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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铸清华-第4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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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闵妃笑容可掬,显然看上去真的很为这一桩婚事而感到高兴,“臣妾会让朝鲜的国内准备好迎接尊贵的世子嫔和世子在成婚之后回到汉城的,敝国王上的身子一直不太好,古人云成家立业,世子既然是成家了,朝鲜的许多政事就应该交付给他了,想必在北京城,他跟在皇帝陛下的身后,肯定也学到了许多。”
“自然是如此。”太后挑眉,“王妃你说的再对也没有了,若是论民间的礼数,放在娘家举办婚礼,原本就是失礼之事,但是不过呢,这还有君臣之礼,所以也算不得什么失礼,只不过,若是成了婚,还是在大清国里头生活,这就是不合适了,外头的人也会议论这不合礼数,既然是嫁到朝鲜去,自然是要住在朝鲜的,我瞧着,等着万国大会过后,他们两个和和美美的陪着您这位母妃一起归国,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闵妃谢恩不已,要紧的事儿说好,太后也不耐烦继续和她胡扯,点点头,就让闵妃退下,闵妃满脸的笑意从退出偏殿之后顿时渐渐消隐,她的眼神带着一点凌厉,带着一丝恼怒,离开了此处。
太后嘴角还是挂着难言的笑意,她嘁了一声,不屑地说道,“都是千年的狐狸,在面前唱什么聊斋呀!我还以为,这闵妃也算是聪明人,可如今这么一番话说下来,也不过是一个会点小聪明的女人。”
“还什么海东女中尧舜,和我相提并论,这脸怎么会这么的厚呢?”太后不屑一顾地说道,“小李子你说是不是?”
“自然是。”李莲英笑眯眯地说道,“老佛爷智深似海,她不过是朝鲜小国王妃罢了,真是不自量力的河伯一般,见到老佛爷就要望洋兴叹了。”
“人最要紧的知道分寸,朝鲜这样的国家,难不成还想左搂右抱,左右逢源吗?真真是异想天开,凡是小国,就不可能存这样的心思,只能是选边站。”太后歪在罗汉床上懒洋洋地说道,“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人,别人是会给她教训,让她明白自己是几斤几两的人。”
“老佛爷。”夏守忠不懂政事,但是也看得出来闵妃桀骜不驯的心理活动,“咱们就由着朝鲜人他们自己这么闹下去呢?”
“就由着他们闹吧,我才懒得管呢。”太后拿起了一朵红色的牡丹花细细赏玩,“朝鲜,已经烂到了根子里了……若是闵妃有点脑子,知道顺杆往上爬,我也愿意出手救一救,可是呢,闵妃这样的脑子,用错了地方,就想着如何经营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势,而不去正视时代潮流,天下大势,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啊。”
太后站了起来,边上的太监连忙上前扶住,时候差不多了,外面已经暮色蔼蔼,差不多就到了夜宴的时候,她动了动肩膀和胳膊,舒展了一下身体,“可闵妃这样的人,都还是如此的短视,那么朝鲜就已经没救了,既然是没救了,那就让他烂的彻底些吧,横竖把这些东西全部打碎了,再重新建起来,也花不了多少的功夫。”
“请老佛爷的旨。”李莲英说道,“朝鲜的事儿,宣礼处那边,还要继续探下去吗?”
“当然要探下去,闵妃再蠢,也说中了一件事儿,万一日本人铤而走险,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把朝鲜易如反掌的拿下,那战火烧到鸭绿江边,可就不是那么好玩了。”太后说道,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盛京,就是后世的辽宁,位置可是比后世重要多了,所谓的龙兴之地,龙脉所在,若是被日本人侵占,只怕是皇帝第一个就要下罪己诏,“想想咱们这几年打的仗,可都不是在自己国内打的,太平天国把两江搞的千疮百孔,这些年才恢复了一点元气,就算将来可能和日本会作战,我也不想把战火烧到国内来,最好在朝鲜烧,朝鲜那么烂,就把朝鲜全烧了好了。小李子。”
“奴才在。”李莲英回道。
“宣礼处在朝鲜,要多安排一些不起眼的桩子,不要显山露水的那种,预备着将来用吧,日本人,多少要防一防,不过呢,闵妃这么自信,我还真的懒得管她死活,咱们自己的消息知道了就是,没必要传给朝鲜去。”太后把牡丹花丢在一边,走出了天然图画,朝着九州清晏而去,而李莲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轿辇已经准备妥当,等上了轿辇的时候太后突然笑了起来,边上扶住扶手的夏守忠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老佛爷,您这是笑什么呢?”
“我笑我自己个。”慈禧太后朝着红枫招招手,红枫麻利儿的从夹带里头拿了一个金盒子出来,里头抽出一根香烟,又拿了火折子递给太后,太后熟练的抽起了香烟,又吊儿郎当的在轿辇上翘起了二郎腿,“在外头说别人拘泥礼数,不该复兴周礼,可我和闵妃说的一席话,还是说的什么不合礼数,君臣之礼,可真是笑死人了,人啊。”太后吐了几个烟圈出来,“就是这样的虚伪哪!”
太后下诏赐婚的诏书从圆明园这里飞了出来,迅速的送进了紫禁城,虽然太后不理政,可她的懿旨,就算是皇帝也还要听的,这毕竟是孝道,何况天下臣民乎,所以也没有耽搁,一下子就送到了军机处的值房,这不算什么大事儿,可到底是太后撤帘归政之后第一次发出来意图十分明确的懿旨:“一等承恩公内大臣叶赫那拉桂祥第三女静雅赐给朝鲜国王世子李拓为妻,着礼部和理藩院会同商办婚事。”
恰好,今个军机处的人都在,就连新入职的李鸿藻、王文韶、刚毅也一同在列,礼亲王接到了旨意,对着后头的几个人说道,“差事来了!这事儿,谁去办?”
礼部是李鸿藻管的,自然是他去办,可李鸿藻也有话要说,“王爷,这个事儿,我听皇上说起过好几次,却不知道皇上要不要再下旨?”
“你的意思是?”
“西圣爷已经撤帘,她老人家的懿旨,不适宜再出现到外朝了,在军机处自然是无妨。”李鸿藻捻须说道,“毕竟军机处就在宫里头,算起来,是皇上的秘书机构,承接皇太后的旨意没话说。”
李鸿藻的意思,就是要让皇帝再下一次旨意,就算用“奉皇太后懿旨的话。”来下达圣旨,也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再用皇太后从英宗皇帝驾崩之后就拥有的用太后之宝发诏书之权,按照现在的行话来说,就是“独立发文权”。
礼亲王沉吟一会,看了看孙毓文,孙毓文摇摇头,“这事儿,咱们说了不算,这是皇上和太后老佛爷的事儿,和咱们臣下无关。”他暗暗刺了一下李鸿藻有越俎代庖之嫌,“应该请皇上定夺,老佛爷的性子大方磊落,若是咱们定下来,想必也不会在意,只是这到底是规矩制度上的事儿,咱们还是谨慎些好。”
礼亲王之前还未察觉此事,经过李鸿藻提醒,他才知道这里头的窍门,也准备如此,把皮球踢给皇帝去办就最好了,孙毓文说的极妙,“莱山说的不错。”礼亲王点点头,“咱们还是请旨吧。”
把事儿交代上去就完了,和自己没相干,礼亲王这一套是熟稔极了,“万岁爷呢?”他问苏拉,“可是在养心殿?”
第960章 所谓礼仪(一)
“王爷,皇上是在养心殿,可这会子怕是没空。”苏拉回道,“皇上预备着要出宫呢。”
“出宫?”礼亲王疑惑地说道,“出宫做什么?去那里?”
“去太平湖了。”
“哦哦。”礼亲王恍然大悟,“七王爷的身子如今是越发的坏了,皇上自然要预备着去瞧一瞧,可这皇上出去瞧了,将来的事儿……”他犹豫的说了一下,这可是催命符一样的探视,“可不好说!”
“这事儿。”礼亲王想了想,“先把旨意送进去吧,莱山。”他对着孙毓文说道,“咱们不请见,合适吗?”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孙毓文看了一眼沉默的李鸿藻,对着礼亲王笑道,“只要是皇上下旨,怎么办就怎么办是了。”
军机处离着养心殿不远,不一会,皇帝就派了内奏事处的太监来传话,“按照皇太后的懿旨办,不必另行请旨!”
得了,这就没话说了,礼亲王也不去看李鸿藻的脸色,径直把皇太后的旨意交了下去,赶紧的公布出去,虽然不是明发天下,但礼部和理藩院是要知道这件事的,几个人复又说起了刚才未完的话,礼亲王有个事儿,心里一直存着疑虑,“大家伙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他抽了一口水烟,神色在烟雾之中似乎有些瞧不清,“都在军机处混饭吃,有些事儿,我就直接说了罢,七王爷的身子若是好,自然没话说,可若是这身子不好了,万一有一个三长两短的,这身后事儿,大家是怎么想的?按照什么章程办?”
一时间大家伙都陷入了沉思,礼亲王的意思,无非是皇帝的本生父,老七太爷,世袭罔替的醇亲王,过世之后,他的身后谥号怎么办?张之万微微咳嗽一声,“现成的例子在这里,老五太爷过身还没多久,什么规章制度都是清楚的,若是要厚待,再加格就是了。”
礼亲王点点头,“可外头的人,怕是有人要议论纷纷,说按照之前明世宗的例子……”
嘉靖皇帝以藩王入承大统,之后尊奉自己的生父兴献王为皇帝,这一番大礼仪之争,很是闹了许多时候,更不用说许多年前北宋的老故事了,许多人想要拍皇帝的马屁,赶紧混一个从龙之功,跟在新政的大潮上弄风潮,这也是有的,这些日子,虽然没有直截了当的折子上来,但是风言风语倒是从来没有定过,礼亲王虽然昏庸无能,但也知道,一个统一意见的军机处才能够在任何的风潮之中屹立不倒,不管到时候面对谁的压力,都可以坚持一会,“我也搞的糊涂了,毕竟咱们大清,也是有旧的例子可以参考的。”
礼亲王说的例子,就是多尔衮,他去世之后,因为率领八旗入关定鼎中原,功劳极大,顺治皇帝捏着鼻子封了一个“义宗皇帝”给他,来安抚他那些党羽,可没多久,就被顺治皇帝以大不敬之罪全部给取消掉了。当然这不是一个好例子,但是也可以参考借鉴,毕竟这顺治皇帝仇视多尔衮,当今的光绪皇帝是不会仇视自己的生父的。
“大礼仪之争,可是闹得前明朝野轰动沸沸扬扬,如今的史学家们,都认为,明朝灭亡之源,在于嘉靖皇帝为了大礼仪,和外朝所有的官员都离心离德,多年不上朝理事更是四海沸腾,这可是前车之鉴啊。”孙毓文直截了当地说道,“何况就算外朝没有意见,要紧的是本朝和嘉靖朝不一样,明仁宗皇帝的张皇后没有垂帘听政,而本朝的皇太后,秉政的时间超过了三十年,太后的性格最是刚毅,按照嘉靖朝的大礼仪来办,把皇太后的位置放在那里?把文宗和英宗皇帝,放在那里?”
古时候的人对于礼仪,的确是令现代人难以理解的极度追求,这其实也很好理解,在中国传统法系都是严酷的刑法之下没有民商法的规定,那么礼仪成为了维护社会稳定和促进和谐防止发生许多无谓的冲突的重要作用,饶是慈禧太后私下抽烟喝酒说什么礼仪不重要的话,可在外面要紧的场面,比如对藩属国说话,都是要求他们,“尊天朝之法度,守君臣之礼仪”来维护中国对于藩属国的管辖权和宗主权。
如果皇帝追封自己的生父醇亲王为皇帝,那么,文宗皇帝以及文宗皇帝的妻子,如今的慈禧太后,以及文宗皇帝和慈禧太后的儿子,英宗同治皇帝,这三个人的身份去了哪里?谁不知道历史就好似是八大胡同里头那些任人打扮的姐儿,你叫她穿什么,她就穿什么,若是你叫她什么都不穿,给足了钱,她也自然悉听尊便,若是醇亲王追封为皇帝,那日后历史可容易变成,醇亲王从道光皇帝那里接过了宝座和玉玺,然后再传位给光绪皇帝,咸丰皇帝那一支,可就是什么都不是了。
就好像是大礼仪,嘉靖皇帝一直不承认自己的帝位是从正德皇帝手里继承而来,而且也只愿意称正德皇帝的父亲弘德皇帝为“皇伯父”,这在当时被士大夫们视之为不尊礼数,虽然嘉靖皇帝发怒廷杖死了不少文官,可群臣离心离德已经是注定之事了。
这倒也罢了,中国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做官的人,就算这时候六部九卿军机大臣内阁大学士尽数挂冠而去,不需要一整天,底下的人就可以马上增补上来,丝毫不会影响国家的运转,这是其次的事情,最要紧的还是要看皇太后同不同意。
皇太后是绝不会同意的,饶是礼亲王也知道这一点,若是追封醇王为皇帝,那么说明,光绪皇帝的帝位不是来自于英宗皇帝,而是直接来于醇亲王,接下去文宗皇帝一支就尴尬起来,地位尴尬,名不正言不顺,太后是绝不会容许这个情况发生的。
太后的脾气不是刚毅,但这样的要紧事情,是任何一个就算再和气不过的秉政太后都无法容忍的,所以孙毓文的话,再对也不过,“无论如何,只要是太后还春秋健在,这件事儿就不可能,所以外头的那些人。”孙毓文闲闲的拿起了盖碗,喝了一口,轻描淡写地说道,“趁早死了心就是,就不必胡沁沁了。如果不死心,那么就等着廷杖打死在宁寿宫前头吧!”
宁寿宫前头施廷杖,这意思就是皇太后必然会出手,而且这军机处纸值房内九个人都知道,皇太后虽然平时宽仁,偶有冒犯也不计较,可若是踩了她的逆鳞,只怕是一定会让得罪的人死的很快,再者,谁也知道,皇太后肯定能出手,虽然撤帘归政,可这底下用的人,执行的洋务国策,整个国家的方向,都是由她一手来策划的,外头留洋回来的人,将恭亲王比作为“洋务的总工程师”,把慈禧太后比作了“洋务的总设计师”……就说这军机处里头,大部分的人都是太后选用提拔起来的,这个影响力,是要考虑进去的。
额勒和布是旗人,他更不能讲这些话,宗人府正在盯着大家伙呢,“这事儿,还是要瞧皇上的意思吧?”他和稀泥说道,这也是难得,他的性子一向是火爆极了,“皇上若是有这个意思,那可怎么着?”
“皇上是肯定不会有这个意思的,皇上是最孝顺了,知道谁才是他的亲爸爸。”孙毓文坚决地说道,他看着一直还没说话的李鸿藻,“李师傅,您是万岁爷的师傅,万岁爷是您教导出来的,本朝的学问大家,您是排在第一位的,饶是翁师傅,也比不上您方正,您说说看,外头这些人的议论,大礼仪这件事怎么办才好?”
李鸿藻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醇亲王不可能被追封为皇帝。”
大家都纷纷看着李鸿藻,孙毓文挑了挑眉,满意的看着李鸿藻,只见他继续说道,“皇上即位的诏书说的很清楚,承袭文宗皇帝之嗣,兼祧英宗皇帝,将来即位之君,一统两帝法统,民间的说法就是一肩挑两房。”
李鸿藻慢慢的摇着头,“这里头,没有醇亲王什么事儿,再怎么说,也轮不到醇亲王追封什么,外头的人都是打错了算盘,孙中堂所言甚是,大礼仪之争,决不可以出现在本朝,皇上乃是西圣一手亲自抚养长大的,如果为了这件事双方起了争执,伤了母子情分,那咱们可就是百死而不能赎了!”
孙毓文对着李鸿藻实在是佩服,果然李鸿藻还是最愿意就本心说话,而不是为了皇帝或者是自己的利益,而做出违背本身道德追求的事情来。皇帝的师傅都如此说了,自然也没什么可继续讨论下去的,阎敬铭是不管这些不花钱的事情,只是低头看着折子,其余的人都觉得张之万的话说的在理,就是在感情上,也绝不能出现这样会影响两宫关系的事情来。礼亲王点点头,“李师傅说的再对不过了,两宫母慈子孝,是最好的,两宫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想到了之前军机大臣的人选,感同身受,“不止咱们受气当差难办,还会动摇国本,没错,这事儿,不能由着外头的人乱搞,如果还有人这样贸然的上折子。”他坚定了主意,很难得的下达了坟场坚决的命令,“莱山!”礼亲王对着孙毓文说道,“六年一次的京察又要开始了,你管着吏部,多看着些,若是再有这样无君无父的话儿说出来还上折子的,一概都罢黜掉!不能容许有任何人破坏现如今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皇帝驾临了太平湖畔的醇亲王府,在正殿奉了茶,醇亲王就已经迎了出来,他的脸色不算太难看,只是浮肿了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力气,只是由两个太监扶着,还要挣扎着磕头行礼请安,皇帝似乎被茶盏之中的热气呛到,不由得红了眼睛,他连忙拉住醇亲王,“您这是怎么了?”皇帝有些哽咽地说道,“年初一赐宴的时候都瞧着您好好的,怎么才没几个月,您的身子就这样的不好了呢?”
他拉住了醇亲王的袖子,只觉得醇亲王的身子已经瘦干了,一点重量都没有,手上全是骨头,搁的吓人,皇帝连忙命太监把醇亲王扶着坐下,不用再行礼,醇亲王急促的喘了几口气,似乎觉得对新鲜的空气十分贪婪,脸上潮红一片,好一阵子才缓了下来,“托皇上的洪福,奴才的身子已经坏了好多年了,能活到今个,实在是已经幸运之极,委实不敢再求什么了。”
“我可不信。”皇帝摇摇头,“快叫太医院院正来瞧一瞧。”他吩咐边上的庞德禄,“给七王爷好好瞧一瞧!”
醇亲王拉住了皇帝,摇摇头,“皇上就不必为奴才的身子操心费神了,奴才也只是拖一天是一天罢了,今个奴才见到万岁爷,就算是即刻死了也瞑目了。”他用力拉住皇帝的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可皇上,您不该来啊,这容易被人说闲话!传到老佛爷的耳朵里,她可要生气的。”
邢彩福挥挥手,将这一处暖阁留给了皇帝和醇亲王,“没事儿的,您放心,亲爸爸早就说过,让我来多陪陪你些日子。”皇帝温言说道,“是懿旨,没人敢说闲话。”
“是懿旨就好了。”醇亲王有些释然,又有些失望,但这么多情绪随即化作了一声轻叹,“老佛爷,永远是这样的算无遗策。”
“您需要多静养。”皇帝看着似乎一直在为自己着想的醇亲王,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慢慢的滑落,“什么烦心事儿都不必顾及的。”
“没事儿。”醇亲王惨然一笑,“今个皇上来,奴才心里倒是痛快了不少,可真是高兴。”醇亲王的脸色慢慢红润起来,“也恰好没外人在,奴才有些话和皇上说。”
第961章 所谓礼仪(二)
“您说,您说,我都听着呢。”皇帝用袖子抹了抹脸颊,挣扎着露出了一个凄惨之极的笑容,“没有不听的话儿。”
“外头有人在嘀咕什么,要给奴才追封,奴才是坚决不要的。”醇亲王慢慢地说道,“凭着皇上的恩赐,有了一个铁帽子王,世世代代的吃穿不愁,奴才的心已经很满足了,这个什么追封,皇上您想也不能想,提是一个字都不能提,明白吗!”他就瘫在炕上,用力的抓住了皇帝,“这是要命的事儿,就算是老佛爷提起这件事儿,你也绝不能答应,皇上!”
“是,是,是。”皇帝抚了抚醇亲王的胸口,“我知道了,听你的就是。”
“朝政上的事儿,奴才知道的不多,也不敢乱指挥,只是要告诉皇上您一点。”醇亲王咳嗽了几下,脸色平复了不少,“前朝的例子,高宗皇帝和隆庆太后,母慈子孝,舒舒服服的当了好几十年的母子,隆庆太后也不是高宗皇帝的生母,老佛爷也是一样,年纪大了,心软,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了,你只要伺候的老佛爷舒舒服服的,老佛爷年纪大了,春秋再鼎盛,还能越的过你吗?皇上你只要好好的做下去,你的位置就是牢牢的,谁也抢不走,老佛爷年纪大了,将来的晚年,不靠着皇上您靠着谁呢?您只要记住奴才这句话,就不会错!”
皇帝连连点头,“朕明白了,您就放心吧。”
“还要警惕洋人,特别是要建好海军!”醇亲王又叮嘱了几句,皇帝都点头应了下来,见到皇帝如此听话乖巧,醇亲王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神色,“奴才实在是命薄,只怕是将来见不到皇上的阿哥降临了,载沣。”他叹了一口气,“年纪还小,才七岁,也不知道将来如何,若是载沣也站不住,奴才厚着脸求皇上,将来择一个阿哥能够入继醇亲王府,好让奴才死后也有人可以祭祀,不至于就冷了香火,旁的人入继,奴才是不喜欢的,总是要万岁爷的阿哥才好。”
这些话几乎都是遗言一样的准备了,也定然是醇亲王思虑多日的话语,皇帝听着惊心,但也实在是悲伤不已,却又无别的话可说,只是说让他好生养着,“过了春天就好了,到时候你也一起去西郊,那边水土好,风景好,您瞧着舒心,身子一定就能好起来!”
“是,是。”醇亲王说了这么一番话,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只是不想让皇帝伤心,勉强地笑道,“奴才都听皇上的。”他看到了边上自己挂的手书,是他亲手用魏碑体工工整整地抄写,挂于墙壁的格言,“皇上那是奴才自己写的。”
“财也大,产也大,后来子孙祸也大。若问此理是若何?子孙钱多胆也大,天样大事都不怕,不丧身家不肯罢。财也少,产也少,后来子孙祸也少。若问此理是若何?子孙钱少胆也小,此微产业知自保,俭使俭用也过了。”
皇帝若有所思,这会子醇亲王支持不住,身子绵绵软软的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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