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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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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心以为,叶明月也许要故意教训他一下,也许还会故意吊他胃口,而小北是最闲不住的,一定会帮忙撺掇,可谁曾想他这兴高采烈的建议,换来的却是两个姐姐好一阵子沉默。他有些迷惑地瞪大了眼睛,却看到叶明月招手叫他上前,少不得依言过去,结果脑门上立刻被戳了一指头。
“没心没肺,要没有爹之前那句话,我们跟去也就跟去了,现在你看看你二姐,这几天你汪大哥过来的时候,她连个头都不敢露……”
小北本来假装在那拿着绣花针做针线,可毛手毛脚地把线全都弄得打了结,此刻听到叶明月这戏谑,她顿时更犹如炸毛的小猫似的跳了起来:“姐,你说什么呢!谁说我不敢见他,不就是去松明山吗?明兆既然想去,我有什么不敢去的……我这就去对爹娘说,我们两个一块去,就当陪小芸和小菡散心了!”
见小北一阵风似的出了门去,叶明月这才对目瞪口呆的叶小胖微微一笑:“看到没有,遣将不如激将!”
叶小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这区区出一趟门的小事,还要用兵法,大姐你至于吗?
到最后,苏夫人却是让人捎话给汪孚林,她带着儿女三人一块去松明山,顺带拜会尚在松园的汪道昆家眷。这是一个非常光明正大的理由,身为本地父母官的夫人,去拜会本地顶尖乡宦的女眷,因此带上儿女,此事谁都挑不出刺来。至于汪道蕴和吴氏听到这消息如何受宠若惊,如何悄悄商量谋划,那就是题外话了。反正汪二娘和汪小妹很高兴,金宝和秋枫也很高兴,只有汪孚林觉得有些不大自然。
毕竟,上一次叶大炮才在酒醉之后挑明了要自己当女婿的话,现在叶家人却除了叶大炮和尚在襁褓的叶明堂之外集体出动,这阵仗实在有点太大!
去松明山的这四十里山路看似漫长,但一大帮人说说笑笑,仿佛不是几个时辰,而是一瞬间就到了。当进了松明山村,来到自家整修一新的大门前,吴氏忍不住眼眶发红,痴痴地盯着那大门上方雕着栩栩如生百子图的青砖门罩发愣。尽管并没有如松明山和西溪南那些富商园林一样大造门楼,可对于一度倾颓的汪家来说,如此规模,她已经很知足了。
之前就得到讯息的吴三奇带着一群泥水匠石匠木匠等等早早守候在了这里,见主家夫妻二人只看到大门口,就一副不能再满意的样子,他也觉得很高兴。乐呵呵当向导的他站在汪孚林身边,颇为自得地解说道:“小官人之前对我说,功名未立,不要造太招摇的门楼,我就索性在门罩上雕了百子图,大户人家都图一个多子多福,小官人又年纪轻轻就有了个养子,正是最好的兆头。”
“是是,吴师傅着实好手艺。”吴氏擦了擦眼睛,反身对吴三奇颔首为礼,这才低声对汪道蕴说,“相公,我们进去看看。”
汪道蕴站在老宅前,心情远比一味感到欣慰的吴氏更复杂。可来都来了,妻子如此说,他怎么可能拒绝,看到两扇黑漆木门被人徐徐推开,他就一马当先跨过了门槛,踏进院子时,看到一色水磨青砖铺地的甬道,他忍不住低声嘀咕道:“太奢侈了!”
而这么四个字,在一路进去,四处查看下来,汪道蕴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以至于汪孚林干脆躲得远远的。当然,他不太好意思面对苏夫人她们,干脆就和柯先生方先生混在一块,横竖金宝秋枫都听他的,叶小胖也早就被收服了。可走着走着,他冷不丁就听见柯先生问了一句:“孚林,你面子天大啊,这新居落成,都还算不上乔迁之喜,夫人就亲自来了,算一算夫人到歙县之后,这县城之外四十里地的松明山,都来第二回了吧?”
汪孚林假装没听懂柯先生的暗示,打了个哈哈,就指着东面三间屋子岔开话题道:“金宝,看到没有,以后这里就当成你和秋枫的书房。”
金宝如今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可看到自家那原本小小的两进院子,如今却变成了前后三进,左右三路的大宅子,他仍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惊叹。此刻听到汪孚林这么说,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迷惑不解地问道:“爹,这里是中路第二进明厅旁边的东厢房,一般不都应该是见一般客人的花厅吗?就算是书房,也应该是祖父又或者爹您自己的,给我和秋枫不合适吧?”
汪孚林完全那是没话找话说,没想到金宝竟然认认真真反驳了,他那张脸顿时黑了半截。秋枫却比他明白通透,偷偷在背后拉了拉金宝的袖子,等人回头后就赶紧打了个眼色。可金宝总算是醒悟了过来,叶小胖却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三路倒是正好,汪伯父和伯母住中路,汪大哥日后成亲之后住东路,至于金宝成亲后就住西路,以后多子多孙,那就再扩建房子,反正四周围还有空地呢!”
你小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汪孚林简直对叶小胖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有些无语了,偏偏这时候,苏夫人和叶明月小北恰是从东路那边出来,正逢叶小胖说什么东路给汪孚林成婚之后住,这就仿佛她们是特意去看新房似的。那一瞬间,小北那张脸刷的一下红透了,干脆把脸埋在苏夫人的胳膊弯里。而苏夫人却大大方方地冲着众人笑了笑:“到底是徽州最为出名的三奇师傅,这屋子造得大气通透,虽说四周围墙很高,但因为院子大,采光倒是相当好。”
尽管汪道蕴才是这家里名义上的主人,但吴三奇这个人素来就是执拗脾气,他是看在汪孚林的面子上接下这一趟毫无技术难度,也没什么大油水的工程,收的也是汪孚林的钱,当然一直跟在汪孚林左右。听到苏夫人这位县尊夫人如此盛赞自己的手艺,他却也毫不谦虚地点头道:“乡间的房子为了防火防盗,四面封火墙都高,免不了就要影响采光,所以咱们徽州这些房子大多院子大。这次我特意在封火墙上多加了一倍的石雕漏窗,透光就好了……”
说起建筑,吴三奇立刻滔滔不绝,一下子冲淡了尴尬的气氛。苏夫人无疑是很会说话又极其擅长和人相处的人,故而一来一去说了一会儿话,吴三奇对这位知情识趣懂得又多的县尊夫人态度大为改观,从生疏客气到热络亲切,汪孚林甚至怀疑,苏夫人倘若说要修宁波叶家祖宅,吴三奇会不会自告奋勇跟着跑到宁波去。趁着这机会,他不动声色地挪开了几步,结果突然就差点撞到人。
扭头见是小北和叶明月,他顿时有些发愣。可让他更意想不到的是,小北瞪着他,低声说出了一句话。
“爹喝醉酒乱说的那些话,你听过就算了,不许当真,知不知道?”
一般情况下,这话不应该都是男人对女人说的吗?
汪孚林又好气又好笑,见叶明月已经悄然退到一边,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他忍不住似笑非笑地说:“当真不当真,不是你我说了算。”
话一出口,他就看到那边厢汪道蕴和吴氏带着汪二娘和汪小妹出来,两厢一打照面,他就看到汪道蕴眉开眼笑,笑得怎么看怎么令人心里发毛。
第三八九章 到底谁逼谁
尽管汪家老宅修缮一新,得到全权委托的吴三奇甚至连新屋子的那些家具都已经置办了齐全,刷的清漆,完全不用担心环保问题,但毕竟这年头新翻修的住宅不可能做到完全拎包入住。不说别的,被褥用具陈设摆件,所有屋子里的这些东西并没有全都添置好,总还得需要一阵子。按照汪孚林的计划,过年前能够整顿好搬进来,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当然,乡里乡亲送些菜蔬瓜果,猪肉鱼虾过来,再来两个厨艺上乘的帮忙,今天中午犒劳工匠这一餐,还是不成问题的。只不过汪道蕴死活从汪道昆的继室吴夫人那儿,抢过了宴请苏夫人一家的任务,硬是把人留在了后院堂屋吃饭。这种虎口夺食的非理性举动让汪孚林很不理解,还是汪二娘饭后悄悄在他耳边提醒道:“爹说了,好容易叶县尊夫人来一次松明山村,要是连留人吃饭都留不住,他这脸往哪搁?”
对于面子问题,爱好实惠的汪孚林一贯看得很轻,所以吃过饭的午后,苏夫人一行人要去松园,汪道蕴不肯同去,全都推到了他的身上,他也没多劝,爽快带了人过去。叶小胖却听说金宝要去自家老宅探望生母,生怕出什么事,硬是拉着秋枫陪同一块去了那。
因为来的是县尊家女眷,主持松园家务的虽是汪道昆父亲汪良彬的侍妾何为,可这位老姨奶奶却没露面,而是汪道昆继室吴夫人亲自出面。出身西溪南吴氏的她笑容满面地和苏夫人说话,又让明年就要出嫁的女儿真娘去招待叶明月和小北,至于汪孚林,自然有汪无竞陪着。
汪孚林不打算在这儿承受一大帮女人的注目礼,便找了个借口让汪无竞带着自己出去随便走走。按照汪无竞的想法,父亲从前赋闲隐居松明山时山居的那几间草屋如今空着,禁外人出入,可汪孚林无疑不是外人,带着人去那儿说话,又清净又亲切,奈何汪孚林对那边稻田边上养的几只鸡还有些心理阴影,再说不愿意到人家主人都不在的地方去闲坐,再说如今快到腊月了,他之前看房子没办法,现在却不愿在外吹风,便干脆去了汪无竞的书房。
又不是嫡亲的兄弟,又是许久不见,九岁的汪无竞又并非汪道昆继室吴夫人所出,而是媵妾所出的庶子,颇为沉默寡言,最初的交流自然不那么顺畅。然而,汪孚林毕竟是汪道昆汪道贯兄弟最常提起的人,之前汪无竞又与准备岁考时的汪孚林一块读过一阵子书,说着说着,兄弟俩渐渐熟络了起来。
当汪孚林问起他缘何没跟去武昌府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轻声说道:“爹和叔父都写信过来,说是巡抚任期太短,我与其跟着奔波,还不如在松明山好好读书,再说姐姐也要出嫁了。”
这话听上去当然没错,可在汪孚林心目中,这年头很多官员因为自己忙于政务,结果儿子全都给养歪了,远的有杨士奇,近的有徐阶,所以在他看来,未成年的儿子还是带在身边耳提面命,如叶县尊这样,还给请了好先生教着,而不是完全交托于妇人之手,那才叫尽到了父亲的责任。
“无竞,你想不想跟在你爹身边?”
尽管嫡母吴夫人对自己很宽厚,若没有吴夫人一再苦劝,被汪良彬夫妻悄悄买回来的生母夏氏恐怕都没有伺候父亲的机会,这辈子也就担一个汪家妾的虚名,可徽州人颇为看重嫡庶,汪无竞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庶出,难免有几分自卑和怯懦。听到汪孚林突然问这个问题,他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可看到汪孚林那和煦而亲切的目光,他最终忍不住吞吞吐吐地说:“想。”
“想就直说。”汪孚林直接把汪无竞拉到书桌旁摁着坐下,亲自捋起袖子磨墨,又选了一支笔饱蘸浓墨后递给了这个族弟,笑眯眯地说,“写吧。”
“写……写什么?”汪无竞眼睛瞪得老大,等汪孚林背着手悠悠然说了一句父亲大人敬上,他一紧张,差点没让墨汁掉在桌子上。
“君子抱孙不抱子,这年头是有这规矩,可你父亲年近四十才有了你,对你其实抱有很大希望,只要你努力表现出希望跟在父亲身边好好学习的愿望,然后告诉他,可否请汪二老爷,哦,就是你叔父教导你,你父亲一定会好好考虑的。男子汉大丈夫,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之前柯先生方先生说过,你资质不错的,就是少点自信,跟着你父亲不但不会耽误学业,而且还可以学点他的为人处事,这不是很好?”
“可是……事情这么大,我得和母亲商量……”
汪孚林一点都不意外听到这么一个回答,却循循善诱地说:“我当然不是让你越过你母亲,但口说无凭,你写好这样一封信去给她看,却比你结结巴巴陈情要好得多。而且,你可以在信上写明,母亲待你非常慈厚关切,但你更希望学会如何担当,如何处事……你再加上一句,当然这一切得等到你长姐出嫁之后,你奉了母亲一块随你父亲任上,这样你父亲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九岁的汪无竞被汪孚林那一番大道理说得一愣一愣,最终还是怦然心动,老老实实开始斟酌这一封信该怎么写。他本想求助于汪孚林,可汪孚林明白表示这封信一定要他自己好好想,他只好一面咬笔杆子,一面开始打草稿。
至于忽悠了小族弟去投靠汪道昆的汪孚林,这会儿则装模作样地在书架前翻看那些书,心里却乐开了花。
让你们老是逼我干这个干那个,让你汪道昆老给我找难题,我就把你儿子送过去,让你少在别人身上费点心!还有汪道贯,给我老老实实当先生去!这次我也倒逼你们一回!
而吴夫人招待着苏夫人,小北却有点受不了真娘的腼腆羞涩,很想出去追问汪孚林,刚刚说的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然而,她却没注意到,吴夫人一面和苏夫人说话,一面拿眼睛频频瞟看她和叶明月。突然,就只听吴夫人开口问道:“真娘,你带叶家两位小姐到你房里坐坐,也可以出去散散心,难得出来一次,就这么闷在屋子里,岂不是太没意思了?”
真娘刚刚应付这两位就觉得有些为难了,毕竟小北上次随叶明月前往许村拜寿寄住自家时,还是婢女,如今却成了叶家庶女,她总觉得不知道如何相处。此刻母亲吩咐,她只好答应。带了叶明月和小北出门之后,她本来还在拼命思量该怎么说话,却没想到小北就这么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她在家中是嫡长女,就从来没做过如此放肆恣意的事,这会儿忍不住就呆了一呆。
“小北就是这样惫懒的性子。”叶明月回头看了一眼厚厚门帘已经放下的那三间堂屋,心里思量着吴夫人会对母亲说什么,嘴里却笑着说道,“之前小芸和小菡就说过,妹妹腼腆温柔。你别在意小北这丫头,她我行我素惯了,你不用在意她,否则她立刻就会和你没大没小的。”
尽管小北急着找汪孚林,可听叶明月如此说,她立刻不悦地叫道:“姐!你怎么这么说我!”
“说错了?七情六欲全都上脸,一到人后就本性毕露!”叶明月笑着捏了一记小北的脸颊,这才对瞠目结舌的真娘说,“天气凉,外面也没什么好逛的,妹妹可欢迎我们到你房里坐坐?”
“啊?好!”真娘只有弟弟没有妹妹,此刻已经被这对姊妹的相处给震惊得没话可说了。等到自己的闺房,她让丫头上了茶之后,把人遣退了下去,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竟是对着小北问道:“恕我问一句冒昧的话,刚刚你姐姐在外头这么说你,你不会生气么?”
“生什么气啊,姐从前到现在,都是这么对我的,有话就说,从不客气!”小北对叶明月做了个鬼脸,这才笑吟吟地说,“都是自家兄弟姊妹,凡事客气,小心翼翼,哪像一家人?你没看到汪孚林和小芸小菡他们兄妹,不管汪孚林在外头怎么神气,到了家里,还是他那两个妹妹最大,动不动就把他说得做声不得!你不是也有两个弟弟吗?那就该摆出姐姐的架子来,明兆就是看到我们两个姐姐就怕!”
哪怕是嫡姐,真娘在庶弟汪无竞的面前也素来客气有礼,这也是母亲教导的,所以她从来都没想到还可以像小北说的那样!要知道那可是庶女面对嫡出的弟弟,非但一点压力都没有,还能摆架子?还是叶明月知道再让小北说下去,真娘只会更加迷惑,当下把真娘拉到身边,只告诉她小北是母亲从小带大的,不啻于她这个亲生女儿,真娘这才恍然大悟,心里疑惑渐消。
而此时此刻的堂屋之中,吴夫人之前刚好收到汪道昆亲笔信,眼下便正儿八经地对苏夫人说:“我家老爷写信说,他已经规劝了孚林的父亲,孚林人小心大,是做大事的人,他的婚事最好不要越过他。他父亲嘴上答应,可心里却难免有些想不通。不是我背地里说别人,孚林的父亲做事有些……有些自说自话,如果他有什么得罪夫人的地方,还请您千万见谅。”
苏夫人不禁笑了起来。这话是暗示自己,与其和汪道蕴说,不如对汪孚林挑明?虽说丈夫酒醉吐真言,该说的已经说过了,但接下来似乎还得两头逼一逼!
第三九零章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有了汪孚林的教唆,汪无竞当然不会写完信后,立刻当着外人的面去和嫡母说,想奉她前往父亲任上的事。毕竟,他的生母夏氏如今正随侍在汪道昆身侧,即便他年纪还小,可是也明白这事需要等待个好时机再提。至于汪孚林,少不得又让汪无竞带路,去拜会了一下汪道昆和汪道贯兄弟的父亲汪良彬。
尽管今天拜访的时候,汪良彬起头就捎话出来,年纪大了,让他不用去拜见了,可汪孚林知道,自己总得到一到,也算尽了心意。
这位老封翁继承父业,也是盐商出身,如今年近七旬,身体却很健朗,但在商言商的时间长了,难免便对利这个字颇为看重。想当初汪道昆和汪道贯兄弟从自己那份红利之中拿了七千两银子,还上了汪道蕴欠的那笔亏空,他一直心里老大不痛快,这种局面一直维持到汪孚林代父还钱为止。虽说那额外的一千两利钱较之放高利贷简直是九牛一毛,但已经足以让他的态度改观。
至少两个儿子没白白帮人,至少汪道蕴这个迂腐的书生还养了个不错的儿子!
所以,他破天荒留汪孚林说了几句话,态度温和到连汪无竞这个嫡亲孙子都觉得有些诧异。当汪孚林说起受汪道昆之托,年后要前往扬州走一趟,他不由得轻轻摩挲着只有几根花白胡须的下巴,最后长叹一声道:“我先父守义公年少的时候,还只不过乡间农夫,先母嫁过来的时候还被家中姊妹嘲笑,嫁了个田舍汉。后来,先父带着兄弟几人前往扬州经营盐业,这才终于创起了偌大家业,一个盐字,其实乃是松明山汪氏的根本。”
“但这个根本,这些年已经大不如前了。松明山汪氏和西溪南吴氏世代联姻,两家都是两淮盐业翘楚,但这些年已经被程家和许家后来居上,几支移居扬州的族人打理这宗族共产,本钱投进去越来越多,红利却越来越少,长此以往,只怕各支各房之间分崩离析,就在眼前。”
说到这里,汪良彬就看着汪孚林道:“如果是伯玉让你去扬州,应该是寄予了莫大期望。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都靠你了。”
听到都靠你了这四个字,汪孚林登时大汗。他是为了票号的事情去扬州拉拢人的,什么时候去变成力挽狂澜了?他去充当一个润滑剂的角色还差不多。可从来不认为自己真的就万能了。商业的事情需要内行来掌管,他也就只能动动嘴皮子,出出好点子,所以才能当个撒手掌柜。
接下来,汪良彬唠唠叨叨给他忆苦思甜,说往昔辉煌,叹如今衰落……别说他听得渐渐有些受不了,陪站的汪无竞就更难受了,偏偏多年受的家教还是站有站相,决不能随便挪动东倒西歪。于是,汪孚林好容易才捱到汪良彬露出倦意的一瞬间,言辞恳切地请这位老长辈好好保重身体长命百岁诸如此类云云,随即赶紧带着汪无竞开溜。
这一番折腾,一大群人重新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尽管新家还说不上齐备,书架博古架上基本上全都还空着,但总算是房间充裕,汪家人叶家人再加上柯先生方先生以及那些随从全部住下,倒也绰绰有余。第一次在新家过夜,最先入睡的无疑是汪二娘和汪小妹,一整个下午,没跟去松园的她们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一间间屋子逛过去,看什么都新鲜,这会儿累坏了,自然不会有任何睡眠障碍。
汪道蕴和吴氏老夫妻也只是夜话一阵子,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至于白天去见了金宝生母的三个小家伙,睡在一间屋子的三张床上,金宝和秋枫在叶小胖的小呼噜折腾下,也不曾再一次陷入了之前在杭州和宁波时领教过的梦魇。尽管小胖子小小年纪,呼噜声尤其响,可每一个人却都睡得很好。
而汪孚林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一贯都是不认床的人,出门在外大多倒头就睡,这次罕有地进入了失眠状态,辗转反侧许久,最终还是爬了起来。这一起来,他就发现往日听到动静就立刻会起身的阿衡竟然睡得正熟,倒觉得正合心意,少不得自己穿戴得严严实实推门出了屋子,心想说不定吹一会风,冷了就想睡了。不料他才打开门,迎面就是一阵寒风,他一个忍不住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喷嚏,结果就听到了顶上传来了一个声音。
“谁?”
这声音好像是上头传来的?不会啊,为了采光问题,再加上面积足够,这松明山的老宅压根没建二层楼,声音怎么会从楼上传来?下一刻,汪孚林就反应过来,这竟然是屋顶上的声音。他一下子黑了脸,这是自己家,大晚上的谁没事跑房顶去了?就算这天气白天晴朗,晚上可是要冻死人的!
汪孚林连忙快走两步到了院子里,仰头一看四面屋顶,结果赫然发现,这会儿在东厢房屋顶上上坐着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整整两个大活人!柯先生正笑眯眯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葫芦往嘴里灌水还是酒,一旁是小北。月光之下,老的那个还向他招了招手,仿佛是在打招呼,小的那个却看着脸色酡红,好像也喝了酒。
喝酒上房,这两个人简直是……让他说什么好呢?
大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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