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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第3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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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再次出海,不过是因为冒险和贪婪的因子作祟,而且布拉干萨公爵慷慨赞助了这一艘里斯本号。

即便很多人都清楚,现在里斯本号上的这场争斗,恐怕只是两个情敌的可笑较量,但这条即将回航葡萄牙的船上还带着大量要敬献给那位公爵阁下的礼物。而且,如果佛朗哥男爵真的死在船上,那么真的会很麻烦,非常麻烦。

尽管汪孚林听不懂贾耐劳说的话,但从四周围众人的表情和神态中,他看出自己应该是蒙对了,自己的这位老相识确实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物。可偏偏就在这时候,船头有人竟是挥刀砍断了那长长的绳梯,竟是断绝了码头上的人登船参战的可能。面对这一幕,他少不得凭借身为广东巡按御史的身份加了一句话:“如果就让这条里斯本号扬长而去,案子成为无头案,惊动到两广总督和广东总兵这一层面,那么后果只能由所有佛郎机人一起负责了!”

贾耐劳情知这是警告,立刻提高了声音再次催促。尽管整个澳门住着众多葡萄牙人,但却谈不上有统一的管理,因此,贾耐劳这个主教哪怕在教会中和几个耶稣会传教士政见不同,可他在葡萄牙人当中却具有不小的威信。在他的命令下,刚刚还在围着他询问对策的人慌忙散开,前往里斯本号左右停泊的两条船求救,不多时,那两条船上也开始传来了砰砰枪响,却是有人对着里斯本号船头开枪了,而那些海上接舷战用的船板和绳索也都先后架设了起来。

随着新生力量的加入,里斯本号船头原本一边倒的混战渐渐出现了转机。直到这时候,贾耐劳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哪怕船上发生了暴乱,在这第一时间的镇压下,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问题。他勉强对汪孚林挤出了一个笑容:“请大人放心,这场小小的暴乱很快就会平定下来。”

“希望如此。”汪孚林嘴里这么说,但耳听得那条里斯本号上的依旧枪声和刀剑碰撞声不断,哀嚎惨叫也不绝于耳,他的心思却渐渐飞到了别处。

据他在两广总督府查阅各种文书资料,以及小北前一次到濠镜时打探到的消息,葡萄牙占据澳门这偌大一块地方,除却每年付出的五百两租金之外,原本是按照抽分,也就是征收实物税来计算税金的,约摸是每船货物抽百分之三十。但因为葡萄牙人惯会逃税,实物抽分还有变卖折现的问题,因而从隆庆中后期开始,这种抽分就改成了直接抽银,也就是所谓的丈抽。

其一为丈,也就是丈量船只长度,按照九等来计算船税,又或者称之为船饷,按照后世的说法,其实就是船舶吨位税。如同里斯本号这一类的大船,停泊的时候就要交税五百两银子以上——也就是一艘船就抵葡萄牙人在濠镜一年的租金了。

其二当然就是抽税。相比从前的抽分,如今针对进口货物的抽税比率绝不算高,一般只是十税一,但是,针对香料的抽税却相对要高一些。胡椒的税是百分之二十,苏木则是百分之十五,其他货物大多都只是百分之十。至于那些没有带货物,而是满载白银前来交易的船,则是只交船饷,不抽税。而估值过程,大多数是由驻守濠镜的市舶司副提举完成的。

从隆庆改制之初,也不知道是朝中户部,又或者是市舶司进行了初步核算,又和广东地方官员来回扯皮,最终定下了一个每年定额起运两万六千两白银上京的数字。相比每年濠镜租借给葡萄牙人的五百两租金,这个数字相比抽分时代的收入暴涨了一倍,足以让当时的皇帝和内阁阁老们以及户部心满意足。而且,这也是在漳州府月港开海,征收船饷以及进出口税金之外,隆庆年间另外一大新拓展的财政收入来源。

然而,偌大一个濠镜也就是澳门,税收真的只有两万余两?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因为丈抽只算了船饷以及进口税,但须知葡萄牙人更多的是大把大把砸下银元,大肆购买产自明朝的瓷器、丝绸、茶叶、白糖等等各种商品,运到日本以及东南亚诸国甚至欧洲本土以及其他国家去贩卖,因而出口税那才是更庞大的税金。但丈抽还有市舶司官员负责,香山县令查验,这出口税就根本没有负责的部门了。因而每年都是广州府制定出一个大概的数字,然后开出澳票给予三十六行的豪商,由他们出面向葡萄牙人收取百分之十的出口税。

汪孚林还在总督府的文书上看到当时那个上书建议的官员留下了非常得意的一句话:“三十六行领银,提举悉十而取一,盖安坐而得,无簿书刑杖之劳。”他看了之后最大的感受就是,分明是又想偷懒,又想收钱,简直和朱元璋当年定俸禄时低得令人发指,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有异曲同工之妙!

朝廷制定一个定额交给下头的市舶司,每年必须收上来这些银两,这是变相的包税制;而广州地方官又给三十六行开具澳票,让三十六行收上定额的这笔出口税,这又是变相的包税制。可想而知,在朝廷拿了两万六千两就心满意足的时候,广东各级官府的库房里,广东各级地方官的口袋里,应该颇为丰满了;而在广东地方官们心满意足的时候,三十六行的豪商们,那才是一面通过贸易大赚特赚,一面通过官府发的澳票特许权发财。

真正赚得盆满钵满的一群人,不言而喻,主要就是这些粤闽豪商!但商人们在有钱的同时,却要承担朝廷朝令夕改的危险,而且遇到真正强势的官员以及朝廷变动时,也没有什么抵抗的能力。更何况,这些豪商的最大敌人还有一个,那就是不交税的走私贩子!

相比这些在两广总督府文书房中获得的第一手资料,汪孚林这次踏上濠镜之后,他还发觉了另外一个问题。

在目前这个时期,葡萄牙在濠镜这块土地上并没有行政机构,只有贾耐劳这个宗教领导人!与此相比,葡萄牙在果阿设有总督府,在已经占领的满剌加也设有重兵。说到底,现如今的濠镜连后世的租界都算不上,更不要说殖民地了。

尽管里斯本号上的暴乱尚未平息,但鉴于安全问题,贾耐劳一点都不想在这块地方多呆,只希望汪孚林跟随自己离开这里。然而,无论他怎么好说歹说,汪孚林却仿佛听不懂似的,脚下生根不肯挪动半步。而他刚刚出来的时候赶得太急,再加上吩咐两个司铎守在望德圣母堂这座主教座堂,除了两个抬凉轿的本地人之外,没有带一个随从,而这会儿码头上空空荡荡,所有的人手都上里斯本号去平息那场叛乱了,他哪里找得到人回去报信?

偏偏在这时候,他听到汪孚林又喃喃自语了一句。

“不会是原本那场暴乱平息了下来,可冲上那条船去帮忙的人看到船上那些金银财宝,被晃花了眼睛,从帮忙的人变成了抢劫的人吧?”

第六七七章 从天而降的受害者

糟糕……糟糕糟糕糟糕!

贾耐劳一下子脸色煞白,差点没一个趔趄摔倒。如果佛朗哥男爵还活着,那么汪孚林形容的这种情况,也许不太会发生,但如果之前的混战中,这位真正的船长真的出了什么闪失,那么在接下来的混战之中,趁乱哄抢,浑水摸鱼这种情况很可能无可避免,财帛动人心啊!

本来,那些重要的东西不一定会全部放在里斯本号上,可架不住这条大船明天就要起航回葡萄牙,船上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货品。丝绸和瓷器这些东西,不容易私藏,茶叶也一样,而船上的金币银币不可能全都在采买货物时用光了,更何况还装着大量来自满剌加和吕宋等地的珠玉宝石!

贾耐劳再不迟疑,立刻大声叫了两个轿夫抬着凉轿过来,当即坐了上去往码头外跑,却是去寻找之前抵达的一条葡萄牙兵船的司令官。因为理念不同,他这个主教本来就受到耶稣会其他传教士的掣肘,如果能够在稳定发展的情况下再取得突破,等满了年限调回教皇国的时候,大主教红衣主教也不是不可能。而如果这个教区一乱,那麻烦就大了!更何况,汪孚林说这些话的弦外之音,也许就有考较他手腕的意思。

他并没有察觉,又或许说还没来得及察觉,自己已经把汪孚林定位为非常了解西方政治和宗教的人物。

眼见贾耐劳走得飞快,汪孚林却依旧动也不动,直到看见那条里斯本号上已经冒起了一股黑烟,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脑子昏头放了一把火。他才暗叹自己还真是乌鸦嘴,大灾星。他怎么能想到,本来一桩顶多是冒牌货骗财拐人的恶性案件,竟然会升级成这样一场暴乱?

话说回来,香山县城客栈中的那个夜晚之后,小北就来无影去无踪了,也不知道小丫头现在在哪,是还在这濠镜的哪条商业街上闲逛,还是也在码头附近,又或者是察觉到不对劲,直接折返,通过莲花茎关闸去香山县衙报信了……在这有些发散的思量之后,汪孚林方才想到贪婪心黑的大龅牙,还有那三个被暴利引诱得落入彀中的小商人。前者兴许已经跑了,说不定日后要发影子图形海捕文书通缉,至于后者三人的安危,那就真的说不好了。

尤其是在船上发生了如此暴乱的情况下!

“公子,这码头上太不安全了,我们也走吧?”尽管刚刚才嘀咕过是不是汪孚林又犯灾星了,但赵三麻子这时候还是尽职尽责地上前提醒,可得到的答复却只是摇头。不得已之下,他只能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陈炳昌,随即对其努了努嘴,示意该你上了。

“大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万一有什么问题,寡不敌众,不如我们先回香山县,和县令商量一下再想办法?”陈炳昌绞尽脑汁才想到了这么一个主意,可下一刻,他就看到,那条正冒着几股黑烟的大船上,靠近船舷的一扇舱房窗户突然被人推开,紧跟着就扔出来一条长长的绳子,很快,有人顺着绳子从船上爬了下来。当第一个人非常狼狈地踉跄落地的时候,眼睛很好的他一下子惊呼出声,“那不是之前那个黄天仁吗?”

黄天仁?大龅牙?这家伙怎么会还在船上,而且还顺着绳子溜了下来?

汪孚林之前完全是把大龅牙当成坑本国小商人的汉奸看的,可这会儿见黄天仁顺着那条长绳爬下来之后,又冲着窗口那边打手势,不多时,竟然又先后爬下来三个人,最后一个更是屁股落地,哎哟哎哟呻吟不已,远远看去,那分明就是之前一伙的那三个小商人。他不由得有些糊涂了,心想今天还真是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全都出人意料。

然而,等到最后两个人影从窗口抓住长绳,以一种和前头四人完全不在一个等级的敏捷直接溜了下来时,他才不由得怔在那里,着实不知道自己是该气恼还是该庆幸。他还以为小北又如同上次在抚顺关一样,亲自去到香山县衙求救了,所以没怎么担心她,谁知道这丫头竟然只带了一个碧竹,不知采用了什么办法混上了船去。不消说,这四个家伙能够在船上混战一团的情况下溜下船来,要说不是这丫头帮忙都绝对不可能!

汪孚林之外,赵三麻子和刘勃封仲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小北和碧竹,看到这一对主仆最后从天而降的一幕,他们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而陈炳昌不明就里,只顾为几个商人劫后余生而又惊又喜,尤其是当大龅牙几人彼此搀扶,踉踉跄跄往这边过来的时候,热心肠的他还赶紧上前去搀扶了他们一把,却没注意到汪孚林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最后那个躲躲闪闪的人身上。

可陈炳昌还来不及问众人在船上的遭遇,却只听啪的一声,原来是一个站稳之后的小商人劈手甩了大龅牙一个耳光。

“混蛋,那是我辛辛苦苦借来的钱才办的货,现在全都陷在了船上,我杀了你!”

这一巴掌仿佛是一个导火索一般,大龅牙身边那三个小商人突然你一拳我一脚,拼命地抓着罪魁祸首扭打了起来。汪孚林大略猜出了怎么一回事,本来不想拦阻,但眼下情势非常,他还是立刻授意赵三麻子把人分开,自己上前长话短说道:“要打到其他地方再打,船上都已经乱成一团糟了,这码头接下来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先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先到了提调司就安全了!”

虽然不知道汪孚林怎么会正正好好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仿佛知道船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三个小商人刚刚被关在那小舱房中,听到外头那喊杀声,差点都没给吓尿了。此时此刻,他们确实完全不愿意停留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很快就听劝停下手来。然而,他们带来的骡车早就不知道上了哪去,这会儿又哪里好意思开口请汪孚林等人匀出马来?正心急之际,他们只听得一声尖厉的呼哨,不多时,就只见有一骑人拉着几匹马赶了过来。

汪孚林心知肚明,这恐怕就是小北早就预备在这里的,当下也顾不上狠狠质问这丫头的自作主张,立时就招呼道:“事不宜迟,快上马回香山县!”

大龅牙被人推搡到了一匹马边上,他左右瞅了一眼正要翻身上马背,却突然被人拽住了手腕。

“你和他同乘一匹马,老实点!”

见说话的是脸上带着一条可怖疤痕的赵三麻子,又见其指了指刘勃,大龅牙原本还想理论,可瞥见巡检司的副巡检吴有望被捆了双手正好在一旁,此时此刻正用怨毒的目光盯着他,他想起自己之前去巡检司蛊惑对方做的事,可如今人却如此狼狈出现在了这里,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可终究不敢有半字抗辩。

他畏畏缩缩上了马,等到背后上来了人,缰绳也落在了对方手中,而人家那左手还紧紧钳制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就更加噤若寒蝉了,离开码头之后带路的时候丝毫不敢玩弄任何花样,甚至还尽心尽力指路,尽引着众人往那些人少的街道走,果然一路上,众人都没有撞到什么险阻。

汪孚林虽不认识路,但见来过这里一次的小北没开口,他也就没多加干涉大龅牙的引路,只是拿如同刀子似的目光往某人身上频频戳去。

不得已之下,小北只能借着碧竹遮挡汪孚林那视线,心里却很不服气。她当然盯着汪孚林,发现码头这边的情形后,猜也猜得出来发生了什么,如果她之前光是报信,等到香山县衙真的过来人时,那岂不是早就迟了,好歹几条人命呢!她这不是因为相信汪孚林肯定不会单纯等待援兵,而是会自己做点什么,这才一面派人往香山县衙报信,一面在汪孚林离开码头后,乔装打扮成肥羊,故意撞上大龅牙,冒险到船上走了一趟吗?

更何况,她上了那条里斯本号交易后,根本没给那个冒牌货露出真面目的机会,吹得天花乱坠,东拉西扯虚与委蛇,让人相信她还能拉两个肥羊过来,这才,成功把时间拖延到了那个真正佛朗哥男爵出现的时候。

等到混战一起,她就趁乱直接挟持了大龅牙去找人,至于那几个小商人丢失的东西,她甚至还抽空子去找了一下,结果因为仓房太多,只看到一箱又一箱用木板箱钉好,用油纸包好防止受潮的货物。倒是在混战开始之后,她机缘巧合从某间大约是船员舱房的抽屉里摸到了一封信。

虽说都是葡萄牙文,但说不定能有点别的线索?

不过,知道汪孚林肯定在气头上,小北当然不会去辩解这些,更不会真的跟一行人去提调司——笑话,难不成她这见不得光的人还去当证人不成,到时候是承认女扮男装,还是直说自己是汪孚林的妻子?反正她救人也不是要人感谢,不过是给汪孚林帮个忙而已,因而半道上她就悄悄叫了碧竹以及码头上留守备马的一个随从,趁乱和汪孚林一行分道扬镳了。

以至于当逃出生天的一行人抵达提调司时,三个小商人还想感谢一下带他们逃出生天的那一对年轻主仆,却发现人早就不见了。

发现之前在船上主导救人的主仆俩不见了,大龅牙的心思立刻空前活络了起来。被刘勃拎下马之后,看到马提调大步迎上前来,他还来不及站稳就嚷嚷道:“马提调,我冤枉啊,我真是不知道里斯本号上竟然有人冒充船长,我也多了一个心眼,这才又找了帮手上来救人,还在码头上准备了接应的人,否则那几匹马哪来的?我是一不小心上当害了人,可我也把大家都救了出来啊……哎哟!”

猝不及防挨了马提调重重一个耳光,大龅牙简直快懵了。他捂着脸眼看马提调从身边匆匆过去,到了之前自己在香山县城那客栈里认识的富家公子面前,毕恭毕敬叫了一声汪爷,他终于意识到刚刚为什么挨那一巴掌,而吴有望为什么会用那般怨毒的目光瞪视自己了。

要知道,他可是把人家当成肥羊,带去了冒牌货船长那儿,事有不成又挑唆了巡检司副巡检吴有望去找茬!骗了这么多人,终于骗到了一个硬点子身上,他这不是瞎了眼是什么?

汪孚林却没去理会大龅牙。他直接将事情原委始末,包括码头上的那场暴乱全都对马提调言简意赅说了一遍,这才吩咐道:“既然是佛郎机人内斗,而这些商人我已经安排了人把他们救出来了,那么码头上的争斗你只需派人密切关注,不用派兵直接镇压。要知道,大明子民的命都很金贵,不用花费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至于财货,回头让这三人一一罗列开具清单,到时候去和佛郎机人打擂台。”

他毫不客气地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虽说挺不满妻子逞强,但他更恼火的是大龅牙竟然死到临头还想耍滑头——果然,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大龅牙那嘴唇哆嗦得厉害,显然也意识到了刚刚抢功劳的愚蠢。

这时候,汪孚林又侧头扫了一眼那三个终于露出了些许惊惧之色的小商人,淡淡地说道:“虽说你们死里逃生,受了莫大的惊吓,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记住,天上不会掉馅饼,那些佛郎机人又不是蠢货,会任由你们狮子大开口。之前从香山县到濠镜这一路上,你们大致带了点什么财货,我也心里有数,那张清单若不是太离谱,我可以做主让佛郎机人照单赔偿,但要是太离谱,那其中后果你们自己负责。”

马提调见三个小商人还在发懵,明白这三人就和之前踢到铁板的吴有望一样,根本不知道汪孚林的身份,当下沉着脸说:“汪爷便是现任广东巡按御史,为了你们几个人东奔西走,不但亲自去找佛郎机人谈判,还不惜在码头上立于围墙之下,你们还杵在那里,连谢都不知道谢一声?”

一瞬间,别说三个小商人倒吸一口凉气,大龅牙更是双股打颤,一下子瘫软在地。

“多谢汪爷救命之恩!”一个小商人见机得快,迅速跪下磕了个头,“小民回去一定为汪爷供奉长生牌位,祝汪爷公侯万代。”

“对对,汪爷救命之恩,小民没齿难忘!”

“要不是汪爷做主,小民三个就被这丧尽天良的黄天仁害了!”

随着三人先后磕头如捣蒜一般叩谢不迭,黄天仁这才如梦初醒,赶紧也顺势磕了两个头,带着哭腔辩解道:“汪爷,小的真不是故意的,小的只是被那个佛郎机人要挟……”

“住口!”汪孚林一声喝止这家伙后就厉声说道,“有什么话,直接到香山县衙再说,本宪没工夫和你耍嘴皮子!”

第六七八章 灾星高照香山令

香山县衙,上任已经三年多的县令顾敬言正端坐在书房中,心不在焉地看着手头的一卷书。他人到中年,身材发福,原本是最怕热的,可此时虽说外头夏日炎炎,窗外知了的叫声聒噪到极点,室内却有一个红衣丫头用手摇风扇给他送风,而书桌旁还有绿衣丫头把井水湃过的水果削皮切块,用竹制小叉子叉了送入他口中,单单从表面上看,他这种日子好似是比红袖添香还要惬意。

自从朝廷逐渐将久任法推行到全国,县令从之前的一任三年变成一任六年,不少贫瘠之地的县令可以算是倒了大霉了,但位于膏腴之地的县令,那却是日子过得非常滋润。而香山县虽说在广州府下辖的诸县中,最初算不上顶尖富裕,但架不住南面有一块一等一的膏腴之地——濠镜。历来在香山当县令,都有一份例钱——每逢有一条佛郎机人的船停泊澳门,都会给县令送上一份孝敬。

因为从理论上来说,濠镜也就是澳门属于香山县统管,丈抽的事情,也是驻扎在濠镜的市舶司副提举会同香山县令一同处置。然而,身为县令,每日要应付的事务多如牛毛,所以真的有佛郎机船只停靠码头,等到一层一层禀报过来,黄花菜都凉了,所以至少顾敬从上任之后,所谓的会同抽税就变成了不时抽查,一来二去,这丈抽的职权他一点都没办法从市舶司抢过来,再加上濠镜治安等一般都是当地提调、备倭、巡检三司统管,他好像就只管收例钱。

虽说就凭这份例钱,他当香山县令这三年来,已经从初上任时的清贫举人一跃到如今的婢仆成群,生活优裕。如果不是朝廷法度不容许,小富即安的他甚至不希望调任别处,只希望能够长长久久地把这个香山县令当下去。可那种白玉微瑕一般的遗憾,总是压在他的心里,挠痒痒似的让他心里不痛快。

“老爷,蔡师爷来了。”

听到外间传来这声音,顾敬当下眼皮子也不抬,懒洋洋地吩咐了一声进来。然而,蔡师爷一进门,顾敬随意瞥了一眼,却发现这位素来和自己一样优哉游哉的师爷满脸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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