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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铸清华-第2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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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个汗国的汗王都是极重视服饰容貌的,只见有着湛蓝眼珠子的纳西尔丁汗留着两片精致翘起的胡子,胡子被修剪的十分整齐,头带着一个白色的绣金边的帽子,身披白色的袍服,国主才三十出头,鼻子挺立,长眉入鬓,衣袖飘飘,正是男人最迷人的时候,只是这时候纳西尔丁汗眼中却没有了以往的镇定,显得忧郁不安和怒气冲冲,“这把我们都凉在这里多久了,再等下去我的王城都要被俄罗斯人侵占了!不行,今天我一定要见到总督大人!”
守门的总督标兵正是出生入死过来的,焉能怕这个一个番邦小国之君,为首的侍卫长正是有点不耐烦,准备叫人动手扔出去的时候,一个读书人模样,穿着青衫的三十多岁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纳西尔丁汗,“哎哟,我的汗王,你怎么又在这里了?我不是说了吗?”这个人给侍卫长赔笑,又悄声对着纳西尔丁汗说道,“这事儿,复国还是出兵,这都不是总督大人可以说了算的。”
“我知道不是他说了算,只是他把我丢在这里这么久了,我怕他忘了我。”纳西尔丁汗冷静了下来,朝着自己的亲随喊了一嗓子,“任何一个国家的事情,如果不是没人去提起,都是这样无声无息的淹没掉的,我想在中国也是一样的,你说大不了我可以去北京混口饭吃,但是,这和死有什么区别?”纳西尔丁汗坚定地说道,“不管结局如何,我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您对中国的规矩还蛮清楚的。”那个书生擦了擦冷汗,“可这如今您也进不去啊。”
汗王的亲随拿出来一方白色的毯子,就放在总督衙门的大门口正中央位置上,“进不去没关系。”纳西尔丁汗一挥白袍的下摆,盘膝坐在了毯子上,亲随们一起跪在身后,整齐的跪拜起来,“我就不信,这样总督大人会不见我。”纳西尔丁汗也不是傻子,知道必须由侍卫通报,于是悄悄对着那个自己依仗为智者的秀才说道,“你去和侍卫通融一下,只是要通传一番,绝不让他们难为。”
原本门禁森严的总督衙门慢慢的聚集起了闲杂人等,中国人是最喜欢热闹的,虽然烈日当头照下,可不多会,也聚集起了不少人在围观,纳西尔丁汗如此不要颜面,秀才也无法,只好上前求爷爷告奶奶,仗着自己是读书人的身份,厚脸请侍卫长通传一番。
这个秀才是昔日简拔各处读书人来西北担任学谕的第一批人,他走的有些远了,贪看风土人情,离了伊犁,到了浩罕王城,城中贵族也知道如今学成中文亦可在中国为官,这个秀才十分的吃香,日日都是王侯的座上宾,他也不欲归国,只在浩罕开设蒙学怕就能日进斗金了,没想到俄罗斯的铁骑如飞,瞬间就兵临浩罕了,老汗王退位,新汗王即位,打算着就是决一死战,没想到三战三败,王城就已经危在旦夕,这个秀才胆子包天,闯了王宫,一力鼓吹要入中国,保存自身,再求援之,这也是他自己的私心,不然俄罗斯人最不可能放过的就是中国人,纳西尔丁汗东来,难道可以抛下自己吗?要知道自己也是能当通译的。这样的见识,又是秀才,若是在新疆,起码可以放到一县学谕,别小看这些学谕,新疆诸部的子弟们,官府的命令听的少,只有对着这些师傅们还毕恭毕敬的,所以这秀才也能在浩罕国主前装大尾巴狼,侍卫长见围着的路人越来越多,也怕出什么问题,这才勉为其难进去通报,那个秀才就袖着手站在石狮子边上候着。
纳西尔丁汗盘膝坐在毯子上,烈日照在头顶,他的鬓边沁出了汗水,汗水顺着脸颊流入了衣服里,他一动不动,盯着总督衙门站成两排的士兵,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中国人到底会不会帮助自己?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一个戈什哈出来,对着那个秀才说了什么,秀才脸露喜色,连忙跑过来,“汗王,总督大人愿意见您了!您快请起吧。”
纳西尔丁汗嘴角露出了笑容,艰难的站了起来,他挣脱亲随的搀扶,整了整衣服,昂首进了总督府。
那个秀才满意的准备离开,他觉得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没想到那个戈什哈一伸手,把他拦住,“总督大人也要见你,一同进去吧!”
秀才狐疑的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我也要进去?总督大人政务繁忙,在下就不去叨扰了吧。”
“你带来的人,那里不适合去,快,别啰嗦。”那个戈什哈不耐烦的一推,那个秀才也跌跌撞撞进了总督府。
秀才满脸委屈的跟在纳西尔丁汗的身后,绕过几处游廊,就到了白虎节堂,不是总督素日理事的地方,这里是召见大臣,应对天使的正厅,一个一品文官的老者已经高踞在堂上,见到纳西尔丁汗进来,也只是起身微微拱手,看到那个秀才,总督大人电一般的目光就朝着秀才瞪去。
纳西尔丁汗抚胸朝着站起来的新疆总督、理藩院尚书、兵部尚书衔、兼管青海甘肃军务事、一等公左宗棠行礼,“外藩小国浩罕国纳西尔丁,给天朝皇帝陛下问安,总督大人安好。”
“圣上万安。”左宗棠朝着东边拱手示意,“汗王请坐。”
那个秀才被总督大人冰冷不悦的眼神惊吓住了,冒着冷汗,双腿瑟瑟发抖,好不容易挪移到纳西尔丁汗的身后,左宗棠慢条斯理的说话了,“贵生也请坐吧。”
秀才这才又慢慢挪移到纳西尔丁汗下面的位置,左宗棠心里十分不悦,新疆好不容易平安了些日子,又是眼前这个不自量力的人,带着这个倒霉鬼把祸水东引了来!
所谓圣人发怒不上脸,左宗棠心里虽然不悦,也只是展示在那一眼里头,起居八座的封疆大吏,不会把自己的不满表露出来,等到两个人坐下,侍卫奉上茶水,左宗棠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国主此番求见,是为了何事?”
“烦请天朝出兵,不,就请总督大人出兵。”纳西尔丁汗站了起来,恳求道,“俄罗斯人欺凌浩罕,小国不能与之敌对,如今又让天朝惹祸上身,下国十分不安,求总督大人出兵,与俄罗斯人理论一番,将俄罗斯人驱逐出境,浩罕小国,愿意世世代代臣服天朝,绝不会有反叛之心。”
左宗棠半合了合眼,“中国体制和贵国不同,地方官员未有中枢命令,不得出兵或者是和外国协商,此乃法则也,再者。”左宗棠轻描淡写得说道,“贵国数代以来,名为藩属,却无臣服之意,旧时的张格尔,之前的阿古柏,这都是贵国出来的。”左宗棠还掩下了下半句话:若论对中国西北之地野心者,俄罗斯人第一,这浩罕排的上第二,绝对没有人有意见。
“这绝非我国之主流也。”纳西尔丁汗急切的解释道,他看事情看的通透,“浩罕之所以繁荣,只是因为恰好在中国和俄罗斯交通咽喉之地,并非己身国力昌盛,旧时老汗亦是有此领悟,趁着大人你平定阿古柏,亲自带了阿古柏赴京请罪,更是在夷播海之东,尽数退出,明晰两国地界。”纳西尔丁汗面露悲戚之色,“老汗临终前,念念不忘要以臣礼服于东方,遗命要我定然要忠诚于天朝,并做好天朝西北之屏障,这事儿,我也上了血书给天朝大皇帝,请您务必要明白浩罕国如今的处境,和解除这个困境之后浩罕国上下臣民的感恩戴德之心!”
其实之前自杀的汗王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只是民众推选了他作为汗王而已,不过左宗棠也没有戳破此事,只是说道,“中枢无命令,本座不能轻举妄动。”
“那俄罗斯人侵入夷播海之东,逼近伊犁,饮马伊犁河,这可是侵犯了天朝的威严了!总督大人守牧西北,岂能平凡视之?”那个秀才见到浩罕国主词穷,连忙跳了出来,“守土有责,如今若是不能把俄罗斯人逐出新疆,大人怕是难逃其责。”
能在外国混出样子的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比如,咳咳,左宗棠不悦的冷哼一声,“此事本座已经派人前去交涉了,说不定俄罗斯的骑兵只是迷了路,等我宣示于他,必然会退却。”话里的潜台词就是别的事情,他是管不了啦。
“夷播海之西就是浩罕之地,俄罗斯人凶残,浩罕国上下仰望天朝王师如同久旱逢甘霖,且浩罕国与夷播海之东诸部落乃是信仰回教,均是哈萨克之族,浩罕大变,必然会影响到新疆境内,就不说俄罗斯是否会继续攻入新疆,且说将来的难民风波,必然会影响到总督大人如今推行的屯田之策,事关新疆大计,大人不得不察啊。”
论起推太极的本事,一百个浩罕国主和一百个秀才也比不上沙场、政坛厮杀多年出来的老油条左宗棠,左宗棠只是一味推脱,纳西尔丁汗咬咬牙,知道不露出点实际的东西,怕是中国人绝不会动心了。不顾及藩属国主的身份,单膝跪了下来,“下国已经准备好了折子。”纳西尔丁汗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本子,外面包着是羊皮纸,隐隐是地图的东西,秀才接了过去,奉到左宗棠的案上,左宗棠看着那本东西,眼睛瞬间迷了起来,“只要天朝为浩罕主持公道,浩罕国愿以地图版籍,纳土归降!”
第466章 浩罕之乱(四)
“各位看官,今日我且不说八里桥,也不说两门英烈,且说说如今西北的一桩新鲜事!各位爷,大家伙知道西北有什么新鲜事吗?”祥福茶馆里头,一个说书人摆开了龙门阵,说书的开头,还吊了吊大家的胃口。
“是平阿古柏的事儿?这可不新鲜了!”
“那是什么?什么屯田的?这事儿咱们不感兴趣,你若是说这个,且打住罢了!”一个茶客不耐烦地说道。
又有几个人猜了什么均是猜不中,大家纷纷来了兴致,要说书人快快说书,别卖关子了。说书人笑眯眯得团团拱手,“这说的西北的一件奇事,单单说一位书生,唤作张承志的,昔日在乡间读书有成,不大不小的中了一个秀才,正准备上京赶考的时候,那时候天妖星阿古柏在西北作乱,还拉上了白虎精,这下闹得新疆鸡犬不宁啊,这个张承志看的报纸上的军报,气得丢下了毛笔,发誓要投笔从戎,为国尽忠!这才一路到了西北,且不说这一路千辛万苦,单说他到了迪化的时候,还亲自上城墙参与了攻防战,好身手啊!百步穿杨,一连射死了几位阿古柏坐下的三大天王,这才吓得阿古柏弃城而走,张承志文武双全名声大噪!新疆的各部百姓送了一个雅号,叫做‘天山大侠’!”
众人听得入迷,脖子都伸长了,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说书人唾沫四溅的在说着,“直到阿古柏平定了之后,左总督大人正准备大用,起码要拜这位天山大侠为布政使,没想到这位张秀才虚怀若谷,且不计名利,一概金银赏赐都放下封存,就此挂冠而去,游戏人间,几年之间,走遍了新疆各地,到处都是他惩恶扬善的故事,这一日,他闲的无聊居然就到了浩罕国,好家伙,这时候刚好是浩罕国奸臣勾结俄罗斯人意图谋反,这国主被奸臣所困跳楼自尽,遗命让少主继承王位,可这少主毕竟年幼,虽然颇有智慧,可国中大乱,如何能力挽狂澜,正在大哭之时,张承志从天而降,他也是忠义之人,浩罕国乃是天朝藩属,如何能落入蛮夷之手?奈何国中混乱,无法竖起义旗,他也只好忠肝义胆无处发泄。”说书人一拍惊堂木,“三百里护送浩罕国少主奔赴伊犁,祈求庇佑于天朝羽翼之下,这张秀才还在路上设伏,用计谋杀了好些俄罗斯人的骑兵,实在是痛快啊!这正是:‘千里奔袭,天山大侠露峥嵘,单骑护藩,忠肝义胆显英豪!’”
茶客们听得十分痛快,这可比平叛的事儿听得带劲多了,不少人多赏了铜元,那个说书人又是团团作揖叩谢,几个茶客在交头接耳的讨论着:“这个张秀才可真是厉害,若论在西北,也就是那学政大人比得上了。”
“那位学政大人啊?”
“就是新疆学政王老爷啊,别瞧着昔日西出阳关的时候愁眉苦脸,人家在新疆过的可是滋润极了,每到一处,各部都是隆重迎接,他管着各部子弟的出身呢!如今在新疆,听说没有什么一个秀才的身份,出门都不好打招呼!他的话在新疆,可比巡抚布政使说话好使!”
一个茶客嗤笑,“这些部落的人,懂什么学问?辱没斯文而已!”
“可不能这么说,昔日就是咱们对着西北这些地方太过纵容了,没有好好的管理,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了乱子,如今一等公左大人坐镇新疆,就是要把这些不好的规矩一一的改过来,若是这些功名就能收了西疆各部的心,那便是最好不过了,所谓上兵伐谋,不动刀枪而尽收王霸之功,这才是最高明的手段儿!”
“你说的也是有理。”
一个穿着皮袍的人放下了帘子,隔绝了外头的吵杂声,转过身对着坐在上首慢条斯理喝茶的中年男子说道,“式侯,这些话你可都听见了?”
“无稽之谈居多。”被称之为式侯的如今京中最红的名士李慈铭,他面色平静,态度也颇为温和,完全不见名士该有的尖利刻薄模样,“军机处的奏报,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个秀才,哈哈哈,也罢,不说了。”
李慈铭笑而不语,穿着皮袍的男子倒是来了兴趣,“这个秀才到底是如何一个人。”
“只是一个惹祸精罢了,中枢正为此事头疼的紧呢,把战火带到了国内了。新疆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这下子,又要起风波了。”李慈铭说道。
“中枢的意思必然是求稳。”皮袍男子撇了撇嘴,“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当政者都不愿意大动干戈,我瞧着此事弄不起来,最后总是风消云散的,式侯兄你说呢。”
李慈铭微笑,“不见得,你外头的话没听到吗?这些话,虽然无稽,可人人都爱听,这意味着什么,咸丰末年以来,朝廷用兵,都是胜,这人心气劲儿都起来了,那就都是爱听这种救藩属于水火之间的故事,也愿意对着外人强硬,更别说是俄罗斯这种旧敌了。”李慈铭放下了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开水冒出了热气,在室内消散,李慈铭盯着慢慢消散的热气,“这是老百姓心里头的意思,我怕是十二镇也是这个意思。”
“怎么,十二镇在朝中难不成也说得上话吗?”
“他们说不上话,自然有人帮着他们说上话。”李慈铭说道,“但凡乱世,武人必张,这是铁律,且就看平洪杨之乱到如今,出了多少个公侯伯子男了?只要是当兵的,就不会不想打仗,不会不想打胜仗。再说了,所谓的正道人士都要裁撤军队和水师,这水师还有点作用,起码吓住了日本人,可这陆上的,若是再没动作,怕是都要担心咯。”李慈铭站了起来,整理衣服,“再者。”他指了指天,“上头的那位,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的。”
第467章 偶现麟角(一)
“纳土归降?哈哈哈。”太后听到了禀告,不免失笑起来,“这个国主不是傻子,倒是把咱们都当做傻子了,俄罗斯大军压境,浩罕国都没有几寸土地是自己个儿的了,还说要纳土归降呢?这可真会借花献佛。”
来报信的是安德海,他是皇太后的耳报神,养心殿的消息都是他打听来的,安德海笑道,“这也是骗骗老百姓罢了,谁也不会当真。”
“军机处是没人会当真。”太后剥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安德海连忙上前准备给慈禧太后剥,太后却是不肯,“我自己来就是。”
太后吃了一口葡萄,皱眉,“好酸,不过这外头的人当真了,小安子你说,怎么办?”
“外头的人虽然不懂事,可这风潮起来,朝中的人自然要顾忌一些的。”安德海笑道,“昔日对日本人软弱,很多人已经对军机处不满了,若是再如此下去,这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名声有什么用,实惠才是最紧要的,若是浩罕这时候,俄罗斯人还没有攻灭浩罕,有这么一大块土地在那里,三推四请,我也就半推半就笑纳了,这下可好。”太后用手帕擦了擦嘴角,“中国要虎口夺食呢。”
“那太后的意思?”
太后摇摇头,啧啧出声,“这事儿,风险太大,受益倒也不大,往远了看,别的藩属也有意见,不能这样要了,这天朝的体统还是要讲的。”太后道貌岸然的紧,一副圣母的样子,“怎么能为了藩属出头而索要报酬呢?特别还是这样一国之地,万万使不得!”
安德海窃笑,“不过俄罗斯人委实是无礼,他们到底是想做什么?”
太后陷入了苦思,安德海关心地问道:“奴才要不要请高大人进宫?”
“在紫禁城中就不要再请他们进来了,你记住,还有五福。”唐五福也连忙称是,“外头的大臣求见,我一概不见,既然是归政了,就不能再逾矩召见大臣了,虽然高心夔不是朝臣堂官,到底也是有官身在身上的。”
安德海心领神会,既然说了“紫禁城”,那出了紫禁城,到了园子里,或者三海,自然都是可以见的。
“不过你可以出去问问看他的意思。”慈禧太后转了口气,对着安德海笑道,“俄罗斯人此举,是土耳其斯坦总督府的无心之失,还是沙皇的有意之举?我倒是想看看他怎么回答,也想看看,皇帝是怎么处置这件事的。”
……
“圣人以刀兵为恶,皇上垂拱治天下,切不可擅动刀兵!”徐桐在弘德殿讲《大学》的时候,义正言辞的说了这么一句,“如今难得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皇上正是可以励精图治,再开百年之难得一遇基业,切不可加重百姓负担,再开边衅,唐人诗有云:‘武皇开边意未已’,诚为皇上之戒!”
皇帝懒洋洋地说道,“朕并没有开边之意,朕也还比不上汉武皇帝,徐师傅多虑了。”
翁同龢坐在一边监课,见到徐桐借题发挥,也只是捻须不语,皇帝说了这么一句,载澄打了一个哈欠,眼泪珠子都沁了出来,徐桐瞪了载澄一眼,继续对着皇帝说道:“如今朝野纷纷,都说皇上意图效仿昔日汉武帝之意,开拓边境,这第一,浩罕乃是中央藩属,藩属恭顺,天朝仁义,乃是相处之道,若是天朝对藩属之行事,均有目的在内,这岂不是大违天朝之圣德?”这里的话倒也算不错,虽然迂腐了些,后头的话就不对味了,“国朝用仁义为军队装备铠甲刀剑,何用洋人器具规章制度来扰乱中华之军政!实为大谬!”
徐桐说的唾沫横飞,皇帝皱了皱眉,正准备说话,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徐师傅此言未免有些偏颇,学生不敢苟同!”
说话的是自然是侍读王庆琪,皇帝转过头,看着自己右后方徐徐站起的王庆琪,王庆琪先是拱手朝着两位师傅示意,徐桐见到王庆琪站了起来反驳自己,气的胡子直吹,“好,你说,我的话偏颇在那里了!”
“若论仁义,国朝自然要出兵!”王庆琪这样说了一句,眉色飞舞,十分光彩夺目,“诗经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浩罕国说到底乃是中国之藩属,好比是父与子,若是儿子不孝顺,自然有老子教训,轮不到邻居来动拳头,再者,两者虽然分了家,到底也是邻居,老子见着自己儿子住在隔壁被别人欺负,焉有不出头的道理?同治年以来,藩属多数恭顺,许久不朝的土王亦是来朝,这是为何?自然就是因为水师兵临苏禄国,解救苏禄国免于洋人之欺凌,藩属见中央天朝君威浩然,又抚育仁德于万国,自然不惧洋人,前些日子,琉球国亦是如此,若是这个老子不为儿子出头,儿子自然是要去别的地方的,这是必然之理。”
“好好好。”徐桐气的满脸通红,“这第一点,如此粗俗!那第二点呢!”
“第二,不讲道德仁义,且讲利益,浩罕处于中国和俄罗斯等西洋诸国中途的位置。”王庆琪侃侃而谈,“此处若失,陆地之上,对外商贸洋务之事,就统统归于俄罗斯人之手,海上商贸,诸国争雄,英国人虽然势力最大,倒也不能力压群强,这才能左右逢源,把中国之利益最大化,若是陆上尽数归了俄罗斯人,焉有中国的好果子可吃?再者,中俄边境绵延数千里,蒙古诸部虽然大臣管辖,可不理民政,漠北诸部荒芜之地居多,俄罗斯人就算有进攻之心,咱们这地形地貌尽数可挡他们百万雄兵,可新疆不同,夷播海一带,均为高原,若是浩罕有失,俄罗斯居高临下,对伊犁虎视眈眈,伊犁城虽然高深坚固,可左右之地,时久天长,自然不会再归我大清所有,俄罗斯如今饮马伊犁河,就可见这点,已经成为现实,浩罕若失,新疆之西再无屏障!且别说俄罗斯再南下攻打其余汗国,一统中亚,那中国也不用再和西洋诸强海上争霸了,只要应付俄罗斯人的压力,就足足可以把同治中兴以来的底蕴尽数耗光!”
弘德殿内,俊才侍读做出和往日不符的高调言论,“由此可见,浩罕之国,必然要保住,如此新疆可得无恙,新疆无恙,陆地上稍安,如此方可与世界列强一较长短。”皇帝看着王庆琪说话的样子,无声无息的笑了起来,徐桐何时遭受过这样的激烈言语,在御前申辩,亦是不会有如此撼人之语,他一时语塞,随即勃然大怒,“你这是狡辩!不尊圣人之语,却学了什么鬼谷子纵横家的学问来。”徐桐看到皇帝含笑看着王庆琪,怒气又上升了一层,“学来蛊惑圣心!老夫饶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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