红旗倏地飘去,显出了昔日灯光闪烁的上海外滩,中央银行大楼!
同日,国民党宣告币制改革失败,蒋经国在上海发布《告上海人民书》。
苍凉的声音在外滩上空飘荡:“在七十天的工作中,我深深感觉没有尽到自己所应尽到的责任,不但没有完成计划和任务,而在若干地方,反加重了上海市民在工作过程中所感觉的痛苦……除了向政府自请处分以明责任外,并向上海市民表示最大的歉意……”
历史的画面倏地甩掉中央银行大楼,穿过云层,扑向夜幕下的淮海!
一连串炮火依次在新安镇、邳县、万年闸、台儿庄、韩庄、砀山此伏彼起,最终响彻在徐州上空。
蒋经国苍凉的声音换成了一个历史阶段的告别。
国民党币制改革宣告失败四天后,1948年11月6日夜,解放军华东野战军、中原野战军发起了解放战争规模最大的淮海战役。
随着蒋经国的声音消去,炮火在徐州、归绥(今呼和浩特)、太原四周次第隐灭。
1948年11月15日、16日,为稳住傅作义华北军队,不使其南撤与徐州国民党中央军会合,中共中央命令放弃进攻太原、归绥,部署包围北平……
北平市民调会总储仓库大门外,东边街口已经设了哨卡,禁止通行;西边街口也已设了哨卡,禁止通行!
一辆吉普孤零零地停在门外的街心,王副官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
铁门向两边全部打开了,李营长在前,青年军整齐地排成两行站在大门外,鸦雀无声。
李营长的目光倏地望向门内。
所有的青年军整齐一致地望向门内。
门内,空空荡荡的仓库大坪,曾可达一个人慢慢走出来了。
李营长和青年军的目光迎着曾可达走出了大门外。
曾可达走到队伍前方站住了。
队列肃立!
曾可达倏地向队列敬了个礼!
李营长和青年军一起回礼!
放下了手,曾可达向青年军们一一望去,说道:“7月6号到今天,快五个月了,感谢你们对国防部调查组辛劳工作,感谢你们对天津经济区北平办事处辛劳工作……今后,这里的几万吨军粮和军需物资就拜托你们了……”
曾可达向李营长伸出了手。
李营长被他握住了手,不禁热泪盈眶。
曾可达紧握了一下,向吉普走去,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住了。
他望向了大门立柱上那块牌子。
——“天津经济区北平办事处”!
曾可达走了过去,双手取下了牌子,抹了抹牌子上的灰尘,覆过来将牌子轻轻地放在地上,再不回头走上吉普。
吉普车立刻向东边哨卡开去。
李营长率青年军同时敬礼!
哨卡抬起拦杆,吉普开了过去。
曾可达的吉普在方邸大院门前停住了。
小李开了院门上的小门,恭敬地让在一边。
曾可达跨进小门,目光怔了一下,快步走了过去。
方步亭长衫洁净,拄杖站在院中。
曾可达走近了他,方步亭伸出了右手。
曾可达双手握住方步亭。
俩人对望了少顷。
方步亭望向了院门。
小李悄悄出了小门,从外面将门关了。
“请进。”方步亭平行让着曾可达。
俩人向一楼客厅走去。
方邸一楼客厅。
方步亭:“请坐。”
曾可达刚坐下,立刻又站起了。
——谢培东托着茶盘从厨房过来了。
曾可达转望向方步亭:“经国先生嘱咐,他的信只能单独面交方行长。”
“我跟他。”方步亭指了一下走过来的谢培东,“祸福与共,就是一个人。请坐吧。”
曾可达只得又坐了下来。
谢培东在茶几上放好了茶盘。
曾可达看见了那把茶壶和那三个茶杯!
方步亭提起了茶壶先倒了一杯,双手递给曾可达。
曾可达双手接了。
方步亭又给另外一个杯子倒了茶,对谢培东:“你敬曾督察一杯吧。”
谢培东端起了茶杯。
曾可达茫然地端着杯子。
谢培东:“8月12日,曾督察在大雨中陪我去找女儿,虽然没有找到,我还是感谢你。”一口将茶喝了。
曾可达五味杂陈,慢慢也将茶喝了。
方步亭望向谢培东:“木兰的事跟曾督察无关,我们今天不提了,你也坐吧。”
一把单人椅子早就摆在茶几这边,谢培东坐下了。
方步亭转对曾可达:“经国先生的信呢?”
曾可达从口袋里掏出了信封,双手递给了方步亭。
方步亭从封口里抽出了一纸信笺,看着看着,眼睛湿润了。
沉默。
“你也看看吧。”方步亭将那纸信笺递给了谢培东。
谢培东接过了信笺。
信笺上书:
呈外交部
王部长世杰台鉴:
谨举荐国防部预备干部局上校方孟敖出任中华民国政府驻美利坚合众国大使馆武官。倘蒙特简,报总统委任,则不胜感激!
蒋经国敬拜
民国三十七年十一月十八日
“培东。”方步亭端着茶杯站起来了。
谢培东也端着茶杯站起来了。
方步亭:“经国先生言而有信,孟敖能够去美国了……我们请曾督察代致谢忱!”
曾可达立刻端着茶杯站起来了。
方步亭:“谢谢经国先生,也谢谢曾督察。”将茶喝了,接着望向了谢培东。
曾可达端着茶杯也在等着谢培东。
谢培东:“谢谢!”一口将茶也喝了。
曾可达也一口将茶喝了,把杯子放回茶几:“我在北平没有任何职务了。几个月来一事无成,反倒给方行长、谢襄理带来很多麻烦,给北平人民带来不必要的痛苦……最后一件事就是陪方大队长回南京,帮助他尽快到美国任职。我住在华北‘剿总’招待所,请你们将经国先生的举荐信尽快交给方大队长,我在那里等他,最好明天就走。”
说到这里,曾可达一步跨离沙发,取下大檐帽,向方步亭、谢培东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走了出去。
曾可达走得很快,方步亭、谢培东来不及送他,也没有送他,两个人都默站在那里。
两个人的目光都慢慢望向了摆在茶几上的那封举荐信。
方步亭:“你打电话,还是我打电话?”
“我叫孟敖来吧。”谢培东走到电话前,拿起了话筒。
方邸二楼行长办公室,门是开着的,灯也开了。
方孟敖走进门内,脱了大衣,挂上衣架:“我爸呢?”
谢培东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站起来:“在竹林里。”
方孟敖走向阳台,透过落地窗望向竹林。
十天前就立冬了,离小雪还有五天,薄暮时分,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竹林里起了寒气,却不见父亲的踪影。
“信呢?”方孟敖转过头来。
谢培东将信递给了他。
方孟敖一眼就扫完了,将信摆到桌上:“你同意我去吗?”
谢培东:“我同意。”
“周副主席同意吗?”方孟敖紧盯着谢培东。
谢培东深深地回望着他:“同意。”
“你们问过我同意了吗?!”方孟敖近乎吼问。
谢培东的脸色十分凝重了:“你这是质问我,还是质问周副主席?”
“我谁也不质问,我只问我自己!”
谢培东默在那里,少顷:“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坐下说,好吗?”
方孟敖立刻坐下了。
谢培东也坐下了:“说吧。”
方孟敖:“1946年9月10日,农历是八月中秋,崔中石在国军笕桥航校发展方孟敖加入中国共产党,到今天已经是两年两个月零八天了。这两年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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