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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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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避其锋芒,然而,他最终做出的选择,竟是咬牙上前一步,笔直一剑当胸直搠,赫然是同归于尽,又或者说两败俱伤的招式。
仅仅这第一招,小北就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而柯先生也不禁大吃一惊,喃喃自语道:“和天下勇士比勇?他什么时候这样自负了?”
然而,就在两人几乎要正面相交的一瞬间,汪孚林却是侧身一个翻滚,原本勇往直前的剑势变成了护住面目密不透风的防护,一弹起身后,竟是重振旗鼓往吕光午侧面攻去。这高低起伏的一幕终于让两位主要的观众齐齐舒了一口大气,如小北便是嗔骂道:“比剑的时候竟然也耍无赖,装得还挺像!”
装得确实挺像!
这样想的不仅是小北又或者柯先生,就连作为对手的吕光午,也有一种哭笑不得的冲动。一上来就抢攻,他是想看看何心隐教授过剑术的汪孚林究竟学到了几分固守的真传,可谁曾想那看似悍然一去无回的同归于尽招式,竟然能后接如此无赖的一招。这又不是生死相搏,他也无意继续抢攻,等接下来瞬息之间又是三四下剑刃交击过去,每一次都是让人难受的角度,每一次他无论如何加大力道,汪孚林的手却一直都很稳,他方才有些认真了起来。
确实是何师的传授。但有些能够看出深深的何氏剑法痕迹来,有些却是很新鲜的路数,看得出是何师这些年来剑术有所精进变化的结果。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手腕一翻,之前只不过用出三分的本事,此时此刻骤然使出了七分。
在这样的凌迫之下,汪孚林的腾挪空间一下子被压缩到极其有限,整个人也狼狈了起来。若非比试之前吕光午丢了剑过来时,他确定剑刃没有开锋,这会儿简直要狼狈不堪直接投降了。当接下极其刁钻冲着右胁的一招之后,他突然反身就往前窜去,耳朵却在极力捕捉身后的脚步,心里则是默默计算。说时迟那时快,就当那剑尖已经堪堪刺到了自己背心的时候,他看也不看反手刺出去一剑,依稀觉得仿佛扎到了什么东西,这才慌忙大叫一声。
“我投降!”
小北正看得呼吸都差点摒止了,差点没被汪孚林这突然一声给吓着,等听明白他已经认输了,她看看吕光午抵在汪孚林后背心的剑,心里却想起了汪孚林刚刚那举手反刺出的一剑上。虽说这会儿汪孚林持剑的右手已经垂下了,可刚刚那无声无息刺出去的一剑分明正中吕光午右肩,再差那么几分就是喉咙了。只看刚刚汪孚林被逼得左支右绌,狼狈逃窜的样子,谁能想到他最后还藏着这么一招!
可惜还是输了……咳咳,她想什么呢,吕光午那可是抗倭战场上大放异彩的勇士,汪孚林如果能赢那就是笑话了!
吕光午也信手收剑而立,脸上却没有了之前的轻松之色,而是郑重其事地问道:“这最后一招,是何师教给你的?”
汪孚林也是到最后灵机一动,方才使出了何心隐教他的背后剑。然而,何心隐能够无声无息地用剑直指他的咽喉,他却压根没那本事蒙蔽吕光午的感官,那一剑刺到哪儿他都不得而知,此时站直身体之后,便有些讪讪地说:“是何先生的压箱底招数。他说未必能够次次成功,要的是听声辩位,仔细计算,但我毕竟只通皮毛,刚刚实在是在吕公子面前班门弄斧了。”
如果说之前吕光午戏言汪孚林可算是师弟,这只是一个玩笑,那此时此刻他就再也没有任何怀疑。这一招背后剑,他曾经在当年解桐乡之围时,看何心隐杀倭寇时用过,那端的是百试百灵,神乎其神,尽管汪孚林远远没有达到那样的水准,可何心隐弟子众多,学到经史学问的不计其数,得传剑术的却少之又少,学到这一手背后剑的,他至少还没听说过。哪怕汪孚林并未从何心隐那儿学过半点其学问精髓,可至少证明他是何心隐信赖的人!
“好了,是我强邀你比试,太过唐突。既然到了新昌,我便请一个东道,今日午间各位留下来吃顿饭吧。我让人送个信给大哥,他若是有空,也许能够同来……”
这一天的午饭,不但吕光午的长兄,曾经当过云南布政使,南京工部尚书的吕光洵来了,吕光升也同样来了。尽管吕光午不提小北身世,只说故人之后,可当觥筹交错之间,说到身死名消,至今尚未正名的胡宗宪,说到如今尚在遭受牢狱之灾的徐渭,一时醉酒的醉酒,悲叹的悲叹,小北更是被他们这些人引得大哭了一场,汪孚林则是直接被豪放的吕家老二吕光升给灌得酩酊大醉,就连吕光洵亦是破天荒喝醉了。
最后,当喝了一大堆酒却依旧清醒的柯先生和吕光午一块安置了几个醉汉,以及多喝了几杯而昏昏欲睡的小北,来到了吕光午书房时。柯先生反手掩上门,继而就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
“吕公子,之前夫山先生在徽州逗留期间,曾经托我捎带一封信给你。”
第三三零章 遍访天下豪杰
这样一个陈述,就是寻常人细细一听,无疑也是绝对有问题的。
何心隐本来就是居无定所四处游历讲学的人,别说吕光午住在新昌,又不是在穷乡僻壤交通不便的地方隐居,就算真是如此,何心隐也大可自己亲自来,何必要留一封信给柯先生?何心隐怎么就能肯定柯先生会到新昌来,这万一要耽搁很长时间呢?
然而,吕光午是何心隐的亲传弟子,柯先生亦是王学泰州学派的中坚,如果以彼此老师的交情相论,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师兄弟。故而,吕光午丝毫没有质疑柯先生的说法,而是直接点点头接过了信。等到拆开封口,展开那薄薄的信笺一目十行地扫完内容,他就立刻变了脸色,竟是有些失态地惊呼道:“老师怎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他为何不亲自对我说?”
信中内容如何,柯先生自己也不知道。一贯没个正经的他这会儿态度却很郑重,回忆了一下何心隐那时候的言行举止,他就不太确定地说道:“何先生临走时给我这封信,那会儿是这么说的:你不必特意去新昌,只管随缘而行,路过那儿替我带信给长离即可。这不是急事,而是耗日长久的事,一旦长离答应,只怕便要马不停蹄奔走天下,故而晚一天是一天。我也没想到,这次跟着孚林他们出来游玩,他竟然会特地到新昌一行,我就跟来跑腿送信了。”
吕光午字正宾,号四峰,长离这个别号,只有何心隐以及极少的几个友人才会这么叫。此时此刻听柯先生这番描述,他就知道这信中内容对方定然没有偷窥过,否则绝不会说得这般闲适自如。足足想了好一会儿,他最终还是长叹一声道:“适才我还答应了孚林,推荐几个人给他,没想到何师这封信上交托之事,竟是和孚林的请求有重合之处,柯兄,你看看吧。”
柯先生不意想吕光午竟然以信示自己,愣了一愣方才接过,可等看完内容,他也忍不住失声轻呼道:“孚林是要开镖局,如若要想将来镖车走遍天下,镖旗四方认可,当然先得派人广会天下豪杰,可何先生这是想干什么?请你出山访求天下奇人异事,无论缁衣黄冠,贩夫走卒,但凡有一技之长的豪杰,务必着力交接,然后暗自记录成册,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他连问了两次想要干什么,心中的震动自然非同小可。可吕光午的反应,却让他最终沉默了下来。
“我的兵法经史,无不出自何师教诲,他既然说了,我当然不问目的,只要去做即可。也许他是为了著书立说,也许他是为了了解天下豪杰,也许是为了其他……总之,何师素来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我如今既然又不考科举,家中又已经儿女双全,也愿意到天下各处走一走看一看。”说到这里,吕光午突然又笑了起来,“所以说,你这封信送的真是时候,那汪孚林运气不错。”
运气不错?这简直是运气爆棚了好不好!
当汪孚林醒酒之后再见吕光午,听说这位被胡宗宪和徐文长称之为天下勇士的吕公子竟然愿意亲自出面,带上几个徒弟,访东南,去北直隶,踏遍辽东以及山西陕西,入川下西南,到湖广、福建、广东,天下全部给他转一遍,替长风镖局的未来发展铺平道路,他简直觉得天上掉馅饼了。当初杨文才提到这么一位豪侠人物的时候,他是打过主意,可听完人家的丰功伟绩,以及是士林名流的时候,他早就退而求其次了,谁知还有如此美事?
别说汪孚林,就连小北也有些傻了。她深深记得,吕光午是勉强考了个秀才,举人都不愿去考的人,特立独行到了极致,如今答应下这件事,那已经不足以用热心两个字来形容了,而应该说是反常!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说道:“吕叔叔,这怎么行,这种事又危险又辛苦,而且您年纪大了……”
“四十就年纪大,那想当初那些伏枥的老将呢?”吕光午见小北自知说错话,低下头去哑口无言,他便对汪孚林说,“但是,我之前答应你的事,还是作数。你那镖局只靠那些只有一把力气的打行中人,撑不起来,还需要几个高手,这是名单和他们的住处,你按图索骥,亲自去拜访试一试吧。”
此次这一趟新昌,简直走得太值得了!
汪孚林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却也不由得思量,吕光午缘何突然如此热忱。只不过,从相识之后的那些交谈,以及短短一阵子交手的情况来看,他有一种直觉,吕光午是那种说一是一,做事全凭本心的人。哪怕就算有什么别的想法,也决计不会对他有害。那么,他刨根问底就不合适了,这个问题以后再想吧,毕竟,若要再遇到吕光午,只怕要三年五载之后了。而他要做的是赶紧把名单上的人请出山。
不消说,吕光午到时候再各处结交豪杰的时候,应该是顺便替这些名单上的人打打基础,将来出去总不可能吕光午亲自上,而是要靠他们走镖的。
在新昌逗留了五日,按照吕光午提供的名单,汪孚林一一亲自登门,虽说也有人婉言谢绝,可他最终还是请到了三位在他看来决计能够胜任镖头的人,他们都是吕光午的弟子,家境不过温饱,跟着吕光午学武的那几年,正是倭寇横行,东南各乡镇都编练乡勇的时候,他们保卫乡间,杀过倭寇,饱受尊敬,也得到了朝廷的不少金银赏赐,甚至还挂着义民称号,可如今时过境迁,他们这些昔日的英雄总不能坐吃山空,无非是在庄稼地里刨食吃,维持生计。
因此,汪孚林亲自相请,又用重金安家费给他们家里免除了后顾之忧,师兄弟三个就慨然答应了。
而他还拜访过那段吕光午在寺中大战僧兵传说的另一位当事者。然而,当初的少年顾子敬如今已经是英姿飒爽的青年,却并非拜在吕光午门下,而是特意到莆田少林寺学了四年武艺,师从赫赫有名的扁囤和尚,可他同样和其他人遇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学成之日,东南沿海的倭寇已经荡然无存,竟是毫无用武之地。用吕光午在推荐信上的话来说,顾子敬那竟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扁囤和尚的功夫还要出色,不逊自己。
哪怕吕光午有谦逊的成分,那也已经很了不得了。而且,汪孚林亲自拜访了顾子敬之后,却发现此人不但武艺出众,而且很有领导力,心里不禁动了另外一个念头。于是,等到他离开新昌时,顾子敬却并没有和他随行,但已经请到的这三个人,已经很让杨文才等人振奋鼓舞。
人的名树的影,在杭州那些打行心目中,吕光午身边的人便已经顶天了!
当最终从新昌启程之际,汪孚林少不得再次到吕家道别,可门上认得他的一个门房一听他说明后,便笑道:“小官人来得晚了,昨天三老爷便已经带着几个伴当启程,说是要出外游历,大老爷和二老爷死活都没拦住。问他何时回来,他说快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把大老爷给气了个倒仰,可终究是拿三老爷没有办法。三老爷留言说,倘若各位来辞别,便捎话给诸位,日后有缘,当再相见!”
好一个天下勇士!
人家都这样说了,汪孚林也就投帖向吕家大老爷二老爷告别,随即启程。此次到新昌,对于文会诗社没有多大兴趣的他并没有去拜访其他新昌名流,毕竟,他那半壶水晃荡的本事不足以回回都能应付得了这种场面。他这次从徽州出来的时间已经很长了,虽说之前到了宁波之后,苏夫人一定会让人给叶大炮捎信,可长时间把徽州那摊子事丢给程乃轩和叶青龙,估计那位程公子正郁闷得无以复加,叶青龙也肯定忙得脚不沾地,所以他还得尽快赶回去。
而回程这一路就好走多了。马匹同样从水路走,一行人从东溪放竹排到嵊县,然后再从曹娥江坐船到梁湖镇,接下来走的是之前从杭州到宁波的那条山阴古水道,也就是从春秋战国时期便已经开凿出来的运河。虽然远比翻山越岭平缓,然而连海船都已经坐过的小北还是有些发蔫。汪孚林知道她不但晕船,恐怕还因为这次见到吕光午,颇有些伤感,因此并没有插科打诨,这天更是直接从支起的窗口往里丢了一本书。
“哎哟……你干什么?咦……”
见小北先是怒瞪自己,等看清楚手中的书之后,立刻惊咦一声,便再也顾不上自己了,汪孚林便笑了笑离开了窗户。胡宗宪自杀于狱中,众多幕僚奔走多年却没有平反,徐渭到现在还因为杀妻而关在牢里,自然更谈不上有人为胡宗宪出文集。可是就在小小的新昌,柯先生竟然找到了手抄本的胡宗宪文集,尽管很不全,但对于里头这位,也已经是很不错的慰藉了,应该足以让她忘怀从这里到杭州全程水路的难捱。
汪孚林四月中离开杭州前往宁波,在宁波、定海、普陀山、新昌先后逗留了许久,这次再回到杭州,已经是六月底的事了。此时暑热正酣,哪怕是水路的船上,也犹如蒸笼一般。一行人一进城,船熟门熟路停在了之前已经住过两回的那家客栈后门,他一下船就忍不住死命摇扇子。迎上前来的伙计一见是他,拔腿就往客栈里头跑,不消一会儿,一溜小跑迎出来的掌柜就叫道:“小官人,您总算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小店就要被陈老爷活拆了!”
第三三一章 汪叔叔……
看来陈老爷在杭州这边的事情不太顺啊!
汪孚林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却压根没有答复眼巴巴的掌柜,而是先询问苏夫人等人何时抵达。得知人半个月前就到了,如今住在之前赁下的那两处小院,他微微点头,立刻请柯先生和小北先过去会合,自己则是又另外多租赁了一处小院,亲自安置吕光午的三个弟子谢荣等人。三人全都是曾经出外游历过的,对于杭州并不陌生,但因为他们皆非殷实人家出生,出门在外省钱为上,此次被汪孚林请出山后,又得到如此礼遇,自然对将来更多了几分信心。
须知乱世出英雄,而到了太平盛世,便是一条龙,也只能窝在浅水之中!
三人当中,年纪最小的罗续对于杭州最熟悉。他曾经在这里住过好几年,想当初吕光午和顾子敬游僧寺被戏弄,吕光午大战僧兵,正是那时候还是小童的他跑去浙直总督府搬的救兵。此时此刻,见汪孚林安置好了自己这些人,拱了拱手就要离开,他突然开口叫了一声:“汪公子。”
见汪孚林立刻转过身来,罗续踌躇片刻,最终开口说道:“不管汪公子之前所言之事是否能成,我都想先谢谢你一声。不瞒你说,我曾经去过蓟州,想要投效戚大帅麾下杀敌,然而戚大帅说,他成名于浙东,若是一再收纳浙东豪杰,只怕会招人疑忌,因此赠金送我回来。我至此心灰意冷,便想在家乡当个寻常农人算了。只是,一想到跟着吕师多年苦练的武艺就此白费,我实在是心中不甘。”
其他两人甚至家境还要比罗续更还不如,兼且南北气候以及人物风俗都不同,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大老远跑到北方去从军,所以,此刻罗续起头,他们连忙先后都谢了汪孚林。年纪最大的谢荣更是乐呵呵地笑道:“说实话,我之所以答应固然是因为吕师推荐了我,可这些年在新昌窝着,一身筋骨都要生锈了。毕竟,吕师威名远播,新昌城中内外,恶少地痞绝迹,想要痛痛快快打一场,却只能师兄弟之间交手,希望到了镖局后,能够多打两场!”
汪孚林顿时笑了:“各位实在太客气了,说来应该我谢你们才对。若非吕公子,我就是踏破铁鞋,也找不到武艺高强,人品高洁的高手,这次新昌之行能得诸位鼎力相助,实在是我之大幸。至于各位说要打个痛快,那是一定的,镖局牌子一旦真正挂出去,只怕上门找茬的会多如牛毛,到时候就要靠各位出马应付了。”说到这里,他深深一揖,这才转身离去。
这一别就是一个半月多,众人甫一重逢,自然是有的是私话要叙。小北已经在水路这一程充分调整了心情,汪孚林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对众人津津乐道于吕光午和汪孚林的那场比试。她本来就颇通武艺,这一番解说绘声绘色,简直和专业解说员似的,说到汪孚林无赖耍诈的时候,她压根没在乎人的脸已经变黑了,末了才笑吟吟地说:“不过,吕叔叔对他评价还是挺高的,说他有悟性。”
“是啊是啊,所以吕公子之前已经改口叫了我一声师弟。”汪孚林挑了挑眉,闲闲地说,“既然你口口声声吕叔叔,这时候是不是该叫我一声汪叔叔?”
这一次,汪二娘和汪小妹最忍不住,先是扑哧一声,而后笑得前仰后合。金宝和秋枫使劲憋着,可架不住叶小胖哎哟一声翻了椅子,后脑勺撞到墙壁,却还在笑个不停,他们忍俊不禁的同时,赶紧都转过身去拼命遮掩。柯先生和方先生那是老油条了,这会儿只做看戏状。叶明月自然知道汪孚林是故意的,嘴角微挑不做声,就只见小北脸上涨得通红,一跺脚到苏夫人身边就告状道:“娘,你看他,当长辈当上瘾了!”
苏夫人似嗔似喜地扫了汪孚林一眼,汪孚林顿时有些讪讪的,赶紧一本正经地说道:“掌柜刚刚说陈老爷似乎在找我,挺急的,事关他这家客栈是否会被拆的问题,我既然人称急公好义,当然得去看看什么情况。你们继续聊,我先过去了!”
眼见他就这么溜了,而小北气鼓鼓地站在那儿,叶明月顿时笑了起来:“谁让你嘲笑他比武耍无赖,他总共才跟着何先生学过几天剑法,怎能和新昌吕公子相比?辈分本来就是各论各的,你见到何夫山先生不是也叫叔叔?从这一边算起来,辈分就平了,你呀,就是斗不过他的心眼。”
小北这才醒悟到被汪孚林耍了,登时大为不忿,可这气来得快去得快,转眼之间就消了。想起没见叶老太太,她顿时东张西望了起来。在宁波那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对叶老太太这位祖母已经没多少发怵了,倒是多了几分敬爱,此刻忙问道:“祖母呢?她之前不是说要跟着娘和我们去歙县的?”
“哪里就真去,不过是干晾你那些伯父伯母,发一下脾气,免得日后再有人使心机而已。地方官不能带家眷这一条,虽说如今早就没人奉行了,可终究不能太过分,你祖母也是为了你爹着想。这次是二老爷把她接了过去,想来再也不敢苛待她老人家,等过年我们再回去探望就是了。”说到这里,苏夫人想起此次带上的幼子,心里对婆婆不禁平添几分尊重,继而便岔开话题道,“对了,你和明月的项圈,还有其他那些宝石,都已经镶好了。”
小北一愣神,就只见汪二娘和汪小妹已经上来了,争着让小北看手中的赤金镶红蓝宝镯子,汪二娘耳朵上那一对蓝宝耳坠亦是泛着幽光。等到叶明月笑着拿了项圈上来,就只见居中那一颗红似火的大红宝石之外,作为陪衬,四周还镶嵌着好些珍珠,她不自然地任凭叶明月给自己戴上之后,恰是衬托得脸庞莹白如玉。她正想说自己不习惯这样沉甸甸的东西,可看到叶明月那同一款式,只有主石乃是一颗硕大蓝宝石的项圈,她就没话说了。
“就连明兆,还有金宝和秋枫,我也让匠人用金子镶了之后做成小坠子,吊在玉坠上倒是不惹眼。”
听到全都有,小北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却突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等等,这么重的项圈,得多少金子,谁出的钱?”
“当然是你祖母。”见小北目瞪口呆,苏夫人便笑道,“孚林送宝石,我们总不能白拿他的,再说又不是实心,没用多少金子,你祖母拿出了体己的金子要给你们打首饰,顺便给小芸小菡和金宝秋枫见面礼,于是就一块做了。就连许家九小姐的金簪,也一块镶好了,当然,是用小芸的名义送给许家九小姐的,否则不好听。”
汪孚林当然不会想到,叶老太太嘴里说这是收他的礼,一转身却又拿出了金子给众人打首饰,甚至连汪二娘汪小妹以及金宝和秋枫都给包括在内了。打趣了小北之后,他找借口溜之大吉,确实径直去找了掌柜,可却扑了个空。据客栈的小伙计结结巴巴地说,掌柜竟是没有让别人送信,而是亲自去找陈老爷了。他本想打探一下陈老爷那儿究竟遇到了什么难题,可几个小伙计全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早知道就先向苏夫人打探打探,省得和这帮小伙计缠夹不清。
如果这会儿再出门去其他地方,那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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