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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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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赵五哥这么早?”
“小官人,这次大麻烦了,张旻和捕班胡小四联手坑我,昨天你安排的那一出,能不能赶得上?”
汪孚林自打第一次去县衙六房一游,就确定刑房司吏张旻绝不是能拉拢的人,更不要说像赵五爷这样跑腿帮忙了。所以,对于关键时刻这么个家伙跳出来捣乱,他没有太大的意外。再说了,赵五爷那会儿从邵员外那勒索了银子就心满意足,没留下人手监视,防备人家杀人灭口,而他也低估了邵员外心狠手辣的程度,被人揭穿所谓畏罪自尽的真相,那也是可以预计的。
昨天透过赵五爷之口,汪孚林给那吴有荣透了个口信,一大早还安排叶青龙去跟踪追击,此刻,他一把拉起赵五爷就往外走。
“这是往哪去?小官人,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叶县尊息怒……”
“这时候去见叶县尊干什么,空口说白话?赵五哥,你总不会说邵员外连杀人灭口都闹出来了,你还没盯着他?”
赵五爷顿时讪讪的:“都出这种事了,我在邵八家里当然还用了点手段。”
“那就行了,立刻去找一些稳妥可靠的人手,解决了问题,腰杆才能挺得直!”
赵五爷虽说比汪孚林身材高大壮,可这会儿硬是被这小秀才拽得往前走,无奈之下他只能放弃了抵抗。等到召集了十几个人跟着汪孚林进了府城,汪孚林又以小心行事为由,请他们更换衣服,化整为零,最终在邵员外家门前集合。对于这个要求,参加过前一次行动的众人心领神会地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赵班头,齐齐点头表示明白,旋即一哄而散。
“让假清高钓出真狠毒,我只是这么一想,没料到今天真的有人会戳穿这桩命案。”
赵五爷是老油条,知道今天这一出和上次有异曲同工之妙。他在府城毕竟是有名人士了,刚刚选择的大本营是一家成衣铺,各色衣裳都有,思来想去,他就冲着汪孚林说:“他们改扮他们的,咱们俩干脆坐四抬大轿,只要我找四个稳妥的轿夫就行了,这样就算轿子停在五福当铺门口,也不愁被人认出来!”
汪孚林最初认为这主意很好,毕竟经历过叶青龙抱大腿事件,他不敢低估自己的知名度。可是,当他和赵五爷面对面,坐在这宽敞不下于叶县尊那四抬大轿的轿子里时,他方才觉得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且不提和赵五爷这俩大男人坐轿有多诡异,这会儿外头日头晒得毒辣,轿子里闷得简直像蒸笼,更重要的是不能打起轿帘,窗帘也得严丝合缝,到最后他简直觉得自己如同蒸桑拿似的汗流浃背,眼看就要中暑了!
赵五爷也好不到哪去,他一面死命用袖子擦着如同泉涌似的汗珠,一面苦着脸道:“平时我看县尊和那些老爷坐轿子很气派,这不是今天想试一试滋味么?谁知道轮到自己的时候……小官人,你别瞪我了行不行,千错万错都是我老赵的错,你听,外头轿夫说快到了……”
汪孚林再一次想到了上次和叶县尊同乘一轿的痛苦经历,暗想自己怎么会昏头同意这不靠谱的建议。就在这时候,他只听得外间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叱喝:“老匹夫,你还我二两银子血汗钱!”
听到这熟悉声音的一瞬间,他忘记了要先隐藏好自己的初衷,一把揭开轿帘往外望去。就只见叶青龙犹如脱柙猛虎,一捋袖子径直闯进了那小北街上的五福当铺!下一刻,他手一松,帘子倏然而落,将这轿子又打造成了密不透风的蒸笼,但他的脸上却笑了。
他对叶青龙仔细描述了吴有荣的体貌特征,再加上那个出自邵家的锦匣,想来以这机灵小伙计的观察力,不会弄错人,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汪孚林压根没注意到,不远处停着一乘二人小轿,周遭几个随从,仿佛哪家女眷正在店里买东西,当他刚刚急不可耐地打帘子往外看时,恰好让同样打帘子的对方看了个正着。尽管同样热得汗流浃背,可小轿中的叶明月却比汪孚林有准备,成天出门的她从花露到酸梅,再到薄荷油,连备用衣服都有,准备得齐全。她本来只是到这小北街上一家香料铺子买点东西,以便于一会儿衣香社聚会时制香用,可这会儿买完东西的她完全没了立刻就走的打算。
从没听说过汪孚林喜欢坐轿子,这会儿大热天里憋在那轿子里干什么,而且对面那个……似乎是赵五爷?这家伙又在捣鬼!
轿子外头的丫头也瞧见了那边鬼鬼祟祟的两人,心中奇怪的同时,但还是提醒道:“小姐,再不走要迟了。”
“再等等,偶尔迟一次无所谓。”再说那些衣香社的女孩子最喜欢听外头的传奇,这都是因为成日足不出户憋得太狠了!
五福当铺之中,金掌柜面对吴有荣如若珍宝拿出来的那一匣子古书,以及开出来的一千两价格,正想讥嘲穷酸想钱想疯了,突然就只见叶青龙冲了进来,径直到他面前,劈头盖脸一句老匹夫之后就是要银子。这下换成他简直快气疯了,正要反唇相讥,却不想叶青龙突然死死盯着那匣子里的书,猛地叫了一声:“咦,这不是之前咱们当铺里收来的那几卷古书吗?”
话还没说完,金朝奉便一下子面色大变。他一瞥那匣子里的书,意识到了什么,也不知道哪来的敏捷,一个箭步窜上去死死捂住了叶青龙的嘴,用极其阴狠的口气警告道:“你给我闭嘴!”
然而,这声音即便再小,就在旁边的吴有荣又怎会错过。想到自己手中这古书失而复得的经过,贪财却在某些方面有些小聪明的他一下子醒悟了过来,顿时又气又恨。这东西既然是老骗子从他手里骗走的,怎么会落到当铺手里,又怎么会又入了官?显然,汪孚林之前让人说有人高价收,必定是蒙他的,可恨他竟猪油蒙了心,把到了嘴边那四百两银子给吐了出去!
可就在他气恨交加之际,耳朵却捕捉到那疑似前当铺小伙计的话:“金朝奉,这可是你逼我的!本来我只想讨回那二两银子积蓄,可现在你不给我二百两封口,就别怪我嚷嚷叫人了!收贼赃,按照律例非得打板子坐牢不可!”
吴有荣登时灵机一动,猛地想到了另外一个生财之道。
他当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金朝奉,意味深长地说道:“怪不得老朝奉刚刚怠慢客人,原来我手里这刚刚从县衙领回来的失物还有名堂。这才对,那个老骗子骗来的东西,总得有地方卖!”
扣屎盆子这种事,他最熟练了!
金朝奉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一个嘴巴子,只顾着让叶青龙这个极品小伙计闭嘴,他竟然忽视了这个穷酸!他更没想到的是,这穷酸是昨天刚从县衙领回了赃物,所以一下子就把两头联想了起来,这次他真的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位客人,小店本本分分做生意,你可别欺人太甚!”
叶青龙趁机往后退了几步,深深吸了两口气后便开口说道:“什么欺人太甚,这位客官,这当铺就是个贼窝,专门收赃!”
有这么个小伙计火上浇油,又见金朝奉那张脸已经涨得通红,吴有荣登时大喜:“收赃不收赃我不管,既然你们当铺喜欢收藏这些古书,那我也不是不能割爱,一口价,两千两,老朝奉意下如何?”
你们两个狗东西,怎么不去抢!
金朝奉心里明白,如果今天不能压下去,那就不止是那天挨了邵员外一个耳光那么简单了。一想到那死不瞑目的老骗子,还有踌躇满志踏上黄泉路的那个伙计,他就把心一横,随即满脸堆笑地说道:“这都不是不能商量的事。只不过,我只一个朝奉,做不了主。这位相公,还有……小叶子,你们随我去见东家如何?东家邵员外向来慷慨大方,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赵五爷,小官人,人出来了!”
都快热中暑了的汪孚林听到这一句话,就仿佛打了强心针一般立刻打起精神来。他这次没有那么鲁莽,拨开窗帘一条缝往外张望,果然看见金朝奉满脸堆笑地把吴有荣和叶青龙两个人给请了出来。这时候,他便对身边同样鬼鬼祟祟玩偷窥的赵五爷说:“看这情形应该成了一半,到时候就看赵五哥你的了!”
正兴奋的赵五爷立刻醒悟过来,等到催促轿夫小心抬着轿子跟上前,他就摩挲着下巴,努力回忆起自己之前和邵员外密谈扯皮的地方,还有从内线那儿递出来的邵府地图。要知道,自从那老骗子莫名其妙死了之后,他心里也有个疙瘩,让人刺探过邵家的很多情况!
而眼看那边四人大轿抬了起来,叶明月想了想,立刻当机立断地吩咐道:“小北,你赶紧骑马回一趟县衙见爹爹,不论如何也要弄一张空白牌票!”
低声又嘱咐了几句之后,她方才继续说道:“我会让人一路上给你做记号的,你记住,一去一回千万动作要快!”
第一零五章 双向的杀机
府城甘露坊中邵员外的大宅院,虽说比不上斗山街上那些宅邸的历史和底蕴,但富丽堂皇之处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出身休宁乡间,自幼贫寒,靠着自己打拼出这样一份大家业,在同宗同族之间扬眉吐气的邵员外来说,炫富不是错,他就要每个人都能看到自己如今的风光,哪怕下头踩着再多的尸骨!
所以,当得知金朝奉带人来见自己,他最初眉头大皱,等心腹小厮又把金朝奉低声道出的一句要紧话给说出来的时候,他登时眉头倒竖,勃然大怒。
“一个一个家伙全都想欺负到老子头上来?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老爷,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邵员外霍然起身,阴狠地笑道,“让老金把人引到后院书房来,我亲自和他们谈。不就是要钱么?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吃了熊心豹子胆!”
走在偌大的邵家大宅里,吴有荣东张西望,啧啧赞叹。虽说西溪南村富庶非常,那些有名的徽商园林他都去过,但他对于雅致之类的元素已经司空见惯了,此时反倒希望有生之年也能住在府城中这样豪华气派的大房子里。而跟在后头的叶青龙也同样是第一次进邵府,左顾右盼的同时,心里却在打鼓。此行的风险,汪孚林已经提醒过他了,所以那种憧憬和羡慕降低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戒惧提防。
这会儿他怀里还揣着一把防身匕首,有富贵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叶青龙一面走,一面在心中暗自记路,当终于抵达大宅深处一处院落,带路的金朝奉笑着介绍,这就是邵员外的书房时,他更是打足了精神。甫一见面,他就只见大腹便便的邵员外端着和蔼的笑容迎上前来。他平日里也偶尔见过这位东家,不是颐指气使就是破口大骂,哪曾有过如今这等表情?更何况,他也好,旁边这个贪财的穷酸也好,全都是来讹诈的,对方不恼羞成怒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真心高兴?
果然,几句没营养的寒暄之后,邵员外便直截了当地说道:“吴相公这四卷古书,要价两千两,是不是太高了?”
“不高,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唐人手卷。”吴有荣好整以暇地笑了笑,随即眼神闪烁地说道,“我本来认为这至少值三四千银子,如今这价格很公道了。邵员外既然一直都喜欢这样的珍奇古书,就应该收藏下来,来日说不定还能卖个更高的价钱!”
叶青龙见邵员外眼神阴沉,他把心一横,也在旁边附和道:“没错没错,要不是我,也不可能带来这么一笔大生意。邵员外怎么能亏待我这中人?”
邵员外这一次终于维持不住脸上笑容了,他冷冷盯着叶青龙这个从前压根没放在眼里的小伙计,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叶子,没想到你胃口很大啊!”
“小人也只是混口饭吃。”叶青龙显得很镇定,斜睨了一眼金朝奉方才继续说道,“既然饭碗都没了,好容易积攒下来的银子也给人昧了,只能豁出去!”
金朝奉看到邵员外恶狠狠地瞪着自己,顿时冷汗涔涔,他很清楚,即便今天的事情了结,就冲他这随口一句话一个举动惹出来的麻烦,不死也要脱层皮!于是,他只能使劲吞了一口唾沫,赔笑说道:“东家,总不能让客人干坐着,上茶吧。”
邵员外眼神一闪,这才微微笑道:“也是……来人,上茶!”
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一个小厮用茶盘托着两个小茶盅上来,在吴有荣和叶青龙旁边的小几上一人放了一盏,随即悄无声息地退下。叶青龙心中一动,看到吴有荣已经笑吟吟端起了茶盅要往嘴边送,他突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邵员外,这不会是断头茶吧?”
吴有荣刚刚含了一口茶在嘴里,猛然听到这一句,他登时如遭雷击,一口茶全都喷在了地上,紧跟着立刻抠着嗓子眼,试图把可能吞下肚的一两滴茶水给吐出来。而金朝奉一下子跳了起来,一句血口喷人出口,他却不料叶青龙端着这一盏茶站起身来。
“就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金朝奉能不能先把这碗茶喝了,让我能放心解渴?”
“你……你……”
金朝奉哪里敢去接这茶,虽说不是穿肠毒药,可这是三步倒,之前他就是想用这玩意把那老骗子给迷晕了下手,结果老骗子只喝了一小口,昏过去不深,他勒死人的时候才会发生剧烈挣扎。眼见叶青龙竟是端着茶步步紧逼上来,他不禁下意识地叫道:“东家!”
邵员外简直要被金朝奉的弱鸡模样给气疯了,见吴有荣吐完之后,端着剩下大半碗残茶,目光惊疑地看着自己,他就知道这一趟恐怕不能顺顺当当终结。他当即挤出一丝笑容,打了个哈哈说道:“小叶子疑心病还真是太重了,都是戏文里看到的吧……那你有没有见过这一招!”
咣当!
就只见邵员外劈手砸了自己旁边的一个茶盏,而随着这摔杯为号的声音,叶青龙二话不说从金朝奉面前逃开,一下子缩到了墙角。说时迟那时快,就只见几个魁梧有力的家丁从门外一拥而入,手中不是棍棒就是刀。吴有荣吓得魂都没了,想逃时,腿却一软,直接瘫倒在地。那一瞬间,什么高价,什么古书,什么发财梦全都被他丢在了脑后,他几乎是用杀猪似的声音惨叫道:“我不要钱了,不要钱了,书我白送给你们!”
“才知道打退堂鼓,晚了!你们讹诈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保命?”邵员外冷笑一声,努了努嘴道,“赶紧解决了他们两个,后院的井该填了!”
叶青龙听到后院的井该填了,同样亡魂大冒,心里第一次后悔轻易接下了这个任务,更后悔刚刚只记得逃,没去挟持金朝奉或干脆是邵员外当人质,也好有个挡箭牌。眼见那些家丁就要扑上来,他竭力保持镇定,劈手把手中那茶盏给砸了出去,趁着那咣当一声稍稍阻碍了众人脚步之际,他便大声叫道:“杀人是要偿命的,小爷我现在是有主的人,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家小官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金朝奉这才终于缓过气来,立刻跳脚道:“别听这小子虚张声势!”
眼见吴有荣已经被人一脚揣在肚子上,随即一刀倏然冲其砍了下去,叶青龙扯开喉咙嚷嚷道:“我家小官人是松明山汪孚林!”
汪孚林!
这个名字近来在府城县城可谓是如雷贯耳,邵员外不禁一愣,金朝奉呆了一呆,那几个家丁也是动作稍稍迟缓了片刻。就趁着这功夫,叶青龙掏出怀里那一把匕首,奋起力气冲上前去,一头顶翻了距离最近的那个家丁,胡乱挥舞着匕首,竟是迅速往大门跑去,嘴里还大声嚷嚷道:“杀人了,杀人了!”
金朝奉一个激灵回过神,立刻越俎代庖地下令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宰了这小子,甭管他主人是谁!”
叶青龙眼看就要跑到大门口,可那两扇大门却在面前被人砰地一声踹开,紧跟着就是几个彪形大汉向自己扑了过来。那一瞬间,他心头大叫我命休矣,心中后悔不迭。如果还有来世,他绝对不再信奉什么富贵险中求了,就安安分分在家里种地,总好过一个不留神连命都丢了!就当他闭上眼睛等死的一刹那,忽然只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怒喝。
“傻小子,愣在那干嘛,快出来!”
咦?
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睁开,叶青龙先是下意识地往地上一蹲,随即才发现身旁一双双脚迅速跑过,竟是压根没理会自己,径直往屋子里冲去。又惊又喜的他这才依稀觉得刚刚那声音有些耳熟,眼睛睁开一条缝往外看去,发现是汪孚林,他立刻也顾不得身后是什么景象了,爬起身踉踉跄跄往外跑去。这当口,他只觉得外头这位小官人比自己亲爹娘还亲!
这时间掐得……真是刚刚好!
汪孚林一把扶住了屁滚尿流从屋子里跑出来的极品小伙计,稍稍松了一口气。那个死要钱的吴有荣不关他的事,可叶青龙毕竟是被他支使去涉险的,真要是出个三长两短,他的良心可过不去!这会儿他身边还有三四个民壮护持,心里却有些担心。
要知道,他们刚刚这是通过内应骗开边门一路奇袭进来,多亏了赵五爷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张邵府地图,还有内应带路,否则十有八九就晚了!要是不能立刻镇压里头这些人,外头留着七八个民壮顶不住邵府中人,还会有大麻烦!赵五爷,你这个班头千万动作快一点!
屋子里这会儿正是一团混战。邵员外养着的这几个家丁虽说都是喂饱了的,可赵五爷这会儿只有这破釜沉舟一条路,再加上金光闪闪的功劳就在眼前,因此他八分武艺发挥到了十二分,怎一个英勇了得。而被他带进屋子的民壮也都是身手最好的,口中叫着官府办事,手中虽没有快班的铁链,可乱七八糟的兵器亦是专向对手下三路招呼,也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这手本事。
几回合下来,家丁们被打翻三四个,还有两个忠心耿耿挡在邵员外跟前,金朝奉就没那么好运气了,直接被赵五爷一根绳索套在脖子上,这会儿正在瑟瑟发抖。而地上的吴有荣则惨哼不断,一副就快要死了的架势。眼见只剩下最后一关还没攻克,赵五爷伸手一拎,把金朝奉拽了过来,瞅了一眼地上进气少出气多的吴有荣,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厉色,旋即提刀冲着邵员外喝道:“邵八,识相的缴械投降,否则谋财害命,围攻公差,你就别想活!”
第一零六章 美人救英雄?
邵员外没想到自己居然两次栽在赵五爷手上,气急败坏地喝道,“赵五,又是你给我下套!”
“呸,我是早就怀疑上了你,于是一直在你家附近监视!你以为昨天叶县尊是真审结了那连环诈骗案?叶县尊那是欲擒故纵,早已瞧出那老骗子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就是要你放松警惕!弟兄们,上,拿下这罪魁祸首!”
外头的汪孚林听到赵五爷聪明地扯起虎皮做大旗,把功劳往叶县尊头上顶,他顿时暗赞一声到底是老油子。就在这时候,他只听身后传来了一个有些惶急的声音:“不好了,外头快顶不住了,邵家那些家丁要冲进来了!”
听到这话,汪孚林登时深吸一口气,一把拽起叶青龙就往书房中冲去,却没有进门,而是对叶青龙低声说道:“想办法让金朝奉立刻反水劝降,要快!事成之后再记你一条大功!”
死里逃生,眼下虽说又是岌岌可危,可好歹身前身后还有好些自己人,叶青龙立刻胆子大了。他一溜烟冲进房里,见金朝奉正被赵五爷拿绳套了脖子,勒得死鱼眼睛都突出来了,他上去就冲着老家伙脸上啪啪两个巴掌,大声喝道:“老东西,想要小爷的命,小爷我打死你!”
金朝奉被打得眼冒金星,而赵五爷知道这是汪孚林的人,下意识地松了手,就只见叶青龙竟是三下五除二,把人摁在地上之后,用他刚刚那根绳子把人捆成了粽子,一边捆,一边仿佛还在骂骂咧咧什么。他也没工夫理会这些,又要提防刚刚被打翻的那些家丁重振旗鼓,又要攻破那最后两个家丁,活捉邵员外,这才能够保证平安出了这邵家大宅。就在他横下一条心,打算不管伤亡强攻的时候,突然地上的金朝奉大声嚷嚷了起来。
“大势已去,县衙的人都已经打到这儿来了,东家,还是投降吧!”
邵员外最希望拖延时间等自己人过来,这会儿听到金朝奉这话,差点没气歪了鼻子。可让他更加没想到的是,金朝奉接下来又迸出了几句更打击士气的话:“还有你们,东家是为了钱,也为了命,你们这么拼干什么,回头东家逃出这一劫,说不定还要杀了咱们灭口!就和五福当铺之前那另一个伙计一样,说是把人派到宁国府去了,其实早就药倒之后填了后院那口井!破家县令,灭门令尹,谁能斗得过官府,别把自己陷进大牢里去!”
金朝奉突然反水劝降,家丁们可以不听;揭开当铺一个伙计被灭口,家丁们也可以置若罔闻;可最后那句话却犹如泰山压顶,让几个本来还想表现一下忠心耿耿的家丁有些迟疑了。赵五爷见有机会,立刻高声喝道:“叶县尊加派的援兵很快就到,识相的就束手投降!”
门外的汪孚林偷眼瞥看里头,见挡在邵员外身前的一个家丁突然迟疑了一下,手中钢刀咣当一声掉落在地,紧跟着又是另一个,觑着这个空子,赵五爷已经冲上前去,直接把气得浑身直发抖的邵员外给挟持了在手。几乎就在他如释重负的同一时刻,外头好一阵嗷嗷直叫,赫然是一堆操持各式各样家伙的家丁冲了上来。尽管汪孚林身前挡着好几个民壮,身后赵五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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