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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一六二九-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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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看来短毛的头脑还很清醒,至少在对郑家的决策上毫无破绽。果然,接下来他就听文德嗣呵呵的笑起来:

“津门水师……哈哈,郑将军,咱们都是干这行的,不妨实话实说吧:首先我们根本没有攻击北京的欲望。其次,就算哪一天当真有这个需求了,大明的水师也根本阻拦不了我们,哪怕我们再送它十条大帆船都一样。”

稍顿了一顿,文德嗣朝郑芝龙举了举手中酒杯:

“而你们郑氏的舰队却不同,我们还是很……重视你们的。”

郑芝龙禁不住苦笑起来,饶是以他枭雄之姿,这时也不知道该把这句话看作赞扬还是讽刺了。想了想,郑芝龙决定还是再努力一下:

“文兄弟,我南安郑氏与你们琼海军结下交情,如今也有好几年了。当年承蒙贵军相救,保下我家二弟的性命,我郑某是无比感激的。这几年我们两家互相扶助,从来没有闹过别扭。贵军有什么需要时,我郑家无不倾力而为。但说实话,我郑某心里很清楚,你们给的东西更多。交了你们这个朋友,我郑家是占了大便宜的。”

“你们琼海军一向都很大方,台湾岛若没有你们是肯定打不下来的,但说分也就分了,而且是足足给了我们郑家一半!到今日郑氏根基,已经有大部分都迁移到那里。赶跑了红毛夷人之后,前往倭国的贸易航线日进千金,你们说一声不插手就当真从没去过那里,让我郑氏独揽大财……林林总总,我郑飞黄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这些都记在心里的。”

“更不用说前次在淡水河口的那场大战,文兄弟,你与庞军师,王队长千里来援,我们一起大破红毛夷军,这份情意,我郑飞黄永世都不会忘记……连这并肩作战,过命的交情都结下来了,文兄啊!为什么你们还觉得我郑家将来会与贵军为敌呢?”

见郑芝龙开始打感情牌,文德嗣心下暗暗佩服。这番言辞声情并茂,唱作俱佳,如果自己不是在国有大企业的办公室主任位置上待过多年,又或者换了个没什么经验的年轻人——比如郭逸之类过来,没准儿还真给他哄住了。

不过文德嗣也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在郑芝龙这个于历史上留下偌大名声的强人面前,自己跟对方玩心机是多半玩不过的。

于是他决定老老实实跟对方说实话,也只有说实话,用铁的事实来回答对方。

当然,在此之前,一些应景软话还是要说一说的——好歹他以前也干过迎来送往的活计:

“呵呵,郑将军,郑兄,在我们这个团队中,尤其是咱们海军的成员,很多人都挺佩服你的,包括我也是——能够从一介海商,奋斗到东海霸主的地位,阁下在历史上,必将留下豪杰之名。”

郑芝龙苦笑了一下:

“与贵军相比就算不上什么了。”

文德嗣诚心诚意的摇摇头:

“不然,我们是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和你完全白手起家不一样的。”

郑芝龙有些迷惑不解,但依然努力把话题扭向自己希望的范围:

“难道我们双方就不能一直做朋友吗?”

文德嗣却轻轻抿了一口红酒,正容道:

“郑兄,我们一直视郑家为朋友,这从我们履行盟约的态度可以看出来,你显然也感受到了。而在将来,我们依然可以做朋友,只是到那时候,要保持这份友谊的条件却不一样了——郑兄,我们双方迄今为止合作的一直很愉快,那是因为我们彼此都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与地位。我们所作出的决定,签订的盟约,都能符合我们当前地位以及自身能力。”

“然而时势是会变化的,今天我们觉得对双方都有利的条款,将来也许会成为约束我们中某一方继续发展的障碍。我们今天还能够保持合作的基础,在将来却也可能成为反而影响到我们之间关系的绊脚石……郑兄,你是聪明人,你应该能看出来,我们琼海军……迟早会扩张到你们的地盘上。”

文德嗣非常直率的指出了这个事实,而郑芝龙也完全没有受到冒犯的神色,反而显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过了片刻,方才轻轻叹息道:

“难道你们当真就容不下一个朋友么。”

文德嗣却摇摇头:

“郑兄,你既然已经研究过我们的决策体制,那么也肯定能看出来:在我们的这个体制中,个人感情因素是很难影响到最终决策的。你已经知道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提出意见,只要没反对意见便可以转化为集体决策,那么反过来说——任何受到反对的意见都很难实施,无论它是由谁提出。长此以往,郑兄,你知道能在我们这个体制中通过的决策,必须要满足什么条件么?”

郑芝龙愕然摇了摇头,文德嗣则半是自嘲,半是叹息的苦笑了一下:

“利益,只有能够满足大部分人利益的决策才会被接受。你刚才有一句话说得很好:没人跟银子有仇。但是我们的目光并不短浅。我之所以肯定大集体绝不会同意卖船给郑家,就是因为这有可能在将来影响到我们的利益。”

在郑芝龙满脸诧异的表情中,文德嗣则继续不紧不慢说下去:

“同样的,在对未来发展路线的选择上,只有扩张才是符合我们大部分人利益的路线,因此只有那些赞同扩张的决策才会被集体接受——郑兄,不瞒你说,就在不久之前,在我们的全体大会上,曾经有人提出过全面收缩的战略,但是很快就被否决掉了。我们的这个团体将来必然会不断扩张下去,也只有对外扩张才能满足这个团体不断增长的利益需求,这不是任何个人的想法和感情所能扭转……哪怕是我们这些真正的‘短毛’,如果跟不上这形势发展的大潮流,也一样会被落下,逐渐在团体中处于边缘化……”

文德嗣这番演说用了不少现代词语,郑芝龙理解起来有些困难,但他依然紧皱着眉头,仔细咀嚼着文德嗣说的每一个字。而文德嗣的目光则不觉投向广州方向,那座高耸的天守阁上——那上面也隐隐有望远镜的反光,有人同样在朝这边看。

“当然了,作为自己人,永远都有机会。只要他们愿意接受大集体的意志,找准自己的定位,随时随地都可以回到我们这个团体中。但其他人……”

说到这里时,文德嗣稍稍停顿了一下,而郑芝龙的耳朵则立即竖了起来。

“如果他们愿意接受我们的路线,和我们走在同一条道路上,那我们是非常欢迎的。不管他原来是什么身份,内心抱着什么想法,只要他的行为对我们有益,能够给我们这个团体带来利益,我们就会视其为盟友,并且公平而诚挚的对待他,与他共同分享扩张所带来的利益——在这方面,我们从不吝啬,相信郑兄你也能体会到。”

“然而,如果有谁企图阻挡我们,或是成为了我们在扩张道路上的障碍……哪怕他本身并没有这样的意愿,哪怕他曾经是我们的盟友……只要挡在了我们琼海军的扩张车轮之前。”

文德嗣抬起头,看着面色苍白的郑芝龙,双手微微摊开,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他还是会被碾碎,这就是资本的力量,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两人正交谈着,忽然听到脚步声响,一名传令兵急匆匆朝这里跑来,在向文德嗣敬礼之后向他提交了刚刚收到的电报。海军舰船上有专职译电员,所以文德嗣拿到的电文是明码。

在看了几眼之后,文德嗣脸上微微有些色变,但在看到旁边郑芝龙的目光后,他忽然笑了笑,随手将这份电报纸递给他。郑芝龙愕然接过,却并不打开观看,而是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文德嗣,直到后者笑着点点头:

“没关系,至少现在,我们还是盟友。”

于是郑芝龙打开电文,粗粗阅读了一遍,脸上也立即同样显出了惊愕之色。

“您瞧,郑兄,我们的一些伙伴即将踏上辽东土地,马上就要去与满洲鞑子交战了,而我本人很快也将加入其中。大明也许会为此很高兴,但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们其实并不是为了大明,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已。”

仰头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并把杯子用力砸到甲板上,文德嗣看着那玻璃杯碎成无数晶莹剔透的破片,方才淡然一笑:

“大扩张已经开始,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大明不能,西洋人不能,满洲鞑子——也不能!”

第六百一十章 旅顺口(上)

用力踩了踩脚下的土地,呼出一口带着白雾的气息,肖朗搓了搓手。

仅仅才渡过一条海峡,气候就似乎寒冷了许多。他回头看看,在海面上,大批全副武装的士兵正通过攀爬网慢慢登上小舢板,一批批冲上沙滩,并在士官长的带领下迅速集合起来。占领各个要点,以开辟登陆场。

旅顺这边的登陆点虽然也是个不错的天然海湾,但港口设施却极差,比威海那里差得远了。基本没有能够可供大船直接停泊的码头,原来似乎还有一条深入海中的长栈桥,但也早被烧毁,如今只剩下半截残骸以及一些焦黑木桩。军队只能分批驳渡上岸,比起在敌占区的登陆作战行动,也就是没受到什么干扰而已。

“还好第一拨没带重装备,带了也运不上来……大批物资的运送看来也只有等尽快修复码头栈桥之后再说了。”

与肖朗一起登上陆地的工程组长陈俊也在四下张望,琢磨着该怎么着手开展工作。他是头一回过来,尽管原先对各种困难已经有所估计,看到现场时还是暗暗抽了一口凉气,心说这该不是领航员带错航道了吧?这哪像有人控制的港口啊,跟荒郊野外也没啥差别么?

领航员当然没带错路,事实上只要是后世来过旅顺的人,看到船只绕过那片狭长蜿蜒的老虎尾沙滩,以及两边的鸡冠山,黄金山等地标,便可以确认这里肯定是旅顺口,曾经的北洋水师驻地,中国历史上又一充满了屈辱和伤心的地方。

当然明朝时期这里还没有背负那么沉重的历史,但也即将见证一段悲剧——如果是在真实历史上,这个时间段的旅顺早已陷落,黄龙自杀,东江军从此覆没。后金在辽东沿海地区再无挚肘,从此可以放心向宁锦以及蒙古方向用兵。

不过现在因为始作俑者孔有德在登州吃了个大亏,实力不足,导致其攻势缓慢,一时间还没能力拿下这处坚城。但也是迟早的事情——东江军的战斗力还是那个烂样,孔有德所率领的“乌真超哈”部队在战场上完全不受阻挡。唯一给他们带来麻烦的,却主要是当地的恶劣环境。

这是肖朗等人在从威海出发之前,通过询问浮海逃来的辽人难民,以及研究那本“金手指历史资料”所判断出的关于旅顺当前形势。当然那本“金手指”资料在这方面已经很不准确,只能当作参考用了。

然而无论什么样的侧面了解也比不上亲身体验,此时此刻,站在这块土地上,感受着来自辽东半岛的海风,无论肖朗还是陈俊,以及其他几位来自琼海号上的穿越众,心头都浮现出一种特殊的感慨来。

——多好的地方啊!只要稍稍向岸上走一段,脱离沙滩范围之后,地上便尽是黑色的腐殖土,想必无论种什么都应该会有很好的收成。这还是在海边,若是到了内陆,想必土质会更好,所谓“东北的黑土地肥得可以攥出油”,还真不是吹的。

只可惜眼下这片本该充满了活力与生机的土地上却是一片死寂,除了野草杂木外没有任何被种植过的痕迹。当肖朗脚下踢起一块有点像是石头的硬物时,他甚至能分辨出那应该是人类颅骨的一部分,却也就这么胡乱丢弃在旷野中,而没有被收葬。

过了片刻,才终于有本地人渐渐出现——原来他们先前是只要看见陌生人出现就跑的,就好像被吓破了胆的兔子。此时看到这些不速之客并不是满洲兵装束,更主要是陈俊让人升起了一面代表大明朝的日月金龙旗帜,才打消了那些人的疑虑,让他们大着胆子现身出来——说起来这也是肖朗的问题:他对大明从无好感,所以不允许在船上悬挂明朝旗帜,否则人家根本不用跑。

那些本地人充满好奇的看着这支与本时代任何军队都截然不同的登陆者,而这边众人也在观察着他们,包括已经来过一次的肖朗也是一样——他上次过来时是趁着夜色悄悄登陆,观测了一下地形后便偷偷离去,并没有和当地人打照面,更没有交涉过,所以此时也是头一回看到真正的本地驻军。

只不过……

“这他娘的也能叫军队?”

不止一个人发出了这种疑问——根据先前那些逃来威海的难民汇报,说旅顺这边全民皆兵,所有人都属于东江军成员,是可以上战场的。但此时众人眼中所见,却都是一群不折不扣的老弱病残。其中以老人和小孩子居多,偶尔有几个稍显年轻些的不是残疾就是女性,根本看不到一个青壮年。

那些人的穿着极其破烂,看样式倒是明朝的军服鸳鸯袄形制,但早就破败的不成样子,原本应该是红色的面料全都褪了色,只剩下外面薄薄一层,里头胡乱塞着干草用以御寒。而更让人诧异的他们脚下都没穿鞋!只看得这边众人感到脚底板阵阵发凉——要知道这会儿差不多已经算是冬天了。在威海那边早晚天凉的时候地上都已经会起冰霜,更不用说这里。肖朗他们穿着防水的大皮靴踩在这辽东地面上还感觉冷飕飕呢。而眼前那么多人居然没一个穿鞋的,全都是光着脚丫子站在泥水地里,天晓得他们怎么能吃得消。

那些人手中也没有武器,只是拎着篮子,布兜之类,里面隐约有一些从沙滩上拣拾来的贝壳淡菜以及可食用的海藻——他们原先显然是在这里搜寻食物。不过从大都空空荡荡的容器来看,收获很有限。

对于旅顺守军的粮食紧缺状况,肖朗等人事先倒是深有了解——无论听那些逃过来的难民述说,还是根据历史文书所记载,都对于这一时期东江军的粮食供应之窘迫都深有刻划。历史上东江军的失败与其说是被敌人打垮,还不如说是被明朝放弃的——对于一支缺乏自力更生能力的军队来说,后方若不能提供足够支援,尤其是连粮食供应都不能满足,那这支军队丧失战斗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故此肖朗等人在出兵前对此也早已有了预案:在第一批掩护部队顺利登陆之后,随后第二批过来的小船上便不完全是步兵,而是运载了大批的竹箩筐。筐子里满满堆放着香油芝麻烧饼,白面馒头等食物。都是在登船之前就由吴南海负责的后勤部门做好,刚才又特地在船上加热了一下,直到被拖上沙滩还是热气腾腾的。

这些食物的号召力远比大明旗帜还要管用得多——刚才陈俊他们升起明朝旗号时,那些人还只是在远处观望。可当第一筐馒头烧饼被拖上岸,甚至不用这边招呼,那些人就全都主动围拢过来。在琼镇士兵的管理下排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队伍,开始按序领取食物。

就在沙滩上的秩序开始井然起来的同时,肖朗也终于见到了对方的接洽人员——他刚才一登陆就派出了一名联络员。那人原本就是旅顺东江军成员,还是个小军官,不久前逃往大陆,原想是去登州的,却顺水漂流至威海。

大多数成功逃到大陆的人是绝对不肯再回来的,但这一位却是例外——他说自己前往大陆并非逃跑,而是为想要寻找援军,再杀回辽东来。无论这番话是真是假,至少对上了肖朗的心思,于是肖朗出兵时便带上了他,让其充当双方的联络人。

有本地人协助效率果然提高不少,不久之后便见那联络员带着一名军官模样的高壮汉子走了过来。之所以能看出他是军官,却是因为那人头上好歹顶了一只头盔,看起来应该像是军官所用型制。但他身上却并没有甲衣,就披了一件破破烂烂的鸳鸯袄,穿的还没旁边联络员好呢——后者爬上威海卫沙滩时是光屁股的,不过由于他不肯加入琼海军,后勤人员只好给他找了一套明朝军装穿上——威海卫仓库里这种军服还挺多。而且因为根本没人穿,全都是簇簇新的,结果这位老兄现在看起来反比旁边那个要威风多了——尽管后者官位远比他大。

于是来自海南的琼海镇军官与大明东江军将领就在这么一种环境下见了面,不管怎么说双方好歹是在一面旗帜下作战的同袍。肖朗虽然很看不起明朝官吏,对于这些战斗在辽东前线的明朝军人还是颇为敬重的,于是上前郑重行以军礼,而对方也已抱拳礼相还。之后互通姓名官阶,肖朗自称“琼海军第三团第一营营长”的职务固然是让对方莫名其妙,而那人所报出的名字也让肖朗着实吃了一惊。

——他自称名叫尚可义,为旅顺总兵官黄龙的部将。肖朗吃惊之下加以询问,果然听到他还有个兄弟名叫尚可喜,现任广鹿岛副将。而且他们老尚家兄弟众多,除了尚可喜驻防于外,另有尚可进,尚可爱,尚可和,尚可福,尚可位等好几个,大都在黄龙麾下为将。但在多年征战中已经死了好几个,连同他们的父亲尚学礼都是死在与后金兵的战斗中。

第六百一十一章 旅顺口(中)

一想到未来的大清平南王居然能放下这笔家族血仇,转而向满洲人投降,肖朗心中不由得暗暗感慨,难怪尚可喜得到的第一个王爵称号是“智顺王”,果然是聪明人。不过话说回来,能把这么一个明明对后金满洲有血海深仇的将领逼到对方那头去,大明朝的用人失败也可见一斑。

当然,眼下三顺王中的怀顺王耿仲明早已经被解席他们打挂了,恭顺王孔有德也成了条丧家犬。肖朗一心想要跟解席旁雨他们那个团队搞竞争,这回过来倒也很有再干掉一个三顺王之一的念头——这当然不是指的尚可喜,后者眼下好歹还算是友军。既然他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想必不至于再去抱后金大腿。

肖朗心中转动着诸多念头,嘴巴上倒也没闲着,跟尚可义交谈了好一阵子,总算是大致摸清了当前旅顺面临的局势。

局势很危急!非常危急!——这是黄龙在他的求援信上一再强调的话,书信在发出时或许有夸大之处,但在这一时刻的旅顺口,却还真的一点不虚假——因为此时的后金兵已经攻到了旅顺城下。

明朝时的旅顺口当然不可能像后世的旅顺口区那样地势平坦,交通发达。这个时代的旅顺到处都是高山密林。唯一体现出人类统治地位的乃是两座小小城堡,即为旅顺南城和北城,分别筑于明洪武以及永乐年间。南城设在黄金山上,也就是肖朗他们登陆的这处海港旁边,从前登州卫海运军需都是在这里交接。而北城则是在靠北边一点的白玉山上,扼守着从金州卫,复州卫那边过来的官道。

这南北二城连同港口码头在天启年间都曾被后金军攻破过,不过因为后金军完全没有海上力量,这处重要港口对他们却毫无用处,于是和所有的野蛮人一样:他们将城堡和码头烧毁后便放弃了此处。

好在木制建筑和栈桥之类容易烧,用砖石砌筑的城墙石邬总还是能保留的,后来东江军重占此地之后便再度将这两座城堡修复并投入使用。如今靠近官道的北城已经成为旅顺守军抵抗后金军的战场,而南城则是他们最后的阵地之所在——肖朗记得那本金手指历史书上记载着东江镇总兵黄龙后来是殉国于黄金山头,想必便是在南城被攻破时自尽的。

而眼下黄龙正带着手下还能作战的精壮人员以及几乎所有武器,火药等物资聚集于北城堡中死守,而将老弱妇孺都安排到更靠近海边的南城这边。尚可义便是被派到南城这里统领指挥的,他甚至连自己的甲胄都留给前方作战人员了,可见局面之窘迫。

“你们就不怕对方绕过北城,直接过来把南城一锅端?”

听到这样奇葩的安排,就算是对军事没什么概念的陈俊都忍不住开口——这又不是打游戏,非要打完前一关才能进入下一场的。旅顺南城不过位置稍微偏一点而已,对方绕路过来并不必费多大劲。

对此尚可义脸上却是显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南城无用,取之无益,于敌我皆然……”

——原来南城这边不但没有精锐士兵和作战物资,连留存的粮食都几近于无!黄龙纯粹是甩包袱,把所有不能作战的老弱都丢在这儿任其自生自灭,所以那些人才会在这战争时期还游荡在沙滩上到处找吃的。后金军攻占此地固然不费吹灰之力,但接下来便也要承担这些人的粮食给养了。

当然以满洲人一贯的残暴,把这些人统统杀光才是最常见的做法——可就算提刀砍人也要耗费体力不是?而只要攻破北城,消灭了东江军最后的抵抗力量,这些人便都成了后金的俘虏奴隶,可以利用的劳动力了。孔有德眼下手头人力正是不足,一心一意想着灭掉黄龙之后搜刮旅顺口的人力资源充实他的“乌真超哈”呢,也就懒得费劲绕道先攻南城了。

至于作为敌对双方的孔有德为何会与黄龙有这份默契,却是因为前者毕竟是出身于东江镇,熟悉东江军的一贯战术。而且旅顺口这边军心早已涣散,几年来时降时叛的,早就被后金军渗透成了筛子。就算是现在,军中也有不少悄悄与孔有德私通的,黄龙这边的战术布置还没传达到前线呢,孔有德那边恐怕都已经知道了,所以黄龙只能采取最笨拙但也是最稳妥的战术:把所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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