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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一六二九-第2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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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市坊里仍然能买到粮食,还都是上好的精白米!

——琼市坊里的粮食居然不是很贵,价格比起去年并没有上涨太多!

——进入琼市坊其实并不像传说中那样有什么限制,任何人都能进,除了要把碎银子换成银元稍微麻烦一些外,其它各方面都很宽松。而换银元本身也并不让人感觉吃亏,因为那种精美的“崇祯通宝”银元一看就知道是很正规,很可靠的货币,即使在兑换时需要额外支付一些火耗费用,但用银元买东西也可以打折扣,折算下来,好些东西感觉反而还便宜了一些——这是和外面有的比,至于那些除了琼市坊里外头就没得卖的,那就更不用多想了。

当然了,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往年这种春荒时节,原本也是京师各家大粮商一起发财的好时机。人么,活就活在一张嘴上,但凡一天不死就总要吃。历朝历代,粮商向来是只有大后台撑着才能做的生意,为何——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哪怕把粮价提的再高,也不愁没人买。哪怕城门洞里拖出去的死尸再多,也坚决不能降价,这种生意,寻常商家可做不了。

这种时候朝廷也肯定会有一些限制措施,比如限定一个最高粮价,不得突破。但这种来自官方的限制也只能骗骗小孩子——最简单的手法:我严格遵守朝廷的指令,我卖的粮食绝对平价。可我本小利薄存货有限啊,每天卖个百来斤就关门了。这还是客气的,不客气的直接门板一上歇业,别人买不到粮食咋办?——那关我屁事,朝廷能限制粮价,可总不能强逼咱们商家开门做生意不是。

当然了,对于那些“真正”的客户,小伙计自会悄悄介绍到后面,从某个掮客手中买到粮食,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愿意出高价。而若是真有人追查起来,那肯定是某个临时雇佣的伙计背着主子私下交易,与我粮铺无关。

——以往多少年,一直是这么操作的,京师中经营粮食的几家彼此间也都熟识,互相配合起来一同赚钱,那叫一个轻松愉快。

但这回,他们却遇上了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

……

小心翼翼维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时不时轻轻挪动一下身体——屁股下面那柔软滑溜的皮革沙发坐起来其实很舒服,如果能够倚靠或者干脆躺下来就更好了。可惜在这里,这个环境中,却无论如何不敢显出松懈失礼的架势,必须要小心翼翼保持着平衡,所以这样坐着反而难受,真不知道是此地主人故意如此,还是仅仅因为自己太拘谨而在自讨苦吃。

反正,对于坐在这里的几位京师大粮商来说,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都不敢有丝毫失礼之举,毕竟,眼下是他们有求于对方。

这几位粮商首脑并不是头一回来到琼市坊的招待处,不过他们此刻依然像是乡巴佬一样悄悄四下张望着——这里比起上次来时又有了很大变化。琼市坊本身是一座在极短时间内快速建设起来的新建筑群,这里的房子或多或少,都带有某种急就章的味道。以前这处招待用房也是如此。但这一回,虽然外观上还没有多大变化,里面却已经完全变样了。

琼海军办公场所的标配:大玻璃落地窗,真皮沙发,玻璃茶几这些自不必说,光是这几位眼下手中捧着的茶杯就不一样:上回他们来时招待他们的是玻璃茶杯,配上绿茶,拿在手中晶莹透亮,就已经很是让他们羡慕不已。而这一次,侍者端上来的居然又回归了传统瓷杯,但其细微之处,却与大明本土的截然不同。

首先是其杯壁极薄,看上去仿佛只有一张纸的厚度,这在烧窑时几乎是不可能保持完整的,太容易碎了,就算不碎也肯定变形。但偏偏这里拿出来的几只杯子都是一般厚薄,形状也极标准,显然短毛掌握了某种秘法,可以确保这么薄的瓷胎也能通过高温烧制而不虞破裂。

其次便是颜色极纯,这杯子是在白瓷底上点缀着青色花纹,其白色如雪,青色如玉,完全没有一丝杂质。而更妙的是这杯子居然隐隐透光——当里面的红茶微微倾动时,外面也可以看见阴影变化,甚至于,当一位粮商举起杯子,对着灯火之处映照观看时,更可以隐约看到火焰的影子透过瓷杯在晃动。

——这瓷器居然能象琉璃一样透光!

中国人么,但凡有点文化水平,家中资产也配得上的,多多少少对于茶道和茶具都会有些爱好。这几位粮商都是识货的,就算起先没在意,端起杯子后也肯定发现了——这杯子可吓人!

若说以大明地域之广,民间巧匠之多,偶尔出现一两只类似于这种精致的瓷杯也不是不可能,但那些肯定是贡品,绝对要作为祥瑞进贡到皇家的。即使千年难得有一件流入民间,那也必然是珍而重之的收藏起来,偶尔拿出来赏玩一番也必然是小心翼翼,万分仔细,唯恐稍有磕碰的,怎么可能当真拿来沏茶倒水?

这帮短毛还真是不怕糟蹋东西啊,这种在王公贵族家里都能当作传家宝的好东西居然随随便便就用来待客?你们不怕摔着我们还怕呢!

几位粮商之所以坐的如此辛苦,一半原因也是由于这杯子——他们唯恐一个坐不稳,导致手中这薄瓷茶杯滑落,即使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却也难保磕个沿儿什么,就是短毛不计较,自家也要心疼死了。更何况看那地毯雪白蓬松的样子,恐怕也不是什么便宜货,若是沾了水多半就废了,至少也不可能再放在这里充作迎宾之用。

——总之,这里的一切都让他们感到很拘束。这些粮商有胆量有心气把持京师的粮食市场,在京城商界肯定也都中上层的人物了。但在这里,他们却分明觉得有一种被压制的感受,就好像他们自家也常常用豪奢气派去震慑那些底层的土包子一般。

第六百九十三章 女人当家(中)

好在他们等的时间并没有很长,也就一盏茶功夫,那位近来名声鹊起的陈大雷陈总经理便匆匆跑了过来,见面就连连拱手作揖,口称抱歉,说刚才在城外接一批货,得到伙计禀报就赶紧回来,可地方实在远了点,这才耽搁了,还请各位年兄恕罪云云。

——总之比起这豪奢环境给予的压力,陈大雷本人的态度却还是十分的谦逊客气,这让那几位粮商心中总算略略舒服些。要知道也就差不多年把之前,这陈大雷初入北京城时,四处拜访本地商户,他们也都是收到过这位“陈总经理”拜帖的。那时候可没几个人将其当回事,有些人随手连帖子都丢了——拜帖上不伦不类的写个什么“总经理”算什么衔头?见了面怎么互相称呼?你一南蛮子在吕宋那种化外之地关起门来自说自话没人管,可咱这儿是大明京都!不想守咱们的规矩,那就一边儿待着去吧。

——京师的商业圈子就是这么傲气,历年来想要打进来的过江强龙不在少数,但最后还不都老老实实向京师各大行会低头。哪怕你背后有人,哪怕你财雄势大——又能怎样呢?京师里从来最不缺的便是权力与财富。

——北京城的商业圈子一向是如此的自信以及骄傲。他们曾坚信这是所有试图踏入京师商家们必须遵守的金科玉律。然而南方短毛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一切,无论从商业规模,经营手段,还是背后的势力各方面比较,琼市坊这个怪物都绝对不象是这个时代本应该出现的东西——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既然这大家伙已经出现了,那京城商业圈所有的规则,京城所有商户的想法,肯定都要顺应这个事实而随之改变。这些粮商也不例外——他们来之前都在家里好一通翻箱倒柜,能把先前陈大雷那张帖子找出来的自是欢欣鼓舞,好歹证明是跟这位“陈经理”有交往的,不算贸然上门。而那些找不到的……在把管家或仆役臭骂一顿出气后,也只好多备些礼物,指望人家别在意这种“小事”了。

幸亏陈大雷确实没什么架子,大家见面寒暄,无论有没有拜帖的都是一样对待,倒并不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势来。而那些粮商此时当然也绝不敢再拿老眼光看待他,口中接连称呼“陈总经理”不止,尽管他们依然不知道这个衔头代表什么意思。

一番问候,各自落座后又说了一通闲话,好容易才进入到正题:粮商中身价最厚,地位最高的那几位互相使了半天眼色,终于吞吞吐吐说明了来意——无非就是希望琼市坊这边卖粮时能控制一些,最好每天设个上限,比如千把斤的样子,这样大家才好一起开心赚钱么。

——其实这帮粮商在来之前曾开会商议过,那时候还傲气的很,开口闭口都说这回定要让短毛把琼市坊的粮铺都关掉,就算不关,最多也只能和他们各家的铺子一样,每天只能以“平价”对外出售一百斤粮食,多了不行。要说他们凭啥敢这么理直气壮呢?无非四个字:同行共议,这是咱们粮商行会的要求!

这年头的商家很少涉及多种经营,大都是只贩售同一种类的商品,所以相关行会的权力非常大。外地商贩新到一地,如果不拜码头,不把行会里那帮人伺候好了,那往往就会面临租不到房子,请不到雇工,组织不起货源,以及其它林林总总许多麻烦,这还是合法的,若是不合法的各种鬼祟伎俩,那更是防不胜防。

所以尽管“行会”这种组织并非明朝官方机构,只能算是民间自发成立的团体,但它却管理着大明朝的商业秩序。而在这些粮商心目中,他们这些“同行”对于同样出售粮食的琼市坊应该是有约束力的。

只可惜这份自信在坐到这间会客室中的时候便受到了极大打击,到这时候还能硬着头皮提出要求,也算他们的意志比较坚定了。当然自觉把要求降低了许多,这个肯定是免不了的。

对于粮商行会提出的要求,陈大雷只是笑了笑,倒也并不觉得惊讶或愤慨——粮商行会并不是第一家前来提出要求的行会。琼市坊里什么都有卖,也就意味着北京城里几乎所有行会都能跟他们扯上关系。所以这段时间他们经常收到各种莫奇妙的要求,粮商行会要求限售粮食在其中还属于比较“正常”的呢。

当然了,行会尽可以提出他们的要求,这边搭理不搭理那可就全看自家心情了。对于一般不太过份的要求,或者哪怕是稍微要打一点秋风的,给几个钱能糊弄过去的,这边倒也不介意手上略松一松。

陈大雷本身就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在与外人交往中一直秉承着“和气生财”的宗旨,这也是他多年来在马尼拉西班牙人统治之下经商所养成的习惯,到了大明京师这边,同样是权力者云集的地方,他依据从前在马尼拉的经验行事,倒也并不稀奇。

如果完全按陈大雷的风格来,琼市坊在开拓京城市场的过程中难免要多吃些亏——当然也可能是少惹麻烦,这谁也说不准。不过陈大雷在琼市坊中并非一言九鼎,虽然他挂着个“琼市坊总经理”的衔头,但在这里,作为“真短毛”的陈涛依然拥有比他更高的发言权。而尽管陈涛本人也算是比较温和且不爱惹事的,可他毕竟是个现代人,而且是个年轻小伙儿,明知道自己背后有一支当世无敌的军队和一群强势伙伴支撑着,那在很多事情上就不可能象陈大雷那样委曲求全了——反正不管文的武的,软的硬的,明的暗的,咱们一概不惧!

前段时间曾有个南城一带的团头——也就是乞丐头子前来敲竹杠,要求这边每月付他一笔银子,否则就让乞丐前来捣乱。按陈大雷的想法,破财消灾,给点钱把事情糊弄过去也就罢了。但陈涛却不肯,说凭什么咱们要受这种人敲诈?他想耍流氓?那咱们就跟他讲讲法律。于是派人送了一张帖子到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那边——这位老兄自打跟陈涛有过一起夜游北京城的经历以后,彼此间便常有往来,算是结下交情了。陈涛也是从他那里才知道,锦衣卫这个印象中无比高大上的组织居然还兼管着京师街头巷尾的小事:比如巡夜,打更,防火防盗之类,顺天府衙门是根本不管的。在大明朝其它地方,基本都是丢给民间自理,有时候甚至会让乞丐来做。但京师重地,不好轻忽,于是便由锦衣卫接下了这担子,专门有一批人负责这事儿,为首的还是个总旗呢。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陈涛往骆指挥使府上送了张帖子,而骆养性那边果然也很给面子,很快便安排人对琼市坊所在的南城地面搞了次大清理,什么乞丐流民一律打发走,那个胆敢前来敲诈的团头丐首更是从此没了踪影。

事情办得很是干净利索,但在陈大雷看来却有些小题大做,为了区区几个乞丐居然要动用锦衣卫的关系,实在太浪费了。况且骆养性本人愿意给面子,可他派手下人来帮忙的时候这边岂能完全没有表示?陈涛心高气傲的想不到,最后这些疏漏不还是他给悄悄补上的——花的钱其实未必比那乞丐头子要的少了。

所以此刻,当陈大雷听到那几位粮商的要求时,嘴角就忍不住轻微翘了翘——你们几位运气不好啊。若是早一点,或者迟一点,这边只有一位“真短毛”在的时候,没准儿还有可能成功。可现在……如今琼市坊里说了算的那几位,可比陈涛又要难缠得多。

借着喝茶掩去嘴角笑意,陈大雷稍稍思考之后便放下茶杯:

“诸位兄台所言之意,在下已是明白。只是诸位想必也知道,这琼市坊乃是南边琼海镇的产业。如今在这坊市中,在下可是做不得主。”

那几名粮商互相看了看,也知道陈大雷这话说得在理,京师中谁不知道如今正有短毛的大队人马在京城中办事。这几家粮商背后的大势力还想着要去巴结呢,这次过来,本来也有想要趁机结交的意思。

于是几人便提出能不能请“陈总经理”代为引见一二,后者倒并不矫情,略略考虑之后便点头表示同意。接下来,却见他走到会客室的墙角,从那里的桌子上拿起一个样式古怪的曲尺形金属圆筒贴到脸颊边缘,之后又握住桌子上的一个曲形手柄摇了几圈,最后竟对着那圆筒说起话来。

在对着那圆筒略略说了几句后,陈大雷便放下此物,朝粮商们点点头:

“好了,几位董事恰好有空,我们这就过去吧。”

那些粮商自是莫名其妙看着陈大雷,但后者显然并不打算向他们解释此中奥妙,只伸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便带他们走出了会客室。

第六百九十四章 女人当家(下)

几人沿着一条同样铺着高档羊毛地毯的走廊一路向前,途中又经过一座小花园,进入到另外一座小楼。越是往里头走,那几位粮商越是暗暗心惊——倒不是说里面奢华到了什么地步,事实上这里头真正的办公区域反比外面接待客人的地方要简朴了许多,看来短毛也不是逮到什么地方都乱花钱的。

但让他们感到吃惊的,却是这里面的工作人员居然大部分都是女性,而且绝非一般人家概念中的女仆,丫鬟之类伺候人工作,而是真正在管理着这个庞大商业机构的——陈大雷在半途中好几次被捧着文件的女性文员拦住,向他询问一些技术性问题或者是相关资料,这位挂着“总经理”头衔的男人都一一耐心回答,丝毫没有对待下属的傲气,更不用说将其看作仆役了。

这让那几位粮商心头皆是惊讶不已,他们自家店铺要说偶尔雇佣一些女性帮忙打打杂什么,那也是有的,但多半不会让她们接触到真正有关经营的事务,更不用说达到如此规模了——这座小楼一层甚是开阔,偌大的厅堂中整整齐齐用木头屏风分隔出许多小间,因为分隔只有半人高,站着的人一眼便可看到大厅全貌,所以那几位粮商都看得很清楚:那些小隔间里头简简单单的,就是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以及若干摆放文件的柜子和架子。此时大约一半小隔间中有人,而这些人中绝大部分都是女性。

“这个……大雷兄,你们这边竟然都是靠女人在做事么?”

一名粮商不禁讶异道,陈大雷则见怪不怪的点点头:

“倒也不完全是,男女各半吧。你看那些空着的位置,多半都是男性员工的。不过男员工在外面奔波的比较多,剩下在家里的轻松事务么,多半就是由女员工来做了。”

见那几个粮商都是一脸的懵样,陈大雷忽然笑了笑:

“琼海镇的这群人呢,对于‘男女平等’这四个字真是看的极重,不单单是放在嘴上,实际上他们也确实是这么干的——诸位年兄想必已经知晓,如今琼镇的大头领乃是一位老夫人吧?”

见那几个粮商都点头,陈大雷却又带着某种恶趣味表情朝楼上指了指:

“如今琼市坊中能做主的几位,也全都是……女士。”

……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那几位粮商跟着陈大雷上到二层楼,这地方一看就知道是首脑人物驻地——倒不是说如何富丽奢华,其陈设布置颇为简单大气,但却让人自然而然有一种坐在这里的人应该主导一切之感。

二楼外面依然是一间会客室,靠里间屋子的门楣上悬挂着一块“总经理办公室”的牌子,看来原本应该是陈大雷的地盘,但如今却显然被鸠占鹊巢了——门外站着一排年龄大小不一,个头也高高低低的年轻女孩,看装束倒像是伺候人的女仆模样,但脸上却都自觉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傲气,显然这些小姑娘本身并没有身为下贱的自觉,或者是她们的主人根本没有灌输给她们这类意识。

果然,当陈大雷上前和她们说话时,其态度十分和善客气,而那些小姑娘也只是用公事公办的口吻与其交流。后面某个靠得比较近的粮商听见了几句对话,眼角不禁跳了又跳,心说这要是自己家里的丫头,敢这么跟主子说话,非得狠狠教训一顿,让她知道什么叫上下尊卑不可!

话说回来,短毛这边还真是爱在称呼上闹幺蛾子,丫鬟就丫鬟吧,偏偏说是什么“助理”,就跟他们非要把掌柜叫作“经理”,东家唤作“懂事”一样……尽闹些虚文。

当然了,无论肚子里怎么腹诽,轮到他们自己去和那些女孩打交道时,摆出的姿态却也是恭恭敬敬,甚至比那陈大雷的姿态还要低——他们终究是商人,求人时该用什么态度,这些人都还是明白的。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句话放到哪儿都适用——等这些粮商在被外面的排场架势狠狠震慑了一番后,再见到了陈大雷口中的那几位“懂事”,倒是觉得对方还挺客气。至少面子上的问候和寒暄听起来都挺真诚。

当然他们也没能和对方说太多话,那几位都是女子,而且年纪甚轻,又个个打扮入时。尤其为首的那一位“安夫人”,竟然还是个洋夷婆子,所穿的西洋式衣裳脖子下面露出好大一片,那几位粮商只匆匆瞄了一眼便赶紧低下头去,不敢正视——这年头稍微有点身份地位的大户人家都不会让年轻女眷与陌生人打照面。虽然这些短毛女人似乎并不介意让他们窥视到真容,但粮商们依旧秉持了“非礼勿视”的中华传统。

于是之后双方的交谈方式也是很符合中国传统的——那几位短毛“懂事”依然坐在屋子里,粮商客人们则坐在外间,双方之间隔着一道水晶琉璃珠子门帘,有什么话都是通过小助理们来传达,倒也方便。

在陈大雷略带笑意的目光下,那几位粮商战战兢兢的又把他们的“行业公议”要求给提了一遍,里头叽叽咕咕商量了一阵子,过一会儿,就有个小姑娘走出来,却是向着陈大雷问道:

“陈总经理,安娜夫人想知道,我们琼市坊有没有加入过这个粮业行会?”

陈大雷连忙摇摇头:

“没有。”

“那他们这个行会在商议此事,作出决议的时候,我们有没有派人参加这次会议?”

陈大雷又摇头:

“没有。”

那女孩子点点头,转身进了屋子,只听里头又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然后那女孩子便再次走出来,这回是转向那几位粮商了,义正词严道:

“安娜夫人说:对于贵方的这个组织,我们没有加入。贵方在商议时我们也没有参与。因此贵方的决议对我们没有约束作用。”

那几名粮商互相看了看,眨巴眨巴眼。被拒绝的结果倒是不难料,但那位据称是琼市坊第二号人物的安娜夫人如此迅捷果断便作出了决定,却是让他们心头暗暗紧张——这个女人胆气十足,完全唬不住啊。若是对付寻常商户,他们还能甩下几句威胁,或者干脆私下里用点手段什么。可在琼市坊这伙短毛面前,他们绝对没这胆子——前段时间那个团头的下场南城商户大都知道,因为锦衣卫的清理行动也让他们一并沾了光。至于说用公开手段,指望通过背后势力出面来压迫对方屈服……京师粮商中背景最深厚两家:一家姓张,乃是英国公府的买卖。而另一家则是姓周,跟当朝首辅,吏部天官周老爷家有些亲戚关系。这回上门那两家根本没来,人人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

明的暗的都不行,只能偃旗息鼓。当然了,这几位既然敢这么上门,肯定也留有后手——听到拒绝的回应后,那几名粮商却都依然保持着恭敬客气的态度,连声说这一次是己方太冒昧了,不曾考虑周全便来打扰。接下来,却顺水推舟的提出:能否邀请琼市坊一起加入他们的行会?

对于这样的要求,琼市坊显然也不是头一回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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